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打黑第一斗士:高官的良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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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拨通了，陈培德直奔主题：“阎主任，对于‘5·19’球迷的不冷静，浙江体育局愿意承担责任，以后我们要加强对球迷的教育，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可是，事出有因，导火线是裁判！”
　　“陈主任，我们用十多个小时，整整看了11遍录像的慢镜头，根本就没发现你说的情况！”阎世铎的声音有点火药味儿。
　　陈培德愣了一下。中远队外籍队员加西亚的进球是问题的焦点。事后，据绿城队员孙明辉说，中远队开球时，自己肯定还没有回到本方半场，还有菲利浦也没有回去，他正忙着朝看台上的父亲掀动着衣服表示庆祝。
　　一位浙江足球记者也看过录像，根本就没有找到加西亚进球的全镜头。电视记者从专业技术角度测出，从菲利浦进球到加西亚进球的时间间隔在12秒左右，央视《足球之夜》测出的时间是13秒。一位踢过专业足球的球迷说，10秒左右时间攻入一球，除非是对方根本没有防守。中远队的进球经过3次传递，现实中如此快的进球是天方夜谭。
　　陈培德突然提高声音问道：“一盒录像带能全面客观地反映出整个比赛过程吗？摄像机的镜头能拍到全赛场的所有空间吗？况且，当时摄像机对准的都是狂欢的队员，欢呼的观众，根本来不及转换角度……难道四万多双眼睛还不如一盒录像带真实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抗上是中国官员最缺乏的品质，而敢于直言却是陈培德的本色，不要说阎世铎，就是在比他职务再高的领导面前也敢说真话。陈培德为自己立下做人的准则：“对上司不必低三下四，对下属不可吆三喝四，对同事不能老三老四，对朋友不当说三道四，工作上不应推三阻四，情场上不该朝三暮四，说话不要颠三倒四，做事不能丢三落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中国足球最肮脏的一幕（5）
阎世铎停顿片刻，语调平缓地说：“这件事影响很大，中央领导过问了，我们不能不对你们进行处罚。听足协同志反映，陈培德局长对媒体说，中国足球改革的当务之急不是请洋教练，而是请洋裁判。我对他说，这种话不会是陈局长说的，是媒体有意编造的。”
　　陈培德提高声音，字正腔圆地说：“不。这正是我陈培德的原话，媒体一点儿也没夸张！”
　　阎世铎一时无语。
　　陈培德愤然挂断电话。
　　阎世铎很快就出现在电视上，那种标志性的微笑不见了，严肃地喊出了：杀无赦，斩立决！
　　陈培德这时还不知道他要杀的是谁，斩的是谁。
　　5月24日，中国足协宣布了对浙江绿城足球俱乐部的处罚：给予绿城俱乐部警告处分，停止两位助理教练员比赛4个月，各处罚人民币4万元；停止另一位助理教练员比赛两场，处罚2万元；对打裁判的两位员工各处罚5万元……而对陈培德所说的“5·19”事件的导火线——裁判没有处罚。
　　中国足协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这么快就对俱乐部做出处罚决定，绿城大失所望。一位原敖东的队员伤心地问记者：到了浙江，我们怎么还是吃亏？浙江媒体说：发现问题并不难，昨天中午十几位足球记者聚集在浙江电视台体育健康频道，仔细看了比赛录像，中央电视台和中国足协的录像同样来自该台。记者们不到五分钟就发现了执法裁判的一次失误。中远队攻入第二球后，绿城队的俞锋还没回到自己半场，这个裁判便吹响了开球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的执法确实不像足协所肯定的那样没有错。
