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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草变幽兰下-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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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有眼无珠。真是这种状况,咱们趁早关门大吉;随便从九爷铺子里拉一个打杂的来;也强过你们千百倍。”

    那些人见我动了怒,大多露出惶恐神情,“奴才们不才,实在是能力有限!”

    我缓缓摩挲扶手上的雕花纹理,不冷不热的道;“这句话听起来倒像实话;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带孙子遛弯是比干这个合适。”

    如此一来没人敢争辩了;尤其是芝婶儿,难为她那么健硕的身板儿,居然透出弱柳气质。他们求救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拉氏身上,那拉氏只管专心致志的端起茶盏,用杯盖来回撇水面浮沫。约摸那杯茶凉透了,她才故作惊讶的抬起头,“咦,你们都看着我干嘛,餐馆的事儿是兰主子在负责,她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们有什么苦衷只管明说,她会体谅你们的。”

    听那拉氏如是说,他们终于泄气的耷下了脑袋。

    “罢了,料想今儿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捋了捋左腕的镯子,抬头道,“尔雀,把前儿誊抄的示例纸分发给每位店长,让他们按这格式逐条写详尽了,明儿交过来,其余没问的无需提了。我身子骨不好,废话听多了头疼得紧,再说诸位都是一店之长,总得给大伙儿留点体面。”

    “兰主子……”芝婶儿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捏着那张纸扬了扬,满脸绯红的张口道,“奴婢不识字,看不懂这上面的意思。”

    “哦,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抬了抬下巴,食指中指交错敲击桌面,“其余人呢,还有谁不识字?”

    “小的惭愧,没读过什么书,不太会识文断字。”另一个四十多岁的虬髯男子站了出来。

    我看他声音洪亮,口中虽如是说但实无愧疚之色,遂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人面生得紧,一看就是憨直的粗人,不像其他人面善心刁。我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问,“你且说说,你有何过人之处,十三爷为何要选你当店长?”

    “俺烙饼速度快!”提到这个他十分自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说话声音更大了,“俺本来在城门口挑担卖煎饼果子,十三爷巡城时瞅见俺手艺,就把俺招揽来了。”

    他话一出口周围的人纷纷掩口,我想笑又不敢笑,心道这胤祥也太吊儿郎当了!碍于这种场合,我不能宣之于口,只得清清嗓子扮严肃,“你也挺本事的,卖煎饼果子的小贩满大街都是,难为十三爷看得起你!咱们这些店长都是家生奴才,不说才华横溢总识得几个字,我不是故意看低你,某些方面总是欠缺了一些。”

    “那可不!原先我以为当店长就是收收钱,再兼卖点旁的东西,就一口答应了。”他难为情的抓抓脑袋,“别看我烙饼在行,一盏茶功夫就能烙它个十七八张,可这店长实在是当得难受。除了菜单上那几个字,其余大多我都不认识,更别提进货缺损消耗周转那些了,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如果不是账房的黄先生肯尽心帮我,我早同十三爷请辞了。”

    “噢,看来你时时刻刻都挺走运的嘛。”我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扫了他背后的账房先生一眼,“八斤半,你把他们分铺的账本取来仔细瞧瞧,这位黄先生如此古道热肠,想必本职工作一定做得更到位了。有这样劳心劳力的员工是我们的福气,当赏则赏可别埋没了人才。”

    咋听我这么说,那黄先生脸上的肌肉微微抖了抖,随即恢复镇定。账册由八斤半接去验看,我转而把刚才的问题重问了芝婶儿一遍,她只面无血色嚅嗫着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正想借机立威,那拉氏却插话进来,“芝婶儿的二姐是十三阿哥的乳母,她大儿子又在宫里当御厨,所以十三爷才如此信任她。”

    我纳闷,那拉氏不是说她不插手的么!我刚准备给她个面子放水,却见她悄悄冲我挤挤眉。我瞬间明了了她的心意,低嗤一声道,“噢,原来是体面些的奴才,难怪行事如此超然了,撂下铺子的生意不管,跟家里人跑去别的地方闹事,当真很有体统,很有风范!”

    芝婶儿争辩道,“兰主子,你误会了!那天原本该我轮休,并不曾撂下铺子生意不管。”

    我憎恶的挤挤眉,“敢情是我冤枉你了,对吧?”

    芝婶儿一脸委屈,“奴才适才说的的确是实话呐。”

    “好,你说是轮休……”我斜睨她一眼,勾了勾食指,“我倒忘了这一茬儿,把你们店铺的考勤表拿来我瞧瞧。”

    芝婶儿马上推脱,“奴才走得匆忙,不曾一并携来,可否明日再与主子过目?”

    “不用,派人取来就是。”我胸有成竹的利落道,“事关你清白,自是越快越好!”

    那拉氏偏头轻斥雾晨,“没听见兰主子说话么,还不打发人去取。”

    “奴婢这便去。”雾晨原站在那拉氏身后听得津津有味,咋被她扯嗓子一喊,赶紧凝神做事。

    “等等。”我补充道,“多叫几个人去,把所有店铺的考勤表都取来。”

    那拉氏困惑的看着我,“你要这干嘛?”

