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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明-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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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福建的官员们显然还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的降临武烈侯丁云毅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随和了,根本没有让人意识到什么。
无数的官员都在竭尽所能的为即将到来的初六准备着,那是一个讨好武烈侯最好的机会,也许便会牵动到自己的前途。
而在这个时候,陆溪员、管哲、欧决、宋献计这些丁云毅指定的官员们,却正在金刀卫的大力协助下投入到了调查之中。
在这个时候丁云毅也没有闲着。
结婚虽然是给那些跟随着自己的女人们一个名分,更多的却是一种掩饰,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风暴以最好的掩饰。
丁云毅一边着手制定着新的法律,一边开始秘密的为福建寻找更加适合这个地方的新官员。必经一旦风暴展开,将会出现大量的官员空缺。
丁云毅又如同以往一样开始走钢丝了,自己私自任命官员,尽管隐瞒着朝廷,但一旦事发,就好像叶原先说的一样,这是已经触动到了朝廷的底线。
任何势力的底线一旦被触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丁云毅非常之的清楚可是他并不在乎,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以在乎担心的呢?
人才,人才便是自己未来所需要的一切
对福建地方熟悉的陆溪员、管哲、欧决等人为丁云毅开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而宋献计也举荐了一批人才,其中他特别着重提到了一个人:
黄宗羲!
当听到黄宗羲这个名字。丁云毅不由得沉吟在了那里,对于这个人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人提出了君主**是天下之大害。主张以“天下之法”取代皇帝“一家之法”的代表xìng人物。
能在这样的时代里说出君主制度乃是天下之大危害,的确是位很了不起的人才。
黄宗羲是浙江人,今年只有二十九岁,崇祯四年,张溥在南京召集“金陵大会”,当时恰好也在南京的黄宗羲经友人周镳介绍参加复社。成为社中活跃人物之一。
丁云毅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黄宗羲为何会由浙江来到福建?
“武烈侯难道不知道吗?”宋献计觉得有些奇怪:“我之前和南雷先生见过一面,他本是大儒张溥推荐来福建投奔武烈侯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南雷先生到了福建。却居然没有来见武烈侯,我还以为武烈侯看不上他,这才使其隐居在了福建。”
“张溥推荐来的?”丁云毅一听便有些发蒙,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张溥甚至连封书信也都没有:“这位南雷先生现在在何处?”
“就隐居在厦门外二十里的乡下还有一桩更加奇怪的,南雷先生既然没有见到武烈伯,却也没有离开福建,始终都隐居在了那里。”
丁云毅点了点头,看来其中必然大有名堂,若非是宋献计提出,自己几乎便失去了一位人才。当下不再迟疑。叫上了蒋奇一起立刻奔赴厦门。
黄宗羲隐居的地方,离厦门极近,离泉州也不远,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大有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一山一水一小桥,一轮明月照松梢;边沿虽破乾坤在,一如既往乐逍遥。”
正沉浸在山水美sè之中,忽然河上传来了这样歌声。接着一条扁舟,载着一个站在船头的年轻人缓缓靠岸。
“此人必是黄宗羲无疑。”丁云毅笑道,接着也大声道:“一西一东一江水,一颠一倒一池树;一来一去道上客,一聚一散天边路;一南一北隔一江,一歌一舞赞东吴。”
这两首“一”字诗,传说是三国时候周瑜和一店家相互吟唱的,未知真假,不过流传极广。
那年轻人笑道:“是谁有如此雅致?”
“在下泉州项文丁,特来拜会南雷先生。”丁云毅大声笑道。
“在下便是黄宗羲。”那年轻人一张口,果然便是黄宗羲:“黄南雷默默小子,居然劳动先生拜访?可是有人举荐?”
丁云毅笑道:“是宋锡成介绍我来见先生的。”
“原来是厦门宋锡成。”黄宗羲笑着从船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两尾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项先生,我今rì正好捕到两尾鱼,先生若不嫌弃,何不同去茅庐共饮?”
蒋奇听到总镇大人说自己叫“项文丁”,已经忍俊不禁,此时见对方居然真的称呼为“项先生”,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丁云毅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笑:“如此就打扰南雷先生了。”
这些人虽然说是隐居,但却大多带着下人,回到自己住处,黄宗羲吩咐下人把鱼烧了,随即道:“宋锡成乃是一个妙人,想来先生也是妙人了。。。 ”
黄宗羲思想开明,说话有趣,丁云毅不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妙人,不过听闻了先生大名,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在那闲谈一会,两尾鱼已经做好,想来黄宗羲也许多时候没有见到客人了,非常热情,亲自给丁云毅倒了酒:“方才和项先生一席话,只觉先生妙语如珠,可比那些凡夫俗子要妙趣许多。项先生,请。”
“请!”丁云毅举杯喝了,放下杯子:“我听说南雷先生隐居在此,著书立传,写有‘明夷待访录’一书,斗胆恳请先生赐我观之。”
黄宗羲听了大惊:“‘明夷待访录’才刚开篇,先生如何得知?”
