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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山行-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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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卫笑着迎了上去：“伯父太客气了！小侄虽说穷了些，但总受伯父和两位国侯招待也不好意思。今日做回主人，拿些私藏的糕点飨客。”
伍佑听了一看，果然：顾曼、彭方也在。二人正立在席边，手拿着几样看上去极为精致的细点，仿佛是要迎过来却又有些对糕点不忍释手的样子。他们身后陪席上，也各坐了两名及时穿了盔甲也看上去文绉绉的士人。
伍佑暗皱眉头，怎么这两人也来了？
蒋卫发现了伍佑神色有异，微笑道：“伯父，有话之后再说。先尝尝我这里备下的几样新奇点心。”
“好、好！”伍佑笑容更盛，走到空席上道：“山居、高味斋都在虎山国。想必贤侄比我更有口福享受那些美味糕点。”
他瞧了瞧几上几个碟碗中的东西：不是乳白色就是浅黄色，有的是切成小方块，有的则是薄薄的饼状。看上去都很细腻圆润，让人一见就口中生津。
伍佑用备好的牙签插了一个乳白色的小块儿放入嘴里，那东西入口即化，随即他感受到了一股至今为止他所尝过的最香甜的滋味。
蒋卫看伍佑面色大动，不由暗笑。梁雨给蒋卫带的存粮早就被连怜抢光了，他准备的东西不过是奶酪、奶豆腐、奶皮子之类的奶制品。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那养马的匈奴仆人搞的。当然，如果没有加白糖，自然也不会那么适合虞人口味。
伍佑吃了两样，忍不住开口赞叹：“贤侄真是好口福啊！这般美味若是能让我天天尝到，那真是神仙也不换呀！”
彭方也笑着接口道：“蒋侯，不如把你的厨子给我吧？嗯……提钱就俗了些，我送你突冒十艘，如何？”
“突冒”是一种中小型的战船，水战满载四十人，造价也要几十两黄金。虽然定山国水军实力不错，彭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这样说，也的确很大方了。
顾曼这胖子最爱甜食，他大笑道：“定山侯小气了点吧，能做出这种人间美味的厨子少说也要用二十艘突冒来换。我有一口名剑‘湛泓’，正配渤海剑神大名。不如就用它换那个厨子，怎样？”
彭方当然不肯示弱，与顾曼两人争了起来。他们本就是对头，也都猜到对方来这里想干什么，自然明争暗斗不休。伍佑在一边笑看着，不疼不痒地劝上几句。
蒋卫这么长时间来各处的异闻也听说过。顾胖子的“湛泓”是当今十大名剑之一，号称千金不换的宝物。蒋卫不由暗叹，他还真看得起这些食物啊，早知道卖吃的这么好赚钱，当初就先做这个了。
不过现在蒋卫没闲心思管这个，他把这些人请来可不是为了赚钱的。
“两位国侯真看得起那厨子，可厨子只有一个。呵呵……”蒋卫说了几句玩笑，开始把话引入正题：“今日三位贵人都找我，蒋卫也不好厚此薄彼，便都请来一叙。不知是不是唐突了些。”
见说到正事，几个人的神色也郑重起来。
还是脾气较急的彭方最先开口。
“蒋侯，这眼下的形势你也看到，我们定是要撤回本国了。这一路上怕是凶险重重。蒋侯虽然威名赫赫，虎山国武士也强悍勇武，但大家一起走总是保险些。我便是想邀虎山军同行入塞。
我彭方脾气直，也不说那些虚话。只要虎山军和我家一起走，可以独编一部，粮草辎重先由你们挑，有危险我们挡着！”
说完，他面带笑意地看看其他二人，自认这样的条件蒋卫肯定不会拒绝。
顾曼冷笑一声，道：“定山侯，我承认你家那些武士水战极强。可这是塞外，鲜卑蛮子也不是海盗。这一路上靠你那些人能护得周全么？我历阳枭鹰旅虽不敢说专破骑兵，但也总比行船的武士强多了。”
