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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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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特雷砰地一声,栽在地上,永远再也起不来了。
金慕夏端详了老半天,外表虽强作镇定,心里却怕这人再度跃起。看了半晌,确知浩特雷早已气绝,这时杭八等纷纷走了过来,大吹猛捧,既为金太子开脱,又把他赞捧得上了天。
其实浩特雷死得不明不自,不知金二太子何故杀他,金慕夏这时却在别人赞美声中,心底里暗忖:宋人气数已尽,有的忠臣良将,都给贪官污吏丧尽,不足畏也;倒是北边苦寒烁热之地,这些鞑子勇悍无比,而且声势日益壮大,不可不虑,此番回去,定要禀告父王,要严防北疆。
他心下盘算已定,当即道:“岳飞就要到来,快清理尸首,我们埋伏去。”就在这时,山风扑面,将那关帝爷的破庙,直吹得格格作响。
金慕夏呆了一下,忽然分辨出一种很细微的东西。
呼吸。
这呼吸十分细微:细微到几近完全听不到,显然是一流内家高手发出来的呼吸。
但这呼吸又十分急促,似在极衰弱的状态。
这又不象是一流高手的呼吸。
若非如此,他还真听不出来,有人躲在这附近。
他未入中原前,已知道中土武林多能人异士,不可轻视,他年纪虽轻,但决不鲁莽行事,自傲托大;心意既定,便道:“我们出手的讯号是‘拜神’,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即动手。”
众人应道:“是!”。
这些人平时欺压良善百姓惯了,自也作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自恃武功高强,那曾怕什么来着?而此番要杀的是威震天下,任大守重的岳飞,他们都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金慕夏用手一指,道:“杭八,你带一批人,就藏在那里……”话未说完,骤然之间,飞掠而出,已扑入灌木丛中,只见一老一少两人,都是令人一见难忘的壮容,金慕夏稍犹疑瞬息,一掌就向其中一人的头顶,拍了下去……
他打的是“百会穴”。“百会穴”是人生百穴之宗,这一掌下去,自是非死不可,何况他的“轻烟掌法”,出于越轻,对方伤得越重,他心知能在此潜伏如此之久,而令自己一直未曾发觉的,必是武林高手,而且在自己掠入灌木丛中时,尚能恒静如常者,单止这份定力,就是一流好手,所以他的出手,自是更加轻了。
他却不知这两人的确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中的一等一好手。而且在此刻这两名一代宗主偏偏都无法还手。
他打的是燕狂徒。
燕狂徒正受内外交征之苦,他此刻运功与逆走血脉相抵,却一直羁绊不住,耳边如金鼓齐鸣,铁骑奔跃,眼前旌旗如云,刀光似雪,如罩身炊瓶之中,忽又感寒如玄冰。
他明知此刻五心向天,未必不可将真气导引正途,但此刻心火未清,暴伸暴缩,若萧秋水能助一臂……他这才想起萧秋水已被他点了穴道,这一忆起,更加心煎如沸,就在这时,金慕夏一掌击在他脑门“百会穴”上。
这一下,一般烈风,几乎摧裂他的脑子,但是这一般力道,刚好稍稍挫了自己的逆走真气——只那么刹那间,燕狂徒已将内息纳入尾闾,再由尾闾升空臂关,一到臂关,便大可控制,真气再由夹脊、双关,升至天柱、王枕,最后纳回顶心的泥丸宫,在片刻之间,舌抵上胯,内息下面下降,又经过神庭、鹊桥,到了重楼之后,经黄庭、气穴一关,便纳入丹田之中。
他运气奇速,顷刻间已运转一大周天。砰!砰!二声,双掌击出。
金慕夏击中燕狂徒一掌,却见这狮子一般堂皇的老人,脸色阴暗不定,他不知自己所作的行动,是对是错,便想照准萧秋水的“缺盆穴”又是一掌。
就在这时,燕狂徒的双掌已击中了他。
就在击中他的衣袂,未及他的肌肤之一刹那,燕狂徒闪电般易掌为指,戮中了金二太子上“云门”下“大赫”二穴。
金慕夏乍然受袭,不及闪躲,大喝一声。
他大喝一声用意有二,一是提醒众人,并警示自己受袭遇险:二是运起“小祁连山金燕神鹰”所授的气功,大喝一声,逼出闭塞之气血。
但燕狂徒的功力,金燕夏哪里抵消得住!才叫得了半声,声音登时窒在咽喉,便已被点倒。
这时杭八那一干人纷纷吆喝着冲了过来,燕狂徒一手拎住金慕夏的脖子,猛把他提了起来,紧了一紧,金慕夏几乎连眼睛也凸露了出来。燕狂徒喝道:“你们上来!再多上来一步,我就拧断这金小狗的颈子!”
