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异客-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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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洋1　　　

　　加拉帕戈斯海沟　　　

　　南纬零度三十分，西经九十度三十分阿赫恩驾着潜艇在海沟的边缘滑行。　　　

　　斯蒂芬·D·阿赫恩的身体平躺在〃深海航行四号〃潜艇的甲板上，他把头靠在锥形的潜艇前端，心中荡漾着一种在广阔天地间任意翱翔的惬意感觉。艇外是寒冷而漆黑的水底世界，阳光无法照射到此，只有身体能发出荧光的生物不时给这无尽的黑暗带来一抹亮色。透过潜艇侧翼的灯光，阿赫恩可以看到从上方的水域不断飘落下细小、绵软的组织碎片，延绵不断，仿佛下雨一般。这些组织碎片是从原生动物的尸体分解下来的，它们从洋面穿过几千英尺的海水，最后跌落到大洋的最深处。　　　

　　阿赫恩沿着海沟的边缘，驾着潜艇在动物残骸形成的雨雾中越过海底山谷的边缘，来到深海下的平原地带。这里看上去十分荒凉，但生命活动的痕迹还是随处可见。动物通行的道路和劳作形成的印记经过经年的沉积已经蚀刻成一定的图形，雕刻在海底的沉积平原上。在这里同样还可以发现人类的踪迹，阿赫恩看见水底有一根生锈的铁链缠绕在笨重的铁锚上。另外还有一个汽水瓶斜插在水底的软泥中。即使是在水底，同样可以感受到外部世界的巨大影响。　　　

　　突然，一幕令人万分惊奇的景象映入了阿赫恩的眼帘，水底出现了一片烧焦的林木。再一看，原来是些灰黑色的烟囱管道，每根大约有二十英尺高，直插在地表的泥土中，外壁上的金属大部分已经被水溶解而剥落下来。为了防止潜艇碰上这些〃大家伙〃，阿赫恩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控起小艇的控制板来。　　　

　　现在开始需要保持和水面指挥部的联系了，阿赫恩对着话筒说道：〃我现在的航速是每小时两海里，我已经找到了海水升温的源头，有些大烟囱在我的潜艇附近。〃　　　

　　耳机中海伦的声音嘶嘶作响：〃那些大烟囱看上去如何？〃　　　

　　〃非常漂亮，我想带回去一个自己用。〃　　　

　　海伦被逗乐了：〃别去管那些东西了，你该做探测的准备了，你到达布满金属块的区域没有，离你现在的位置应该不远了。〃　　　

　　阿赫恩暂时中断了谈话，视线透过阴暗的海水不停地逡巡着。不一会儿，他报告说：〃我找到那儿了。〃　　　

　　金属锰凝结的小块在海底四处散布着，这些小块是由金属与海底的砂粒、碎石经过长期奇妙的固化作用结合在一起的，是钛和其他一些贵金属的重要载体，但是阿赫恩对这些金属块并不感兴趣，他要搜寻的是价值更大的宝贝。　　　

　　阿赫恩平静地说道：〃我准备沿着海沟下去了。〃　　　

　　他操纵着操作杆引导小艇越过了海底平原的边缘，当航速上升到二点五海里的时候，潜艇两侧的船翼开始带动小艇下潜，这时，船翼所起的作用与飞机机翼的作用完全相反，它们能够带动着潜艇不断下降。从这一刻起，阿赫恩开始了自己的海沟探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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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太空异客（2）　　　　　　　　　

　　随着潜艇的不断下沉，阿赫恩开始不断地报着下潜的深度：〃一千一百米，一千一百五十米……〃　　　

　　〃注意你周围的地形，要知道，这个海沟的形状是狭长的！另外，你有没有在监测温度的变化？〃　　　

　　〃温度刚开始上升，现在是华氏五十五度即摄氏十二度。。〃　　　

　　〃我估计你离热源地还有一段距离，继续下潜，水温还会不断升高的。〃　　　

　　一片条纹状的阴影突然出现在阿赫恩的眼前，他全身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把操纵杆向前一推，顿时船的右舷向外猛转过去，透过船的外壳阿赫恩感受到船体和不明物体发生了强烈的碰撞。　　　

