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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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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帅……年余不见,别无恙乎?”秦堪深深叹道。
牟斌摇摇头:“下官贬谪待罪之人,可不敢当侯爷‘牟帅’之称。”
“且不论当初恩怨是非,我有如今腾达之日,全托牟帅提携之恩,你是我的老上司,我怎能不敬之礼之?”
牟斌流泪道:“侯爷越是这样说,下官越是羞惭无地,恨地无缝啊。”
秦堪叹道:“当初……你并没错,我也没错,错的是钢刀加颈般的朝局,错的是将我们步步逼进绝境的内外廷,牟帅不必心怀歉疚,那时我是棋子,你是下棋的人,重用或是弃子,存乎一心,棋盘上的风云诡谲,有时候连下棋的人也不由自主的……”
牟斌泣道:“侯爷,当初……牟某也是棋子啊!”
秦堪笑了:“既然都是棋子,是非恩怨就揭过去吧,都是身不由己,何必再翻前帐……”
朝牟斌眨了眨眼,秦堪笑道:“其实啊,当棋子挺好的,幸好牟帅也是棋子,比如说上次内外廷联手的结果,棋子都活得好好的,反倒是下棋的人被弄死了,内外廷的老伙伴们都惊呆了……”
牟斌悚然一惊,后背没来由冒了一层冷汗,目光略带惊惧地瞧着笑容灿烂的秦堪,却没品出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也不知是为自己二人庆幸还是暗含警告。
沉吟思索半晌,秦堪说话间不知不觉改了口:“天津白莲之事过后,牟大人还是回京师北镇抚司任指挥同知吧,锦衣卫需要牟大人这样的前辈打理日常事务,这些事务靠手下那帮只知打打杀杀的杀才是办不成的,至于另一位同知赵鉴以及那几位指挥佥事,还有南北镇抚司内林立的派系……呵呵。”
秦堪摇摇头没再说,牟斌却非常清楚他的意思,自弘治以来,锦衣卫系统内人浮于事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官僚作风盛行,作为直属皇帝的特务机构,这样的风气无疑是非常危险的,秦堪虽为锦衣卫指挥使,但毕竟独木难支,将牟斌重新召回北镇抚司正是他思索许久后的决定。
牟斌闻言不由感动得涕泪交加,艰难地支起身子哽咽道:“下官定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秦堪急忙扶住了他:“牟大人不必客气,一啄一饮皆由缘定,你我是有缘之人呀。”
“是是。”
看着牟斌感激的表情,秦堪忽然似玩笑又似认真道:“下回我若有难,牟大人可不能再拿我当弃子了,不然……锦衣卫还缺一个去司礼监刘公公身边当卧底的残缺型人才……”
牟斌顿觉老蛋一紧,急忙拱手道:“下官向天盟誓,将此残身卖予侯爷,从此绝不背叛,违者天雷劈之!”
秦堪不怀好意的邪恶目光在牟斌胯间打量了一番,忽然想起当初朱厚照说过,牟斌都这么老了,割一割有什么打紧,秦堪顿时有些懊悔,这句警告远不如把他家孩子扔井里有威慑力……一来一往之间,秦堪和牟斌就这样完成了昔日身份的对调,当初的老上司变成了老下属,二人神情从容自若,非常自然,仿佛这种关系已维系了很多年一般。
“好了,发毒誓没必要,本侯岂是相信毒誓的肤浅之人……咳,不对,本侯岂是让属下乱发毒誓的肤浅之人,说说正事,你如今伤势如何?当初是怎样被白莲教刺杀的?”
(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空谷幽兰
“侯爷,白莲教在天津怕是已成气候了!”牟斌没先说自的伤势,而是急切地说了这一句。
秦堪叹气:“至今为止已有三个人跟我说‘成气候,三个字了,我倒想问问,区区一个邪教,它到底成了什么气候?难道它已到了公然造反的地步了吗?”
