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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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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颇为赞赏地看住田忠嗣,这就是他的援兵。
田佑恭的地盘在东面思州,思州是田家之地,性质与府州折家相同,地位却无法等而论之。晏州大战,田佑恭功劳不小。去年年初,卜漏攻掠梅岭堡后,赵遹便征辟田佑恭领兵入泸州护卫堡寨。而后蜀兵败阵,调西军入蜀,也是屡立战功。奠定大局的轮缚大囤之战里,没有此人,就没有火猴计。
即便领到了火猴计的功,田佑恭依旧被列为番官一脉。官阶虽从小使臣里的正九品忠训郎超迁到诸司使副里的从七品武翼郎,实职却还是思州巡检,内地差遣更别指望。这对有心入汉,一展抱负的田佑恭来说,很有些郁闷。
王冲与其意气相投,将其视为未来的长期盟友。但田佑恭的郁结却还非王冲所能解,毕竟他还只是个小小将仕郎,连选人都说不上,在官场的地位就跟荫补官差不多。对田佑恭来说,王冲也还说不上是盟友,只能算个朋友。
为了拉拢田佑恭,王冲便与他谈起了生意。思州就是日后贵州务川一带,田地贫瘠,山穷水恶,除了药材之外,别无特产,还因道路艰险,近于闭塞,这也是朝廷容田家世领思州,以镇黔地夷狄的原因。
粮食、衣帛、金铁,思州什么都缺,不缺的就是擅走山路,骁勇善战的黔丁。田佑恭热心汉事,根底还是带着族人挣卖命钱。
此时王冲手里也没什么商货,唯一的资源,便是顶着官身,负责兴文寨屯田事务,跟靖平泸南僰人峒囤之事沾点边,田忠嗣带着一百多黔丁再度来到泸南,背景正是如此。唐玮去思州找田佑恭说这事,田佑恭二话没说就应了,还把最信赖的长子派来,看来不仅是想挣一把,也有试探王冲还有什么能耐,是不是可以深交长倚的用心。
王冲欣慰地道:“你们既来了,我就可以行事了。”
田忠嗣谨慎地道:“我们人不多,事情闹得太大可担不起。”
王冲笑道:“放心,便是你们想要大战一场,我也不会允的。”
田忠嗣也从唐玮那得知他们此来是为南面的僰人,听到不会有大战,好奇地问:“那守正要如何作?”
王冲道:“我们先得挂饵放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泸南定局约盟事
宋时蜀地有梓州路,有梓州,州治郪县,崇宁时本州十万九千六百九户,四十四万七千五百六十五丁口。梓州本唐时梓潼郡,唐乾元后分蜀为东、西川两节度使,东川节度使治就在梓州。本朝端拱、元丰时相继再加东川、剑南之名,历来都是蜀中东藩重镇。
梓州守臣虽与遂州守臣并分梓州路兵甲,泸州僰乱后,路中又分出荣、戎、泸三州与富顺监由泸州守臣提举,但梓州在路中乃钱粮最重一州,对遂州、泸州事有相当大的发言权,非重臣莫能守梓州,可对唐恪来说,这位置就是扇在他脸上的耳光,时时嗡嗡作响。
五年前他就受过此差遣,而后一直在荆湖、江南平迁,本以为还能迁到富庶的杭州,却又被弄了回来。
回想当年,他贵为起居舍人,跻身两制官之一,即便出外,也是任河北都转运使这一级的方面大员,可蔡太师一回朝,他的前程就陡然黯淡下来。
唐恪其实也很后悔,当年蔡太师罢相时,满以为此人已失圣眷,所以他与一干臣僚卖力清洗蔡党。却没想到,官家念头一转,又把蔡太师迎了回来,让他不得不叹当初手下太滑,没能把持住分寸。
后悔归后悔,唐恪却无心挽回,毕竟他身上贴的标签太艳,郑居中都不愿拉他一把,以免引火烧身。要他向蔡京输诚,也不可能,颜面是其一,他之前已为两制官。蔡京也不愿再出个张商英。
梓州官邸里,唐恪翻开知泸州事。泸南沿边安抚使孙羲叟的移牒,看了片刻。丢在书案上,冷哼道:“硕鼠跳梁,看何时屋塌了!”
