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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台,陛下太妖冶-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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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凉的指腹擦过云倾的脸颊,随即覆在她的额头上,缓缓睁开眼,眼睫犹带着浓浓的潮意,她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便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如散落星河的璀璨宝石,幽冷明亮……只是带了丝疲惫。

    “本以为把你留在身边是保护你,却没想到还是害了你……”南宫缅声音有些沙哑,轻佻的凤眸没有了往日的飞扬睛采,眼底蕴了两片暗影,比起中毒的时候似乎更加憔悴。

    云倾恍惚了一下,方才记起发生了什么,再看他的样子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忍不住替他心疼起来,闻言,忙摇了摇头,“是我……想熬粥给你,却不会生火,那个管事告诉我倒油……结果倒多了……才……”那火势凶猛,想来整个御膳房都已经烧成灰烬了,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不知道南宫缅是如何按下来的?

    南宫缅眉峰微蹙,益发衬得鼻挺眸厉,“你倒的不过是些用来做菜的豆油,虽然易燃,但若是冷油并没有那么快就烧起来……而且我进去的时候分明有一股浓烈的煤油味。”

    “煤油?”云倾仔细回想,“是了,我才一发现火烧了出来,四周便也都被火苗包围了,这也太快了。”

    “而且若单单只是走水,那么凭你的身手想要逃出去并不算困难……”

    云倾有些不明所以,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南宫缅忍不住抬手轻轻拂过,“你当时可是觉得说不出话来,头也晕得很?”

    “你是说……有

    人给我下药?”

    “有人事先在柴禾上撒了令人身体麻醉的药,而且在御膳房四周泼满了煤油……趁你不备引燃——”南宫缅说到此处,如玉的面容透出令人胆寒的阴霾,“好恶毒,治你于死地还不够,竟然用麻药,让你动不了却又不会立即失去意识……”

    听他如此说,云倾才开始后怕,当时只觉得被浓烟呛得浑身无力,并没有想那么多,原来竟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是谁恨自己恨到烧死自己不够,还要让自己清醒着被烧死。

    “不过他算错了一件事。”云倾看着南宫缅阴云密布的神色,棱角分明的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知他此刻动了怒,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感到她撒娇般的举动,南宫缅紧绷的身体有些松动,垂眸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笑,那笑却没达到眼底,“算错了什么?”

    云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他以为我会一直清醒着,可是煤油燃烧出的浓烟太呛了,所以我早就晕了……”

    闻言,南宫缅一时间哭笑不得,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还得意起来了,我还真没想道你竟然笨成这样,生火居然倒油,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风箱吗?”

    云倾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我堂堂侍中千金,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何曾去过厨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南宫缅佯作拍她头的动作,却是虚晃一下,伸手自床头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碗,“这便是你大半夜跑去厨房弄得?”

    “咦?厨房不是烧了吗?”

    南宫缅一笑,“是烧了,但是我冲进去的时候,有人昏昏沉沉的还不忘提醒我,是来煮粥的……堂堂大家闺秀、侍中千金初次下厨的杰作,岂能付诸火海?”

    云倾才要回话,明公公已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御膳房一干人等已经带到——”

    南宫缅嗯了一声,一挥手,明公公会意,忙指挥人抬了一面宽大的屏风,将外头和云倾隔开。

    云倾躺在里边虽然被屏风遮住了视线,却听得清清楚楚……

    “奴才御膳房小明子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胖的身子看不出是跪还是趴在了地上,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圆球。

    南宫缅不由皱了眉头,“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吓得白胖子一个哆嗦,连连叩首。

    “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南宫缅看也不看他,右手悠然的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缓缓开口,“何罪之有?”声音不大却是让人没来由的紧张。

    “奴才……奴才不该贪赌,误了当差,以至于御膳房走水……皇上,奴才知罪了,皇上饶命啊!”胖子圆滚滚的身子一上一下的做着磕头的动作,每一下都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南宫缅也不答言,淡然垂眸好似根本听到面前之人凄厉的叨扰声,倒是一旁的明公公满眼的焦急,张了张嘴,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一会,约么那胖子磕头磕得已经就剩半条命了,南宫缅这才不慌不忙的发了话,“是谁教你烧火要浇油的?”

    那胖子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又是一阵磕头之声,比起先前更加卖力,南宫缅不耐的皱了皱眉,明公公忙开口阻止,“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回话!”

    胖子停下动作,一开口早已没了平日的声调,带了哭腔哀戚的说道:“奴才知罪,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实在不知那位姑娘……不,那位姑姑是皇上的人,奴才本是和姑姑闹着玩的……都是奴才的不是……”

    “收受贿赂也就罢了,还聚众赌钱,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此无法无天的***才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来人将御膳房一干人等拖出去砍——”

    “皇上——”云倾忽然出声打断了南宫缅尚未发出的命令。

    “你才刚醒,需要好好休息,不要说话。”南宫缅语气极其平淡,但是气势明显小了许多。

    云倾悄悄勾唇,口中却是极其端素的开口:“皇上息怒,请看在奴婢的份上饶过这位公公吧!”