牟斌苦笑道:“侯爷说得没错,它确实快到造反的地步了···…”
秦堪眉间一拧,沉声道:“把话说清楚。”
一听秦堪无比威严的声音,牟斌一凛,他这才发觉眼前这位年轻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才二十出头的他,已然养出了重如山岳般的官威,这种官威连他这个曾经的老上司也不由自主地感到颤栗。
牟斌暗自苦笑,一遇风云便化龙,如今身份的对调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牟斌心中对秦堪的最后一丝淡淡的怨意也终于随风消逝。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牟斌说话的神态愈发恭谨了:“侯爷,下官遇刺是在一个月以前的事了,在那之前,下官便曾接到过天津锦衣卫探子的密报,说城中有人传教布道,秘密召集无知百姓开香堂,煽动他们对朝廷的敌对情绪,下官接报之后不敢大意,拟了一份文书送呈北镇抚司后,便带人去他们开香堂的地方,也就是天津城郊一个破旧的关帝庙查看了一番,这伙人倒也张狂,似乎根本没想过湮灭痕迹,下官赶到时人虽已散,但香案的供奉仍在,香炉里插着九支香头,案后供着一张无生老母画像……”
似乎怕秦堪不懂,牟斌解释道:“白莲教从南宋创教一直至我弘治朝,原本拜的都是弥勒佛,故而亦称弥勒教。前几年我大明北方出了一个名叫罗梦鸿的道人,这人倒是天生的道家根骨·于成化十八年明心悟道,随即便创了罗教,罗教最初被称作无为教,这罗梦鸿悟道后写了五部经书·其中一部名曰《苦功悟道卷》,卷里曾提过所谓‘无生老母,的说法,这个说法却被白莲教剽去,从弘治十六年开始,白莲教所拜者便不是弥勒佛,而是无生老母了。”
牟斌说的这些秦堪确实不知道,穿越者有穿越者的优势·但优势并不体现在这种地方,他前世当副总的时候也没有兴趣研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白莲教,此时听牟斌道来,深觉茫然。
“这罗梦鸿跟白莲教可有关系?”
牟斌摇头道:“并无关系,纯粹是被白莲教窃了经书要义,据当年锦衣卫探听所知,罗教是个很温和的教派,它结合禅宗·道学和玄学而自成一派,其八字真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便是它的教义·可惜却被白莲教窃了,其本意也被白莲邪教改得一塌糊涂······”
看了秦堪一眼,牟斌的声音压得很低:“据下官所知,宫里的御马监掌印张永张公公便是罗教信徒……”
秦堪一楞,接着赞赏地瞧了牟斌一眼。
教派宗义什么的,秦堪完全不懂。
不过他很欣赏牟斌送上来的新鲜八卦,因为这个八卦随时可以变成黑材料,将来刘瑾倒后,若张永不安分,可以用这个黑材料弄死他……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这八个字罗教用了,白莲教也用了,你说你是罗教不是白莲教,你说得清吗?
—不得不说,跟秦堪这种人结为盟友·实在是一件瞎了狗眼的事。
牟斌愕然瞧着秦堪不知何故嘿嘿阴笑不停,许久之后秦堪才恢复正常。
“牟大人,继续说正事,天津的白莲教你是怎么查的?”
“是,那日下官查无所得,回衙署后便发动天津城内的锦衣卫密探和帮闲秘密打探白莲教的消息,一探之下才发觉事情有些严重,城中百姓约两千户左右,而且其中许多都是天津三卫军户家眷,其中却有数百户家里秘密供奉无生老母,下官不敢迟疑,马上下令逮了几户人家下狱严审,谁知他们只是最底层的信徒,一问三不知,只说白莲教广收信徒,但并不收百姓的香火钱,反而大行善事,有那穷困挨饿的百姓白莲教还按月给他们送去粮米,此举大获民间百姓赞颂,这也是白莲教不知不觉在天津占住阵脚的原因……”
秦堪沉声道:“这白莲教好有算计呀,邀买人心倒是小事,怕就怕……”
扭头注视牟斌,秦堪眼中竟有一丝惊惶之色:“你说城中百姓多有军户家眷?”
