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三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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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出插进地里的禅杖，慧海走入密林。



　　离此地三四里，有一条清澈小溪，浑身湿透的白夜从里面走出来，面色苍白，倒在岸边石头上剧烈咳嗽，吐出一口黑血，稍微休息后，他匆匆逃离。



　　没过片刻，慧海从林中走出来，看了眼溪边的黑血，辨认了白夜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高山峻岭之间，白夜收敛周身气息，躲在树木之后，在不远处，有他破碎的外衣。



　　蛇类捕杀猎物时，往往会潜伏许久，白夜也能做到静止呼吸和心跳，持续盏茶时间，是很多生灵都拥有的假死状态。



　　白夜现在就处于假死之中，很快，林中脚步声响起，披着袈裟的慧海一步步走来，停在白夜扔掉的外衣面前，往四周看了看。



　　前方是“人”字形的岔道，一边通往黑风镇方向，一边通往观音寺方向，而外衣是扔在观音寺方向的树木上。



　　“按照正常人思维，看到外衣，肯定会追上去，但此子聪颖，绝不会犯那种错误，所以要反过来想，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现在寺内弟子都去白愁涧那边围杀虎妖和鸦婆，对他而言，观音寺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藏在那里的话，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望着外衣，慧海暗暗思忖，目光在两条路上徘徊，有些犹豫，观音寺、黑风镇相隔二十多里地，要是追错方向，想要再追回来就难了。



　　就在慧海为难的时候，从远方赶来四个和尚，高矮胖瘦，来到慧海面前，纷纷合十行礼，就听胖和尚道：“主持，那虎妖、鸦婆被几位师叔重创，逃往高老庄，正由慧明师叔带领罗汉堂弟子追杀，此外白愁涧大小妖怪二十有余，已经全部伏诛。”



　　慧海闻言大喜，道：“你们来的正好，白愁涧蛇妖被贫僧重创，可能逃往黑风镇，你们且去追他。”



　　“是，主持！”



　　四个和尚正待追去，又听慧海叫住：“且慢，那蛇妖颇有心计，你们不要上当，这柄禅杖曾经观音大士点化，拥有佛性，你们持着它，遇见那蛇妖，尔等诵念《心经》，催动禅杖，可一举杀之。”



　　“是！”



　　高和尚接过禅杖，捧在双手上，和三个和尚往黑风镇方向追过去，而慧海则往观音寺而去。



　　躲在密林里的白夜将和尚们的盘算听在耳中，暗暗咬牙，心中替虎妖和鸦婆祈福。



　　观音寺要了结当年因果，必定是趁着自己疏忽大意，前去白愁涧偷袭，却不料自己在河伯那里论道。



　　观音寺不愿得罪了河伯，这才等自己离开水府上了岸再动手，要是刚刚自己逃回白愁涧，那边一定是埋伏重兵，恰恰就中了慧海的计策，自投罗网。



　　“白愁涧肯定不能回去了，观音寺那里有慧海，也去不了，黑风镇？”



　　白夜皱紧眉头，脑海忽然闪过清阳道人的话，思忖：“若是前往东南方，必须要经过黑风镇，和危机重重的黑风山比起来，黑风镇人气旺盛，不失为躲避的去处。”



　　等待许久不见慧海折返，白夜长长吐出口气，捂住胸口，面色又苍白几分，慧海那一杖虽然被他以“水遁”躲掉，但内蕴的佛力，依旧打进他的体内。



　　以慧海的修为，便是千年大妖在他手上也讨不到好处，白夜能捡回小命，也是慧海太大意，未尽全力，即便如此，也让白夜极不好受，刚刚强行“假死”，血气不畅，更是伤上加伤！



　　从怀中拿出个玉瓶，倒出枚碧玉色的樱桃大小的丹药吞下，乃是清阳道人送给他的“碧海洗心丹”，疗伤有奇效。



　　炼化丹药后，白夜气色好了不少，于是顺着山道，往黑风镇赶去。



　　远远隔着密林，白夜就看见黑风镇寨门关闭，巨木搭建的墙垛上，魁梧汉子拿着刀剑来回巡逻。



　　黑风镇挨着黑风山，山内小妖众多，不时下山吃些家畜，后来镇子就修建起围墙，防止妖怪下山。



　　此时想必是那四个和尚把白愁涧的事情说了，把寨门关闭，在里面寻妖。



　　“只能晚上再进去。”