随在他身边办事的次子唐效将那文书扫了一遍,却是孙羲叟拒绝了唐恪关于集调梓州禁军入泸州的建议,还说正挟朝廷大胜之威,晓谕泸南其他峒囤的夷人去官府各寨堡约盟,以示永效朝廷之心。
唐效叹道:“大人的好意,竟被拒了……”
听儿子刻意加重了“好意”二字的语气,唐恪不悦地道:“你是把为父之举。当作鸡鸣狗盗的权谋了?”
唐效拱手请罪,心中却不以为然。父亲先是断掉兴文寨的僰人赈粮,再以泸州帅司刚立,兵甲不足为由,想把几个指挥的梓州禁军临时移防泸州,这两手都暗含挑动泸州事的用心。僰人少粮,日子不免困苦,心中不满,而那几个指挥的禁军未能轮上泸州之战。也正揣着功名之火,去了泸州,少不得生事,到那时……
唐恪知道儿子不服。耐心解说道:“为父两事都是秉公而行。不再供降僰赈粮,是为缓本路一年多来兵事之迫。议调禁军,也是为安泸南乱局。大战虽毕。小乱不止,孙羲叟兼领梓夔路兵马钤辖。手下却只有四个指挥的禁军,其中两个还在夔州。就靠本地土兵保甲。万一卜漏余孽再起,去年之事又要重演。我守梓州,朝廷问我,我却未行一事,少不得追责。”
唐效恍然,这不过是父亲尽本分而已,不过孙羲叟是不是也如自己之前所想,才拒绝得这么干脆?让孙羲叟误解了,好么?此人官阶虽低,却是泸州守帅,借泸州战事正冉冉而起。
唐恪却道:“孙羲叟长于治事,吏才而已,唯有附从小人才得晋身,为父当然要与他划清界限。只要为父行得正,由他去如何想,便是想差了也无妨,本就与他不是一路人,何况……”
他冷冷笑道:“让他自绝了从梓州调兵这条路,真要事发,事责全在他身上!”
唐效暗暗抽气,还说不是权谋?这不就是“将欲拒之,必先与之”?
“大人觉得,泸南夷人还会作乱?”
唐效是不信此事的,赵遹在泸南杀了接近两万夷人丁壮,筑了京观,有反心的夷人应该都杀绝了吧?那个少年将仕郎所立的兴文寨,据说安顿了六七千降夷,这不就是明证?
唐恪摆手道:“若是什么都不作,倒不至于乱。可孙羲叟想借一战之威,永平泸南,急着搞什么约盟,谁知道又要出什么事?”
接着他的感慨就深了:“这几十年来,小人一党行事不都是如此?总是不知分寸!当年变法是如此,五路攻夏是如此。本已胜了五十步,却非要趁胜走百步,结果撞了南墙,又退百步,回到原地。千万人性命,亿兆钱粮,还有我大宋数十年国时,徒然虚耗!”
唐效也愤然道:“小人总是要生事!真不知他们为何就定不下心来,护我大宋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唐恪哼道:“不生事,哪来的利!?这泸州夷乱,不就是生事造出来的!?你看看,这一事成就了多少人的富贵前程?”
唐效深有同感:“竟然连一个十七岁的黄口孺子,也借此得了官身,还经办数千降夷之事,朝中诸公,真不守守颜面!?徒让天下人笑话!”
就父子两人,唐恪话说得很开:“宫里人领六路边事,数十万能战之军付于一身都作得,让黄口孺子得官办事又算得了什么?”
