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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愚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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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这事拿到三百年前来说,人们非认为你是神经病不可。
好在贾宝峰陷入痛苦的深思之中,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纰漏。
“我不信!”贾宝峰痛苦的表情有些扭曲,声嘶力竭地嚷道,“你是把脑子烧糊涂了,拿了这些歪理来搪塞我,你说,是吧?啊,阿花!”他情不自禁地抓着兰花的胳膊摇晃起来。那情景,仿佛要把兰花从睡梦中摇醒。
兰花痛苦地摇摇头。
“不是的,阿花,绝对不是的。你现在还没恢复记忆,等你恢复了,你就不这样说了。是吧,阿花。”贾宝峰声音哽涩着,眼里涌上泪花。
“这是一对热恋着的青年。如果不是自己的参与,在表兄妹成婚盛行的时代,不久的将来,人家或许就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了。自己一下子闯进来,既破坏了人家的好事,自己的灵魂还不知要孤独到何时?想到这里,梅兰花的眼里也湿润起来。
贾宝峰受到对方情绪的影响,忘情地把梅兰花拥到怀里。
也许是因为孤独的心灵太需要一个依靠;也许是为一次希望的破灭而惋惜,梅兰花没有躲避,任由成串的泪水洒在贾宝峰胸前;贾宝峰的泪珠也滴滴嗒嗒落在兰花的黑发上。
屋外响起脚步声,两个年轻人这才急忙分离。贾宝峰把镯子推到兰花面前,夺过兰花手里的荷包,撂下一句“我等你。”缓缓地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屋去。
“这个贾宝峰确实不是我要找的阿峰!”望着贾宝峰的背影,梅兰花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是有思想准备的,可希望真的破灭了,还真有种失落感。自己只身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一个女孩子,如何冲破世俗的樊笼到社会上去寻找?就是在这个家里,借着人家的身躯,隐藏着自己的个性,隐瞒着个人的感情,装着笑脸陪着小心迎来送往,这样的日子还要保持多久?何处才是自己的归宿?阿峰又在哪里?兰花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迷惘。心里烦躁的仿佛要爆炸一般,喉咙也被赌得透不过气来。她用力大喊一声“阿峰,你究竟在哪里啊?”趴在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送客人回来的梅贾氏听见女儿的哭声,忙赶了过来。见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心想女儿一定是为了感情问题。女儿已长大**,要不是那个娃娃亲挡着,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觉得很对不住孩子。一句劝慰话也没说,坐在床沿默默掉起泪来。
兰花痛哭中仿佛听到有人进了屋,闪泪眼一看,见梅贾氏也在那里掉眼泪,心里又可怜起这个老太太来。心里想:自己是借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来办自己的事,殊不知人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尤其这个老太太,心肝宝贝知冷知热地疼爱着自己,哪里知道她面前的这个女儿竟是个冒牌货,而她自己原来的女儿早已魂飞魄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虽然没有上演,但却实实在在在这个家庭里发生了。更可悲的是,自己在这十多天里,何曾把这个家当作自己的家?又何曾把这个老人当作母亲来关心过?
怀着内疚和负罪感,梅兰花呼唤着娘亲扑倒在梅贾氏怀里。
母女俩哭成了一团。
第十三章 振作起来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
梅兰花坐在庭院里,沐浴着夕阳的余辉,仰望着天上的白云。她的身体已基本康复。在小柳的陪伴下,已转遍了这个家庭的前院后院。累了,就坐下来看看天,想一会儿心事。
她回忆起前世在一个春节晚会上看到的一个小品,大意是一对儿准新郎新娘在人山人海的繁华场所走散了,新娘手里举着一束氢气球满世界呼唤新郎的名字。可一个弱女子的声音,在那沸沸扬扬的人海里简直就如同蚊子嘤嘤一般。新娘急得哭了起来。一对过路的老夫妇得知情况后,也帮着喊起来。喊了半天无效果。三个人累得坐在长椅上歇息。老妇人发现新娘手里氢气球上的画像很特别,便夸奖说这猴脸画得好。新娘不高兴了,说这是她的新郎画得她的肖像。老太太灵机一动,说,既然是他画的,那他一定认得。我们何不把这气球举得高高的,他在远处看到了,自然会到这里来找你。新娘觉得这倒是个好办法。于是,新娘站在长椅上,放足了长绳。气球高高地飘起来,新郎便寻着气球找来了。
这是前世的社会环境产生的故事。在这个朝代里,既没有人流如海的场面,也没有氢气球,更甭说发广告贴寻人启事了。自己一个女孩子,又在深深的庭院里,如何把信息传递出去呢?
