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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戒-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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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中两声枪响。

    我回不去了,我的父亲,我的丈夫,我的朋友,无论是谁,我都回不到他们身边了。走过的那些城市,帝都、魔都、霸都、妖都、废都,我的结局注定要在这些迷城中流浪。

    我冷静的看着那子弹出膛,穿透层层暴雨,击穿目标。那枪花如破晓之光,我看到了黑暗像玻璃一样被击碎。

    与此同时,雨中传来了阿伦的呻吟,他的肩膀被子弹打穿,吃痛也半跪在了雨中。可我看也没有看向他。

    我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十字架后的那个人站立不住,将狙击枪立在了地上,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鲜血顺着冰冷的枪身流淌。而我的手里还举着狙击枪,耳边里的雨点滴滴答答,像是唱着一曲哀歌。

    过了好一会,我扔掉了手中的狙击枪,缓缓走了过去,阿伦在一边喊我:“若瑄!”我没有理他,径直向对面的面具人走去。

    他的手松开,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来。我一把接住了他,却承受不了他的重量,慢慢跪了下来在雨中拥抱住了他。

    鲜血从他的心口涌出,他什么都没有说,那双沉稳冷静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是慈悲的看着我,似乎在说,选择了做一只砍掉双脚的鹰,就注定会有这样的一天。

    一个不冷静的杀手不配称为杀手,他不会违背杀手的信条,我亦不会,我们是一等一的杀手,一模一样的忠于规则,永不背弃。因为我们都明白,对于杀人如麻的人来说,爱神就是死神。

    这是一场无法逃脱的对决,而被命运留下来的那个,将承受人世间无尽的痛苦。

    我慌乱的捂着他心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洞,不知所措,在这生命即将逝去的一刻,我竟然不知自己是否爱他,我也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他是否爱过我。

    他微微笑。

    他死在我的手下,就好象是一只扑火的飞蛾,终于能死在枪火的灿烂中。

    那黑色的面具不经意间坠落在地上,所有的悲欢都已如彩蝶般飞散,岁月不再复返。

    疾风骤雨中,我仰天撕心裂肺的呐喊了一声,将那么多年痴爱,那么多的折磨,像一个疯子一样地喊出来。

    “啊——”我仰天痛苦的长啸,把那压在心中的痛苦嘶哑的呐喊。

    力气像是一下子抽干,我跪在了雨水里,跪在他身边,嗓子几乎滴出血来。

    真正的狙击手,是没有权力分享喜悦,也没有资格悲伤。得手了就要离开。他已经死了,赢了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胜利离开。

    雨还在下,于是我捡起了那块怀表缓缓站了起来,曾经,在那段平淡的生活中,这块怀表是我的噩梦,因为它里面珍藏着管毅最爱的女人。

    我的耳边响起他曾经的话:“再长久的一生,也就只是她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当时他的浓浓爱意,如今令我双手颤抖,直到他死了,我才有勇气看一看他心之所爱,这个我内心深处无法碰触的伤疤。

    怀表轻轻打开,一张照片静静的在里面躺着,照片上的女子有着年轻明媚的容颜,雨水滴滴答答落下,立刻模糊了她的笑容。
第157章 我与静夫人
    一瞬间,他珍惜护持的面具,已碎裂成泥。

    我在雨中凄然的微笑,越笑越夸张,一张刚刚痛哭过的脸,泪痕未干却又放肆得狂笑了起来。

    雨抽打的黑夜,寂寞的街道格外的安静,笑声渐渐窒息,我的手心缓缓合上了那只怀表,合上了那张珍藏的照片,合上了南若瑄回眸一笑的少女容颜。

    那笑容,她专为管毅而绽放。因为我能看得出来,当时她的眼睛里只有这个男人,就像是我曾经无数次那样的对他笑一样。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就是南若瑄的?是订婚的那天吗?

    记忆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们订婚的那天,管毅对着电话一字一句的问:“我最后再说一次,告诉我她是谁?否则我拒绝再做下去。”

    当电话里的人说出了我的名字,管毅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我,对于喜怒不形于色的管毅来说,这样慌乱的眼神已经是最大的失控了,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惊讶过。我到底是谁,会让他如此震惊。

    原来他最爱的人是南若瑄,原来他最恨的就是无缘与南若瑄相爱,而被迫留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执行任务。那时的他,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当他再次追杀我的时候。

    每次他在折磨我的时候,总是会默默的倚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而那张平静而善于伪装的脸,没人能看出他心里的痛苦。

