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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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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看此事?”叶畅又问道。
“六万余人;绝不可能。”王昌龄道:“我曾游历边疆;契丹一部不过两三万人罢了;而且还包括老弱妇孺;方有此数。”
“正是;契丹人不过两万;其中能战之士不超过八千。”张镐也道:“其余裹胁诸族;各怀鬼胎;若我等无今日之胜;他们或许还能与契丹人同进退;今日大胜之后;其慑于大唐之威;只怕要劝契丹人降了。”
众人商议的结论;虽然契丹号称六万;真正能战之士也只是一半;不足三万人;今日一战;斩杀俘虏便超过了三千;其余逃散者就算归营;也意味着其总数折损了十分之一。契丹人是游牧民族;若占上风;那必然凶悍如狼;可若处于下风;便又绵弱似羊了。
听得他们这样议论契丹;叶畅心里不免有些感慨;此时乃大唐盛时;周边诸族;几乎都是被大唐陌刀砍了个遍的;故此唐人对他们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什么少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在这个时代纯粹是个笑话。
“倒是有一人不得不小心;方才俘虏说了;那被南二哥所杀的牧奴名为撒懒;他此来之前;有一高句丽谋士;名为弓辅者曾劝其谨慎用兵。”叶畅道:“此人熟悉辽东情状;乃是契丹人入牟盖州之后所招募;又颇有机智;故此契丹迪烈汗颇倚重之。”
“启禀主公;此人我曾见过。”钳牟丁也随在军中;他听得弓辅的名字;便开口道。
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在军中向来谨言慎行;这一开口;众人都看向他;他倒也不是很慌;便将在建安州城里与此人会面的情形说了一遍。闻得他所言;众人对那弓辅认识便更进了一步。
“看来倒是个有几分智谋之辈;在建安州中与你相会;乃是私下想要离间建安州与我们的关系。”张镐道:“似乎……倒可以利用一下”
他在叶畅手中;尚未立什么功劳;而且他为人不喜繁琐庶务;故此便想抓住此战的机会。不过他的活跃也帮了叶畅大忙;以前战略战术;只依靠叶畅一人决定;现在则有了商量的对象了。
“张公;如何利用法?”
张镐捻须想了一会儿;略有些犹豫地道:“来一场……蒋于盗书?”
说到这里;他有些兴奋地道:“对;就是蒋于盗书;既有南八斩颜良;自然就该有蒋于盗书”
他们在这里商议如何对付契丹人;契丹人那边也在商议如何对付他们。
撒喇的败军;部分逃散;大多数还是回到了建安州城下;与契丹大部会合。得知撒喇被唐将一对一阵斩;迪烈脸色不由大变:“不意大唐在此;亦有如此勇武壮士”
弓辅也是觉得毛骨悚然;那撒喇号称契丹第一勇士;虽有吹嘘的成份;但其人武勇;弓辅是亲眼所见的。迪烈从盖牟州打到建安州;八百里间破大小四十余城;其中有十余城都是撒喇带兵攻下。可是在唐将面前;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唐军人数亦有过万;这如何是好?”弓辅喃喃道。
逃回的败军除了渲染南霁云的武勇之外;对唐军的数量也有所夸大;叶畅所带部队只有五千人;可在他们嘴中;变成了一万五千。弓辅心知这个数字有水份;可没有想到被夸大了两倍。
“你不是说;积利州唐人只有五千军队么?”迪烈看着弓辅;有些恼怒:“五千人怎么变成了过万?”