　　绿城俱乐部经营部的负责人公开叫冤，他说冲进场内是劝架，根本没有攻击裁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在获悉处罚决定前连夜飞赴北京，给中国足协送去一盘现场录像带。可是，一位足协官员答复是：“有裁判的指证就够了，别的不用多说。”
　　足协没有收下的这盘录像带，后来在央视的《足球之夜》播了出来，结合足协的那盘录像带，虽然无法确定这位负责人是否参与围攻裁判，却能清晰地看到他在场内劝架时的镜头。
　　裁判不公正，足协不公正！杭州球迷愤愤不平。有的想出资请媒体记者赴京与中国足协交涉，有的想通过募捐的方式来分担中国足协对杭州赛区和当事人的罚款，有的则愤愤不平地说：“我们也出钱买裁判，看中国足协怎么处理！”
　　浙江省副省长鲁松庭是现场的目击者，他在浙江省体育局“5·19”事件的通报上愤然批示：“观众要正确引导，各种防范措施要加强。‘5·19’比赛，我作为一名观众，在场观看了全过程，如此裁判，如此水平，现在如此处理，怎能令人信服？又怎能赢得广大群众对体育事业的热情支持？在目前情况下，我省体育界要保持一身正气，敢于抵制各种歪风邪气，并把工作重点放在群众体育上，切实提高人民群众的身体素质。”
　　这一批示，既是对陈培德和浙江省体育局的理解和支持，也是对中国足协的深深失望。陈培德看了数遍鲁松庭的批示，倍感温暖和力量。
　　2甲B联赛进入决战，有望晋A的球队三支：成都五牛、长春亚泰和江苏舜天，晋A的指标仅有一个，鹿死谁手？“甲B五鼠案”出现了，中国足球史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幕拉开了。
　　2001年10月7日，沈阳五里河体育场，随着球赛结束的哨响起，中国男子足球队以1∶0胜阿曼队，首次冲进世界杯决赛圈，实现了中国足球半个世纪的梦想。全场沸腾了，旗的世界，歌的海洋，五万多球迷站起来高唱《五星红旗》和《歌唱祖国》。

第一章　中国足球最肮脏的一幕（6）
中国足球终于冲出去了！一直遭受质疑和批判的阎世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豪情万丈地喊道：“中国男足从此站起来了！”
　　为了迎战世界杯，为了“一切服从服务于世界杯”，这一年，阎世铎在体育总局的支持下，力排众议，调整了足球赛制方案：甲A只升不降，次年不升不降。甲B球队不得不盘算：2001年如果冲不上甲A，就要等到2003年才有可能圆梦，在成绩为王的足球圈里，投资重金的俱乐部老板怎么受得了？于是，甲B俱乐部纷纷使出所有手段，明的暗的，磊落的卑鄙的，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今年也要冲进甲A！
　　10月5日下午，陈培德飞往深圳，去督战第九届全运会的跆拳道比赛。
　　在机场的路上，手机响了，是江苏省体育局局长孔庆鹏打来的：“陈局长，下午的比赛，绿城可不能让球啊。”
　　“绿城让球？不可能吧？”电话挂断后，陈培德有点儿疑惑。
　　9月29日，联赛第21轮，成都五牛对四川绵阳，结果是11∶2，创造了中国甲级联赛比分和绝对进球数之记录。球迷认为，四川绵阳冲A无望，有意放水给本省的五牛。媒体称这场球赛是中国足坛假球之最。中国足协怕再出现此类事件，在最后一轮比赛前，将绿城、五牛、亚泰和舜天等4支与冲A有关的俱乐部老总召集到北京面示：不许买球卖球和让球，希望大家好自为之，公平竞争地打好今年甲B最后一轮比赛。
　　比赛定在6日下午3时，杭州和南京两个赛区同时进行，为防止“黑哨”，邀韩国和香港裁判执法。
　　据说，在前几轮比赛中，上海中远砸下亿元资金，主场全胜，客场在最后又赢得两场，战到9月底，上海中远已经稳操胜券提前晋级甲A。晋A的名额还剩一个，有可能晋A的球队有三个：成都五牛、长春亚泰和江苏舜天。
　　几天前就有传闻，有人想在这一轮比赛中出100万，给长春亚泰买一个球。有媒体猜测，四川绵阳与成都五牛是四川老乡，浙江绿城——原吉林敖东与长春亚泰是吉林老乡，绿城冲A无望，极有可能像四川绵阳那样放水。
　　有行家分析，若亚泰输了或平了绿城，那么舜天只要赢五牛就能晋A；绿城若要放水，舜天则无望晋A，五牛要晋A就要跟舜天买球，亚泰与五牛谁能晋A，取决于绿城与舜天的放水量。
　　陈培德拨通宋卫平的电话，开诚布公地讲了孔局长的担忧。
