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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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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松“唰”的猛然站起,“向老郑描述他们相貌的人是什么身份?为何要来京兆衙门查我大哥五哥的根底?”

“这事我也知道,上午带那人去寻老郑的是本衙梁总巡,我原还以为这又是那家权贵在追寻逃奴,没想到竟是查到公子家了。此人既然有梁总巡亲自引领,那来头儿必定不小,但也正因为如此,别人反倒没法问了”

“你可见过他?”眼见郑五奇点头,唐松心中大喜,即刻就将印象中武辉的相貌说了一遍。

郑五奇听完摇了摇头,“肯定不是这人,身形就对不住”

唐松闻言又缓缓坐了下去,不是武辉?此事究竟是与他没有关系,还是他自己没有到,指派的别人?

赵五奇等了一会儿不见唐松说话,遂小声问道:“要不公子且在此稍等,我去探探此事”

“嗯,小心些”

赵五奇点头之后去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上官谨兄弟究竟干了什么。

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后赵五奇才回来,这回直接把门从里面闩上了,迎着唐松的眼神问道:“敢问公子要寻的两人可是名为上官谨和上官明的?”

不愧是天下首府,京兆衙门的速度好快!事情到了这一步,唐松又主动找到了赵五奇,也就没什么好瞒他的了,“不错,这两人俱是出身于上官家族,原是边军捉生将出身,与宫中的上官待诏有兄妹之亲。他们族亲兄弟共有十人,如今四人在禁卫中做上官待诏的贴身护卫,另六人上官待诏安排到了我家里”

赵五奇在公门中修行多年,早就过了大惊小怪的年纪,但此刻,当唐松亲口将上官谨兄弟的来历和盘托出后,他心底依旧涌动起了惊涛骇浪,他的这个贵人唐松究竟是什么人哪?他的来历自己查的清清楚楚,不过就一襄州白身人而已,现在虽然是在尚书省任职,但毕竟官不过七品,怎么能勾连上这许多权贵?还都是那种最顶级的,听了都刺人耳的权贵。

就不提市井与皇城中纷纷传言他是陆元方相公最赏识的仕宦新锐,他能使动太平公主为自己这么个小都头谋副巡检的差事也不提了,这怎么又跟上官待诏有了如此紧密的关系?紧密到上官待诏都把族亲兄弟安排到了他家里!上官待诏啊,那可是举世皆知的天子私人。

也不怪赵五奇见识短,实在是武则天不允许太平干政,而京中有尊贵却无实权的公主王爷们又多,所在即便太平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公主,在更看重实际权势的赵五奇眼中,份量依旧不如天天跟在皇帝身边的上官婉儿。

脑子里闪过这么些念头之后,赵五奇直接将刚才探问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正如公子所言,上官大爷与上官五爷原是隶身贱籍,在边军中为捉生将,后来上官待诏的母亲郑老夫人大寿,圣人赐下十个准予改贱籍入良的名额,这十人由此进京。如今他们在京中的落脚地就注明在郑老夫人府”

这都是唐松知道的,“后来呢?”

“没有回来了”赵五奇压了压声音,“梁总巡这回是真下工夫了,但也真被吓着了。查到这一步时,他就给摁死不让再查了,且是向下面经手的公差和绘像的老郑下了最严的封口令,刚才若非是我知道上午的事情,又放了狠话逼问,只怕那些公差连这些消息都不会告诉我”

“那个梁总巡这样压下来,他怎么跟上午那人交代?”

赵五奇闻言笑了笑,“都城权贵太多,公门的差事不好干哪!神仙打架,谁能掺和的起?久而久之自然就有了一套两边敷衍的法子。公子放心,梁总巡最是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人滑溜的泥鳅也似,他断然不会将上官大爷和五爷的根底透露给上午那人,一切不过是敷衍罢了,敷衍着敷衍着很多事情也就过去了”

滑不留手的梁总巡既然不会透露上官谨兄弟的身份,自然也不会透露上午那人的身份了。偏生这时候还不便寻人压他,真是烦哪!

