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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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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的宅院宽大,总占地总有上百亩,柳一条与杜子贵从前院走到后院,竟用了足有十分钟的时间。
而且在后院儿,柳一条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梅林,杜府的后院竟种植了一个院落的梅花林!足有四、五十株之多,一眼望去,粉红色的一片,煞是迷人。
柳一条呆住了,这些东西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相反,比这更庞大更艳丽的梅林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以前的公园,旅游景点,这些东西都海了去了。什么东西他柳一条没见过?
但是那些全都是国家或是当地政府出资,集体兴建,建来是为了娱乐大众的。而杜家这个梅林呢,却是杜家为了娱乐自己而特建的。
奢侈,真他娘的奢侈。柳一条看着眼前的这个梅林,想得最多的便是奢侈这两个字。
仅这一园子的梅花林,每年的开销怎么着也得百贯以上吧,为了每年就看那么几眼,他们竟也舍得?!这便是古时有钱人的生活么?真是败家,想想他手下那些佃农以前食不果腹的生活,难怪后世的杜甫会写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来。
看柳一条发呆的样子,杜子贵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屑,农夫就是农夫,这么点场面就被吓住了,真不知道公孙文达和公孙贺兰这两人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会看得上他呢?
“一条兄,”杜子贵上前叫了柳一条一声,道:“家父就在这梅林内的梅花亭内,咱们这便过去吧。”
“哦,杜公子请。”柳一条醒过神儿来,便又跟着杜子贵进入梅花林内。
“将军!杜济,你可是又输了啊,哈哈哈”一阵开心地笑声从梅林内传出,听得出,里面有人在象棋对弈。
“老爷,要是围棋老奴还能与您勉强撕杀一番,结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是这象棋,却是古怪的紧,”杜济边摆棋路边说道:“走法奇怪不说,还让人总是觉得着不上力,老奴的棋力不够,不是老爷的对手。”
“老爷我当然知道你的棋力不够,只是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对手了么?”杜贤开口叹道:“以前跟我下棋的那两个老家伙现在不是都没有功夫么?想那杨伯方,去了长安,没有些日子是回不来了。公孙文达那老东西呢,家里又出了一档子难缠的事务,正烦着心那,也没功夫来跟我对弈。不然以老爷我的棋力,会找你个臭棋篓子来代替吗?老爷我还怕会越下越臭呢。”
“爹,可是在愁无人与你对弈?”杜子贵走进梅花亭,闻言接口笑道:“赶巧我正好给你带来了一位棋道高手。爹要是不怕输的话,不妨与他一试。”
“哦?”杜贤挥手示意杜济下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子贵身后的柳一条,道:“子贵我儿,你说的可是你身后的这位小哥?他的棋力能高得过我?”
这就是杜贤了,柳一条上下打量了杜贤一番。
身材短小,脸微胖,眼睛不大却明亮有神,颌下有三捋轻须飘然而下,乍一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文雅志士的风范。
见范贤正向他看来,柳一条整理了衣衫,上前迈了一步,弯身冲杜贤行礼道:“小侄柳一条,见过杜伯父!”
第105章 梅花庵
“哦?你就是柳一条?”杜贤闻言从石凳上坐起,上下打量了柳一条一番,道:“你就是那个创出了象棋新步法的一条贤侄?”
“正是小侄。”柳一条又弯身给杜贤行了一礼,道:“不过象棋的新步法并非是小侄所创,乃是出自于先师之手,小侄是从先师处习得,杜伯父误会了。”
“嗯,”杜贤轻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诚挚而不贪功,难得。遂热情地上前拉着柳一条的右手笑道:“这些都是无谓之事,重要的是一条贤侄下得一手好棋,伯方老弟和公孙老头可是没少向我提起,他们对贤侄的棋力可都是佩服不已,每次都说得老夫心痒难耐,来来来,趁得今日有暇,咱们叔侄二人快快来对上一局!”
杜贤拉着柳一条在梅花亭中央的石凳上坐下,把棋盘往石桌的中央一推,伸出右手向柳一条示意道:“贤侄,请吧!”
这个老头是一个棋迷,而且是一个平易近人的棋迷,没有一点大户家主应有的架子,刚才那股热情劲像极了是一位邻家老伯。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柳一条苦笑了一下,正是因为杜贤的热情,让他从一开始到现在,连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看来他想在杜家呆一会就走的打算要搁浅了。
这时杜济从外面端了一壶新茶上来,走到石亭中,分别给杜贤,杜子贵,柳一条三人满上。然后就小心地在一旁侍候着。
柳一条接过茶碗,轻放到石桌的边缘,冲杜贤拱了拱手道:“还是杜老伯先请。”
“呵呵,知贤侄棋力超凡,那老夫就讨个先手了。”杜贤也不跟柳一条客气,笑呵呵地伸手推炮走棋:“炮动五雷轰!”
柳一条轻轻一笑,右手推马上跳,嘴中说道:“马跳四野惊!”
“车行人萧萧!”
“相飞八方朝!”