　　〃上帝啊！〃　　　

　　〃史蒂夫史蒂夫，斯蒂芬的昵称。，你那边情况怎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赫恩处于十分亢奋的精神状态，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他自言自语道：〃上帝保佑我吧！千万不能损伤了船的外壳！〃透过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仔细地聆听着海水与潜艇的撞击声，想借此判断外壳的损伤程度。目前他处于海平面下三千六百英尺，这个深度的水底压力超过了一百百帕。万一船体有了裂缝，让海水乘隙而入，那么人无疑会被海水撕个粉碎。　　　

　　〃史蒂夫，快说话！〃传来海伦焦急的声音。　　　

　　汗水此时已经浸透了他的身体，阿赫恩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吓死我了，我的艇好像撞上了海沟。〃　　　

　　〃船撞坏了没有？〃　　　

　　阿赫恩抬头向顶窗外看去，说：〃现在我无法做出判断，但我猜测船的前端撞上了山谷的突出部分。〃　　　

　　〃那么你还能控制住潜艇吗？〃　　　

　　阿赫恩轻轻地推起操纵杆，试图把潜艇稳住，他做到了。完成这一动作后，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好像没出什么问题，是些不明物体游过我的潜艇，让我虚惊一场。〃　　　

　　〃不明物体？〃　　　

　　〃这些东西游得很快，我只能看到上面的条纹，它们像蛇一样哧溜一下就过去了！〃　　　

　　〃你所说的东西是不是长着普通鱼类的头部，而身体却像鳗鱼那样？〃　　　

　　〃对，我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那是深海鲇鱼，就是希腊传说中的三头狗怪啦！〃　　　

　　原来是这么个东西，神话中地狱的看门狗，阿赫恩自嘲地耸了耸肩膀。　　　

　　〃这种动物对光和热很敏感，你越接近热源，这种动物出现的就会越多。〃　　　

　　阿赫恩对海洋生物学知之甚少，也没有兴趣深究下去。这些漂浮在船舱外的动物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些新奇的玩意，或许还可以把它们作为路标呢！想着这些，他双手紧紧地按在控制台上，继续下潜。　　　

　　水下两千米，而后又潜入到了三千米深的地方。〃刚才鲇鱼到底有没有损坏潜艇的外壳？〃随着深度的不断增加，阿赫恩的心头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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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太空异客（3）　　　　　　　　　

　　下沉到四千米以后，他能感受到，随着艇身的不断下降，海水施加在潜艇四壁的压力也在不断加强。这里的水中含有从水热发源地散发出的硫磺颗粒，因此比刚才更暗了。侧翼的灯光很难透过这些金属块，照亮附近的区域。由于光线不足，阿赫恩无法掌握附近的地势，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潜艇驶出了这片满是硫磺的海域。如他所愿，视线终于开阔了。而潜艇已经顺利到达了水热口的一侧，这里的海水虽然没有受到岩浆热度的直接影响，但水温还在继续攀升。　　　

　　目前的水温已经达到了华氏一百二十度即摄氏四十九度。。　　　

　　条纹状的阴影又一次出现在了阿赫恩眼前，这一回他没有再惊慌失措了，他紧紧地拉住操纵杆，控制好船体。这里的鲇鱼更多了，看上去它们就像肥壮的蛇类一样，只是头部都朝着下方蜿蜒在海水中。阿赫恩知道，这片海水是从深海的火山口喷射而出的，含有大量的硫化物，具有非常强的毒性，极不适于生物生活。但是，即使是在这黑暗，高温且毒性大的环境中，仍然有生命顽强而又美丽地生存着，这令阿赫恩感到非常惊异。除了鲇鱼之外，在海沟的四壁他还发现了管状蠕虫，这些海底昆虫长约六英尺，头部硕大，外面好像还戴了一层猩红色的羽毛头饰；巨大的海蛤成群地漂浮着，它们不时地从白色的蛤壳中伸出柔软的红色舌头来进行呼吸；一些通体苍白的海蟹，也舞动着它们巨大的身躯在海底山谷的缝隙之间穿行着。　　　

