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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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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珍看了赵引弓一眼,只见他脸色如常,便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看不出什么喜怒,知道此人城府极深,将来是自己的大敌,可眼下有强敌在旁,内部出了问题可不好,便笑道:“这位说的不错,若非赵刺史先挫敌锋,如何有这般有利的情况。赵兄,若你为统领,当如何进兵。”
赵引弓转过身来,敛衽行了一礼,道:“统领胸中已有庙算,某今日忝为部属,自当从命便是,又岂敢胡言乱语乱了军心。”
方永珍又反复询问了几遍,赵引弓却只是推脱。方永珍见状,也不再坚持,走到土丘边缘,手拿着马鞭指着武勇都营寨道:“许贼立寨于道中,左依石城山,右靠运河,又与河上修筑浮桥,宛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相应,击尾则首相应,本难猝破。然天夺其魄,自去屏障,谅其全军不过六千人,其中老贼不过三千人,兵法有云:‘倍则攻之。”待明日以某本部加睦、歙、衢三州兵攻其营垒,由某自领,赵刺史则领明州兵攻石城山寨,同时舟师攻破浮桥,载运越州兵至敌营之后,两面夹击敌军,勿不使一贼脱逃。”说到这里,方永珍猛地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好似武勇都便在他手中一般。
方永珍说完后,支持他为统领的那边人尚在犹豫间,赵引弓倒第一个拱手道:“末将谨遵统领军令。”行礼如仪,其余人方才逐渐领命而去,方永珍也想不到竟会如此顺利,对赵引弓的观感倒是一下子好了许多,商议已定,诸人便回到营中各自准备明日交战事宜。
刚刚回到帐中,憋了许久的吴过便问道:“主公,那方永珍说的头头是道,可能成吗?”
赵引弓坐下,随口问道:“你以为呢?”
“听上去倒是不错,分兵三路,只要有一处突破,许再思便不得不退,他们都是客兵,只要一动摇,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那些‘蔡贼’可不是好相与的,那几次交手,我们可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这次他们将这些壁垒尽数放弃,我总觉得有问题。”
“嗯,吴舍儿你倒是长进了不少,那许再思这般做,分明是故意露出破绽,想要一战定胜负,可让我不明白的是,他哪来的那么大的信心,毕竟我军倍于他呀。还有那杭州吕任之,依此人往日作为,最是善于浑水摸鱼,眼下敌我双方对峙,难道他便在浙江那边坐看风云不成?”说到最后,赵引弓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您何必烦恼,无论是胜是败,我们明州兵都处于不败之地了。”吴过的脸上充满了信心,知晓内情的他深信眼前的人一定能带领着他们走向胜利。
“嗯,骰子已经掷下了,现在就看开出是大是小了。”赵引弓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自己脑海中的疑虑抹去似得。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原野上,,一只蚱蜢在草叶上啜饮着草叶上的露水。突然蚱蜢好似发现了什么,刚要跳开,一只穿着草鞋的脚猛踏了下来,将草叶和蚱蜢都踩入泥土中,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脚随着隆隆的战鼓声,排成整齐的军阵,向武勇都营寨的方向开了过去,一个个方阵行到约离营寨约有一箭半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方阵的缝隙,一个个负责布阵的军官在大声呼喊着,将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军队安置在实现划定好的区域内,密集的长矛仿佛移动的树林一般。一旁的河上,二十余艘战船正列成战阵,向浮桥方向驶去,眼看一场大战便要爆发了。
武勇都大营内,一队队兵士已经列成战阵,许再思站在帅帐前的高台上,静静的看着这些随着自己征战了十余年的儿郎们,士卒们看着头领的眼睛,正等待着战前的命令,四千余人的庞大军阵,除了偶尔甲胄兵器的碰撞声外,竟然静寂无声。
“弟兄们,自从当年我们随孙公渡淮以来,已经十年有余了。”许再思突然高声说道,士卒们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军阵中发出了一阵私语声,然后很快军官们的注视下停止了。
“在这十几年了,我们打败了无数敌人,无论是杨行密的淮南兵、董昌的浙东兵,还有钱缪的镇海兵,在你们的面前,都纷纷丢下武器,转身逃走。可是,在这些战斗之后,你们并没有得到应该得到的报酬,你们没有田宅,没有财货、没有妻儿,除了手中的刀剑和身上的铠甲什么都没有。”说到这里,许再思顿了一下,满意的在士兵们的眼里看到了不满的火焰。
“可是今天这一切即将结束了,只要打败我们眼前的敌人,你们就能够得到一切,他们的财货、田宅、妻女就都是属于你们的。至于眼前的敌人,他们不过是先前被你们击败敌人的残渣罢了,如果他们躲在高厚的城墙后面也就罢了,可现在他们居然来到你们面前,难道这不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吗?”
士兵们听到这里,纷纷发出赞同的声响,嗡嗡连成了一片。许再思待声响低下去后,接着说道:“有人说他们人数众多,可是这些天来,你们烧毁了他们的家园,杀死他们的父兄,夺取他们的粮食。我们四周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剥掉你们的皮来雪恨,现在你们的背后便是浙江,家乡在千里之外,也没有地方可以脱逃,比起战败,当场战死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吗?”