　　“陈局长，亚泰确实托人来过了，让我们让球……”宋卫平坦率地说。
　　“你答应了？”陈培德紧张地问道。
　　“没有。”宋卫平回答得干净利落。
　　“绝不能让球。输球可以，但不能输人！”陈培德斩钉截铁地说罢，登上飞机。
　　下午3时，球赛如期进行。
　　临近终场，五牛攻进最后一球，以4∶2胜出。
　　亚泰攻进第二个球时，绿城提出抗议；说有手球之嫌，比赛中断了4分钟。这样杭州赛场就要比南京延迟4分钟结束。一道悬念出现：亚泰若想晋Ａ的话，就得在最后4分钟攻进两球。4分钟进两个球，这在甲B联赛中是罕见的。可是，奇迹偏偏就出现了，亚泰不多不少攻进两球，以一球之差晋Ａ。
　　陈培德赶到深圳宾馆，在电视上看到了亚泰踢进的最后两个球。
　　看台上怒涛汹涌，球迷们挥舞着拳头，疾声抗议：“假球！假球！假球！”
　　陈培德震惊了，这最后4分钟，上演了“中国足球史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幕”。
　　他立即拨通宋卫平的电话，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搞的？你们这不是在踢假球是什么？”
　　“陈局长，我没想到啊，没想到，几千万元钱买下球队，却被队员给出卖！这足球太难搞了……我要开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将那5个队员开除！”
　　电话那头传出了宋卫平的号啕大哭。
　　这个趟过无数沟坎的杭州最大地房产商，拥有数十亿资产的宋卫平不是气愤已极，悲愤已极，怎会如此痛哭？
　　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宋卫平声嘶力竭地怒吼，不停地挥舞着拳头：“可以肯定地讲，这场球的队员有问题，而且不是一般的问题。今天请大家来就是通报一个决定：俱乐部已经决定开除一些队员，他们今天晚上就离队！”
　　当场，他就宣布开除了5名队员。他说会邀请专家继续观看比赛录像，发现踢“假球”的队员就要毫不留情地给予开除，哪怕将所有上场的队员都统统开除也在所不惜。
　　“今年已经过去了，却是以一个不光彩的6∶0的成绩结尾。不是说我们不能输这场球，但是不能这样输啊。一些运动员可能为获得一些金钱，也可能有些家乡观念，但他们把我们的俱乐部和我们浙江的球迷给卖掉了。他们得到了一些他们自以为应该得到的东西，那么俱乐部也认为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就是开除。在中国的甲级比赛里不再会有他们的身影了，这是俱乐部的最后决定。被开除的5名队员如果感到委屈，可以和我打官司。一切正当不正当的手段我都会奉陪到底！”宋卫平气愤地说。
　　“现在看来中国足球有些丑恶的东西是我力所不能及的。”面对电视镜头，宋卫平再次申明：“这完全是队员的问题，决不是俱乐部的有组织行为……我们绝对没有卖球，如果足协中谁敢签惩罚绿城的文件，我都会和他理论，哪怕是阎世铎，我也要掀桌子！”
　　10月11日，宋卫平做客央视的《足球之夜》，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足协就是黑哨的保护伞。裁判是足协派的，比赛的结果难免不被足协的一些官员染指。
　　宋卫平说：“甲B肯定有两个战场在作战：一个是比赛、训练、管理的地面战场；一个是做场外的工作，包括做裁判工作的地下战场；从本赛季第三、四轮开始，两个战场都在同时进行。”
　　他也承认为了不吃亏，绿城也参与了地下战场的角逐。
　　

第二章　“甲B”为突破口（1）
1“乱世”就这样用“重典”？陈培德愤然致信阎世铎和袁伟民：“甲B的肮脏交易由来已久，足坛反腐败应打假、扫黑、反贪。反贪的对象是足协的官员，要把腐败分子送上法庭，必须司法介入。”
　　夜色如水，深圳像艘巨轮安静地泊在夜色之中。陈培德的房间还亮着灯，烟蒂满缸，茶水凉了。