两个人,一老一少,就这样走一句,说一句,谁也不输于谁,开始的时候倒也是下得一个旗鼓相当。
杜子贵坐在两人的侧面,轻品着碗中的茶水,淡看着棋盘上两人的拼杀。一直都是微笑不语。
杜子贵懂围棋,而且称得上是精专二字,真要下起来就连他老爹杜贤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对象棋却不甚感兴趣。古棋如此,新棋也是如此。所以看着棋盘上杜贤与柳一条你来我往的撕杀,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没有感觉并不代表他看不出什么门道。
棋盘上的两人,杜贤执红子,柳一条执白子。杜子贵瞧了一会儿便看出,红子全力出击,每个子都力求击杀白子而后快。而白子,只有有数的几个棋子在真刀实干,例如马和炮两子。其它的大都是出工不出力,虽有动作,但却不行杀着。例如车、相、仕、卒等十余子。
杜子贵看了柳一条一眼,不由想去以前围棋时,他暗中对他老爹让子以讨其欢心的情景。能这么做,这个柳一条倒也是真有些心思。或许他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柳一条了。
“杜老伯,将军!”感觉着已拼杀得差不多了,柳一条推马架炮,把杜贤给逼到了一个死角。然后端起茶碗,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笑看着杜贤的反应。
杜贤的反应与公孙文达当初的反应极为相似,兴奋之情远大与失意之痛。发现真是无路可走之后,遂大笑认输。
把吃掉的棋子放于棋盘,杜贤笑着对柳一条道:“公孙文达那老头说得果然不错,与一条贤侄下棋,如蛟龙之入水,游走随心,虽输犹快啊,呵呵,来来来,一条贤侄,咱们再来一局!”
“杜伯父请!”柳一条见杜贤性情豪爽,不似杜子贵那般心机深沉,让人看着发寒,也算得上是一个可交之人,便索性将买粮种的事情放到一边,专心与杜贤拉起关系来。
接下来,柳一条与杜贤一共又下了五局,五局之中,杜贤每次都是有输无赢,但是每输一次,杜贤都反而会高兴几分,再下下去的欲望也会再增加几分。让在一旁观战的杜子贵感觉到很是莫名其妙,同时对柳一条的手段也开始佩服起来,能让人输棋输得越来越高兴的,柳一条是他所仅见。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恨不能早与一条贤侄对弈!”又输了一次之后,杜贤忍不住击腿大笑,看天色已接近正午,遂站起身来冲杜济吩咐道:“杜济,你去灶房吩咐下人,中午多备些酒菜,老爷我今日要与一条贤侄痛饮!”
然后又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你陪我这老头子下了一个上午的象棋,想来也已乏了,走,老夫带你去观赏一下我杜府梅林的景色!”说着不容柳一条拒绝,再一次拉着柳一条,出了那梅花亭,身处在梅花林中。杜贵也悠闲地跟在他们身后。
现在已时临二月,梅花的花期正值鼎盛,梅林之中正是芳香扑鼻,粉红一片。
杜贤拉着柳一条走到梅林深处,那里也有一处露天的石椅石凳。示意柳一条坐下,杜子贵笑着向柳一条问道:“一条贤侄,你观老夫这梅林,如何?”
“宏大,气派,雅致,观之赏心悦目,闻之沁人心脾。杜老伯能有如此大气的手笔,一条佩服。”柳一条不大不小地拍了杜贤一记马屁。
“呵呵,一条贤侄过奖了。”杜贤轻笑着说道:“不过这并不是老夫的功劳,现在杜家所有的景致布局,全是家父当年的手笔。我们这些后辈都是承了他老人家的福泽而已。呵呵,一条贤侄喜欢就好。”
杜子贵这时插言道:“小弟前日曾听公孙伯父言及,一条兄胸有大才,今日到此梅林,美景如斯,不知一条兄可否能即兴为这梅林作上诗词一首,以增其色?”
“嗯嗯,这话有礼,一条贤侄不妨就即兴赋上一首吧,让老头子也开开眼界。”杜贤也想试一下柳一条的才学,并没有反对杜子贵的提议,而是轻声开口附和。
“这,”柳一条看了杜子贵一眼,这小子今天已是第二次给他找麻烦了,真是个阴险的小子。遂拱手向杜贤施了一礼,道:“如此,那小侄就失礼了。”
柳一条站起身,背付着双手,在这梅花林里来回走了两步,沉吟了一会儿便开口吟道:
梅花坞里梅花庵,梅花庵下梅花仙;
梅花仙人种梅树,又摘梅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你得驱驰我得闲。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第106章 姚洪之死
“砰!”一只花瓶落地,瓷片点点飞溅。
“公孙匹夫,尔欺我太甚!”一击重拳落到桌案之上,桌案发出一声闷响,拳面也隐有血迹露出。李泰双手扶桌,身体不住地颤抖,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气。原本文静的脸上,此刻显得万般的狰狞。三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让他怎么能不气愤?