　　黑风镇守卫严密，都是来自四方的强人，且只有往西、往东两个出入口。



　　现在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白夜思虑过后，便在林中潜伏起来，一边运转《玄元葵水真经》疗伤，等待机会。
第十四章　寒气侵体
　　黑风镇内，高矮胖瘦四个和尚持着禅杖家家户户搜查，镇民也都极力配合。



　　这样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了，以往观音寺下山替镇民拿妖、捉妖，也都是这般，大开方便之门。



　　镇子很热闹，在一番搜查下来，不见妖踪后，四个和尚聚在一起。



　　“真是奇了，竟然不见那妖怪，难道他没有逃来此地？”瘦和尚道。



　　“是不是他躲进两边的山里？”高和尚也道。



　　胖和尚想了想，道：“这样，我们分开找，你和老三沿路回去，顺便回寺里告诉主持此地情况，我和老四留在此地，再找找看。”



　　“好！”



　　高和尚把禅杖递给胖和尚，道：“主持的法器，便由大哥保管吧！”



　　“不用，还是你拿着，说不定那妖怪就在半路，要是撞见了，没有趁手法器又让他逃了，如何向主持交代？”胖和尚把禅杖推回给高和尚。



　　闻言，高和尚也不再推辞，握着禅杖，和瘦和尚出了黑风镇，沿路回去了。



　　夜色渐浓。



　　镇上医馆，阎王敌正给患者看病，几个药童议论起妖怪的事情。



　　“药开好了，大娘回去照着方子煎药就行。”



　　把几包药递给头发花白的老大娘，在老大娘千恩万谢之中，将老大娘送出医馆，还未等他把门关满，一个身影匆匆赶来，伸手推住店门。



　　“抱歉，医馆要关门了！”



　　阎王敌说着，抬头一看，顿吃一惊，连忙开门往左右街道一看，寂静一片，连忙伸手将那身影扶进医馆，驱散了几个药童，又去把门关了，这才回来。



　　昏暗烛火下，坐在椅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夜，不过看起来白夜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他的面色一阵白一阵黑，浑身忽冷忽热，上下牙关“咯咯”作响。



　　阎王敌给白夜把了脉，两道八字眉皱在一起，惊道：“好混乱的脉相，真气相冲，阴阳失调，走火入魔！”



　　说着，阎王敌翻出针囊，取出银针，真气渡入其中，把银针烧得通红后，才以巧力扎进白夜百会穴，又以相同手法，将十二根银针扎进白夜周身十二处要穴，又以掌心抵在白夜后背，以真气替他疏导体内混乱真气。



　　许久，白夜头顶阵阵黑气散出，阎王敌在白夜后背连拍三掌，一掌比一掌重，在第三掌落下的时候，白夜“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腥臭味道弥漫开来。



　　阎王敌收功吐气，脸庞上、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喘息道：“不要乱动，移了针位。我用十二天阳针封你体内寒气，又以三阳掌助你排出体内寒毒，现在好点没有？”



　　吐出黑血的白夜面色红润许多，见阎王敌满身大汗，心中感动，道：“好多了，倒是阎叔受累了。”



　　“什么话，你是阎叔从小看着长大的，阎叔早把你当成自己孩子，何况悬壶济世乃医者本分，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阎王敌擦着汗，坐到椅子上，奇道：“观音寺的和尚怎么会追杀你？连慧海都亲自出手了。”



　　白夜苦笑，把自己身世说给阎王敌，又把观音寺想了结那段因果、偷袭白愁涧、拦截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阎王敌挑眉，道：“这件事观音寺做的不地道，慧海应该是等不及了，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



