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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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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徐勋不止一次借助过罗清下头信垩徒之力,但真正面对面打jiāo道却还是第一次——倘若不算上那一回他和沈悦在羊ròu胡同中遇到官垩府拿人的那一回。这会儿坐在茶馆中,见路邙引着一个人进了屋子,他忍不住细细打量了起来。时隔多时,他对于罗清的印象已经不那么深刻了,如今一见便发现,单从外表论,这是一个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太起眼的人物,既不俊朗也不丑陋,六十开外白发苍苍,只是如今一头白发整整齐齐,看着方才略有些仙风道骨。
“老朽见过平北伯。”
“罗大士闻名已久了,这却还是第二次见面。”见罗清微微有些讶异,他便抬手示意人坐下,这才微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恰逢你在羊ròu胡同被西城兵马司的人锁了回去,想必如今你信垩徒满京垩城,又有西厂扶持,再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对你不利了。”
说到这个,罗清方才恍然大悟,隐约明白了自己那次从西城兵马司出来后不多久,便立时遇到西厂那个掌刑千户的缘由。只他六十余年人生坎坷,市井阅历丰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jī烈的情绪来,而是双掌合垩十道:“原来当初是平北伯扶持,方才有我今日。
“说不上扶持,有些事情你也先后出过不少力,算得上是自己人。这两天有人把你那些信垩徒手抄的教垩义送了几本给我,我信手一翻,觉得有些意思,所以就想到见见你。”说到这儿,徐勋微微一顿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何为真空?”
“真空为边虚空,乃是最高体,原为世间万物本来面目,世间万物皆有其所生。有道是,老君夫子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山河大地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五谷田苗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三千诸佛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盘垩古初分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chūn秋四季何处出,本是真空能变化。”一口气说到这里,罗清就双掌合垩十,郑重其事地说道,“世间穷苦难,人生苦短,当求早日解脱至真空家乡,不可留恋富贵权垩势。”
当着自己一个整日争垩权夺势的人说不可留恋富贵权垩势,这简直是非同一般的胆大,因而徐勋盯着人看了片刻,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难不成你对张公公,亦或是在寿宁侯夫人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大人是心智坚毅之人,但真垩实二字,于人人都是一样的。人自真空家乡坠落尘世以后,被世间‘虚huā景象,míhuò,本xìng尽失,再也找不到出身之路,因而沉沦苦海,困入六道轮回,受尽各种磨难,今世虽富贵,然来世如何?来世虽再富贵,然再来世如何?纵使大人富贵已极,然家乡二字,莫非大人就从来不曾想过回归?”
倘若不是徐勋这几年在红尘名利圈子中来回打滚,已经把人磨砺得油盐不入,此刻听到最后这一句话,他几乎就会立时跳将起来。毕竟,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家乡二字是最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因为那在他永远都不可能企及的时间彼岸。看着眼前这么一个人,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说道:“看来,异日倘若我真的勘破了富贵名利,倒是可以和你做个伴。”
说到这里,不等罗清再次说话,他就开口说道:“今日请你来,是因为张公公举荐,只不过我和你因缘既然更长,所以就起意见你一面。张公公有三位宫中同垩僚,现如今有些困扰,你若是能帮他们解一解,你想要再上一步并不难。”
约mō解释了一两句之后,见罗清心知肚明,他便突然开口问道:“罗大士既是广为传教,可知道京畿附近白莲教的情形?”
陡然听到白莲教,罗清面sè顿时微微一变,沉yín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白莲教弥垩勒教这些都是朝垩廷严禁,我和他们从来不曾jiāo往,只是传教当中偶然会有冲垩突龃龉。京畿和北直隶的白莲教,奉白瑛为主,此人为白莲教当代圣主,和各绿林山寨都有不少联垩系。”【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 观大比君臣相得
尽管前次闹过徐勋遇刺的事,朱厚照曾经又是郁闷又是恼怒自在了好一阵子,但小皇帝的日子总体来说,还是过得比从前舒心。。且不说朝中没了在他耳畔唠唠叨叨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自己还得叫一声先生的辅臣,就是宫里,全数换顺心的内侍,他这日子就松乏多了。当然,最如心意的是,张太后总算松了口答应,将大婚的日子再往后拖延一年,既满足了他待父皇大祥过后再办事的孝心,也满足了他可以继续隐藏身份和周七娘厮混的乐趣。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他的乐趣的同时,也得让张太后高兴。按照张太后的意思,他先得为自个的表弟张宗说选一门好亲事。须知对于此前张婧璇的婚事,张太后是一万个不满意,只侄女喜欢,儿子认可,她也只能认了。
按照朱厚照的心思,这算什么大事,随便交待一个人满京城划拉一下也就算完了,可张太后说了要他亲自督办,他也不好违逆母后的意思。这天下午,他思来想去,原本想去找刘瑾来商议商议,偏生派了瑞生去司礼监,却道刘瑾到内阁去了。跟着瑞生前来回话的那个随堂虽说竭力请小皇帝稍等片刻,亦或是去内阁走一遭,可朱厚照没半分心思和那三个阁臣打交道,把人打发走了后,他眼珠子一转就招手示意瑞生过来。
“徐勋这几天可在府中?”