历阳由于地处平原，又不太容易购到好马，所以组建了特色兵种“枭鹰旅”。那是用大盾、长枪、强弩装备，经过特殊训练的武士，对付骑兵很有一手。
伍佑人很好，绝对不与那二人正面争夺：“贤侄啊，你我两家携手作战已有百年，这一次怎能例外？其他事情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安排妥当，让你家中的那些武士满意……”
蒋卫听得想笑：豪迈的，炫耀的，甚至还有亲情攻势……这真是不遗余力呀。
这时，被蒋卫吩咐来做聪明人的卢裕插口道：“三位说的都极为有理，但我军随了哪一家走，对另两家都不好交待啊。况且，那其余各州的诸侯知道了怕也会非常不满，到时候我家主上就难做了……”
既然蒋卫不出头，那另三个诸侯也由属下接口。他们不约而同地承认卢裕说的没错，问起他有什么打算。
卢裕眼一眯，微笑道：“既然各位都不放心，不如这样。我家不与任何人同行，单独一军。这样，诸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吧？”
一人道：“可万一有人起坏心，暗暗派兵挟持虎山军……”
卢裕冷笑：“我虎山国武士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不是人人可欺的。只要丢弃笨重之物，各家诸侯怕是无人有那个兵力能把我军围住！”
这次远征的各诸侯盟主，平均能调动的兵力在三千左右。多些的如鄂州魏公邓普、江东州陈公董庆，也就六千左右。这样的兵力在广袤的荒原上能围住一支骑兵，除非那是群看见敌人都不会跑的家伙……
还有人不死心：“贵军兵力那般少，这一路行去万一碰上鲜卑蛮子大军不是危险？”
卢裕笑道：“若是面对鲜卑数万大军，几千人和四百人又有什么差别？若是人少，又怎能围住我家？再说我家主上有宝马……”
他这么说却是因为知道，这些诸侯真正在乎的只是蒋卫的性命罢了。其他武士能否脱出重围，他们怎会去管。
……
蒋卫听着卢裕和几个家伙斗嘴，心中却已有数：这事情基本上定下了。若是只面对一人，那可能极难推托。但三个强力诸侯凑在一起，他们互相顾忌，最后只能同意卢裕的方案。
果然，卢裕一条条反驳了所有的疑问，并用种种理由让他们相信虎山军独自行进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之后；三个诸侯盟主和谋士耳语了一会儿，终于表示同意这么做。但他们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希望随时能了解虎山军的行踪，让他们“放心”。
蒋卫知道这些家伙所说的“放心”是指怕自己说一套做一套，到时候投到某家怀抱里。他想了想就答应下来，暗自冷笑。
给这些家伙知道行踪一点好处都没有，恐怕还会有危险。到时候该怎么跑还是怎么跑。理由么，迷路、来不及联系等等，他们反正追不到……
………【第一百四十章 各方】………
与王子武闹翻了，诸侯们想要走可没那么容易。那个被诸侯们的无视所触怒，脑壳里的蛋白质又与普通人不太一样的家伙，被刺激得命令汤潜率领狼师两个旅攻击诸侯们。
幸好，有理智的人还剩不少。所以，虽然高言在里面煽风点火，可众人还是让王子武明白一个简单的事实：四千比一万二千要少很多。
不过右路军中的紧张气氛导致他们互相对峙了几天，然后才在各方调解下开始撤退。而迟了几天，意味着浪费了几天的补给……
总算开拔了，原本浩浩荡荡的右路大军分成了六个部分（虎山军自然是最小的那一部分）各奔东西。而各家走的时候全抛弃了笨重的东西，轻车快马，行色匆匆。
虽然说不上士气低落，可各部军中的气氛都很沉郁，那些武士特有的豪爽大笑与喧闹变成了阵阵叹息。当初蒋无风那一嗓子早就传遍各处了，普通武士们都知道这次远征鲜卑已经失败。