    留他独自躺在雨水中,我背对着他离开,大雨迎头浇下,让人眼睛都睁不开。巨大的悲恸笼罩了我,我没了力气,走一步,跌一步,似要站不起来。

    黑夜里,阿伦扶住了我的胳膊。我救命稻草般攥着他的手,勉强站了起来,然后触电般甩掉,是他,就是阿伦的突然出现,让我本能的开出了那致命的一枪。那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枪手的正常反应,可管毅却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他的那一枪最终是放空的……

    他才是真正的枪神,永远的杀手a。可赢了的他倒在了血泊里,输了的我却活了下来。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拼了命也要离开。

    不知道是想离开这座迷城,还是想离开城池中的那个人,我一刻也不想停留。

    在这样冷的下着雨的晚上,在这样暗的长街,恍如岁月,总觉得他还在什么地方静静等待着我,依旧撑着黑伞,带着极浅极浅的微笑。

    泥泞长街的转角,我逐渐放慢了脚步,回顾最后一眼,向雨丝的深处,向孤独躺在血泊中的管毅。

    雨水冲干净了他脸庞上的鲜血,那容颜依然如很多年前迎着花瓣雨挽我入礼堂时般俊俏迷人。

    一瞬间,我的泪水,混着雨水,夹杂着鲜血,无法禁锢的在黑夜的迷城里流淌着。

    这场滂沱的雨,让所有飘浮不定的云,到了最后,都汇成了鲜红河流。

    像是一把锯子在心口反反复复摩擦着伤口,我努力的往前走着,不去管阿伦的呼喊。

    直到他压抑而发抖的声音传来,“若瑄……你看那边……”

    我这才停住了脚步,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于是站在雨中缓缓的回眸,一刹那,却看到墨色的大雨中,黑压压的飞鸟从遥远的天际飞来。

    它们铺天盖地的遮住了天空,以至于那厚重的雨点都无法砸落下来,那是一只只不详的乌鸦,它们在管毅的上空盘旋着,飞舞着,像是跳着神秘的舞蹈。

    我喃喃的说:“你们想干什么?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打扰一个死人的宁静,难道它们看不出来他此时睡得有多安稳吗?

    在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我从来没见过他睡得如此的了无牵挂,像是放下了所有的痛苦。情窦初开时的我,每次看到他落寞坐在窗前,手心里握着那只怀表,像是握着今生至爱。就天真的想走进他的心里,拯救他的心事。

    事实上,他是孤独的,我无法拯救他。

    人世很长,人时已尽……他在中间休息……那是无法避免的死亡预知,突然之间,一阵悲伤和愤怒袭击了我的心脏,我撕心裂肺的大喊,“滚开!你们为什么要缠着他!”

    砰!砰!砰!

    我手中的枪拼了命的射击着天上的一只只乌鸦,清脆的枪声在深夜里特别的刺耳。

    阿伦连忙上前阻止我,“别打了,那只是一些乌鸦而已。”

    “哈哈,乌鸦!”我狂笑着,“你有见过乌鸦在雨夜中盘旋吗?有吗?”

    他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子弹不停的扫射着那些黑色的不祥之鸟,当我的子弹全部打光的时候,那些乌鸦终于散了,在翅膀煽动的呼啸声中,它们黑压压的离开了管毅,调转了方向飞去了天际。

    阿伦静静地说:“它们,就好像是亡灵的使者,来自另一个国度。”

    我的眼神转向他,模糊的雨中,脑袋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的剧痛,我又看到了那梦中预言的一幕,不计其数的鳄鱼从水面跃出,将阿伦扯入水底,只有翻滚的水花中猛地溢出猩红的鲜血。

    那一幕一闪而过,我险些站立不稳,阿伦一把扶住了我,“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坠入悬崖,崖下无数只鳄鱼一瞬间将他撕咬,连一块骨头都不剩。梦境中的预言开始成真了,管毅已经死了,倒在了雨中的街头。下一个,会是谁?

    推开了阿伦,我扔下了没有子弹的狙击枪,转身在雨中走着,蛇戒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道空间之路在我的脚下伸展开来,刹那间,我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一脚踏在了青草上,流动的能量中,我从空间缺口中走出,又回到了静堂的地下总部。

    可眼前的景色却很陌生,我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走廊里,四周的轻纱徐徐飘扬,铃铛清脆的响着。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许多许多的照片,就连风儿摇动的门帘都挂满了照片。

    那上面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每张照片都用精美的相框装好,不规则的摆在墙面的两侧。年龄从大到小,整个长长的走廊的话演绎着一个人成长的历史,当我一步一步走过时,她的一生全部浮现在了眼前,有婴儿时期,有少女时,有英姿飒爽持枪时,那同一个主人公就是南若瑄。

    我想起在旋转楼梯旁看到了蓝色发带,这里为什么有着南若瑄这么多的生活痕迹,而且那些物品都连接着警报器,像是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一样。