瑞生被这个问题问得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皇,小的不知道。”
“直说,朕又不会怪你!”
瑞生这些天是真的忙得发昏。作为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乾清宫管事牌子,下头人大多数不服他,他依照谷大用和张永的提点安抚后院还来不及,只打听到徐勋伤势痊愈就一门心思忙活自己的,哪有空闲去盯着旧主?此时见小皇帝满脸不信,他不禁哭丧着脸道:“皇小的真不知道。小的成天跟在皇身边,来回跑腿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去打听平北伯的动向!”
“真是的,这个都不知道!”朱厚照没好气地一拍扶手虎着脸说,“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他去哪每天都给朕留意着,省得朕要找他却还找不着人……得,换衣裳,出宫!”
“啊,皇知道平北伯在哪?”
“笨蛋朕怎么会知道,可这京城总有人是万事都知道的!”
这话虽说拗口,可朱厚照自然不是信口开河,他带着瑞生和几个护卫一出宫就直奔灵济胡同西厂,结果一出现就把慧通给唬了个半死。得知小皇帝居然是来问徐勋去向的,原本因为谷大用不在还有些为难的他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赔了个笑脸。
“皇,平北伯出城去军营了听说今天是什么大比,谷公公也被张公公拉去看热闹了。”
“哦,是什么大比?”
见慧通直摇头说不知道朱厚照原本就找徐勋有要事商量,这会儿更是来了兴致。于是,他立刻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找人给朕带路!这西苑里头府军前卫操练的都是千篇一律那些东西,朕都看腻了,倒要去看看他们瞒着朕在搞什么名堂!”
小皇帝既然有兴致,慧通自然不敢拦阻,只他可不敢真的让这位主儿就带这么几个人出城,一面从西厂调拨了几个稳妥可靠的番子,一面又让人去锦衣卫知会一声。不过一刻钟功夫,一个人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却是锦衣卫掌刑千户李逸风本人。
“咦?”朱厚照原本极不耐烦要多带人,见李逸风行过礼后,说是调拨了八个精干属下,自己也亲自陪着,他不禁大喜其人知趣,连连点头道“那好,就是你陪着!钟辉,你就别跟了,谷大用既然都去了那边,这儿没人不行!”
慧通本来就没什么高升的野心,因而听到皇帝这吩咐,他立刻笑着应了,只将人送出门的时候,他趁其他人不注意轻轻拍了拍李逸风的肩膀,低声嘀咕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跟紧了,能不能升一步,这是绝好的机会!”
别人不知道慧通和徐良徐勋父子的关系,李逸风当年亲自跟着叶广去过南京,如今掌着北镇抚司,又几乎代管锦衣卫,他怎会不知道?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待到马之后,他自然是跟得小皇帝紧紧的。非常等到了山道,他更是叱喝着分派人手,当朱厚照瞥见瑞生在马背有些不济,于是策马停下示意歇息的时候,他又笑着前递了一个铜罐子。
“这是……”
“皇,这是解渴的芦根水,清热生津,如今虽是天凉了,但喝这个也是管用的。
朱厚照依言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入口虽有些苦涩,但紧跟着便有一丝微微甘甜,比起在宫中常喝蜜水玫瑰露等等的他来说,倒是觉得更清爽些。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他便冲着脸色煞白的瑞生递过了铜罐子去:“朕倒是忘了你不惯骑马,喝几口,别太多,否则肚子里晃荡晃荡,骑马就更难受了!”
瑞生赶紧答应了一声,注意到别人都在瞧着自己,他只略略沾了沾唇就赶紧双手递了回去。歇息了一盏茶功夫,朱厚照这才一挥手示意起行,直到前方带路的指着山坳不远处一座简易的营房说是就到了,他才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时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李逸风生恐小皇帝遇到什么事,自是连连打马追了前。
“什么人?”
两扇木栅栏的大门此时紧紧关着,高高的木塔一个巡逻的岗哨瞧见下头驰来二三十人,大吃一惊下便厉声叱喝了一声,又敲响了头的鼓。不过倏忽间功夫,朱厚照就只见各处高台出现了黑压压好些个人头,一张张弓箭齐齐拉得满满的,居高临下对准了自己。他还把持得住,一旁的李逸风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全出来了,慌忙大喝了一声。
“我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刑千户李逸风,奉旨意来这儿查看!”
尽管有这话在,几处高台的弓箭手却并未放下弓箭·只是将手中弓矢斜斜指向地面。
而刚刚的岗哨则是在打量了几眼后高声说道:“平北伯和泾阳伯张公公谷公公正在主持大比,你们且在营门之外稍等,待我去通报!”