　　假球在浙江发生了。陈培德反复思考着，作为浙江省体育局局长应该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他跟阎世铎相识多年，也算得上朋友，有时还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给他写信算不得突兀。他真心希望阎世铎能痛下决心，整治足坛腐败，否则中国足坛真就烂掉了，全国球迷的心也就伤透了。
　　陈培德的手指敲在键盘上，一行行字出现在屏幕上：
　　阎世铎副主席：
　　正当国足在世界杯亚洲区十强赛上谱写中国足球史上最光明的一页，中国球迷以至所有爱国的中国人都在为中国足球新世纪的新曙光而欢欣鼓舞、欢呼雀跃的时候，国内甲B联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演绎了中国足球史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一幕。光荣与耻辱并存，光明与黑暗同在，形成最强烈的反差。执著的球迷被愚弄，善良的国人被欺骗，圣洁的体坛被玷污。这是中国足球的奇耻大辱，天理难容！不严加惩处不足以平民愤！
　　甲B的肮脏交易并非偶发，更不是始发，而是由来已久。它早就暗藏于整个赛季的全过程，操作于俱乐部制运作的全空间。足球的腐败是全时空的，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假球、黑哨、赌博，金钱成了中国足球转动的惟一动力；水平最低，收入最高，问题最多，中国足球已成为中国全部运动项目中最独特的一类。国人用“想劳累，去旅游；要生气，看足球”来表达对足球的痛恨。长此以往，中国足球只能走向更加黑暗的深渊，只能豢养更多的足球流氓、富翁，葬送更多的年轻人。
　　中国不能没有足球，中国不能这样踢球。为了足球魅力无限的转动，应该立即停止今天足球的逆转。中国足协从现在起，应该一手抓备战世界杯，一手抓足球的整顿。首先宣布今年的甲B联赛无效，然后果断地“休克”明年的各类职业联赛，从对甲B治乱入手，对整个足球改革进行全面反思，从体制到机制，从足协到俱乐部，进行全面扬弃。从运动员到裁判员直至足协官员，进行全面整顿。
　　世界杯不会牵扯中国足协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中国足球的骄傲不在世界杯开赛之后，而在世界杯开赛之前，中国足协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抓足球的整顿。只是担心中国足协能否担次重任，只缘足协“身在此山中”，难脱干系。并且惩治足球的腐败光靠足协的章程是不够的。中国没有《足球法》，而《体育法》也不能把足球的腐败分子送上法庭，必须司法介入，必须运用《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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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足坛打假扫黑风暴还未兴起，陈培德已设计出一整套的作战方案：打假（抓赌）、扫黑、反腐（反贪），列出了每一具体战役的重点和对象。陈培德的思路是极具前瞻性的，9年后，中国足协的高官纷纷落马，完全印证了他的“足协身在此山，难脱干系”的预测。
　　陈培德从深圳返回杭州后，将自己起草的信交体育局党组讨论。陈培德的信得到党组所有成员的认可。陈培德让办公室将信传真给阎世铎。
　　信发出三天后，没得到回音。陈培德有点儿失望，有点儿沮丧，可是他不甘心，又以浙江省体育局的名义将信传真给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袁伟民。几天后，陈培德在与阎世铎通话时，阎世铎说：“你写给袁伟民局长的信已经转交给我，他嘱咐了，要重视这件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甲B”为突破口（2）
10月13日，中国足球甲级俱乐部第二次总经理联席会在沈阳召开，阎世铎就2001年甲B联赛最后两轮出现的问题发表了重要讲话，题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