　　白夜微愣，迟疑道：“阎叔的意思是慧海寿元将至，要坐化了，想临死前收些功德，死后好在西天谋位置？”



　　“差不多吧，我听观音寺的老和尚说起过，要是谁能替观音大士解惑，死后便能在灵山修法，赐比丘位。我还奇怪观音大士有什么疑惑，原来是因果牵扯。”



　　阎王敌也修道，修的是“功德道”。



　　道祖曾言成道有“三”，功德成道、斩三尸证道、以力证道，而世间无数道，殊途同归，离不开这三种道。



　　阎王敌悬壶济世，积累功德，妖邪不敢近身，和佛门修持佛法，日行一善有相似之处。



　　以阎王敌的道行，在白夜还是孩童时，便知晓白夜半妖的身份，所幸阎王敌对妖族并没有偏见，在白夜小时候便悉心教导，直到白夜母子搬走。



　　现在又听白夜说起身世，心中倒觉得白夜挺可怜的，自幼丧父，少年丧母，还被卷进上一辈的恩怨里，可谓命途多舛。



　　心中感慨之余，阎王敌又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夜对阎王敌狠信赖，把清阳道人的话说给他，道：“我欲往东南而去，寻那缘法，还有……”



　　白夜没往下说，自己要去寻找白夫人转世的事还是不要告诉阎王敌的好，顿了顿，接着道：“我准备明早就离开。”



　　“这么急？”



　　阎王敌捋了捋胡须，八字眉皱起，道：“我虽然暂时压住你体内寒气，但绝非长久之计，下次寒毒侵体，恐怕就不是喝兽血能解决的了。”



　　白夜苦笑，阎王敌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今日骗了慧海，恐怕骗不了他多久。”



　　“嗯，不好，我担心慧海已经朝这里赶来，那老和尚精明的很，他若是在观音寺找不到你，肯定能猜到你在此处。”



　　阎王敌豁然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白夜细细一想，也觉得有理，惊道：“那我现在就走？”



　　“不行，胖、矮和尚肯定守住了两个出入口，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阎王敌踱着步，白夜面色凝重，观音寺突然发难，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大争之世，当激流勇上，就因为自己无能，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对了，我记得镇内有条地下河，入口就在古井那边，你顺着水道，就能到镇东七里地的道柳河，再往东走千里，乃西番哈隔国界蛇盘山，有条鹰愁涧，曾经乃是天庭镇压小白龙的居所，水底洞窟众多，你且在那里潜伏几日，我随后就来。”



　　“阎叔也要走？”白夜吃惊。



　　阎王敌点点头，眼中闪过淡淡的哀伤，叹息道：“离家这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何况，有那群和尚在此地，信众有什么病都去寺庙跪拜许愿，哪儿还需要我？”



　　见阎王敌如此说，白夜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十五章　道柳虾妖
　　离开阎王敌的医馆，白夜随身多了个包袱，里面有吃有穿，还有些金创药，被油纸包裹着，免得在水里被浸湿了。



　　黑风镇那口古井就在镇子中央，两颗大柳树下，以前孩童时候，白夜还在那里玩耍，记忆深刻。



　　避开几波巡逻的镇民，白夜来到镇中，正要出去，耳边有声响起，又把脚步收回来，避在墙后，往那井边的街道看去，两个黑衣大汉急匆匆走来，都提着刀，左边那人肩上扛着个麻袋。



　　“贼子，休走！”



　　胖和尚拎着齐眉长棍，从街那边追来，呼喝声引来了附近巡逻的镇民，而胖和尚健步如飞，齐眉长棍“嗡”的扔来，两个黑衣大汉举刀回挡，奈何长棍力道十足，两个大汉倒退数步，还未等两大汉回过神，十多个持刀剑的镇民已经围过来。



