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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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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伸出手去,为长孙无忌掖了掖漏风的被角之后,这才接着道:&;昔年孤曾精研司徒大人所著之《律疏义序》,深喜其中之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犹昏晓阳秋相须而成者也。一言,窃以为换而言之,当德主而刑辅,不知然否?
撰写《唐律疏义》乃是长孙无忌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在他心目中,此事之意义远在其玄武门之功之上,每每以此自傲,然则此时乍一听李贞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唐律疏义》上,不单没有因此而兴奋起来,反倒起了疑心,迟疑了好一阵子,这才吃力地点了下头道:&;殿下英明,一语概之,老臣叹服。
&;司徒大人谬赞了,孤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心中实是颇多疑虑,还望司徒大人能不吝赐教。李贞收起了笑脸,很是慎重地拱了拱手,认真地说道。
长孙无忌狐疑地看了李贞一眼,也没急着开口,一挥手,对着在屋中侍候着的下人吩咐道:&;尔等全都退下。
&;是,小的们告退。一众下人们站在房中本就不自在得很,此时听得长孙无忌吩咐,自是乐得赶紧退出这么个是非之地,各自躬身行了礼之后,全都飞快地退出了房去。
&;能为殿下解惑,实老臣之荣幸也,却不知殿下欲问何事?待得一众下人们全都退出之后,长孙无忌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平静地说了一句。
&;孤有三问,其一,按法家之学说,不法古,不循今,主张时移而治不易者乱,而儒家却主张循古礼,以立德,主张大同,二者格格不入,何对何错耶?李贞微笑着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李贞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古怪,自汉武帝遵儒以来,儒家便已是皇朝的主流思想,而法家自暴秦灭亡之后,便已遭唾弃,长孙无忌虽是大唐首屈一指的法律专家,可根骨里受儒家的影响却深得很,并不认可法家那一套,此时听得李贞如此发问,心中自是大惑不解,闹不明白李贞究竟在搞些甚子名堂,迟疑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谨慎地答道:&;老臣以为德先而刑后,当一准于礼也,出礼则入刑矣。
长孙无忌并没有直接回答李贞的问题,而是从侧面来解释儒家高于法家的事实,这话李贞自是听得懂,不过么,也没有就此多说些甚子,而是接着问道:&;既如此,孤尚有第二问,礼者?何也?古礼乎?今礼乎?何人定之?又如何定之?
这个问题极为尖锐,若不是对儒、法两家有着深刻认识之人,断无法问出这么个问题来,饶是长孙无忌原就知晓李贞饱览群书,见识过人,可还是被李贞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目瞪口呆,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苦笑着道:&;依老臣看来礼者当是今礼也,时人公认,而朝廷亦然者,则为礼也。
&;哦?既如此,孤还有一问,为何不行古礼乎?圣人所言句句不离古礼,莫非古礼不妥么?李贞见长孙无忌的额头上已是一片的冷汗,却并没有就此收手,反倒是紧逼着,再次抛出了个问题来。
&;这饶是长孙无忌好歹也算是大唐赫赫有名名大儒之一了,可被李贞这么一问,却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答啥才好了,李贞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地端坐着,等着长孙无忌的答案。
&;老臣惭愧,实无言以对,却不知殿下心中可有答案否,老臣洗耳恭听了。长孙无忌沉思了好一阵子,实是很难从儒家学说中找出证据来为自己的前一个答案辩解,无奈之下,只好将问题推还给了李贞。
李贞笑了笑道:&;古礼者,非不好也,然世易时移,古今不同也,大道虽一,而境地不同,唯变迁者再所难免,是故,礼者当适今日之形势,与时俱进,非因循可为之,法者亦然,是故,以德育民,却尚需以法固之,以补德育之不足,此诚德法一体者也,孤所言,卿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原本就一直持的是德法兼重的思想,此时一听李贞将德与法的辩证关系阐述得如此之透彻,大起知音之感,心情激荡之下,竟然顾不得装病不装病了,粗腰一挺,尽自翻身而起,拱手道:&;听殿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臣叹服矣。
李贞虽素来不喜长孙无忌,可也清楚此人确实是个干才,此时见其被搔到了痒处,连病都忘了装,心头不禁一阵好笑,不过也颇为其之闻道则喜的态度所感动,这便笑着伸手扶住长孙无忌的肩头,连声道:&;司徒大人,天冷,您还是躺着好了,若是病上加病,实孤之过也。
长孙无忌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老脸难得地红了红,顺势便躺了下来,陪着笑道:&;老臣失态,让太子殿下见笑了,惭愧,惭愧!
李贞笑了笑,一副毫不介意状地挥了挥手道:&;司徒大人乃性情中人,孤能明了,窃以为德育虽为国之根本,然律法方是国之准绳,法若不行,德则不固,德一败,则大乱必起,苍生势必又将有难矣,司徒大人以为然否?