听父亲连童贯都捎上了,唐效赶紧转移话题:“听说那小儿也颇能生事,难怪能得贵人青睐。”
唐恪这几年转守地方,王冲其人事迹并不清楚,就知个大略,笑道:“其父与赵遹族侄赵梓是同门,因情杀人,流配到泸州,这小儿还是有孝心的,随父从军,不知取了什么巧,竟说降了数千夷人……”
唐效不过二十出头,书读得不精,国子监的别头试都没考过,父亲也是贬官,得不了荫补,对王冲区区一少年就能得官任事很反感,讥笑道:“有朝廷兵威相加,说降老弱病残。童子都能为之!往日他能说降,今日他却安顿不得!数千人啊。吃穿用度,开田谋业。种种细务,岂非他一小儿能办妥的?现在又无赈粮,地界未靖。孙羲叟搞约盟,他那兴文寨首当其冲,我看泸南再乱,必从他手中乱起!”
唐恪也听出了儿子的嫉恨,有心说说,可想到兴文寨,这心思也淡了。儿子说得很对。内缺粮食,外有贼人,兴文寨安稳不了。
唐恪当年也曾办过西南夷事,明白这里面的门道。粮食都是其次,贼人一事,才有大奥妙。
兴文寨的几千夷人以妇孺居多,对其他夷人来说,这就是财富。尽管官府已允其聚寨屯田,但终究不是汉家子民。不知多少峒囤的夷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兴文寨,将那里的妇孺视作肥美膏脂。
若是孙羲叟行事果决,给各处寨堡增兵,巡查四方。着力靖平,或许还能防患于未然。可孙羲叟要顾全赵遹的颜面,不敢在泸州再动官兵。掀起战事。这就给了当地夷人机会,以小乱为掩护引发大乱。将兴文寨的妇孺掳掠一空,朝廷即便是爱生事的小人主政。也不愿在刚折腾过的泸州再花大力气,说不定就默认了。
泸南诸多乱相之下,隐藏着的这条脉络,将会再变泸州大局。
“到那时,便可以看一班小人,是如何手足无措,颜面无光了。而那小儿,虽只有十七岁,可披了官衣,就要担朝廷之怒,杀不了头,去崖州吹几年海风却免不了的。”
唐恪淡淡说着,还遗憾地摇起了头,可惜了,一心进学不好,非要攀附小人?
兴文寨,王冲看着被铺丁押向南面的何广治,摇头叹道:“可惜了,错一次还有回头的机会,你却是一错再错。”
何广林在一边暗打哆嗦,回想之前王冲在巡厅里对他的一番抱怨,像是刻意让隔壁的何广治听到,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他小心地确认道:“官人,兴文寨,真到了如此窘迫之地,连数十贼人都防不得么?”
王冲哎呀道:“是啊,不然怎么贼人都摸上了我的门,差点把我干掉了。”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轻飘飘的,一点没当回事。何广林低头不再问,心头已透亮,心说何广治,其实王冲还是给了你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你也上路吧,去夔州弄回来至少五千石粮食,你放心,这不是要你白拿,你还有得赚。”
王冲一声吩咐,何广林长拜而退。
接着再唤来唐玮、王世义和田忠嗣:“鱼钩已经上路了,你们跟在他后面,照议定行事。”
三人应喏,背后是四十名铺丁和百名黔丁,牵着骡马,满载粮食和弓弩,王冲再叮嘱道:“注意你们的身份……”
三人相视一笑,这话就是他们所议之计,此时兴文寨虽被王世义清理过,再没外人,却也不好公开,便不多言。
行前王世义还是不放心:“我们这一走,寨子里几乎无防备之力了,二郎千万小心!”
王冲安慰道:“不是还有种寨主么……”
见王世义面露鄙夷之色,他严肃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回到乡司长楼,召来窦罗枝母子,窦罗枝见王冲带着两个身着褐袄,腰挎直刀,毡帽遮了大半面目的护卫,嫣然一笑。个子略高,背着短弓的护卫该是王冲的婢女李银月,而个子矮了王冲一头,背着木弩的,正是罗蚕娘。
不过瞅着罗蚕娘如小鹿一般轻盈的步子,窦罗枝蹙起了眉头,正要跟罗蚕娘打眼色,问问她怎么还没“得手”,王冲嗯咳一声,她不得不正襟危坐,肃容以待。
王冲沉声问道:“五六日后,便要在兴文寨办歃血约盟之事,孺人作好准备了吗?”