走时,赵五奇依旧将唐松送到了京兆衙门的大门口。

要分别时,赵五奇看似随意的轻轻说了一句话,“没有公子我依旧还是个小都头,大恩不言谢,若公子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派人递个话就是”

赵五奇能在知道了那么多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唐松知道自己当初的确是没看错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后,点点头走了。

他也没回衙,而是去了宫城,凭借那面内宫通行腰牌总算见到了忙碌不堪的上官婉儿。

因武承嗣之事,上官婉儿也实在没时间细说,唐松简要的把事情前因后果都加以说明,双方约定近日由一个心腹小黄门加强联络协调后,上官婉儿便去了。

此后一天半的时间唐松都是在焦灼的等待中渡过的,武承嗣之死的事情在持续发酵,上官谨兄弟却毫无消息。

直到第三天早晨,忽有满脸惊讶的灶头婆子请见唐松,递给他一个纸胜。

拆开纸胜,就见到上官谨的笔迹,字写的很潦草,只有一个时间和地点,约唐松出城见面。

见到这纸胜之后,唐松对上官谨兄弟的安危总算暂时放下心来。问过之后才知,这纸条乃是经由住在城外专门负责给唐家送柴火的樵夫捎来的。

安危之忧稍稍放下,新的疑惑又随之而生,上官谨兄弟这几日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去了城外?既然能捎纸条,他们为什么不回城?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回不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引爆

上官谨纸条上约定的是下午散衙后的时间,唐松强自收摄心思正常上衙散衙,待听到下午散衙的钟声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这一天实在是太长了。

从皇城直接回家,换掉穿了一天的官衣往大门口走时,就见着唐缘从外面走进来,两只手一边牵着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孩,寒冬时节这两个小孩都穿的厚墩墩的,蹦蹦跳跳如小棉猴般分外可爱,方一看到唐松立时唧唧喳喳的叫起了“叔父”

在唐缘与两个孩子身后两三步远近,跟着身形如标枪般挺直,高大英气的陈玄礼。昔日冷血的禁军将领如今带着一脸的傻笑,凭空为他添了几分暖色的柔情。

“今天难得不用当值,就带着这两个小猴崽子去城外龙门山玩了玩”陈玄礼上前两步与唐松说话时,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

这段时间陈玄礼到唐家的次数大大增加,几乎熟到跟回自己家一样了,这其中固然是因为他那两个儿子老喜欢来此寻唐缘,另一方面陈玄礼实也渐渐表露出了司马昭之心。

若无他的同意,那两个小子怎么可能那么随意的往这边跑?陈玄礼这分明是把两个儿子当红娘使唤了。

这时代女子的自由度很高,唐缘在神都又没多少熟识人,愈发放的开了。于是类似眼前这样四人一起出游的场景最近就经常出现,往往自然而然的就被别人看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往日里若是遇到,唐松必定是要逗一逗陈玄礼这两个儿子的,但今天却实在没心思也没时间,点头招呼之间脚步都没停。

他刚走过去便被陈玄礼叫住了,随即就被拉到了一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看着陈玄礼诚挚关心的眼神,唐松心头一热,想了想之后便把事情原委给说了。

这次毕竟是大事,陈玄礼既然主动问到了,再逞强不说就实为不智了。

陈玄礼听完,脸上的笑容立时收尽,凝重起来的他刹那间又恢复了当日长街上冷血将领的本色,“胡闹,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对我说。罢了,来不及多言了,你现在就走,我回营一趟,咱们在城门处取齐”

陈玄礼雷厉风行,就此转身解下门口拴马桩上的健马后,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而去。

唐松回身向唐缘交代了两句后也上了府门口停着的马车。

到了洛阳东门外没等一会儿,陈玄礼便到了,一并同来的还有一队五十人的禁卫。

唐松迎下车来,“大哥,你这……”

“小心无大错。这些人我给他们当了两年队正,都是沙场上能换命的兄弟,你尽管放心就是”