    白胖子支着耳朵听了半响,暗暗吃惊,那声音不正是之前来找自己的小丫头么?她竟然睡在皇上的龙床之上!

    此刻听她为自己求情,不由得感激涕零,朝着云倾连

    连磕头,“多谢姑姑为奴才求情,多谢姑姑……”

    南宫缅几不可闻的扯了下唇角,一开口却还是平静无波的声音:“这奴才才害你差点葬身火海,你竟然还要为他求情?”

    “奴婢相信这位公公不是有意的,而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为了奴婢杀人,岂不是折煞奴婢的贱命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云倾坐在床上,俯下上半身,做出行礼的姿势说道。

    南宫缅似乎考虑了好一会,方冷哼了一声,“今日便看在倾儿为你求情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干人的狗命。”

    “谢皇上——”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南宫缅打断胖子的谢恩,凤眸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一旁目不斜视的明公公,“明德顺传朕的旨意,革去他御膳房总管之职,连同其余人等,充役掖庭,非诏不得出!”

    尽管掖庭辛苦,但是比起砍头,已是天大的恩惠,胖子连连谢恩,南宫缅一摆手,“不要谢朕,依朕定将你五马分尸!”

    那胖子也是人精,闻言,跪爬着凑到屏风跟前,砰砰连磕了数个响头,“奴才小明子多谢姑姑救命之恩!小明子永生不忘姑姑大恩。”

    “公公不必客气。”云倾点头接受了胖子的谢恩。

    待小明子离去,明公公忽然跪下,给云倾也磕了三个头,“老奴多谢……主子。”

    “明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云倾看了一眼南宫缅,佯作诧异的问道,“云倾不过是一个奴婢,可当不起公公的这声主子。”

    “老奴一生在这大凉宫中,到死也不会离开,这小明子便是老奴的义子,自小由老奴一手拉扯大,随了老奴的姓,本不图他多大出息,只不过全充半个香火,日后老奴西去,逢年过节也能有个人烧纸焚香……今日主子开恩保了那兔崽子的小命,便是等于保了老奴,从今往后,除了皇上,您就是老奴的主子。”明公公说着说着不觉老泪纵横,约么是感怀起自己的身世。

    云倾侧头,恰巧对上南宫缅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继续和明公公客套起来。

    待寝殿只剩下二人,南宫缅才轻哼着擎住云倾的下巴,“主意都打到我的身上来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云倾耸肩,自己不过是顺势而为。

    南宫缅放开她,兀自撑着脖颈歪在床头,“傻得时候是真傻的让人牙痒痒,聪明起来又聪明的过了头,你倒说说看,什么是我希望的?”
第六十五章 误会【10000+第二更继续求订】
    云倾自然地挪了挪身子,给南宫缅让出一大块地方来,“一个小小六品总管太监需要你亲自审问吗?还要当着我的面……你既然想给我这个人情我干嘛不要?”

    南宫缅给了她一个赞许笑,“你如何知道他和明德顺的关系的?”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云倾不答反问,二人相视一笑褴。

    明德顺在宫中数十年,虽然不是一手遮天,却也是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能和他一个姓氏的本就不多,再看他因为小明子受罚而焦急的神色,并不难猜出……而她本能的觉得明公公这样聪明事故的人,他选的义子也必定不是等闲,这一次的事情虽说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却说不定换一个心腹回来鲎。

    南宫缅闭着眼说道:“你怎么不问我,害你的人是谁?”

    云倾见他有些睡意,便也躺平了身子,二人比肩而卧,听言,缓缓开口:“你说过要我给你时间,既然如此,何必多问?是谁现在都不是你能去动的。”

    伸手握住一旁纤巧的柔荑,她什么都懂,也都看得透,但他从未奢望云倾会如此说,“倾儿,你这么说当真让我……让我……”一向言谈从容的他,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

    南宫缅不过浅眠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去了上书房,云倾昏迷了两日,他有太多积压的奏折需要处理。

    云倾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身上,像某种小动物一般蠕动着,和着淡淡的奶香味……

    湿漉漉的触感自她的额头滑到脸颊,引得她自睡梦中痴痴发笑,不自觉得抬起手抓了一把,却抓到一个圆圆的“皮球”……不对,皮球怎么还会有鼻子有眼睛?还有耳朵?