说起正事,窦罗枝再没对上罗蚕娘以及王彦中时那般脸色,郑重颔首道:“将仕放心,便是泸南所有峒囤的头人来了,我们娘俩也不会有半点惧色。老峒主的善名还在,朝廷的恩威也在,此次约盟,定能成功!”
王冲道:“当然不是所有峒囤都来兴文寨,我已申文孙安抚,南面方圆千里的僰人峒囤就在兴文寨约盟,为防不测,还将西面山都掌部的大头人特苗也安排在这里再过过场面,为你们母子壮壮声势。”
窦罗枝感激地道:“官人想得真周到,真不知该怎么谢官人。”
王冲摆手道:“这又不是私事,朝廷也是借你们母子靖平泸南,能为朝廷立下此功,必有奖赏。”
窦罗枝叹道:“只要能让兴文寨安然度过此难,就是最大的奖赏了。”
王冲再对只有五六岁的罗胄道:“罗承信,你能护着你娘,办好此事吗?”
小小的罗胄拱手长拜,嗓音稚嫩,调门拔得很高:“将仕勿虑!罗胄在,我娘在!”
小脸蛋憋得红红的,这话也该是演练了不少次,很有气势,王冲和窦罗枝再板不住脸,都哈哈笑了,李银月和罗蚕娘也都掩嘴偷笑。
“好好,英雄出少年,他日兴文寨有罗承信在,王某无忧了!”
王冲老气横秋地道,惹得三个女人同时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么直白夸自己的?
笑过之后,窦罗枝又敛容道:“也不能全靠特苗,寨子自己也得有自保之力,不如召集健壮妇人,分发弓弩枪刀,由……”
她看向罗蚕娘:“蚕儿领队,如何?”
罗蚕娘如领军令般地踏步上前,两眼殷切看向王冲。
王冲沉吟道:“倒不必如此……”
罗蚕娘道:“我们荡轮谷囤的女人为了求生,早就拿过刀枪作战!现在为了保住未来的日子,为什么不能再上阵?”
王冲失笑,也罢,就算是让他们自己安心也好。
窦罗枝再问:“就不知官府会不会忌讳?”
王冲摇头:“孙安抚早就交代过,朝廷许兴文寨召土兵,编保甲,除了不能着甲,用神臂弓以及其他攻城器械,其他都如内地州县一般处置。”
当然,还有暂时不能立寨墙,这话就没必要出口了。
窦罗枝再问:“那……军寨那边,种寨主会不会……”
王冲挥手,像是将“种寨主”三字如苍蝇一般挥开:“别理他,当他和他那一都兵不存在。”
兴文寨西北面,与寨子大约有百步之遥的山脊上,立着一座小小的营垒。
这一日,见兴文寨里人来人往,不少妇人都扛着木弩,来了寨子外的箭场演练,种骞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有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
种骞很茫然,手下的一都八十人,都是泸州“义军”,其实就是招募的短期佣兵,也都摇头以对。
都里的军侯如往常一般怂恿道:“寨主,兄弟们真是闲得鸟疼,去山林里猎獐子吧!”
种骞皱眉道:“不行,我得去问王冲,他准是又在搞什么名堂,我这个寨主,总不能连兴文寨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指着那些女子道:“女人!你们没看到吗?连女人都拿起了弓弩,绝非小事!”
副都头望天道:“不会是要造反吧?”
种骞正要嗤笑,军侯道:“真是如此,那咱们更该去打猎了,然后迷了路,在山中一呆半月。”
副都头哈哈道:“你还当真了……”
军侯道:“既然不会是造反,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种骞无语,这两个兵油子说着浑话劝自己呢。
想想真是什么大事,也指望不了这几十个泸州兵痞,又何苦去操那份心。他一直都懒得过问兴文寨的事务,连安抚司的公文都直接由王冲收了,种骞无奈且闷闷地道:“走,打猎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饵齐下待收茧
“不行,失间!官府几乎杀绝了晏州僰,连南面的俚僚蛮听到赵招讨的名字,都吓得打哆嗦。这次约盟只是去打探情况,就算要动手,也只能捉寨子里的女人和小孩。跟其他头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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