丁云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明夷待访录》耗费了黄宗羲半生心血。他眼下三十岁还不到,哪里能够便已经写成了。当下急忙随口编造了一通谎言出来。
黄宗羲半信半疑。却也不藏私,当下起身去书房拿出了自己的书稿。
“明夷”本为《周易》中的一卦。其爻辞有曰:“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rì不食。人攸往,主人有言。”为六十四卦中第三十六卦,卦象为“离下坤上”,即地在上,火在下。“明”即是太阳(离)。“夷”是损伤之意。从卦象上看,太阳处“坤”即大地之下,是光明消失,黑暗来临的情况。意光明受到伤害。这暗含黄宗羲对时局的愤懑和指责,也是对太阳再度升起照临天下的希盼。暗示有智慧的人处在患难地位。“待访”是等待贤者来访,让此书成为后人之师的意思。
黄宗羲简直惊讶到了极点,自己取“明夷待访录”这个名字,本来还没有想好究竟用不用这个名字,但哪里想到对方居然一口就说了出来。
书稿刚刚写了“原君”这一篇,丁云毅看完忍不住赞叹道:“好啊,好啊。‘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实乃‘为天下之大害’。‘臣之责任,乃“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国家之法,乃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先生,这句句都指到了当今朝廷之弊害那!”
听到对方夸赞,黄宗羲便也把惊疑抛到一边:“设立君主的本来目的是为了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产生君主,是要君主负担起抑私利、兴公利的责任。对于君主,他的义务是首要的。权力是从属于义务之后为履行其义务服务的。君主只是天下的公仆而已,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然而,后来的君主却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益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并且更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君主之家天下原本就是缺乏其合法xìng的”
这话当真是大逆不道了,从根本上否定了皇帝的存在,若要传到朝廷耳朵之中,只怕便是一个抄家灭族的死罪。
但丁云毅是什么样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南雷先生所言甚是。要限制君主的权力,首先得明辨君臣之间的关系那。”
“先生我之知音也!”黄宗羲听了大喜过望:“天下人都以为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其实却是大错特错了。古时将天下看成是主,将君主看作是客,凡是君主一世所经营的,都是为了天下人。现在将君主看作主,将天下看作是客,凡是天下没有一地能够得到安宁的,正是在于为君主。因而当他未得到天下时,使天下的人民肝脑涂地,使天下的子女离散,以增多自己一个人的产业,对此并不感到悲惨,还说‘我本来就是为子孙创业呀’。当他已得到天下后,就敲诈剥夺天下人的骨髓,离散天下人的子女,以供奉自己一人的荒yín享乐,把这视作理所当然,说‘这些都是我的产业的利息呀’。既然这样,作为天下最大的祸害,只是君主而已!当初假使没有君主,人们都能得到自己的东西,人们都能得到自己的利益。唉!难道设立君主的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对。”丁云毅也好像遇到了知音一般:“古时候天下的人都爱戴他们的君主,把他比作父亲,拟作青天,实在是不算过分。如今天下的人都怨恨他们的君主,将他看成仇敌一样,称他为独夫,本来就是他应该得到的结果。但小儒死守旧义,认为君臣间的关系存在于天地之间,难以逃脱,甚至像夏桀、殷纣那样残暴,竟还说商汤、周武王不应杀他们,而编造流传伯夷、叔齐的无从查考之事,把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死,看成与老鼠的死没有什么两样。难道天地这样大,却在千千万万的百姓之中,只偏爱君主的一人一姓吗?”