“这……莫非大唐派了援军?是了;是了;我们三月时便到了盖牟州;这么久的时间;大唐可能派了援军;只是不知;派来的援军数量……迪烈汗;如今敌暗我明;不宜猝然与之交战;先遣人去探探虚实吧”
迪烈点了点头。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契丹人围建安州城号称六万;实际上能战之士也只是三万;大多数都是各怀鬼胎的新附各族;就是这样撒喇还送掉了几千。大唐来的若真是一万余人;即使不能击败契丹人;却也足以牵制他们;令其无法全力攻取建安州。时间拖延下去;原本观望中的辽东各部恐怕都会生变;而大唐的新援军也可能越聚越多。
“派谁去?”迪烈问道。
这一次他不想派弓辅去;一来如今己军军心不稳;需要这个高句丽人在身边出谋划策安抚辽东诸部;二来;他也有些许信不过弓辅。
“孙可折通汉文汉话;可以为正使;再带两个也粗通汉话的去便可。”弓辅建议道。
契丹人此时少有姓;有姓者皆姓李、孙;乃是大唐赐姓;这孙可折之族祖;便是当初得了大唐赐姓的孙万荣。孙可折曾经在柳城呆过;为安禄山效力;其汉语水准;不在弓辅之下。
迪烈也觉得这个孙可折乃是使者的合适人选;便点头同意。
得了迪烈之命令;孙可折领着二使快马加鞭;迎向唐军。在距离建安州城约二十里处;正好与唐军相遇。此时唐军正安营扎寨;听得有契丹使者前来;叶畅笑着向张镐一挑拇指:“张公所料不差;果然派人来了”
“让钳牟丁来陪此人吧。”张镐道。
钳牟丁作为迎使;来见孙可折;发觉来者并非弓辅;钳牟丁暗暗有些失望:若来的是弓辅;按照张镐之计;那可是他立功的大好时机。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钳牟丁问道。
“某乃校尉孙可折;阁下又是何人?”孙可折虽是奉命来使;但得了迪烈的交待;他们主要目的是探听虚实;但也不能在唐人面前堕了自己方的威风;故此他的态度还有几分傲慢。
“某乃钳牟丁;大唐平郭令、积利州归化司司事。”钳牟丁道:“我家司马遣我来相迎;请君入内。”
孙可折也不行礼;昂然而入。两边唐军对他怒目相视;他却傲然哂笑:“我大军南来;所向披靡;什么样的勇士不曾见过;何必如此作态?”
钳牟丁默默无语;心中却在琢磨着;叶畅见到这厮时;会如何对他。在他们预料中;原本以为来的会是弓辅;故此准备了不少手段;可是来是是这个孙可折;那些手段便全然派不上用场了。
因为刚刚扎营的缘故;叶畅的帅帐尚未建起;叶畅于辟出来的空地见这契丹使者。待听得这个使者名为孙可折时;叶畅也微微一怔;他眉头皱了皱;心中正想着当如何应会;那边张镐却开口道:“你姓孙;又自称校尉;莫非是孙万荣族人?”
“正是;族祖乃故归诚州刺史、永乐县公。”
叶畅心中一动;便听张镐道:“牧奴狗胆;竟然派逆贼之后来为使者;其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司马;不必与其多言;驱之回去便是”
孙万荣曾被武则天封为归诚州刺史、永乐县公;但他后来起兵反叛;正是营州之乱的祸首之一。张镐这一声喝;那孙可折脸色微微变了下;他向来以乃族祖为傲;当下扬眉道:“某祖所叛者武周也;所为者李唐也;当初某祖便言;何不归我庐陵王;故此起兵对抗武周。若非如此;这大唐天下;岂是李三郎能坐之”
这厮倒是对本族历史颇有所知;当初契丹人发动营州之乱;借口便是武则天篡唐;要其归帝位与庐陵王李显;也就是后来的唐中宗。而李显又传位于其帝睿宗李旦;李旦再传其子便是如今的天子三郎李隆基。听得这契丹人将当初烧杀抢掠的叛乱视为对李唐的大功;叶畅心中大怒;他看了张镐一眼:“张公所言甚是;逆贼之后;开口便是臭味;这等人物也派来充任使者;契丹迪烈实是辱我太甚。来人;将这正使推出去砍了;脑袋令副使带回去”
孙可折大惊;安禄山总于些杀契丹平民取其首绩冒功的勾当;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唐官;似乎心比安禄山还要狠些;竟然毫不犹豫就要砍他这个使者的头。他大叫“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是围上来的卫士哪里理会他;径直把他一夹;就拖到远处去了。