　　虽然舱内的空调依然在努力地工作着，但阿赫恩仍然能够感觉到周遭的气温在不断地升高，　　　

　　水下六千米，华氏一百八十度即摄氏八十二度。。下方更靠近海底火山口的海水经过沸腾岩浆的加热作用，水温更是高达华氏五百度即摄氏二百六十度。。如果有一种生物还能够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剧毒的高温海水中，那真算得上是奇迹了。　　　

　　〃目前深度六千零六十米，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机中海伦的声音更加微弱，而杂音却更大了：〃大约再下潜二十米，岩壁上会有一个突出的部分，你注意观察一下。〃　　　

　　〃我看着呢！〃　　　

　　〃放慢下潜的速度，不要错过那里。〃　　　

　　〃六千零七十米，外面的海水看上去像一碗豌豆汤一样浑浊不清，大概我把方向弄错了！〃　　　

　　〃……声呐显示……你的上方发生塌陷！〃耳机中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声，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请你再重复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在你上方的海沟发生塌方了，碎石正向你坠落下去。马上撤出！〃　　　

　　她还没说完，坠落的岩石已经砸在了潜艇上，阿赫恩慌忙间将操纵杆向上一推，阴暗中只见一块巨大的黑影直向这边坠落下来，山体的碎片像雨水一般朝着海沟的深处倾泻。岩石与潜艇外壳撞击所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接着阿赫恩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潜艇重重地震了一下，仿佛一记重拳打在心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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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太空异客（4）　　　　　　　　　

　　阿赫恩的头部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牙关紧紧咬住，身体向一侧倾斜下去。他听见潜艇的右舷与侧面突起的岩石摩擦发出金属特有的悲鸣声，船体开始不住地颤动，顶窗外沉积物形成不规则的形状笼罩下来。他急忙按下〃抛除重物〃的紧急按钮，胡乱地拨弄着操纵杆想引导潜艇上升。但〃深海航行四号〃只是朝前方侧倾下去，外壳完全碰上了岩石，停下不动了。阿赫恩吓呆了，潜艇的右舷完全卡进了岩石的缝隙里，他只能拼命地摆弄着操纵杆，试图重新摆正潜艇的位置。　　　

　　但用尽一切方法，潜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阿赫恩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儿，想静下心来，摆脱极度恐慌的精神状态。他思忖着，为什么自己现在不能移动了？为什么潜艇对任何操作都没有反应？他开始耐心地检查起两块数字显示屏和以前从未留意过的后备电源来。经过检查，电源没有问题，深度计也能正常工作，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深度是六千零八十二米。　　　

　　外面的沉积物逐渐消散了，借助侧翼的灯光阿赫恩已经可以看到外面的大致情况。从顶上的小窗向外看去，可以看到黑色的岩石以及上面密密麻麻分布着的管状蠕虫。接着他又伸长脖子转向右面观察右舷外的情况，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右舷牢牢地卡在两片岩石之间，既不能前进半步，也完全不能后退。完了，我被困在这一万九千英尺深的天然坟场里了！　　　

　　〃史蒂夫，你把看到的拍下来了？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请回答！〃　　　

　　阿赫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从腹腔中发出怯懦而微弱的声音：〃我不能动了，右舷被卡住了。〃　　　