    走廊的尽头,似乎传来一些水声和人声,我转过身继续走着,穿过了一条长长弯弯的通道,前方是一间四面敞开的木屋子,隐隐约约热气袅娜,像是泡温泉的地方。

    木睡椅上搭着白色的大浴巾,两个少女端着茶水守候在温泉池边。

    我从腰间拔出了微型手枪,走向前。从那侍女的身后走了出来,眼前一片空旷,我看到了一个人,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她就是静夫人。

    此时,她刚游完泳上岸,头发高高盘起,穿着一件优雅的泳衣裙,宛若茉莉花般恬静尊贵。

    我举着枪对着她,一个少女将白色的浴巾为她披上,另一个少女敬上热茶。

    她却微微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喜,“若瑄,你果然走进来了,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已经等待你很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赢了杀手a。”

    我看着那熟悉的容颜,一直看着她。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上海,那时候她容颜憔悴,消瘦的她几乎拿不稳那小小的杯子,那是她有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看起来油尽灯枯。

    而眼前的她,像是骨骼里充满了新鲜的血液,肌肤恢复了光泽,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

    她掠起我额前的湿发,放在耳朵后,“从今往后,你就是静堂的新堂主了。”

    听到那句话,我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一样,猛地举起了枪,握枪的手不停的在颤抖着,“别碰我!否则我杀了你!”

    这时候,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一行人,他们手握重型武器,为首的正是我的师父陆老伯。暗地里无数把狙击枪对着了我。

    他走到我的面前,说道:“若瑄,你万万不能杀她。”

    我看向他,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的说:“因为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犹如五雷轰顶,我放下了手中的枪。我不相信,不会有这世上会有母亲如此摧残自己的孩子,毁掉她的容颜,清洗她的记忆,把她从爱人身边夺走,塞给另一个男人。就是为了能控制她的人生。

    这太可笑了。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母亲会如此恶毒的虐待自己的孩子。当母爱变成了虐待,当家庭变成了地狱,你就不会流泪了。

    我竟然笑了,躁狂症式的欢笑。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拼命的笑,就必须痛哭失声。

    不管我是如何的祈求,师父这一生,终不会违背静夫人。这世上,最不能强求的,是人心。
第 159 章  被操纵的命运
    我忽然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枪咣当一声落地,我嘲笑的看着他们,转身就走。

    “站住!”静夫人在身后喊了一声,带了些怒气,“这是你的静堂!也是身为一堂之主付出的代价,你若担不起自己的重担,那便是废物一个!我还留你何用!”

    怒火瞬间在我胸膛烧起,她害的我如此之惨,竟然还站在道德的高处指责我。看来在她的想象当中,当我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会对她感恩戴德。在她看来,静堂之主的位子比。我不明白一个女人是如何做到抛夫弃子?也许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可我没法忍心去看一个孩子痛苦。

    我没有回头,只冷冷的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把静堂解散了。否则,我回亲手将它毁于一旦。”

    静夫人说道:“把她押到地下监狱!这样的废物不是我蓝静的女儿!”

    陆老伯连忙挡在我的身边,“我知道这孩子有很多缺点,可是单凭她那份孝心,我就知道错不到哪里去。她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你给她的礼物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夫人,你多包容她吧,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静夫人沉默了一会,可我却忍不住了,蓝静?连我的姓都是随她的!现在觉得蓝若瑄三个字都是一种耻辱。我一把推开师父,骂道:“这世上最自私自利的那个人就是你!你凭什么掌控我的命运,既然洗了我的记忆,更改了我的容貌!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也改了!我都已经不再是南若瑄了!”

    她说:“为了能让你重生,我命令管毅扮演你的男朋友,甚至结婚生子。管毅接受这项任务之后,他在为你做身份资料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他竟然给你取了蓝若瑄的名字。只是当时他不知道,你本来就是真正的南若瑄!”

    “那么管毅算什么?”我难过的说,“他在为你而卖命!可你却用他的死来成全我的成功!你以为对我说一句,这些财富权利都是你的了,我就可以忘掉过去发生的一切吗!”

    静夫人冷笑的说:“我选择遗忘过去,你也应该如此。人的生活,如果我们有权利做选择,我们就应该选择对自己来说最好的。”

    眼泪缓缓从我的脸上滑过,“那是不是,只要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却完全不顾对别人的伤害。哪怕,伤害的是你的丈夫和孩子。”

    “这是我的人生,我没必要为别人活着。”静夫人看也不看我,慢慢向前走去,“你也应该选择对你来说最好的。”

    我大喊:“那我的人生是什么!”

    她顿了一下,“你的痛苦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现在你有了荣华富贵,还有美貌,一个女人该拥有的,你都有了,甚至你拥有的还更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向前看,不要总是回头看过去受伤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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