似乎知道秦堪在惊惶什么,牟斌脸上露出苦笑:“是,下官由此推断,怕是天津三卫里的将士们也有不少秘密入了香堂,具体有多少人下官并不知晓,可以肯定,不是小数目…···”
“三卫指挥使可知情?”
牟斌摇头道:“此事太过重大下官不敢随便乱说,除了密报北镇抚司,天津城内下官谁没透露,再说,若白莲教真的渗透进了天津三卫,三位指挥使干不干净可就说不准了,下官怎会做那打草惊蛇的蠢事?”
秦堪眉头越拧越紧:“天津三卫,将士满额为一万六千八百人,若被白莲教掌握了这股力量,再加上这些年白莲教在民间发展的信徒教众,届时信旗一举,数万人朝夕即聚,那时可就真出大事了······”
牟斌沉声道:“更可怕的是,天津离京师二百余里,朝发夕至,若白莲教煽动造反而致天津兵变,逆贼挥兵直击京师······”
秦堪浑身一颤,咬牙道:“这帮逆贼倒选了个好地方传教,显然是早有预谋!”
眼中瞬间布满了杀气,秦堪重重道:“让白莲教渗透进了三卫而三名指挥使犹不自知,不论他们干不干净,仅凭这一点也该杀头了!”
牟斌安慰道:“侯爷莫急,或许情况没那么糟,天津三卫一万六千余人,不可能全部叛了朝廷……”
秦堪正色道:“牟大人,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宗教的力量,从古至今借宗教之名而成大事者不知凡几,远从汉末黄巾之乱,张角聚信众而兴兵,近至我朝太祖皇帝立国,说句犯忌讳的话,太祖亦借明教之势,而且也传言说是明王托世才得江山,牟大人,好的宗教能引人向善,净涤心灵,坏的宗教却无限膨胀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令人发疯发狂,不再顺服于王化,不再遵从于王法,宗教最大的可怕之处在于侵蚀人心,白莲教若真的渗透进了天津三卫,它的蔓延速度必然是可怕之极的,它比瘟疫更严重,咱们不可抱万一之幻想。”
经秦堪一说,牟斌额头顿时冒了汗,原本重伤未愈而苍白的脸色,此刻完全没了血色。
“牟大人,你遇刺是怎么回事?事前完全没有征兆么?”
牟斌摇头道:“完全没有征兆,一个月前,下官领着几十个校尉去码头,因为据探子密报,码头有民夫聚众开香堂拜无生老母,下官急忙领人赶过去缉拿,结果出了衙署刚拐过弯,路经一个暗巷时便中了暗算,对方手里显然置备了劲弩,一阵弩箭将几十名校尉射杀大半,下官急忙命大家退出暗巷,结果一支江湖人士用的吹箭便无声无息射入了下官的腹中……”
秦堪眼中浮起深思之色,喃喃道:“敢公然袭杀锦衣卫千户,而且显然是有准备有预谋的行动,这伙人的目的难道仅仅是要你的命那么简单吗?他们这么做不怕引来朝廷的疯狂报复?”
二人沉默思索之时,门外煎药的年轻人忽然朝屋子里喊了一声。
“千户大人,唐大夫来给您换药了,不过却被······却被这位贵客的属下拦在外面,唐大夫快生气了呢。
牟斌瞧了瞧天色,笑道:“今日唐大夫倒来得早,以往不是快天黑才来么?”
扭过头看着秦堪,牟斌笑道:“还请侯爷放门外那位大夫进来,下官受伤颇重,当时吹箭入腹很难拔除,多亏了这位唐神医巧施妙’手,才将下官的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而且这些时日唐神医每日不辞辛劳进衙署给下官换药开方,对下官实有再生活命之大恩······”
秦堪笑道:“对牟大人有恩即是对咱们锦衣卫有恩,我自不会难为他。”
说着秦堪转过身扬声叫外面的属下给那位唐大夫放行,请其进屋。
有了外人,刚才和牟斌的话题自然不能再说了,秦堪笑吟吟地站起身,随手翻看着书柜里的书籍。
屋内光线一暗,一道袅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秦堪转头看去,神情不由一呆,接着露出极为讶异的神色。
只见来人一身素雅绿裙,上着淡紫比襟对扣小夹袄,袄上镶绣着白色的舒卷祥云,再往上看却是一张极为精致美丽的脸庞,眉若远山,眸如星辰,一张薄薄的樱唇紧紧抿着,素面不施脂粉,纤手不点丹蔻,只是静静站在门口,却已胜却世间群芳众艳。
冬日寒冷的屋子里,仿佛绽开了一朵空谷幽兰。
第四百零一章 冷艳神医
冷艳!