彼时军中最小的建制就是队,一队五十人,设队正一人统领。陈玄礼拉出了一支成建制的队伍,也难怪唐松如此反应了。

好在这些禁军是下了值,好在他们都穿着常服,又好在这里是权贵多如狗的神都洛阳,人们见惯了大队人马啸聚而行的场景,陈玄礼这一队人才不算扎眼。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让这些人回去。唐松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与陈玄礼取齐后直往约定地点而去。

约定的地点就在那个樵夫所居村子旁边的小树林中,深冬时节天暗的早,等唐松等人到达时,天色已经昏黑下来。

下车后并不见上官谨的身影,陈玄礼带来的那一队人不等吩咐已自行散开,借助林中的树木与地势隐藏身形警戒四周,尽显精锐本色。

冬日的寒风刮过枯干凋零的树林,呜呜作响,听着这风声,再看看冷沉沉压下来的昏黑天幕,以及禁军军士行云流水般的展开动作,唐松开始感受到异常的紧张在心间涌起。

为缓解这份紧张,唐松主动寻陈玄礼说起了话,“大哥,你带整整一队兄弟出城没事吧?”

“有事也得来”陈玄礼瞪了唐松一眼,显然是还在为他不早些说明此事而生气,片刻后才道:“虽然有些违例,但这一队兄弟今晚不用当值,上面的将领待我也不错,事后挨个二三十军棍事情也就交代过去了,无大碍的”

听说还要挨军棍才能交代过去,唐松急了,正要说什么时,陈玄礼沉声道:“来了”

唐松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就见林外边缘一侧处,有五六人正在枯黄茅草的遮挡下一路过来,他们走的并不快,是因为这五六人中间分明护卫着另一个人。

因天色的缘故,唐松也看不清那几人的面容长相,就连身形也有些模糊。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紧张依然猛增起来。若是算上那十六个禁军退役老兵,上官谨兄弟至少就该有十八人,怎么只剩这么几个了?那中间护卫的是谁?上官兄弟受伤了?

唐松跑着迎了上去,跑不几步就被陈玄礼给拉住了,而后他就到了陈玄礼身后。

双方迎近,唐松心里越来越寒,对面的人中没有上官谨,也没有上官明,被这几人护卫在中间的竟是个年轻女子。

见状,唐松再也忍不住了,抢上前去一把抓住当先那人的肩膀疾问道:“上官谨人呢?”

这人一胳膊扫掉了唐松的手,厉声道:“这次的活儿是你给上官兄弟派下来的?”

他这一下用力实在太重,唐松只觉双臂间疼痛欲裂。不等答话,陈玄礼蓦然窜上来,“雷疯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雷疯子伸手一指唐松,愤声道:“你问他”

唐松急的冒火,“你他娘的倒是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上官谨呢?上官明呢?”

唐松的话不知怎么激怒了那雷疯子,这人真跟疯子一样向唐松扑来,若非陈玄礼挡的快,这一下就能要了唐松半条命。

雷疯子在陈玄礼怀中死命挣扎,最终挣扎不开之后身子一顿,如受伤的野兽般沉沉嘶嚎,“陈校尉,十六个老兄弟就剩了五个,兄弟们死的惨,惨哪!”

此言一出,唐松如坠冰窟,正待要问时,身后一阵儿响动,随即就见负责警戒的禁军带着上官谨从他们来处走了过来。

仅仅三四天功夫不见,上官谨就几乎没了人形儿,身上的衣服多有撕裂,看来褴褛的很,肩背处隐见伤痕,双眼密布血丝,也不知有多久没睡过觉了。

看他身后再没有别人,唐松扑过去,“五哥呢?五哥在哪儿?”