    “要来自然是看咯。”

    那拉氏微微吃惊道,“还有那么多账册呢!”

    “随便抽查几本呗!如今十三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眼瞅着也该过年了,这几日暂时凑合着吧,明年可不能再这样了!”我用眼角瞄了瞄八斤半,黄账房一脸阴险相,想必早有准备,凭八斤半的功力十之**看不出什么,我得另选突破口才是。

    那拉氏适宜附和道,“说得是,咱这样的人家,也不怕赔这几份钱银,当真没这财运也罢了,照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怕某些人暗度陈仓,米缸里养老鼠,以为主子是纸糊的。”

    “唉……”我扶额叹气,皱眉抿嘴摇摇头,“我这身子也是不中……”

    那拉氏关切的道,“妹妹身子不爽就赶紧回去歇歇,来日方长,往后还靠你主持大局呢!”

    “嗯,横竖也交待得差不多了。”我揉揉小腹,“把账本留下,各自都散了吧!回去把问卷填好,晚些我再派人通知各位下回过来的时辰。”

    “是是是,奴才就不叨扰主子休息了。”他们纷纷起身告辞,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我知晓他们此时定暗笑我不光是个药罐子,也是个只会拍桌子叫骂的主儿。

    我看芝婶儿也准备抬脚走人,立即提名喝住她,“您老可真是好记性,我刚才说事关你的清白,不弄清楚你今儿个睡不着觉,这么快就想走人了!我已经打发了人去取考勤册,我身子再不济,一时半会儿也支撑得住,今儿必须把这问题弄清楚!其余人离开,芝婶儿留下!”

    “哎呀!等等!”那拉氏恍然一拍手,“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我以为咱们今儿要得谈些时侯,早叫厨房备好了饭菜,如今他们这一走,东西不就糟蹋了嘛!”

    “也罢,都是自己人,你们平时顾着自己店面,想必也很长时间没碰面了,不如留在府中吃顿便饭,叙叙旧再走吧!”我猜到那拉氏是想绊住他们,等取考勤册的人回来,遂也吩咐尔雀道,“你引他们去饭堂,再叫戴总管挑几个会唱曲儿的婢女去助兴。”

    那拉氏抚抚我手背,“妹妹,芝婶儿这儿有我,你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千万别硬撑。你这身子若调理不好,爷又该埋怨我了。”

    “那妹妹就先行一步了。”我也不推辞,由八斤半搀着上了马车。

    “主子,刚才那本账册……”

    “你不用说,我心里有数。以咱们的功力,今儿是不可能一击即中,温水煮青蛙慢慢熬吧,总有抓住把柄的时候!”我打断他,吩咐车夫道,“去年福晋那儿。”

    八斤半心直口快的叫起来,“你去看她做什么,爷都不理会她了!”

    “爷是爷,年福晋是这府上的主子,我理应向她请安。”我蹙眉低声训斥,“往后你要放尊重些,给别人听见又是把柄。”

    “奴才记住了!”八斤半沮丧的低下头。

    “好啦!”我拍拍他胳膊安抚道,“这几天你也够辛苦的,早些回碧竹阁歇着吧!

    八斤半将账册夹在腋下,替我拉下车帘,“算了,我可不敢偷懒!你现在身体这么虚,万一半路上晕倒,爷还不把我皮扒了。”

    年韵诗的寝院靠西边儿,虽不偏僻也算清静之地。以前迎仙儿与她毗邻,现在这一带更鲜有人至了。年韵诗不与其他姬妾同住,除了粗使婆子,如今她房里只有海棠、叶儿两个丫鬟伺候。叶儿和小雨一样是年韵诗的陪嫁丫鬟,海棠却是小雨走后胤禛安排来接替她的。表面上是丫头,实际暗中监视年家与年韵诗的往来。海棠伶俐本分,深得府中上下人等喜爱,年韵诗对她也颇为倚重,谁猜得到她居然是细作呢。

    话说回来,安插海棠也费了一番功夫。年韵诗虽然驽钝却是大小姐脾气,对房里伺候的下人要求十分严苛。漂亮了不行,木讷了不行,嘴上太会讨巧了不行,手脚慢了不行,女红太好太烂都不行,之前胤禛从府内挑选的几个,都被她阴差阳错打了回票。最后实在没辙,由十三爷从他府上物色了海棠,假意遣给胤禛一个不得脸的小妾使唤,年韵诗醋性大发说什么都要争到手,于是乎……顺水推舟,方才修成正果。胤禛心思慎密可见一斑,蛰伏了好几年,这颗棋子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第322章 说服年氏
    我怕八斤半莽撞误事;吩咐他与车夫一道在门口候着。进院子我最先见着海棠,她正在廊下喂鹦鹉,我笑着道,“这么冷;也不说把鸟挪进屋里去。”

    “兰主子吉祥!”海棠抬头看到我;赶紧放下食钵,将罩鸟笼的毡围放下来,“瞧主子说的,早挪屋里去了。年福晋正做早课呢,我们怕吵着她;才暂时移了出来。”

    我有些讶异;抖动丝帕逗那鹦鹉,“年福晋何时添了这喜好?”