这是秦堪对女子的第一印象,如幽兰独生于空谷,亭亭如玉,孤傲不群,却艳惊天下。
秦堪呆住了,两辈子加起来,尘俗里的美色他不知见过多少,早已对美色免疫,各级官员逢迎讨好的宴请,席间无数国色女子如穿花蝴蝶般在他面前翩翩飞舞,只为博君一瞥,秦堪仍不动如山,到了他如今的地位,除了家中娇妻,凡俗里还有什么女子能令他多看一眼?
然而面前这位女子……秦堪不得不承认,初见她的第一眼,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故作无意地随手将书放回书柜,秦堪再次扫了女子一眼,目光却已恢复了清明。
转过身朝牟斌问道:“这位……便是唐神医?女大夫?”
牟斌笑着点头,还未答话,唐神医却已冷冷开口了:“女子当不得大夫吗?医者为父母,病患如子女,父母对子女都是一样的照顾,病患却要挑父亲或母亲来照顾?世上有这样的子女吗?”
语气冰冷,声音却娇脆动听。
一开口便将秦堪呛了个半死,秦堪只好摸着鼻子讪讪笑了两声。
“这位大夫说得没错,若真有这样不懂道理的子女,被打死也是活该。”
姓唐的女大夫见到秦堪温和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冷冷一哼。
牟斌笑着打圆场:“侯爷,这位唐神医可是天津有名的活人无数的女菩萨呢,下官这条命若非女神医出手相救,怕是活不了了……”
唐神医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牟斌的恭维,而且瞧她的样子脾气并不是很好。
纤细白净如玉的手抬起来指了指牟斌,唐神医冷冷道:“今日门外的人拦了我,若有下次,跪着求我我也不再上门,你记住了。”
也不知是因为女子容貌太过绝色,还是她确实手下有真本事,曾经高高在上手握数万锦衣卫的牟斌当即便陪起了笑容,连道:“是是是,门外的人是……是这位贵客的属下,下回定然不会了,唐神医且恕过我这一遭。”
唐神医又是一哼,也没理会旁边的秦堪,指着牟斌道:“宽上衣,我来换药。”
牟斌很听话地脱下了上衣,露出略带松弛老迈的上身,唐神医倒也没有任何忸怩作态,她的目光很清澈,牟斌的一身白肉看在她眼里仿佛幻化成了一个个分解开来的器官。
缓缓将包裹在牟斌腰间裹伤的布带一圈一圈缠绕着解下,露出牟斌腹间的伤口,秦堪特意仔细瞧了一眼,伤口确实是箭矢所致,呈一个小圆洞形状,令人奇怪的是,伤口周边有些发黑脓肿,显然有中毒的症状。
没等秦堪发问,唐神医仔细观察了牟斌的伤口,而且并不嫌弃地闻了闻换下的布条上的味道,然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中的毒再换两次药差不多可以解了,乌头和细辛两味药提炼混杂,此乃世间剧毒,箭头上抹了这种东西却没毒死你,算你命大。”
毫不客气的话语,牟斌却无一丝怨怒,反而感激地朝她拱拱手:“牟某命不大,全托女神医起死回生之妙手。这回受伤真是命悬一线,对方实在太卑鄙,害得唐神医……”
唐神医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收银子治病治伤,不管你的伤怎么来的,也不管什么卑不卑鄙,你不必跟我说这些废话。”
没理会牟斌的感激和恭维,唐神医熟练地打开随身带来的小竹箱子,箱子内无数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裹伤用的布条以及一套整齐地别在棉包里的银针。
挑拣了一会儿,她从箱子里拈出两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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