“我今天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黄宗羲变得兴奋起来:“所以说周武王是圣人,孟子的话,是圣人的言论。后代那些想要凭着他像父亲一般、像老天一般的空名,禁止别人窥测君位的君主,都感到孟子的话对自己不利,直到废除孟子配祀孔子的地位,这难道不是来源于小儒吗?虽是这样,如果后代做君主的,果真能保住这产业,把它永远传下去,也不怪他将天下当作私有了。既然将它看作产业,旁人想得到产业的念头,有谁不像自己呢?于是用绳捆紧,用锁加固,但一个人的智慧和力量,并不能战胜天下要得到它的众多的人。远的不过几代,近的就在自身,他们血肉的崩溃,就应在子孙的身上了。
过去南朝宋顺帝愿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投生到帝王家中,而明毅宗对公主所讲的话,也说‘你为什么要生在我家!’这话真可痛惜啊!回想他们祖上创业之时,志在占据天下的雄心,哪有不垂头沮丧的呢?因此明白作君主的职责,那么唐尧、虞舜的时代,人人都能推让君位,许由、务光也并非超尘绝俗的人;不明了作君的职责,那么就连市井之间,人人都想得到君位,许由、务光因而绝迹于后世而听不到了。虽然君主的职分难以明了,但用片刻的荒yín享乐,不值得换取无穷的悲哀,即使是愚蠢的人也能明白这一道理的。”
丁云毅听了频频点头。
这样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惊世骇俗的理论,在丁云毅听来却正是在自己那个时代人人都所知道的道理。
黄宗羲叹息一声说道:
“为臣之道应当是为天下万民谋福利,而不是为君王一家办差。只要臣是以百姓的利害为出发点做事,纵使君主强迫也绝不当从命;君主若非为国为民而死,则臣也万万没有义务杀身成仁。相反,如果臣没有做到这些的话,就是与君主的奴婢没有区别了。为臣者应该有dú lì的人格和尊严,君与臣同样都是为百姓谋利益的,他们的地位无疑当是平等的,不存在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上下尊卑。”
说到这里时候,声音一下便抬高了起来:
“天下万民都是所谓**君王的私人财产,因而臣的职位是君王任命的,责任也是君王指定的,臣所管理的一切都是君主私人的,理所当然要处处听命于君主,那么道学家们一贯高挂在嘴边的‘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也就不奇怪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请贤
说到这,声音一下抬高起来:
“天下万民都是**君王的私产,因而臣的职位是君王任命的,责任也是君王指定的,臣所管理的一切都是君主私人的,理所当然要处处听命于君主,那么道学家们一贯高挂在嘴边的‘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也就不奇怪了,在这些种种束缚下的臣只能把大部分jīng力都耗在如何揣摩上意、如何升官发财上去了,不到天下纷乱得已快要危害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甘愿为百姓做事的。”
丁云毅连声称是:“我听说南雷先生还建议恢复宰相制度?”
“是,我在许多场合都曾经说起过。”黄宗羲丝毫没有否认:“限制君权的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设置宰相。有明之无善政,自皇帝罢丞相始也。古者君之待臣,臣拜,君必答拜,彼此是平等的。秦汉以后废而不讲。然丞相进,天子御座,在舆为下,还多少保持着主客的关系。现在罢除了宰相,就再没有人能与天子匹敌了。这样,天子就更加高高在上,更加奴视臣僚,更加专断独行,为所yù为。其次,按照封法制度, 天子传子,但天子之子不皆贤;在这种情况下,幸赖宰相传贤而不传子,足相补救。可是在罢除宰相之后,天子之子一不贤,更无与为贤者矣。这样,势必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无穷的灾难”
他越说越是兴奋:“再次。废除宰相后设立的内阁大学士,其职责只是备顾问以及根据皇帝的意旨批答章奏。内阁没有僚属,没有力事机构。其事权很轻,根本不能与昔rì的宰相相提并论,内阁既无实权,而天子又不能或不愿处理政事,于是就依靠一群凶残的宫奴来进行统治,这就出现了明代为害至深且巨的宦官专权。”
“那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丁云毅淡淡地道。
黄宗羲早已胸有成竹:“当设宰相一人。参加政事若干人,每rì与其他大臣一起,在便殿与天子共同议政。章奏由天子批答,天子不能尽。则宰相批之,下六部施行。更不用呈之御前,转发阁中票拟;阁中又缴之御前而后下该衙门如故事往返,使大权自宫奴出也。此外,宰相设政事堂,下分若干房,分管天下庶务;凡事无不得达。设立宰相,是一种限制君权过分膨胀的有效措施。但它并不是责任内阁制。因为皇帝仍然大权在握,仍然是名符其实的国家首脑。”
这点丁云毅倒并不是太赞成的。
明朝的内阁制其实是非常先进的。虽然表面上废去宰相,君主独断专行更加厉害。实际上发展的结果却是,君主行使权力时在制度上受到的限制比过去更大,想要独断专行的困难更多了。
当然,在实际执行中这些制度总要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而发生错误,这就不是制度本身的过失了。
但丁云毅心里虽然这么想,却并没有在黄宗羲的面前说出来。
黄宗羲却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便是学校的问题。要使学校成为舆论、议政的场所,是限制君权的又一措施。设立学校,不仅是为了养士,更不是为了科举。而是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而后设学校之意始备。具体而言,就是一方面要形成良好的风尚,使朝廷之上,闾阎之细,渐摩濡染,莫不有诗书宽之气。另一方面,则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设法左右政局。只有这样,才能使盗贼jiān邪,慑心于正气霜雪之下,君安而国可保也。太学的祭酒,应择当世大儒充当,其地位应与宰相相等,每年的初一,天子与宰相、六卿、谏议等都得前往太学。”祭酒南面讲学,天子亦就弟子之列。政有缺失,祭酒直言无讳。郡县的学官,也由名儒主之。每月的初一、十五,大会一邑之缙绅、士子;郡县官亦须前往听学官讲学,而且执弟子之礼。”
丁云毅微微点头,黄宗羲的这一设想,虽然在现在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却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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