在他惨叫咒骂声中;叶畅又沉着脸喝斥道:“钳牟丁你这厮为何如此不晓事理;这等污秽之辈;你也敢带到我面前来”
钳牟丁被训丨得愣住了;然后便听叶畅又道:“你这狗奴;莫非是对我心存不满;竟然令这等逆贼之后来辱我;令你为迎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么?来人;把他拖下去;打十军棍;以此为戒”
钳牟丁抬起头来;却看到叶畅对他挤了挤眼。
他顿时明白;这是叶畅与张镐随机应变;临时换了一折戏在这唱
果然;旁边的张镐上前拱手道:“司马;这钳牟丁虽是蠢笨;念在其无心之上;这十军棍还是暂且记下;允他戴罪立功。若是再有不谨慎之处;两罪并罚;想来他到时才会心服口服。”
第277章 众汪说龟丽弓辅
张镐的劝说;打动了叶畅;不过饶是如此;叶畅还是森然说道:“看在张公颜面上;便饶他这一回;至他心服口服……那重要么;若是不服;便砍他的脑袋”
随着他这话语;那边孙可折的骂声已经嘎然而止;然后军士用一托盘;将孙可折血淋淋的脑袋呈了上来。叶畅摆了摆手;军士将那脑袋送到了两名副使面前;两名副使如今是面如土色;
他二人带着孙可折的脑袋回到了自己军中;迪烈第一时间接见了他们;待听说了事情经过之后不由大怒:“唐狗辱我太甚……来人;聚将;与唐狗决一死战”
弓辅慌忙阻拦:“不可;不可;撒懒之败;便在鲁莽;迪烈汗不可不引以为鉴”
迪烈听他一提醒;顿时悟了过来:“你所言甚是;唐狗是有意如此;好激我愤怒”
不过旋即他又皱眉;就算明知是唐人要激怒他;他又能如何;除非真准备与唐军全面冲突;否则的话;就必须咽下这口气。
“不争朝夕;迪烈汗;我们第一要务;仍是探听唐人虚实。孙可折之死;虽有唐人故意激怒我方之计;但也是我们思虑不周;孙可折自己也有寻死之错……不如再派一人为使”
迪烈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不蠢;唐人先败撒喇败得于净利落;证明唐人的战斗力极强;然后又斩他的使者斩得杀伐果决;证明唐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唐人越是傲慢;他心里就越是担忧;毕竟契丹此时全族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万人;与人口数千万的大唐帝国相比;当真是差之甚远。
“只好如此了……此次派谁为使?”
“匀德实为人诚稳踏实;据闻当初在柳城时;便是安禄山也多次赞他;不如令匀德实前往吧。”弓辅又建议道。
与孙可折一样;匀德实曾经在柳城为安禄山效力;后来返回部落。此人是契丹人中少数能计算的人物;故此;迪烈以其为主簿;虽不算是迪烈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手中少有堪用的人物之一了。听弓辅荐匀德实;迪烈思忖了一会儿;也觉得此人堪用;便点头道:“好吧;将匀德实召来”
这一次他们给匀德实交待;以探听唐军虚实为主;不可傲慢;哪怕谦卑一些都无妨。得了他们叮嘱;匀德实心中虽是有几分不情愿;却还是领副使前往
“契丹使者又来了?”此时唐军仍在距离建安州三十里外驻扎;听闻契丹又派使者来了;叶畅一笑:“钳牟丁;又要有劳你了……若不是那弓辅;恐怕这次真得打你板子了。”
钳牟丁唉声叹气道:“某知矣;这板子不能怨司马;只能怨契丹人”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不一会儿;钳牟丁便引着使者进来;他脸色又有些异样:“禀司马;契丹使者匀德实带动。”
又不是弓辅;张镐与王昌龄有些同情地望了钳牟丁一眼;钳牟丁咧了一下嘴。那匀德实倒是得了孙可折的教训丨认出叶畅之后;便下拜行礼:“小人匀德实;拜见司马;问司马安”
“起来吧;你比起那个孙可折可是要好得多你家祖先;不是乱臣贼子吧?”