长孙无忌乃是灵醒之辈,先前虽因被搔到了痒处而有些忘形,可此时一听李贞将话题绕到了此处,立马警醒了过来,知晓李贞这是要进入此行的正题了,故此,也没急着答话,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李贞,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等着李贞的下文。
呵,还真是头老狐狸!李贞一见长孙无忌那等神态,立马知晓这厮已起了疑心,不过么,李贞却也不在意此来本就是为了博弈,说穿了便是各取所需的一种妥协,想来长孙无忌也一准是存了同样的心思,至于谁能拿到利益的大头,靠的并不是口头的功夫,而是双方的实力对比,在这一点上,李贞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的,当然了,李贞此来也不完全是来求同存异的,他还想看看长孙无忌能不能为己所用,若是不能的话,即便此时取得了一定的妥协,将来李贞上了位,也绝不会留下长孙无忌这么个大患在朝中,而这一切,就得看长孙无忌自己的选择了,故此,长孙无忌装糊涂,不肯接话,李贞也不急着往下说,只是笑眯眯地盯着长孙无忌看,双方都不肯先开口,房中竟因此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九十章博弈(下)
李贞不急,那是因为有着充足的底气在,这底气便是皇权尽管李贞眼下只是储君,皇权尚未到手,然则所差的不过是时间罢了,只要李贞不犯下天大的错误,便无人能从李贞手中将皇权夺了去,很显然,以李贞素日之谨慎,这等事情发生的机率约等于零,故此,李贞等得起,哪怕面对着算得上一代贤相的长孙无忌,李贞依旧稳坐钓鱼台,从容不迫得很。
长孙无忌是个干才,绝对够资格在任何朝代当一名合格的宰相,更为难得的是长孙无忌还是名法学家,对法理的研究绝对算得上宗师级的人物,可以说是贤明帝王不可或缺的辅佐之干城,然则,正因为此,若是其不能为帝王所用,而又身处朝中的话,那就绝对是个心腹大患,哪怕再愚笨的君王都不可能容忍此事的发生,这一点不单李贞清楚,便是长孙无忌自己心中也有数,再者,李贞手下人才济济,并不缺宰相之才,故此,李贞可以不急,而长孙无忌却不能不急。
长孙无忌虽急,但他却绝不会表现出急的样子,只因为他更清楚的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同样的货物,若是急着卖,那价格绝对达不到预期的价位,反其道而行之,有的时候方是利益最大化的绝佳手段,是故,长孙无忌尽自心急如焚,却依旧沉得住气,默默地躺在榻上,静静地看着李贞,脸上却是一副懵懂的表情。
得,这回好了,一老一少斗起了心眼,都玩起了深沉来了,谁都不肯先开口,以免弱了自己的气势,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屋子里的气氛便诡异万分了起来,到了末了,底气不足的长孙无忌率先沉不住气了,虽尚未开口,可鼻息却是重了许多,额头上的汗水也身不由己地沁了出来,胖脸上的笑容也已是僵住了,简直比哭还难看上几分。
武举则不同,另外计之,不在此列。
自大唐立国以来,科举便已有之,然却并不受重视,寒门子弟纵使中了举,却也未必能过得了吏部遴选这一关,众多有才之士每每怀才不遇,当年秦文华之所以落草为寇,便是因吏部选官不公之所致,这说来也不奇怪掌握吏部乃至朝廷大权的都是关陇门阀要不也是出自裴、崔、王等大世家的子弟们,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往往故意将那些寒门子弟拒之官场之外,长孙无忌为相多年,自是明白其中的关窍所在,虽也觉得此陋规不甚合适,但却从来不曾出面去反对过,此时听李贞畅畅谈来,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门阀的利益,心头不禁有些黯然,可也深为李贞的魄力所震撼,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出言问道:试《记遗》、《三等数》,帖读十得九为及格,又试《缀术》七条,《辑古》三条,十通六为及格,主要为工部取官之用。
诸般科举出来的士子说是有才固然是有才,不过么,却难得有经天纬地之才,这也是中科举者在朝中难得重用的原因之一,长孙无忌本人就不是很看得起那些科举入朝之辈,尤其对像李义府这等尖酸之人更是厌恶已极,此时问出治何典籍,其实是在隐晦地表示对科举的不看好,这一条李贞自是心中有数,不过么,李贞已然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了的,这便笑了笑道:及《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为考本,以策取士,先过渡之,日后再以学院制取而代之,方是正途,不知司徒大人以为然否?