　　“大师，怎么回事？”领头的镇民走到胖和尚旁边，行合十礼问。



　　胖和尚回礼，指着那被围住的两个大汉道：“和尚正在镇内搜妖，却不料有位老人家找上和尚，言称两个贼子潜进家宅，掳走了熟睡的女童，和尚着急过来，追上他二人。”



　　“好胆，竟然敢在黑风镇掳人，拿下他们！”领头之人大怒，众镇民哄闹着杀上去。



　　两个大汉左挡右劈，不少刀剑落在他们身上，竟然发出铿锵之音，他们边打边退，来到那井边，肩扛麻袋的大汉猛然将麻袋拎在手中，往前一送，周围镇民担心伤了女童，畏缩不前。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那女童与你们无冤无仇，何不放了她？”胖和尚走进人群，朝两个大汉道。



　　“嘿嘿，死和尚，多管闲事，想要她？那就接着！”



　　黑衣大汉将麻袋扔给胖和尚，趁此机会，两人先后跃进井中，忽然一道掌风袭来，撞在后面那人背上，另一只手扯下他面上黑巾，露出尖尖的虾头，骇得镇民纷纷倒退，那虾头挥出一刀，逼退袭来的身影，井中“噗通”两声，胖和尚赶来，再往下看时，哪儿还有什么踪影？



　　“虾妖？”



　　胖和尚望向井边的矮和尚，刚刚赶来的便是他。



　　“嗯，道柳河的虾妖。”矮和尚把扯下的黑巾递给胖和尚，上面绣着柳叶。



　　“道柳河归清微宗管辖，有些难办。”



　　“哼，说不定虾妖就是清微宗指使的，那些道门的人，每一个好东西。”矮和尚冷笑。



　　胖和尚瞪了他一眼，道：“这种话不能说出去，还是先安抚一下镇民。”



　　“把井给封了吧，这次被我们撞见了，下次呢？”矮和尚道。



　　“封不得，封不得，两位大师，这可是镇里唯一的水井了，要是封了，得到几里地外取水。”



　　一个老者走过来，周围镇民都对其很是尊敬。



　　“镇长！”



　　“这样，让几个人在此井守着，要是那虾妖敢露头，乱刀斩下去，定叫他有来无回。”胖和尚道。



　　老镇长也有此意，便选了四个精壮汉子守井，两个和尚又给他们的刀剑加持了佛力，可斩妖邪，喧闹一阵，大家才各自散去。



　　胖和尚、矮和尚将女童送回家中，那家主人千恩万谢，要给两和尚银钱，胖和尚几番推辞，主人家拗不过，也就作罢，只给胖和尚、矮和尚吃了斋饭。



　　离了主人家，两和尚分开来，各守一方，胖和尚来到镇东出口，见墙垛火把明亮，也就放下心来，在树下青石坐住。



　　隔了一会儿，胖和尚猛然睁开眼，心中觉得不对劲，火把亮着，可人在哪里？



　　匆忙来到墙垛旁，胖和尚往上方呼喝几声，听不到回应，胖和尚心一沉，提气纵身，跃上五米多高的墙垛，就见墙垛上七零八落的倒着七八个大汉，将其中一个摇醒，连问怎么回事。



　　那大汉迷迷糊糊，只说自己眼前一黑，就没了印象，又摇醒几个，都是这般说法。



　　“唉，坏大事了！”



　　胖和尚满脸懊恼，跃下墙垛，直往西边奔去，不料来到镇中井边，矮和尚也从那边奔来，两和尚一遇，都是大惊。



　　胖和尚先把自己那边的情况一说，矮和尚也把自己情况说了一遍，竟然发生了一样的事情。



　　“这，这，那蛇妖真够狡猾的，是往西逃了还是往东逃了？”



　　胖和尚只觉得头大，若只是一边出事，大可以往一边追，现在两边都出事了，怎么追？



　　“大师兄，我先往东追，你等二师兄、三师兄回来，沿途我会留下记号。”



　　矮和尚说完，不给胖和尚分辩，风风火火就往胖和尚来的方向奔去，胖和尚见此，心想也只能如此，希望两位师弟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