“爷,还请爷息怒,”姚洪捂着刚被利箭穿透了手臂,跪在地上向李泰劝道:“公孙武达敢如此做,定是已然知晓爷就是上次行刺公孙贺兰与柳一条的幕后之人,手中也必有了证据,他这是在警告爷。爷可万不能妄动!不然必会遭来更大的反击。”
尽管受了伤,姚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心中也好似没有起过任何的波澜。他冷静地为李泰分析道:“公孙武达是秦王府的旧部,开国的功臣,在皇上面前又有大把的情义。他既然敢用弓箭射杀爷的密府,说明他并不惧爷。虽然爷是皇子,他并不敢把爷怎么样,但是,容洪说句不客气的话,爷若是再不知收敛,妄图报复,下一次,他再射杀的,可就不仅仅是密府了。”
姚洪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冰凌凌地一下浇到了李泰的头上。
是啊,公孙武达势大,手中又有兵权,并不是他一个手无实权的小王爷所能憾动。更重要的是,如果把公孙武达逼急了,把密府的事情揭露出去,即使到时他能抵赖,也必会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一丝芥蒂。而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可是,一想到三年的心血,两百多位死士,一夜之间就这么被人用乱箭射死,李泰的心里就是一阵的憋闷。
“本王就容你这匹夫再多活几年!”李泰再一次重捶了下桌案,生生地把肚子里的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他从桌案前走出,冲姚洪挥了挥手,温和地说道:“你且起来吧,这件事并不怪你,能在万箭丛中逃出命来,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你去找个地方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回来见本王。到时本王对你会另有重用。”
“是,爷!”姚洪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李泰一眼,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道:“爷,如若洪此次出了什么意外,还望爷能看在洪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功劳上面,照顾一下洪的妻儿,给他们一条活路。洪告退了!”然后姚洪便毅然转身退出。
只留下李泰,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不语。
一刻钟后,管家李然推门而入,低声向李泰禀告道:“王爷,姚洪已死,尸体已就地烧毁。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一些信物,全是王爷平日赏赐于他,请王爷过目。”
“嗯,”李泰随意看了一眼,挥手道:“都埋了吧,就当是送给姚洪的陪葬。毕竟他也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嗯,还有他的家人,多给他们些财物,把他们都遣散了吧。记得不要难为他们。”
“是,王爷,王爷仁厚。”李然躬身施礼,小拍了李泰一记马屁。
李泰又想到了些什么,在厅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对李然吩咐道:“另外,你再去为本王准备一份厚礼,明日随本王一起去一趟公孙将军府,听说公孙老将军已然省亲回来,按礼咱们应当去拜会一下。”
“是,王爷。”李然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下去着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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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杜贤击掌大叫,站起身来对柳一条说道:“一条贤侄这首诗的韵味虽然怪异,风格也似有玩味,但细品下来,这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脱尘的洒脱,闻之让人心仪,颇有晋时五柳先生之风范!好诗!”
杜贤的文采虽然不如其弟,但终归也是在一代大儒杜淹的教导之下长大,让他写诗写词或是不行,但品诗论词的能力他却也是不凡。柳一条的话音一落,他便从整首诗句之中嗅到了一股出尘之气。从这首诗里透出的或是洒脱,或是痴狂的隐士心境,让他意识到,这个柳一条,怕是一条隐藏在寻常市井之中的蛟龙!
杜子贵也是抚掌大赞,看向柳一条时,目光里异彩连连。到了此时,尽管心中不愿,他也不得不承认,柳一条这个农夫,确实不凡!能武能文,难怪公孙文达那武夫却好文的老头会如此待他。
杜子贵已经开始考虑着要如何拉扰于柳一条。
“杜伯父和杜公子过奖了,”柳一条施了一礼,道:“一时游戏之作而已,当不得两位如此大赞。”说话的时候柳一条的心里暗捏了一把冷汗,把明朝的诗词用在唐朝,果然是有些不妥。这杜贤的眼睛倒也锐利,竟一下就发觉了里面的异样之处,说什么‘韵味怪异,风格玩味’,孰不知经过宋词,元曲的历炼,明朝的诗词风格与唐时已然有了很大的差别。他们要是听着正常,那才会很奇怪。
“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停当,可以入席了。”这时杜济躬着身子走了过来,向杜贤禀告。
“嗯,”杜贤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杜济下去,笑着对柳一条道:“一条贤侄,酒菜已备妥,咱们这便入席去吧,就为你刚才的那些诗句,咱们也当浮一大白!”
“如此,一条就讨扰了。”柳一条拱手一礼,然后跟随着杜贤父子,一起出了梅花林。
在杜府的客厅,就杜贤,杜子贵,柳一条三人,二十几道荤素相配佳肴,六壶上等的稻香清酒。
奢侈,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柳一条的心中又冒出这两个字来。同时心里也不免生出一小丝的忌妒来,这便是富贵之家的生活方式吗?想想上次在杨伯方家,元宵节时他们那饭桌上的饭菜好似比这还要多上一些,只是当时人多,又赶上过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想来,平常家宴,他们可能也是如此吧。
杜贤父子对桌上的东西都已是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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