这时军阵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声音:“威武!”士兵们纷纷应和起来吗,一面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一面有节奏的呼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一直直冲云霄。
19阵前
赵引弓站在明州军的军旗下。冷冷的看着阵线中央的联军阵型,随着中军大旗的晃动,厚重的联军阵型开始向前移动了,而明州兵却没有随之移动。由于武勇都的大营安置在石城山下的一块高地上,在那里,守兵可以从侧面攻击越过陡峭山坡的联军士卒,所以方永珍打算先用重兵压制大营的守兵,然后发出信号再让舟师和赵引弓的明州兵迂回到营寨的侧面,一举消灭渡江的敌军。
随着联军前锋与武勇军大营的接近,飞入阵线内的箭矢和石弹多了起来,不时有人被击中倒下,方永珍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损失,觉得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便满意的在一旁的胡床上坐了下来,一旁侍立的亲兵赶紧送上准备好的蜜水,他解下头盔,一连灌了两碗下肚,才觉得通体舒畅。方永珍也知道自己手中那两千兵才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最先派上去的不过是些杂兵罢了,用来消耗对方的箭矢精力。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半盏茶功夫,第一波的攻势连对方的营墙都没有突破便溃退了下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后面的督战队砍下了十几枚血淋淋的首级,将那些士卒驱赶了回去,如是者三次,将武勇都大营前的壕沟填平了一大段,方永珍才将头盔戴上了头,下令击鼓,催促全军进攻。
大营内,徐绾在望楼上来回走动,终于耐不住性子,道:“再思,这般和他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让我领兵出去冲杀一番,也好灭灭方永珍的士气,省得他在那边耀武扬威。”
许再思却只当没看见,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一旁的校尉道:“今日太阳甚大,命令后面的火头军煮上几桶青草茶,给弟兄们每人分上一点,就着把干粮吃了,也省得发痧了。”
徐绾哼了一声,知道许再思的意思是还要等一会,只得坐了下来,却听到一旁的许再思低声道:“对方领军的是那方永珍,他那手段你还不了解,让别人去替他消耗,自己则躲在后面等待时机捡便宜。眼下时候尚早,再过半个时辰,待他们饥渴交加,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徐绾听了点了点头,便快步下了望楼,准备出击事宜去了。
武勇都大营东北角外的壕沟被填平了好长一段,于是方永珍便将这里选作突破后,浙东兵越过壕沟,拥到土垒下,开始用桡钩和绳索拉扯土垒顶部的木排,想要拆毁栅栏,而里面的守军则一面向外面的敌兵投掷石块和短矛,一面砍断绳索,惨叫声与怒骂声混成了一片,随着浙东兵人数的增多,他们干脆运过来了十几具长梯,一些身披重甲的勇士借助这梯子爬上了土垒,挥舞着长柯斧劈砍起栅栏来,虽然他们绝大部分都倒在雨点般的箭矢和飞石下,可是还是很快打开了一个缺口,浙东兵开始通过这个缺口涌入武勇都大营内。
“禀告统领,我军已经破开缺口,攻入敌营东北角。”一名番使单膝跪倒在方永珍面前,大声禀告道。
“好,传我的号令,先登者赏绢十匹,赐复三年,战死者恩及其妻子。”方永珍兴奋的几乎要站了起来,旋即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强自镇定下来,才发现一旁的睦、歙、衢三州将领也是万分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样,低声咳嗽了一下,道:“传我的号令,发信号给舟师和赵刺史,令其夹攻敌军大营,务必不使许、徐二贼匹马得还。”
浙东联军右翼,明州兵,吴过突然看到中军处一股笔直狼烟突然直升而上,对赵引弓道:“主公,方永珍那厮发信号了,要我们依照事先约定,出兵突破石城山上小寨,围攻武勇都。”
可赵引弓却好似聋了一般,静静的坐在胡床上,一双眼睛似闭似合,当好像是在闭目养神。吴过以为赵引弓没有听清楚,走到他身边道:“主公,方统领要我们出击了。”
“嗯。”赵引弓应了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笑道:“方永珍倒还有几分本事,居然这么快便突破了武勇都的营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今日他倒是改了性,这么快便拿出自己的本钱来了。”原来钱缪在世时,那方永珍驻兵温州,每次出兵作战,都是躲在后面,驱赶本地实力派的土兵在第一线作战,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出击,这样一来保存己方实力,而来也可以消耗地方实力派的兵力,无形之中也消除了后患。想不到今日还没到午时,便将老本投进去了,也无怪乎赵引弓这般说。
“主公,那山头小寨最多也就百余人,让我当先锋,一个时辰那不下来,你便取了我的脑袋去当球踢。”那吴过在这边观战已久,早已按奈不住,便大声请战。
“莫急,你且看看舟师出动了没有?”赵引弓却是不慌,慢条斯理的问道。