左思右想,她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张扬出去,让王仕峰循着名字来找自己。这么一琢磨,立刻觉得心里豁亮起来。回忆起那天说儿歌的事,岂不是歪打正着!可惜自己没往这上面想。
怎样才能让自己尽快出名呢?在这个时代里,针织女红是少不了的,再就是自己的聪明才智。为了阿峰,她要抓住一切机会,厚着脸皮宣扬自己。
梅兰花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高兴。立即起身回到屋里。在小柳的帮助下,找来针线笸箩和绣花用具,一针一线学着绣起花来。
前世的梅兰花几乎没学过女红,一根绣花针怎么也拿捏不住。小小的绣花针也仿佛跟她过不去似的,一会儿扎破了手,一会儿又滑下线来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光认线和找针就用去一大半时间,一个下午下来,一个花叶儿也没绣成。这又让小柳惊讶不已。
兰花一点儿也不气馁,白天绣了晚上绣。有时为了把一个花样绣好,灯油添了一次又一次。等到吹了灯才发现天都大亮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梅兰花的手艺一天天见长。很快,她绣出的花呀鸟呀,跟真的一样,人见人爱。小柳高兴得说,“准是恢复了绣花的记忆,要不怎么绣得又跟先前一样了?”
邻居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兰花绣得花好,人又随和,有的拿着针线活来串门,有的来跟她学绣花。兰花更是有来必应热情招待。一时间,她的屋里成了年轻女性们聚会的场所。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兰花屋里大姑娘小媳妇们一拨一拨的,每天少说也有两三拨,一拨少着也有三四个,叽叽嘎嘎的笑声不断。兰花沉浸在欢乐之中,时不时地讲个小故事或是说个歌谣,活跃一下气氛。
“兰花,说个唱儿吧,解解闷。”张大嫂说。今天来了张大嫂、梅三嫂和刘嫂三个年轻媳妇,又都比兰花大。俗话说,小姑子嫂,没大小。她们在兰花这里自由自在;兰花在她们面前无拘无束。
“好。”兰花痛痛快快地答应。“说哪方面地?”
“好听地。逗乐地。”
“那就说个《嘲秃谣》吧。”见对方说“行”。兰花立马说道:
“秃子秃。盖房屋。房屋漏。锅里煮着一锅肉。秃子吃。秃子看。秃子打架秃子劝。大秃子得病二秃子慌。三秃子在家熬药汤。四秃子找人。五秃子刨坟。六秃子抬。七秃子埋。八秃子在坟上哭起来。九秃子问:“你哭么儿来?”十秃子说:“咱家死了个秃乖乖!”
“还有一个说秃女婿地。”梅三嫂说。“我光记得有‘照得亮堂堂’。有地说着了火。有地说着了房。你给说说这一个吧。”
“你说地这个可能是《锯大缸》。”兰花说。接着便说起来:
“挑着担子走四方,锯盆儿锯碗儿锯大缸。今天不到别处去,一心要到王家庄。王家庄有个王员外,王员外有三个大姑娘。大姑娘是个双失目,二姑娘是个目失双。就是三姑娘长的好,萝卜花长在眼珠上。大姑娘嫁了个老秃蛋,二姑娘嫁了个秃瓢郎。剩下三姑娘嫁的好,转遭儿有毛当间儿里光。三个女婿来拜寿,不用点灯照红了墙。东邻招呼着了火,西邻招呼着了房。锯缸的一见高了兴,就着亮劲儿紧‘当当’”。
“还有说矬老婆和谗老婆的唱儿哩,你说说看。”
“行。先说《矬老婆》吧”。
“有这么一个矬老婆,矬得简直没法说。蹬着凳子去做饭,踩着梯子去刷锅。一会儿不见了矬老婆,找了半天没找着。赶紧拿来筛面的箩,过了粗箩过细箩,又过了一遍脚蹬箩,还没找到矬老婆。矬老婆娘家来出气,矬爹矬娘矬哥哥。婆婆没法赶紧喊:‘媳妇媳妇你在哪?可急死为娘你的婆婆。’矬老婆闻听拼命喊,跟蚊子嗡嗡差不多:‘娘呀娘,你别着急来别上火,我在眼药瓶里絮被窝。’”
“《谗老婆》”
“谗老婆,不干活,东门里串,西门里磨。东门里炖的猪肉菜,西门里蒸的白馍馍。想吃人家不相让,赌了气子往家踅。大饺子包了一百整,小饺子包了二百多。吃完这些还不够,面汤又喝了多半锅。撑得谗老婆上不了气,躺在炕上装病婆。老头子一见着了急,请来先生忙张罗。先生说:这不是病也不是脾,吃东西撑得个老东西。”
“兰花,唱一个。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年轻的刘嫂说道。
“唱什么呀?”兰花一时还真想不起唱什么歌来。主要是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朝代流行什么歌曲?