　　〃试着拍打一下船舷，轻轻击打或许可以使卡口变松。〃　　　

　　〃这个方法我已经用过了，我尝试了能想到的一切方法，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耳机里一片沉寂。阿赫恩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我是不是再也无法看到他们了？他们是否已经把我放弃了？他开始怀念起海上的轮船以及甲板在波涛上晃动的感觉；还有那太阳，今天早晨的阳光是那样灿烂美丽，小鸟在阳光中自由地飞翔，海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奕奕生辉……　　　

　　正当他内心充满绝望的时候，耳机里突然响起了这次探险的资助人帕尔默·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一如往昔般平静而有威严：〃现在我们已经启动了救援程序，另一艘潜艇已经下去了，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把你弄上来。〃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改变了话题：〃你现在能看见什么东西吗？周围的情况怎样？〃　　　

　　〃我在水热源头正上方的一块石架上。〃　　　

　　〃你能辨认出多少东西？〃　　　

　　〃请再说一遍，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现在的深度正好是六千零八十二米，我们所要探测的东西也应该在这个位置。说说看，你所在的山麓突起到底是什么形状的？是块岩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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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太空异客（5）　　　　　　　　　

　　我马上就要死了，他还在关心那该死的石头。　　　

　　〃史蒂夫，打开控制台上的脉冲二极管，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些什么？〃　　　

　　阿赫恩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到仪表盘上，打开了二极管的开关。　　　

　　灯光瞬时照亮了四周的水体，他聚精会神地注视起眼前呈现出的全新景象。早前他只注意到岩石表面上的蠕虫，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所在石架上分布的大块物体残片吸引住了。这些残片看上去就像先前在上层水面看见过的金属锰，但是这些残片上都有缺口，像是参差不齐的玻璃切口。他又向右侧望去，看着那些卡在船舷上的岩石，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喃喃地说道：〃海伦是对的！〃　　　

　　〃我听不清楚。〃　　　

　　阿赫恩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话筒喊道：〃海伦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有大量的铱金属，我看的非常清楚……〃　　　

　　这时耳机里插进来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你船上的电源快耗尽了，建议你马上……〃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阿赫恩继续狂喊：〃我无法把看见的东西拍下来！〃　　　

　　可是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静下心来，不要让氧气消耗得太快。　　　

　　阿赫恩静静地坐在船舱里，看着顶窗外各种生物在有毒的海水中穿行着：蠕虫慢慢地移动着身体，吸收着海水中少之又少的营养物质；没有眼睛的海蟹在岩石的缝隙中前行。他就这样默默地观察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灯光终于完全灭了，空调的风扇也停止了转动，完全没有电了！　　　

　　阿赫恩关上了脉冲二极管的开关，现在只有潜艇的侧翼还散发出一点灯光，艇内的温度开始升高，外面的海水由于熔浆的加热作用达到了华氏一百八十度即摄氏八十二度。，热量已经开始通过船体传导进内舱。如果任由这种情势发展下去，高温就能把他烤干。阿赫恩感受到第一粒汗珠从头皮中渗出，沿着下巴滴落下去。他仍旧一动不动，呆滞着看着海蟹在岩石上自由地伸展着四肢。　　　

　　船舷上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　　　

　　然后，完全熄灭了。　　　

　　发射2　　　

　　七月七日　　　

　　两年之后终止　　　

　　任务专家埃玛·沃特森的耳麦里充斥着固体火箭助推器发出的轰鸣声和轨道飞行器产生的牙齿碰撞般的咯咯声，在这些杂音中她清晰地听到有人大声地命令〃终止〃。实际上在组员之中从来没有人大声地说过话，但在这个时刻，她知道必须得尽快做出决定了。之前她也从来没有听见过坐在她前面座舱里的机长鲍勃·基特里奇和引航员吉尔·休伊特发过什么指令，她本人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作为一个团队，他们在一起已经合作很长时间了，彼此之间都能读懂对方的想法，一般而言，按照航天飞机飞行控制面板上闪烁着的红色警示灯，他们每个人都能自觉地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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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