“那家伙走的时候还想不想咱家的小丫头了？”
蒋卫骑在马上远远看着王子武率领的军队，暗自嘲讽。
转脸看看自己的军队，蒋卫不由浮出一丝笑容。因为这些武士不仅没有士气低落，反而各个都挺直了胸膛异常骄傲。看蒋卫的眼神也更加敬畏了。
除了由于马匹充足，蒋卫暂时没抛弃那些虎山国被掳的民众，让这些武士浑身充满了正义使者般的满足感外，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不过，那就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了。
尽管诸侯们已经与王子武分道扬镳，但是朝廷军中还是有一些杂色的旗帜。那些是诸侯们派去给天子“尽忠”的。而虎山军士气高涨的大部分因素，正是由于蒋卫没象其他诸侯那么做。
“尽忠”是很好听的词。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被派到朝廷军队里的诸侯武士，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可想而知。那些人事实上就是在自家被国主看成眼中钉的家伙，被诸侯们打着“为天子尽忠”的大义旗号，送去当炮灰了——顺便节省粮草。
蒋卫本就只想把那些不老实的士族看起来别在家中捣乱。要说把他们派出去当炮灰，他虽然也想过，但又觉得暂时没那个必要。现在看来，他的做法应该没错……
“主上，下臣有事禀告！”
蒋卫回过神来，发现原来是蒋无风。蒋卫点头示意他继续，只听蒋无风道：“监视的人发现，昨晚蒋辛又偷偷去了邢军之内。”
“看来还是有不老实的人啊，是担心自己把他们送去做炮灰么？还是有其他什么打算……”蒋卫心中冷笑。
凭着连怜的眼睛，有什么敌情绝对逃不过去。没有人来打主意最好；若是有，恐怕他们只会偷鸡不成反失米……或者更惨。
转念间，他又想起远在其他二路军的两个“兄弟”。
那些少有的愉快日子让蒋卫长出一口气：希望那两个家伙也能安全撤退吧……
……
慕容宏检视着刚刚血战过的军队，他颤栗地发现：那里的人数从六万已经减至五万五。而给他造成这种伤亡的，仅仅是防守中的八百豹师武士和四千余壮丁。
他刚刚率军突袭了虞军的朝露城运输队。在诸侯部队丢弃大部分辎重狂奔撤退后，慕容宏面前的对手就只有豹师的第一、二两军，以及赶着马车的壮丁了。
占有压倒性优势的鲜卑人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地打一场胜仗。但是他们的对手把马车围成了车阵，在内用强劲的弩车、弓弩顽强抗击鲜卑人的一次又一次冲击。由于有大量壮丁协同上弩，虞军的射击速度异常之快。鲜卑骑兵一批批地倒在地上，人马的尸体铺满车阵之前。
而当鲜卑人下马用稀少的挡箭车掩护着进攻时，虞军又转为利用诸侯们丢弃的草料、硫磺等物，趁着顺风放火把那些拙劣的步兵熏得面目红肿。鲜卑人再次吃亏后，转变了进攻方位以避开不利的风向，可他们又发现：虞军阵里的十几辆简易投石车组装完毕了，虽然威力不大，可那密密麻麻的步兵阵简直就是送给它们大开杀戒。
当然，最终鲜卑人赢了——在虞军的箭矢、石弹用尽之后。
可虞军给鲜卑人造成的伤亡让所有人胆寒。
“把这些家伙都给我杀了！”慕容宏压下那股战栗感，充满了恨意地用马鞭指着那些投降的壮丁。这些可怜人在帮助了豹师武士后，很自然地成为慕容宏迁怒的对象。
而慕容宏之所以愤怒到把一向作为宝贵财富的战俘处死，是因为这次损失的五千人中，大半是他的本部人马。他本想用少量虞军来给自己长长威风，却没想到竟碰上了硬骨头。
“慢！”
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的泄愤之举。慕容宏转眼看去，却是国师慕容勰。
对这个人的意见，慕容宏还是不得不听听的。他忍住怒火问道：“国师，你有什么意见！”