吴过听了一愣,暗想这里到河道又无什么遮拦,莫非你看不见不成,只得跑到高处一看,果然河里的舟师已经起锚升帆,向浮桥那边驶去。赶紧回来禀告赵引弓。
赵引弓听了,精神为之一振,方才还有些半睡半醒的模样早已抛到爪哇国取了,喝道:“来人,请越州徐校尉前来议事。”原来越州军损失惨重;可说到底诸路援兵都是为了他们而来;攻打武勇都之事他们也不能置身事外越州守将便派了一个徐姓校尉;带了两百兵同行;方永珍也懒得拿他们去填壕沟;便让其留在后阵中留守便是。
不一会儿,那徐校尉便来到军前,赵引弓也懒得多言,喝道:“拿下。”立刻左右冲出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将其按到在地,那徐校尉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还以为搞错了,一面奋力挣扎,一面大声向带他进来的吴过呼救,让其向赵引弓解释。还尚未待吴过开口,赵引弓便单手立掌为刀,猛的往下一劈,接到命令的亲兵立刻拔出佩刀将那徐校尉的脑袋砍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吴过被眼前的情况给弄糊涂了,却听到赵引弓大声下令道:“全军后队变为前队,前队为后队,目标,越州城。”
方永珍发出信号后,便将自己手中剩下的一千兵投入了战线,想要将对面的守兵尽数钉在自己面前,可眼前的敌军抵抗越发激烈了,不但将攻入营寨东北角的联军士卒尽数赶了出来,那徐绾还领兵从营门冲了出来,一连击垮了三都士卒方才退回营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央阵线的浙东兵已经奋战了三个多时辰了,一点水米未尽,攻势开始迟钝了下来,可方永珍对于最后的胜利还是充满了信心,只要明州兵和舟师绕到了敌兵的侧后,最后的胜利便会属于自己。
“明州兵跑了了!”
突然一阵惊呼声从后阵蔓延过来,方永珍赶紧往右翼方向望过去,果然那边一队队明州兵正次序井然的撤离战场,向来时的道路退走,如果仔细辨认,在明州兵的行列中还有部分留在后阵中的小股其他浙东援兵,应该是被赵引弓裹挟走的。
“方统领,赵刺史这是干什么,为何发了信号,他却没有按照约定行动。”说话的是衢州的一名牙将,他这次奉刺史之令,统领衢州的援兵,看到明州兵的奇怪行动,不由得发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无、无=敌0敌9龙4龙2被赵引弓那个奸贼给耍了。”在方永珍的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咆哮,可是他也知道,两军交战,正在胶着的时候,便是一阵怪风,几匹惊马,都有可能一方一败涂地,更不要说自己手下军队是由互不相属的数州军队暂时联合而成,若是他们知道有赵引弓这等临阵弃友而逃的人存在,局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之计,只有先强压下军士不满的情绪,先将眼前的敌人打倒,再回头找那赵引弓算账不迟。他强自压下心中的彷徨和愤怒,笑道:“列位莫慌,这是我与赵刺史事先约定好的,若形势临时有变,比如杭州吕方出兵援助许、徐二贼,则由赵刺史随机应变,想必是战况紧急,赵刺史临阵决断,来不及通知我们了,最多片刻后,便有消息。”
其实方永珍这话到处都是破绽,若在平时,莫说这几个位居众人之上的将领,便是一个都长也骗不过,可此时众人都在惶急之中,潜意识里都要一个可以依靠之人。而众人强敌在前,己方后阵摇动,都惶然无计,眼前只有方永珍还一脸的镇静,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信上这方永珍一次了。
这时舟师已经靠近了浮桥,最前面的十几条小船靠上了铁链,开始冒着守桥桥敌军的箭矢,一面用火炉焚烧铁链,一面用大锤铁斧想要将铁链斩断,好让后面的舟师绕到敌军的侧后方。方永珍凝视着水上的占据,暗自祝祷道:“满天神佛在上,若今日弟子方永珍能击破武勇都贼军,他日弟子所辖之地,自当昌盛佛法,布施僧徒,若有食言,死后当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今天感觉极烂,写的也不好,大伙见谅了。
20水战
随着“哐啷”一声,横跨河上的铁链中分而断,落入水中,后面的战船上的联军士卒发出一阵欢呼声,纷纷起锚,向前冲去。那浮桥早已被无数的烧得七七八八,露出了无数缺口,那些联军战船纷纷从缺口处通过,向武勇都大营侧后方驶去。
河道在经过武勇都大营所在的高地后,便拐了一个弯,陡然变宽。战船上的联军士卒刚刚绕过那个弯,便听到一阵激烈的鼓声,接着便现出了二十余艘战船,由船上标记看应是湖州水师的战船,想来是湖、杭观察使吕方派来援助武勇都的。船上参与过码头之战的联军士卒不禁有些胆寒,去年敌军使用的那种“鬼火”的威力仿佛还在眼前。正犹疑间,只见敌军的鼓声突然激烈起来,随着鼓声的节奏,敌军战船降下船帆,两边的船桨有节奏的滑动着,战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向这边冲过来了。联军舟师的先锋虽然在这里看到湖州水师的战船有些惊惶,可是身后的浮桥上火焰冲天,要退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迎战了。
古时水战,由于缺乏火炮等足以摧毁船体的远程武器,所以要取得胜利,无非是火攻和接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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