饶是长孙无忌也算是时代的智者了,可这一晚的谈话下来,长孙无忌简直像是被抛入了脑筋风暴中一般,被李贞的各种奇思妙想砸得头晕脑胀,一时间还真无法消化如此多的新东西,整个大脑都当机了,压根儿就无法再想事情,望着李贞那张英挺的脸,长孙无忌无可奈何地拱了下手道:&;殿下请见谅,老朽此际心已大乱,实难供驱策矣,恳请殿下给老朽些时日,后日一早,老朽当亲至东宫与殿下当面请益。
&;那好,孤便在宫中等着司徒大人的大驾好了,时候不早了,孤这便告辞了,司徒大人请留步。李贞该说的都说完了,如今就等着长孙无忌自己去做一个决断了,自也不急着紧逼,笑呵呵地起了身,拱手为礼地说了一句,便即潇洒地向门帘处走去。
长孙无忌一见李贞要走,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汲着棉制拖鞋,陪着李贞走到门帘处,恭敬地躬着身子说道:&;殿下慢走,请恕老臣染病在身,不敢远送了。
&;司徒大人请留步,哦,对了,孤此来带了些礼物,就请司徒大人自己看着处理好了,告辞。李贞笑着丢下句含义暧昧的话,也不理会长孙无忌的疑惑,一掀帘子便行出了房门,径自出长孙府回宫去了,只留下长孙无忌独自站在房中发着呆
第四百九十一章试枪(上)
父亲,太子殿下已离开,只是就在长孙无忌发愣的当口,长孙冲从房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话说了半截便说不下去了。
嗯?长孙无忌没好气地横了长孙冲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眼瞅着自家父亲如此作态,长孙冲自是不敢怠慢,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地道:父亲,太子殿下临走之际,让人留下了几个大麻袋,孩儿让人打开一看,却是些大活人,还有,啊,还有每个袋子里还装着这东西。长孙冲边说着边将几张纸递给了长孙无忌。
啊。长孙无忌接过那几张纸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饶是其心性沉稳,却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来了,整个人也因此哆嗦了起来,就跟打摆子一般那几张纸赫然是万言书以及供词,毫无疑问,人全都是吴王李恪的人,至于万言书么,显然就是李恪整出来打算鼓动洛阳民众闹事的东西了。
父亲,此事该如何处置?长孙冲并不清楚白日里自家父亲与吴王李恪之间的约定,可一见素来沉稳的老父亲竟如此之失态,便已知事情怕是起了不妙的变化,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
长孙无忌并没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挥了下手,示意长孙冲不必多言,自己却在房中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心里头乱成了一团麻,不停地猜测着李贞此举的用意何在,是警告?威胁?还是示好?狂躁之下,额头上的青筋尽暴然而起,浑身上下抖得跟筛糠似的经此番与李贞详谈之下,长孙无忌在感受到李贞的一定诚意之际,也察觉到了李贞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杀机之所在,他很清楚李贞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物,更不是他长孙无忌能控制在手心之辈,恰恰相反,若是他长孙无忌不肯降服在李贞麾下,即便眼下无事,将来也一准有大难,该何去何从就必须做出个慎重的选择了。
李贞表面上看起来与李世民颇为相似,都是军功赫赫、雄才大略之辈,然则在长孙无忌看来,两者根本就完全不是一回事,最根本的区别就在于李世民好面子,而李贞重实际,于一时之虚名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就眼光来说,李贞所看到的也比李世民来得深远,相应的,其心中的定见也更根深蒂固,并非外人可以轻易动摇得了的,这样一位君王,一旦掌了权,不是将大唐带向无比的辉煌,便是拖着大唐走向毁灭,这其中哪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尚难判断当然了,时至今日,李贞之所作所为基本上都算是朝着振兴大唐在努力,可问题是谁也不敢保证李贞登基之后不会犯下致命的错误,即便长孙无忌这等见识过人之辈,却也一样无法下一个结论。
父亲长孙冲见自家父亲如此狂乱地来回踱步,却良久不发一言,不禁有些子急了,紧赶着便低声唤了一句。
嗯,去,将那些人都处置了,下手干净些。长孙无忌听到了长孙冲的叫唤,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寒着声下了格杀令。
啊,这长孙冲一听此言,登时便愣了一下,并立马没有领命而去。
还不快去!长孙无忌不耐烦地瞪了下眼,惊得长孙冲忙不迭地倒退了一步,紧赶着躬身应了诺,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去,自去料理相关事宜不提。
没用的东西!长孙无忌对于长孙冲的平庸着实不满得很,恨恨地骂了一句,缓步走到榻前,重重地将肥胖的身子砸在了棉被之上,双手按着肿胀的太阳**,可着劲地揉着,心中的烦闷感不单没有因此而减轻,反倒更盛了几分。
权,掌权?啊,有了!长孙无忌突地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扫先前的颓唐之状,粗腰一挺,便即豁然而起,手拈着胸前的长须,径自哈哈大笑了起来,状甚愉悦
夜已经有些深了,可李世民却依旧无一丝的睡意,依旧在灯光昏暗的懿德殿书房中默默地端坐着,一动不动地,便宛若一座雕像一般,唯有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方显示出李世民那并不平静的内心一边是承继国祚的儿子,一边是总角之交兼心腹重臣,若真的要有个取舍,其情何堪哉?纵使李世民心性坚韧,也实不愿面对这么个难题,然则李世民却清楚,此事很难以君王的意志为转移,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便是这个道理,而今,李世民除了等着,其实也真没有甚太好的解决办法了。
叩见陛下。就在李世民沉思之际,书房里人影一闪,一身黑衣的宫卫副统领吴升不知何时已跪在了房中。
免了,事情如何了?李世民听到响动,霍然抬起了头来,眼中精光一闪,强自镇静地问了一句,可话音却不免还是带着一丝的颤音。
吴升自是清除此事之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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