“还好,从城门到这里,你们身后没人跟着”上官谨的语气很平淡,一种漠然生死的平淡。

这样的上官谨让唐松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闻言,旁边的陈玄礼什么都没再问,立即转身向跟来的禁卫做了个手势。

就在这个手势刚刚下达的刹那,唐松正要往上官谨面前凑,一道黑光电闪而来,堪堪从他脑后错过,深深钉在了旁边的一株树上,因力道太强,短短的尾羽犹自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响。

若非唐松刚才想进一步靠近上官谨,身子没有保持静止状态,此时脑袋必定已被射爆。

不等唐松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重重摁在了地上,耳边传来陈玄礼的低叱,“是弩弓”

随着这声低叱一起到来的是夹杂着弩矢的箭雨,这波箭雨明显分成两块,一块朝向唐松,另一个则朝向那五六人护卫中的女子。

跟唐松不同的是,雷疯子几人的警觉性高的多,陈玄礼的低叱刚刚出口,他们已条件反射般的俯身卧倒,把那女子紧紧护住。

“张继来,你带十五个人护送我兄弟和那女子回去”陈玄礼说完这句,微抬了身子高声道:“适才这波箭雨最多只有十几支,其中七成以上还是猎弓,其他兄弟跟我冲上去,屠了这帮杂碎给老兄们报仇”

趁着又一波箭雨的间歇,陈玄礼拔刀护住身前率先向箭支射来处冲去,他带来的那些禁卫也没谁呼喝或是豪言壮语,沉默的三十多人从林中四处窜出,半躬着身子呈散开的半圆形冲了上去。

他们这一冲上去,这边来的箭矢顿时就稀疏下来,唐松被两个禁军夹着推上了一匹健马,而后就听“泼剌剌”的一片马蹄急响,向来时的洛阳城门冲去。

适才的急袭来的太快,好在唐松有白马寺刺杀案打底,方一跨上健马,吃严冬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脑子立时清醒过来,几个闪念之间,事情已经串的差不多了。

上官谨兄弟必定是在任务中发现了要紧之事,尤其是得到了那个要紧的女子,随后这几天便一直被人追杀。这追杀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他们别说回唐家,就是城里都呆不住了。

而在城外,那些人本有能力将他们尽数诛杀,但也正因为如此,以为局势尽在掌握的那些人便没有再进一步动手以免打草惊蛇,想借上官谨等人来设一个圈套,以引出自己这个幕后人一并诛杀。

他们的计划很好,圈套布置的也很成功,但他们唯一没料到的是跟随他一起来的居然是一支成建制的禁卫小队。

若非是在家门口偶遇陈玄礼,今天唐松就是有十条命也得死的干干净净,上官谨等人并那个女子也无一能活。

侥幸逃生,好毒的心思!

逆风疾驰中,想到刚才的遭遇,想到上官明必已……清醒过来的唐松迎着刮骨的寒风,全身血都烧了起来,高声叫道:“适才动手的是谁?”

“梁王府,不过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拨人缠着,那些人倒是没下狠手”

至此,唐松已无需再问了,武承嗣之死就是出自武三思之手,至于另一拨打缠的人是谁,他隐隐也有明悟。

逆风急奔说话极其不便,唐松也就不再问,只是闷头催马,腔子里的血却越来越热。

只是很短的功夫,这十几骑已到了洛阳城门外,此时天已渐渐黑定,城门上当值的禁军正在换班,城门下进出的人很少,使得高大的城门洞愈显空旷。

有了刚才的经历,唐松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不等陈玄礼指定的那个护卫他安全的禁军问话,先一步厉声喝道:“冲过去,直奔内宫”

第一百九十六章 命悬一线

作为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神都洛阳的城门自前唐以来便一直稳如泰山,很少有人敢在这堪称“国门”的地方撒野,更别说冲关了。久而久之,此门的驻守者虽然每日当值时样子十足,尽显大国武威,但心中却早已松弛下来。

正是这种心态,加上赶着当值禁卫换班的空当,唐松一马当先,居然顺利冲关成功。

城门洞中回音本大,这十几骑疾奔而来,马蹄声声如闷雷般炸响,只转眼之间便已冲过城门洞。

急促的马蹄声随后又打破了寒夜为神都主街笼上的寂静,泼剌剌一路如疾风密雨般向长街尽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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