杭八那些人投鼠忌器,况且他们诸般作态,莫不是要得到金太子赏识,好升官发财,而今太子在人手里,哪里敢有异动;但萧秋水这边,也是变了脸色。
萧秋水倏然色变是因为他与燕狂徒接触不多,但颇了解他那狂飚般的性格,断无可能拿金太子也威吓住其他人不敢造次;以燕狂徒的如火烈性,定必冲进去大杀一番,半个不留,而今如此,必有所因。
最大的可能就是燕狂徒的功力并未恢复或并未完全回复。
强敌圜视,而自己受制,主将功力又未曾恢复,这是十分可怕的事。
何况这些“强敌”,莫不是手辣心狠,卖国贪荣的人物,而且这些人若杀了燕狂徒和自己,那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关系整个家国命脉的岳飞岳将军了!
“铁龟”杭八当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天神般的大汉,就是名动天下的楚人燕狂徒,若他知晓,恐怕早已逃之不迭。杭八心中所盘算的,不过是如何在太子面前立功,为他升官发财铺路。
杭八当下喝道:“你是谁?快快放下太……二公子爷,有话好说!”
燕狂徒瞪着眼睛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杭八怒道:“你若敢伤二公子一根寒毛,我就把你剁成肉泥!”金二太子听了,心中大奇,按理说对方一招擒住自己,功力远在杭八等人之上,大可轻易将之打发,何必大费唇舌?当下疑窦顿生,只听燕狂徒冷笑道:“我若要伤他,你们又能怎样?”燕狂徒手里又紧了一紧,金慕夏顿时一口气透不过来,脸色发黑,杭八心想这次若金太子有什么“冬瓜豆腐”,自己可要遭殃,当下急叫道:“别别别别……”
燕狂徒嘿嘿冷笑几声,便住了手,暗自调息,原来他真气虽通行无阻,但至带脉之下,双腿已不能动,血脉闭塞不通,形同朽木,而且功力回复不到一半,他心中忖念,自己封了萧秋水的穴道,现在却无法维护他,自己照顾自己,尚无问题,故计划一举将众人杀尽,方才是上策。因为并无把握一击得手,双腿又苦于不能动弹,所以迟疑未下杀手。
杭八转念一想,这人看来不好惹得很,他既制住金二太子,我也要制住他的朋友才好!骤然闪身,已钳住萧秋水,将哭丧棒一架,架在萧秋水后颈上,如鲨齿一般的尖刺,嵌到了萧秋水的肉里去了。
燕狂徒明知杭八身形一动,是扑向萧秋水,奈何下盘苦不能动,无法相救,只听杭八喝道:“你放开二少爷,我就放你朋友,否则……”
“否则什么?”忽听一人问。
杭八忽听此话,大吃一惊,回首一望,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月光澹淡下,这人容色飞越,却不清楚多大年纪。
杭八大怒,叱喝:“来人,拿下!”
他连喊三次,部下都屹立不动。杭八顿有毛骨悚然之感。只见昏朦月色下,他部下的背后,都踏出一个人来,这些人都是宋民服饰,手持短刃,抵住杭八手下的咽喉。金太子噫了一声,他虽为燕狂徒所制,但事事瞧得分明,他几乎不敢置信,积弱颓靡的宋朝,居然有这一群英悍、矫捷的宋人,简简单单,轻轻易易,神不知鬼不觉间就制住了自己的部下。
而这些部下除了金兵精锐外,还有宋军及朱大无王手下的武林人物,在这于神秘人物面前,竟都如此的不堪一击!
“否则什么?”那人再问。杭八一咬牙,道:“否则我就把他一刀给杀了!”