见他一溜烟从木梯下去,立时又有人来顶替他·其他人等仍是严阵以待的光景,朱厚照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候,瑞生身边一个内侍便凑趣地说道:“皇,平北伯虽年轻,这治军倒颇有章法,李千户说奉旨意尚不能径直入内,竟有些周亚夫治细柳营的光景。”
瑞生读不多·如今正在认字练字,可李逸风却不像某些武职那样大老粗。见那内侍三十出头满脸精干相,他便在一旁笑道:“周亚夫治细柳营,那是拿汉景帝立威,如今平北伯他们是在里头主持大比,这营门把守严实一些是应有之义,否则军营重地谁都能进进出出,岂不是笑话?这位公公打的比方可是不妥。”
朱厚照却仿佛没注意到两人的言辞交锋·满不在乎地说:“周亚夫是居心不良,拿皇帝做靶子给自己扬名,汉景帝也是疑心重又没风度·一朝天子一朝臣做得太明显了些,否则给人高官厚禄养起来,何至于让周亚夫死在狱中?汉朝那些皇帝动不动就夷人三族九族,这心胸都太狭隘了,朕不取他们!”
听小皇帝竟是在那大喇喇地评价起了汉朝那位声名卓著的景帝,李逸风忍不住一脑门子的油汗,哪里敢插话,心里却忍不住想到,现如今这些年,虽偶尔也有被处死的大臣·可族诛的事情倒确实是不太得见了,可本朝太祖和太宗年间的那些腥风血雨,放在动辄夷灭三族九族的两汉,也决计是骇人听闻了。
这边厢君臣等人耽误了一小会,那边厢营门就开了。快步迎出来的徐延彻和齐济良看见马背的李逸风,正要打招呼·随即就一眼认出了马背顾盼自得的朱厚照,这一惊非同小可。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前见礼,朱厚照就一下子跃下了马,笑吟吟提着马鞭子走了过来。
“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倒是瞧着更英武了!废话少说,也别和朕跪来跪去了,赶紧带着朕去瞧瞧……朕可警告你们,不许通风报信!”
朱厚照这么一说,原本打算派人给里头通个消息的齐济良立刻打消了这盘算。他和齐济良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各自深深一揖,这才双双站在左右引路。尽管他们已经做出了这般架势,可重量级人物都在里头校场,这门口都是些寻常军官士卒,哪里想得到李逸风不是奉旨来查看,而是奉着小皇帝来查看,因而肃静归肃静,没一个人机灵些往里头去报信的。齐济良徐延彻带的人倒是有机灵的,可在小皇帝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违旨。
于是,朱厚照就这么轻轻巧巧直入校场。远远看见那校阅的高台时,他就听到了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这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时不管不顾快步往前赶去,一眼就发现场中竟是两支队伍正激烈地绞杀在一起。面对这种真刀真枪的架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就抓住旁边的齐济良问道:“居然这么操练?不怕死人或受伤么?”
“皇,大人都是从军器监里头调来尚未开锋的刀剑,所以一般情形下,只会有人受伤,不会有性命之忧。当然,若有万一也是难免的,可平日操练和战阵厮杀不一样,要是每每顾忌受伤不敢放开了训练,战阵一见血,或是一遇到挫折,很容易就溃散了。”
这话朱厚照听得眼睛放光,当即催促齐济良前头带路。他却不忙着直接高台去见人,而是绕着校场有意兜了一个打圈子,见两边竟真的是在演练厮杀战阵,而不是单纯地摆个架子,他不禁更感兴趣了,可看着看着,见好些躺在地的人被人见缝插针地拖了出去,等到最后蹬蹬蹬冲高台,他就开口嚷嚷道:“这样演练好是好,可伤员怎么办?”
朱厚照这一开口,高台原本正在交头接耳的徐勋和神英陈雄也好·谷大用张永也罢,全都一下子回过神。他们都是和小皇帝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吃惊之下徐勋便第一个跳了起来:“皇怎的连个知会都没有,径直跑到这么远地方来了·万一宫中找起人来怎么办?”
见众人乱糟糟地前行礼,朱厚照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免,当即走前去,毫不客气地在徐勋原本居中的主位一屁股坐了,这才直截了当地说道:“朕又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成算,早的文华殿议政都已经完了·其他政务自然有内阁和司礼监,再说朕出来的事西厂和锦衣卫都知道。你别岔开,朕问你伤员怎么办?”
“伤员自然有专门的军医处置,臣用最好的待遇从各军调来了四十名军医,跌打损伤各种药剂也都备了个齐全。轻伤的躺三五天便能够重新操练,若是伤筋动骨,一两个月臣也不是等不起。既然挑了人出来,就要给人时间。”
因为之前张永和神英所说之事·徐勋虽说已经知会了罗清去打动马永成等人,可他知道如此治标不治本,原本就琢磨着等这边大致有个章法·就让小皇帝来现场观瞻,务必从源头遏制边军入京的事。此时此刻,见朱厚照自己送了门来,又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他便坦然说道:“当然,单单如此仍然不够。毕竟是自己的袍泽,哪怕有赏罚在,也不会下狠手,所以下一步,臣预备将他们编成小队拉出去演练·连演习的活靶子都已经找好了。”
他说着就示意人拿地形图来,将头的一个个标记对朱厚照说了一遍。得知近畿竟是隐藏着大大几拨各种大盗山匪,朱厚照不知不觉就黑了脸。等听徐勋说,已经招募了两个最善于捉拿响马盗的高手,预备让人调教出几支三五百人的队伍,专司缉盗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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