    云倾蓦地睁开眼,却看见了一张放大数倍的娃娃脸,正跟自己鼻尖顶着鼻尖的对看,“啊——”

    没什么准备之下,她惊呼了一声,一抬手将趴在自己身上的某只提了起来。

    “呜……”知道那只呜呜的干嚎出声,云倾才彻底看清,手上拎的原来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但见那小娃娃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小袍子,头上编了一圈小辫子,拢到头顶用一颗拇指大的明珠束住,胸前挂了一枚金镶玉的长命锁,这通身的行头衬得一张圆圆的小脸粉雕玉琢,白里透红。

    小娃娃上下摆动着藕节似的小胳膊,活像被人按住龟壳的小乌龟,甚是可爱。

    云倾看他不过一个小孩子,索性将他放到床上,问道:“你这小鬼是哪里来的?这么调皮——”

    小娃娃跪坐在床上,叉着腰鼓着嘴道:“我才不是小鬼,我是男子汉!你要是再这么凶,我可就不娶你做老婆了。”

    闻言,云倾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道:“娶我做你老婆?人小鬼大!快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说——哼哼……”她故作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说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到御花园的池子里喂鱼!”

    小娃娃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小嘴一撇呜哇哇的哭了起来,“呜哇——啊——”

    “诶……”看他瞬间决堤的眼泪,云倾一时间想到风子儒,那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幼弟,曾几何时也是粉团似的缠着自己,虽说他和风云冉都是冯姨娘所出,却跟自己意外的投缘,此刻不由得心头一片柔软,“乖,不哭了,姐姐跟你闹着玩的……”

    云倾将他轻轻抱起来,左右摇晃着,“乖哦,男子汉不许掉眼泪,你不哭的话,姐姐给你拿糖吃……”

    闻言,那小娃娃果然止住了眼泪,“糖呢?”

    “……”云倾只得认命,乖乖的从枕旁拿出风南翀给自己的纸包,捡了几块松子糖放到他手中,“不许哭了哦。”

    小娃娃闷头吃了起来,直到几块松子糖都进了肚子,方抬起头朝着云倾绽开一个大大的甜笑,黑亮的小眼睛变成两弯月牙,“我决定了,不要你做我的老婆了!”

    虽说是个小孩子,根本不会认真,但是听他这么说,云倾还是有些失落,忍不住逗他道:“为什么啊?我都给你糖吃了,你不是应该更喜欢我吗?”

    小娃娃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好像两柄小扇子,只见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嗯,我当然更喜欢你了,所以不要你做老婆……”

    云倾不明所以,未及开口,小娃娃忽然飞身扑了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瓮声

    瓮气的说道:“我要你做我的娘亲……”

    刚想拒绝,小娃娃却再次红了眼圈,满含委屈的朝她说道:“娘亲……太后奶奶一点都不好,总是凶晖儿,还有姑姑好坏,用大针扎晖儿……还不许晖儿告诉太后奶奶,呜呜……”

    云倾一面手忙脚乱的替他擦眼泪,一面暗暗惊异,这小不点称太后为奶奶,那他是……晖儿……晖儿……忽然一个对于整个大凉宫来说都讳莫如深的名字浮现在脑海里,“南宫晖……你父亲是不是叫南宫绚?”

    南宫晖使劲吸了吸鼻子,伸出小肉手捧住云倾的脸,“吧唧”香了一口,“你果然是我娘亲,其他人都不记得爹爹了……”

    原来眼前的小不点是隐太子南宫绚的儿子……

    ——大凉历景贞二十五年,太子南宫绚因秽乱宫廷,于浮沉塔前,为六殿所杀,史称浮沉之乱。

    ——景贞二十六年,先皇殡天,传位于皇六子缅,国号“宣德”。

    云倾望着南宫晖稚嫩的小脸,不由得叹息一声,史官所记不过寥寥数笔,然而白纸墨字之下的血泪辛酸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所以人们才会喜欢谈论野史,将市井传言、戏说的只字末节拼凑成另一段历史,看似荒唐,往往却是真实的……

    “晖儿……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云倾轻声问道,心也跟着悬得高高的。

    南宫晖咬唇怔了一会,方郑重的点了点头,“是六皇叔杀的我爹。”说着小小的人儿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拍了拍云倾的肩膀,安慰似得道,“娘亲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害怕,等晖儿长大了,一定会替爹爹报仇,当上皇帝再封娘亲作太后!”

    闻言,云倾大惊失色,如今南宫缅登基没多久,正是风声鹤唳之际,若是这番言论传了出去,加上晖儿敏感的身份,恐怕他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了……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粉团似得,让人很难不起恻隐之心。

    于是她寒下脸来,严肃的看着晖儿,一字一字说道:“晖儿你记住,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样的话都不可以再说,还有不许提报仇的事,更不许妄想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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