“唱个《卖五香面》,还有……我记不起唱儿名了,里头有‘大姐穿得葱心儿绿,二姐穿得鸭蛋青。’很好听的。”张大嫂十分赞成地说道。
这两首也都是民间歌谣里的。前世搜集的时候,曾听老人们给她唱过。韵调确实很好听,现在想起来,还依稀记得。于是就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卖五香面小唱》”
“来了来了又来了,来了多年的老主道。走走东来你望望西,这买卖不是一样的。真老包来假老包,真假老包下阴曹。包一包来又一包,包包都是好材料。大茴香,小茴香,劈山救母是沉香。有丁香,有桂香,各样的材料都搁上。九岁打虎是杨香,还有良姜和槟榔。刘备过江龙凤配,马五下山遇虎坠。有花椒,有肉桂,各样的材料往里兑。包饺子儿调馅子儿,拿回家中汆丸子儿。蒸蒸包子煨煨肉,各样的材料盛齐喽。你爱听,我爱唱,各样的材料都搁上。两毛钱,使不了,还有一毛往外找。你说添来俺就添,光添材料不添钱。”
“再唱个《踏青》”。
“正月里,正月正。姊妹二人去踏青。大姐不过十八岁,二姐刚好十六整。大姐穿的葱心绿,二姐穿的石榴红。大姐穿的香色裤,二姐穿的鸭蛋青。大道不走走小道,小道不走串胡同。大姐撒开风筝线,二姐拉紧风筝绳。大姐夸这春光好,二姐夸这春意浓。大姐二姐春心动,牵着风筝送寒冬。”
在兰花唱的时候,三个嫂子也都跟着韵调哼哼着。这一发现让兰花很高兴。看来她们对民间歌谣也很熟悉。就说:“不能光我一个人说唱。咱四个一人或说一个或唱一个,这多热闹。”
三个人都推说不会唱。
兰花说:“不会唱会说吗?”