    “自从兰主子进宫侍奉王爷;主子便每日在房中诵经念佛,替咱们府消灾积福。”海棠忽闪着眼睛指指门口,“她做早晚课,我和叶儿从不敢打扰,不过往常这时候也该差不多了。”

    海棠话音刚落,就听年韵诗隔帘吩咐,“海棠,给我沏壶热茶来。”

    “奴婢知道了,主子稍等片刻。”海棠高声应道,“主子,兰主子来给您请安了。”

    年韵诗淡淡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兰主子你先进去,奴婢沏好茶就进来。”海棠推推我,急冲冲朝茶水间去了。

    年韵诗盘腿坐在炕上,手持一串佛珠,定定望着我。我俯身施礼,“钮祜禄。兰儿给年福晋请安,福晋安好。”

    年韵诗将佛珠搁在炕桌上,虽无十分不耐但也没好脸色,“甭来这套,我受不起!叶儿去府库取东西了,屋里就我们俩,有话直说,我没闲工夫陪你唠嗑。”

    我自顾自脱掉氅衣挂好,“年福晋想多了,兰儿没别的意思,不过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特地来探望探望。”

    年韵诗嗤笑一声,“你今天是专程来提醒我,受过你的恩惠?”

    “常言道施恩莫望报,我还该谢年福晋成全呢!”我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不过四爷对福晋和年家的恩典,还望福晋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

    年韵诗满含愤懑道,“哼,年家?年家现如今不是被你牵着鼻子走么,你那干姐姐墨玉,倒与他们是一房血脉,我算什么阿物?”

    “年福晋不用说负气话。”我心平气和也不恼,“不为别的,你总得替自己着想不是?”

    年韵诗一挑眉,“噢?”

    我抬头盯紧她,“恕兰儿直言,福晋上次拒绝进宫侍奉王爷,已经招来各种流言蜚语。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福晋的兄长在朝堂上调转枪头……往后您在这府上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年韵诗抿了抿唇,“是王爷叫你来的?”

    “王爷岂会跟我谈这个。我们是一家人,平日里再怎么不对眼,也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关键时候,力还是得往一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爷不好了,咱们能好得了?十三爷被圈禁,咱们王爷的处境大为不妙,你两个哥哥若是这时倒向旁人,等于雪上加霜。不是我危言耸听,恐怕离抄家圈禁的日子就不远了。”

    年韵诗假装翻看佛经,“我不过是颗被丢弃的棋子,你这番话怎么不与我绮姐姐和墨玉说去,纵然我有心力也不知往何处使。”

    “福晋何必妄自菲薄,我们才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墨玉离家多年,她与兄姊关系究竟如何尚有待商榷。胡夫人自然是闺中豪杰,但她有她的立场和想法,我未必左右得了,以咱们雍王府今时今日的影响力,她不见得肯继续站在我们这边。”

    她看我的目光夹着一丝幸灾乐祸,“那是,我虽是妇道人家,也听说如今十四爷甚得圣心呢!”

    我不卑不亢的还击,“年福晋虽然一心向佛但却没修到半点慧根,连这点小事也参详不透。我和十四爷以前什么关系大家心里明白,无论将来是王爷得势或者十四爷得势,我都是赢家,无非是赢多赢少的问题,大不了背后叫人唾弃几句,也不会少块肉。至于你……生是雍王府的人,死是雍王府的鬼,即便年家富贵荣华锦上添花,你也沾不了光。

    前车之鉴,恐怕你娘家那些人与你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到时候人家吃肉你连骨头都啃不上!你算什么,说得好听是亲兄妹,实际不过一块垫脚石,我今天来是找你商量,并非有事相求,福晋也不用自恃身价。与其等着看别人笑话,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将来,没准儿死得比别人更难看。”

    “大胆,你敢这么同我说话。”年韵诗使劲一拍桌子。

    “兰儿才疏学浅,词不达意,言语间若有冒犯,还请年福晋海涵,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双手覆膝一蹲,“兰儿告退,福晋歇着吧。”

    “咦,兰主子,你这就要走了?”海棠端着托盘进来,“茶才刚泡好呢,上好的蒙山石花,舅老爷专程派人从四川送来的,好歹也尝了再走呀!”

    “是呀,妹妹好歹吃了茶再走!”年韵诗闭目喘了口气,“海棠,你去府库看看,叶儿这丫头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奴婢知道了。”海棠将茶放在炕桌上,扶我在年韵诗对面坐定,方才退出屋子。

    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福晋这么快就想通了?”

    “你说得对。倘若年家投向那几位阿哥,我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年韵诗疲惫的挥挥手,“我与王爷夫妻一场,能帮就帮吧。”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兰儿替王爷谢过年福晋。”

    年韵诗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嗅了一口茶香,“茶真是好茶,不知道过几天年大人还会带什么好东西回京?”

    “未得皇上许可,我二哥岂敢擅自回京。”年韵诗摇摇头,“况且……我并未收到他即将回京的消息。”

    我信心满满,“你放心好了,太子被废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会回来。”

    “就算我二哥回京,假如他真要背弃王爷,你该如何阻止?”

    “年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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