“大王，这五千人中定有不少工匠，便是普通虞人也善于耕作，种植战马的食料少不了他们。况且……”慕容勰压低声音，“本部刚才至少损失了三千人，为了补充实力，还是留下他们为妙。”
慕容宏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不是个蠢人。听了慕容勰的话，他也清醒了些：“国师说得对！这些奴隶还是留着吧。”他又冷哼一声：“没想到仅仅这些人就让我军有了这么大的损失……”
慕容勰那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现在虞军还吃得饱，等到饿肚子的时候，他们还能有这般战力么？我军现在损失些兵马，以后自然会赚回来！到时破了虞军，匈奴又在与羌大战不休，谁还能阻止我鲜卑南下？！”
慕容宏听了这话，面上恢复了光彩。自从第一任鲜卑王慕容焘之后，还没有谁能再次攻入虞朝领地。这次若是大破了虞军，那不仅可以巩固王权，还能趁势杀向南方，建立不下于慕容焘的功绩！
“说得对！老天把国师赐给我，真是天大的福气啊！”慕容宏发出了一阵豪笑。
慕容勰看着慕容宏志得意满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
祥成帝把一切事务托付给自己的女儿，便拉着妃子一头扎入辆豪华马车。而江静澜就变得异常忙碌。
她正在为一件事头痛。辎重大营被破，可尽管车辆、辎重、马匹损失惨重，但人却没多少伤亡。更令人尴尬的是，两万壮丁也仅伤亡了三千余。
一万六七千壮丁，该怎么办？这个数量加上军中其余各处的壮丁，已经超过了朝廷军队的总和。这意味着，虽然诸侯部队纷纷离开，虞军仍然是有着巨大的补给、速度负担。
“应该把这些人全部抛弃……”
这个念头让江静澜浑身不适。作为一个皇族，她虽然不太相信大宗伯那一套鬼神之类的玩艺，但觉得“士贵之家应善待下民”这一条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七八年的统兵经历让她明白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例如，假设没有无数边塞民众组成的杂兵拼死帮助，仅靠豹、狼两师和那些征召的士族军队，绝对无法防守住匈奴与羌的不断袭扰。
那次次连城的血战，无数杂兵用木枪与血肉把蛮族挡在了城下；无数老弱运送辎重才让军士们能够在战场上有箭矢用，有食物吃，有热油、滚木擂石去守城……
何况就算不受这些怜悯心影响，壮丁也不是轻易能下决心抛弃的。那些人都从朝廷直辖的两州调来，若是没了这些壮劳力，两州的生产力可以想象会有多么大的下降。
江静澜决定去问问被看押起来的冯越鹤，让这名经验丰富的老将给自己一些主意。
她只得到了一句话。
“慈不掌兵。”
江静澜消沉了许久，决定按照这句话去做。
……
臧谷白罴霸于浔，这位老兄开心得很。
“那帮挺看不起咱们的朝廷武士这下子倒霉了吧！辎重大营被烧光了，看你们还得意个屁啊！”
看着自己的主上没心没肺地大笑着，他的部下——只比于浔矮半头的勇将于恰，很小心地提了提意见：“主上，咱们是不是该撤了？别家诸侯全都走了，咱们的那些盟友也着急得很……”
“急什么，我和大哥约好了！他们轻车快骑，最多还有两天便能到，那时候一起走不是安全些！”
“可……”于恰对主上的兄弟可没那么大的信心，但又不敢直言。这大块头抓耳挠腮不知说什么好。
于浔知道这些属下的心思，嘿嘿冷笑：“告诉那帮家伙，咱们可不象那些大诸侯般一个个都存了辎重。要想安全撤回去，还得靠我大哥、二哥的帮忙！若是不想等，便叫他们先走好了！”
说到这儿，于浔不由佩服起谢辟来：这位大哥怎么那么机灵呢？竟想到了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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