“小人世代忠良;绝非乱臣贼子。”匀德实低头哈腰:“只是祖先并未出仕大唐;故此声名不显。”
“你此来是何意?”叶畅道。
“小人此次奉命前来;乃是问候大唐天军;并问司马;可有需要我契丹相助之处。”匀德实小心翼翼地道:“此处有小人部迪烈汗书信一封;请呈于司马案前”
他呈上信;钳牟丁接过;转递到叶畅面前;叶畅拆开来看了看;交给张镐
这信是弓畏所写;自是卑辞厚颜;奉承不断;将契丹人东侵说是“因松漠饥荒;不得不东向”;略略提了一下他们占领辽东数州之事;主要还是告安禄山的状;请叶畅转奏大唐天子。
叶畅很明白;这封信;他就算是转奏;也没有任何用处。事实上当初释善直领人查探通往渤海郡国之路时;经过松漠;契丹的阻午可汗便曾隆重接待;其间也请善直转一封信给大唐河北道的地方官再转奏李隆基;也是告安禄山状。但是此时李隆基需要安禄山;李林甫也需要安禄山;故此安禄山地位稳固;根本不可能撼动。
张镐看到其中“取颇利城以就食”之句;心中微微一动:“这颇利城是何处?”
叶畅一伸手:“地图来”
便有人将地图挂在他大帐前;很快便看到了颇利城;原来这颇利城乃是高句丽人所称武厉城;隋取之;更名为通定镇;隋亡又为高句丽所得;唐太宗征高句丽时收复;更名为颇利城。
在地图上看到这个;叶畅顿时咆哮起来:“猪狗牧奴;安敢欺我”
听叶畅一发怒;那匀实德心便跳了起来;不待叶畅下令;他便跪下叩头:“小人只是奉命来使;实在未曾有欺司马之意;还请司马恕罪”
“还敢说没有欺我之意?”叶畅一指地图上的颇利城:“你可知此处为何处?”
“这个……为何处?不就是……不就是颇利城么?”
“就是颇利城?你可知本司马初来辽东时所授军职?”
这个匀实德倒是知道;叶畅来辽东之初;所授军职乃是襄平守捉使。他颤声道:“襄……襄平守捉使……”
“牧奴果然欺我”叶畅吼道:“襄平守捉使治所;便在颇利城;契丹猪狗取颇利城就食;那我去何处就食?”
这可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匀实德慌得刚要自辩;可是叶畅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挥手又是下令:“拖出去;砍了”
匀实德才叫了两声;便被用抹布堵了嘴;直接拖了出去。那两个副使面面相觑;这一下;他们回去又得带着正使的人头回去了。
不过紧接着;叶畅再度喝斥钳牟丁;还令人将钳牟丁拖出去打了二十棍;听得外边钳牟丁的惨叫声;两个副使低着头;心中想:无怪乎连接杀了两个正使;这位唐人的少年大官儿脾气暴烈;实在不是个好侍候的家伙。
此次回去之后;再怎么也不能当副使了;前两回都只砍了正使;他们侥幸活着回去;下一回没准就连副使一起砍了。
才这样想;便听得叶畅道:“原本当将你二人一起砍了;不过念及无人回信;留汝二人狗命;取了人头;还不快滚”
二人如蒙大赦;狼狈而走;回到己军营中;迪烈又是大怒:“这汉狗安敢如此;弓辅;你总是说要派人去打探虚实;你说如今当如何是好”
弓辅也哑口无语;心中满是疑惑;怎么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唐人官员
在他印象中;唐人官员有贪的有暴的却没有这样的;事反常必有妖;莫非唐人只是在虚张声势?
想到这里;弓辅便觉得眼前霍然开朗;如果以虚张声势解释唐人主帅的种种举措;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心中在想着这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那边迪烈问了两声;见他仍不说话;心里顿时有气:“弓辅;你在想什么”
弓辅听得他大吼;这才回过神来:“小人在想;汉人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是;他接连杀害我使节;作出一副甚为凶蛮的模样;其实……是不是在掩饰他实力不足;好吓得我只能请和?”
迪烈听得只觉头大如斗;汉人的心思;实在难猜。他没有说什么;帐下另一个契丹人实在看不下去;阴阳怪气地道:“说得好;说唐人势大不可与之战;当想求和的是你;说唐人虚张声势吓我请和的亦是你……弓辅;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弓辅苦笑道:“非是我自相矛盾;实是手中唐人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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