那人紧接着问:“你是什么人?”
杭八映着月色一照,觉得那人还颇年轻的样子,胆子登时壮了,道:“什么什么人?”
那人笑道:“你是宋民,怎又帮金人打我们宋人?”他说着,指了指燕狂徒挟持中的金太子。
杭八一时哑口无言,金太子知来人非同小可,便答:“什么金人宋人,天下一家,大宋王土,谈什么分际!”
那人微笑道:“金二太子,你也别装蒜了,记得颖昌之役么?我们曾相会过!”
金太子听得心里头一寒,只觉这人好眼熟,却不知是谁。
那人笑道:“你们杀人伤人,汴京还不够么?要到临安府来滋事!”
杭八不知这人是谁,恶向胆边生,喝道:“去你妈的蛋!”
那人脸色一变,抢前一步,杭八正想杀掉萧秋水,再来应付此人,也不知怎地,为此人气势所迫,不自觉地手下一慢,那人探手一拗,就夺下了他的哭丧棒,一踢脚,就把他踢飞出去,顺手将萧秋水接了过来。
萧秋水只见此人出手,武功十分平庸,而且一派正宗,功力也不见得如何突异,但偏偏在举手投足间,产生了一种大气势、大气魄、不可思议的力量,而且含有一种百战沙场的大无畏,所以一出手,就打退了“铁龟”杭八!
杭八被那人一招打退,金太子立即想起一个人来了,骇然叫道:“你……”
那人笑着挥手道:“今天你在危境之中,而且人孤力寡,我不想杀你,你且回去,他日在战场上,我在千军万马中斩你首级。”
燕狂徒满腹狐疑,又见金太子闻言后神色惨然,便喝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笑而拱手道,“在下岳云。随家父返京复命,知途中乱党埋伏,故在下先行一步,为父清道,前辈是……”
燕狂徒一听“岳云”两字,退了两步,失声道:“你父呢?”金慕夏趁机一挣,挣脱了燕狂徒的钳制,回身“啪啪”两掌,打在燕狂徒胸胁上。
燕狂徒却宛似未觉。金幕夏打了两掌,心中已慌慌惶惶,心念疾忖:别说这癫癫癞癞的人武功深不可测,就算单凭这岳云个人之力,已够不好对付,何况自己已先机尽失,埋伏失败!不如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计!
原来在颖昌一役中,金兵布阵十五里,金鼓震天,城堞为之动摇。但守将为岳云与王贵,二将计议,将白军统制董光留守,以先锋军副统制胡清守城,王贵、岳云二人出战,从早杀到晚上,斩金兵五千人,金统军上将军夏金吾,便死于岳云之手;金副统军粘汗孛董被重伤,抬返汴梁途中气绝,兀术为之丧胆。
由于是役以众击寡,金兀术以为胜券在握,便叫二子去参战,意思是讨个功劳回来,方便迁升,殊料一败涂地。金慕夏也非常人也,在夏金吾战岳云时,曾与上将军双斗岳云,但见岳云在阵战麈河中如天神奋威,三招即斩夏金吾,金慕夏一招俱插手不下,吓得心胆若裂,一直打马逃至汴梁,才敢稍停。
从此金慕夏畏绝了岳氏父子。愈是畏惧,便愈想杀害岳飞、岳云,只是一旦见着了,还是吓得手脚发软,没了斗志。
金慕夏返身便逃,杭八等看见主帅走了,便忙不迭跟着便跑,其他人见没了主儿,纷纷抱头鼠窜。月色下,那一小撮人瞬间走得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岳云、燕狂徒以及萧秋水三人。岳云的部下,也悄悄地整队退去。岳云似已司空见惯,对金兵溃窜的事,已不足为怪,笑道:“我手下这一干兄弟,便去接家父来。”
燕狂徒眼睛发出了亮光,喃喃道:“你父亲要来!你父亲要来!”
岳云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燕狂徒,关切地问道:“前辈要见家父么?不知有何见教?前辈的双足,可有不妥?在下稍通医理,可否代为察看……”
燕狂徒厉声道:“你毋近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料理!我要见你父,是有要紧的事相告!”