张大嫂说:“说不好”。
“说不好就瞎说。这总行了吧。”兰花见好就收。“我先起个头,说个〈瞎话篓〉,你们准备一下,一人一段,说不上来,今天中午不让回家吃饭。”兰花笑笑。说完,自己先开了口
“瞎话瞎话一大掐,锅台上种着二亩瓜。一个光**小小子去偷,一偷偷了一裤兜儿。瞎子看见了,聋子听见了,哑巴去学舌了,瘸子拿着长枪赶去了,一赶赶到个干巴井里,揪着小辫儿一看,是绝户头家的小秃儿。”
张大嫂也笑说:“反正是瞎说呗,我也说一个〈胡诌段〉”。
“说胡诌,道胡诌,大年初一立了秋。五月单五上了冻,八月十五龙抬头。一颗高粱打了八石五,三根秫秸盖了座楼。种了棵扁豆爬根蔓,曲流拐弯到苏州,三岁姑娘去摘豆角。一去一回白了头。”
梅三嫂忸怩了一会儿,架不住兰花和张大嫂的软硬兼施,有些羞羞答答的也说了一段〈倒装话〉:
“树尖不动刮大风,刮得碌碡飞空中。刮得鸡蛋一动也不动,把碌碡碰了个大窟窿。
鸡蛋破了钉子钉,碌碡破了拿线缝。世界上没见过稀罕事:小老鼠下了个大狗熊。
三个女人中,数刘嫂结婚晚,还是个不到一年的新媳妇。人又很精爽。轮到她时,说什么也不说。兰花不依不饶。刘嫂对兰花说:“一个上午,光听你背了。你如果给我们说一个你自己编的,我就给你说。”
兰花见她反倒要挟起自己来,眼珠子一转悠,计上心来。笑着说:“你可说话算数。”
刘嫂点点头,算是答应。
兰花坏笑着说:“新媳妇,一扭股,怀里夹着小母狗。一走一汪汪儿,咬着新媳妇的小妈妈儿。”(方言。既女性的**。也有叫**的。)
**是女性的第二特征。在女人一生的不同阶段有着不同的价值。俗话说,为姑娘时是金**;结了婚是银**;有了孩子是狗**。刘嫂结婚不到一年,属银**阶段,自是敏感。刘嫂见兰花如此一说,知是在嬉笑,伸出两手在兰花的胳肢窝里胳肢起来。
第十四章 寿筵诗令
五月二十五日,是梅友仁的六十岁寿辰。人活六十意味着已走过一个花甲子,之后就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按着当地习俗,是要大操大办的。梅友仁在村中也是有头脸的人了,所以搞得很隆重。很多亲朋好友都提着礼物赶来庆贺。
这一天,梅家门前车水马龙。女儿女婿自不必说,姑舅娘姨外甥侄子也都来了。还有梅友仁有来往的同窗朋友。寿筵据说盛况空前,宴席也很丰盛。从下午一直吃喝到晚上。梅友仁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婿,走马灯似地从这桌到那桌,代梅友仁向众来宾敬酒。
梅兰花也参加了酒宴。自从看了三姑娘的诗集,悟出三姑娘对大姐夫很反感,就多了个心眼儿,想观察观察这个大姐夫是个怎样的货色。在小柳的指点下,她认出了大姐夫梓维高和二姐夫回英福。
大姐夫梓维高长的瘦长高挑,给人一种豆芽菜的感觉;二姐夫中等个头,微胖但身材匀称。一看就知道是个练过武的人。两个人比较起来,前者奸诈,后者老诚。
自梅兰花坐在宴桌上以后,梓维高的一双小眼就骨碌骨碌的直往兰花的身上脸上看。看的兰花很有些恼火。心想,看来这个梓维高垂涎三姑娘已有些时日了。边把头扭向一边,再也不看他。
饮酒赋诗是梅家的惯例。又值老丈人六十大寿,酒至半酐,两个女婿便提议以诗助兴。
梅家是新富,亲戚朋友家境多不富裕,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只有梅家的人吟了几首律诗,亲戚朋友们多是旁观看热闹,谁也不参加进来。为了活跃气氛,梅友仁提议命题作诗。诗的题目是:四方方、圆叮当。作诗的人要巧妙地与自己的职业挂上钩。并以击鼓传花为令,鼓停时花传到谁的手里,谁就吟诗一首。若吟不上来,则要罚酒一碗。
众人都称好。
梅友仁叫屈凤来去掐花,击鼓的活自然落在小柳身上。
不一会儿,花来了,鼓也“咚咚”的响了起来。一枝鲜艳的月季花仿佛长了翅膀,从这双手上飞到那双手上。人们在嬉笑的表情下都在聚精会神,花一到手即刻传出,唯恐落在自己手里出丑。
当花传在梓维高手里时,鼓停了。梓维高举着花笑了笑,说:“你还真照顾我!让我来开这第一炮。”说完,清了清嗓子,吟诗一首:“桌子四方方,墨盆圆叮当,笔头尖又尖,写过无数好文章。”
众人拍手叫好。
又鼓响花传。这一次落在大舅地手里。这个大舅是种田地。根据自己地职业。吟道:“田地四方方。谷箩圆叮当。扁担扁又扁。肩挑麦黍堆满仓。”
梅友仁抚掌大笑:“好!”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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