岳云凑近一步,道:“有什么事儿,前辈告诉在下,也是一样!”
燕狂徒道:“好!就告诉你!我不准岳将军见皇帝!”
岳云倒是一呆,噫道:“哦?”
燕狂徒道:“你父是孝子,你也是孝子!你试想想,这次回京,还有命吗!秦桧、韩佗胄这等狗官,会放过你爹吗?刚才这些人,便说是秦桧派来的,也有黑道上的败类,和金贼合作,要伏杀岳将军!你想想啊,你们一旦死了,丧尽了大宋土地,伤尽了天下百姓的心!你父亲对不对得起你娘?你对不对得起你娘?对不对得起你们的老婆儿女、百姓军民!”
岳云耸然动容。燕狂徒愈说愈是振奋,大声说:“如果我是岳将军,我就不听命于朝廷,领着一般兄弟兵,为大宋人民打江山去!岳将军不怕没有强援,粮,百姓供得起,人,武林多的是!”燕狂徒说得激动起来,须发幡扬。
萧秋水在一旁听了,也为之震动。他没料到燕狂徒这看来放荡不羁的前辈,竞有一般如此激烈的爱国心,而且要自己答应的第一件事,原来是劝阻岳将军奉诏回朝!萧秋水不觉热血沸贲,觉得就算为这事儿饶上了自己一条性命,也是值得。
只见岳云沉思了一会,说:“前辈所说,自是字字金玉良言,当头棒喝。”岳云苦笑了一下又道:“只是……”
燕狂徒瞪眼道:“只是什么?”
岳云道:“只是家父常与我言:‘行事不计成败,只求心安。’此刻举国烽火,人心异离,家父情知此行必死,也在所必行,以免带头起来,违逆帝旨,即一呼百和,成了声势,于宋于国,一无好处啊!“燕狂徒跺足道:“唉呀,现今是皇帝昏庸,不图恢复,秦桧却要害你全家啊!有言道,‘大丈夫宁死战场,不毁于佞贼手中!’岳将军英名一世,你也耿耿精忠,如此自投罗网,不值得呀!”
岳云微笑道:“只要忠臣死,能得天下安,万世平,那死也并不可畏!”
燕狂徒抓腮搔脑,急道:“怎么这般食古不化!你们为国家民族谋大事,还是替宋朝皇帝赵家保天下!皇帝不好!换就换,翻就翻,有什么了不起!”
萧秋水禁不住也插口道:“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者;岳少将军,令尊大人功同日月,泽被苍生,若为奸相所害,则天下平民,还有谁能替他们申冤?金兵铁蹄践踏中原,则有谁为大宋江山直捣黄龙?岳将军若有不幸,试问天下尚有何人在奸相当权下还我河山?少将军,令尊之死实乃无异于天下千千万万百姓之死也,请少将军三思!”
岳云仰天长叹道:“两位大侠说得有理,实不相瞒,在下心中所思,亦与两位之意不谋而合。大丈夫生于世,只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至于是不是落得个恶名,我倒不在乎……在下如此劝过父亲,不过父亲大人,对‘忠义’字甚是坚持,在下百劝无效,有次还险被当场处斩……”
燕狂徒顿足骂道:“岳将军怎么如此拘泥古板!”
岳云脸色一变,道:“前辈,请自重,若再辱及家父,在下则斗胆得罪了。”
燕狂徒几时被人这般叱喝过,也脸色微变,萧秋水怕引起冲突,忙岔开话题道:“今尊岳飞将军,忠勇双全,义薄云天,只是庙堂纵控在秦相手中,对朝廷存忠,不过是‘愚忠’而已。”
岳云笑道:“这位兄台言之有理,不过也有过虑之处,秦相虽握大权,而且皇帝老爷还赐予家父御札一十五道,而且韩、刘、张诸将军重兵在握,谅秦桧不敢对爹怎样!”
燕狂徒冷笑道:“不敢对你爹怎样?”说着用手向地上尸首一指,道:“看!这就是你爹的旧部,为阻止秦老贼派人伏杀你们而牺牲了!”
岳云跪了下来,对练氏兄弟的尸首拜了四拜,然后转向燕狂徒,缓缓道:“前辈好意,在下心领。在下自会为家父除道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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