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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68-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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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表面溜溜光,肚里一包糠,还为此打了表姑。不过那回她是在屋里打的,表姑不丢脸,委屈的哭声绸子似的飘出了窗外,其中间杂着金娇、金龙姐弟俩的笑声。这时候奶奶便会自言自语地骂自己当年瞎了眼,居然去搭救麻子果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住在楼上的莫叔叔则气愤地从大板楼梯上下来,脚步踏得山响,然后走到表姑窗后,吹起那支烂口琴。要是梅姨也在的话,他和梅姨肯定要站在院坪上小声而急切地谴责花鼻公、麻子果夫妇一通,尔后隔着窗子劝表姑想开一些。这些人中妈最大胆,好几回麻子果打表姑时妈到她家去了。妈劝麻子果要积点阴德,否则会遭报应。麻子果嫌妈多管闲事,结果和妈妈吵了起来,气得妈妈后来只要一听见表姑的惨叫便气呼呼地用手指去塞耳朵。有一回银娥婶婶带着阿林来窜门,正巧麻子果又在借故打表姑,银娥婶婶看见妈的动作后笑痛了肚子。许久她才作了一个抹眼泪的手势,细声细气地说:
《我的1968》 第一部分(9)
“雪姬啊,这事你可莫要气,这山里天高皇帝远的,人糟践起人来更厉害。这点子小事都要生气那不是要气破肚皮?不过她也打不了多久玉娇了,听讲她要把玉娇许配给广林呢!”
银娥婶婶讲这些话时正坐在灶前烧柴火,梅姨和莫叔叔在做饭。梅姨想吃辣椒,妈便从菜园里摘了些回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热闹。特别是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更是感慨。不料奶奶见了银娥婶婶却耷拉着一张脸,还故意把她提着的半桶泔水重重地往下一挫,结果泔水溅了银娥婶婶一裤脚,奶奶非但不道歉,还说银娥婶婶的裤缝太直,不像个当家主事的人,银娥婶婶一听脸变了颜色,昼也不肯在我家食了,拉起阿林就走。急得妈赶忙过去留她,谁知银娥婶婶连她也不理了,扭着腰,噔噔地走了,背影里透着股怒气。妈平白吃了这一记闷棍,火当然往奶奶身上燎。
“你发什么神经?人家银娥惹了你还是抢了你?每次见她都这样冷嘲热讽,怪不得别人要骂你地主婆!”
妈这话一出,奶奶的声音也高起来。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成天打扮得跟个小旦似的,引哪只野猫*啊?要不是她,文心会回来搞泥卵吗?”
奶奶讲完这句话后长叹一口气,眼神也跟着迷朦起来,脑子里不知转些什么念头。但我想她多半在替文心大叔抱不平,她觉得文心大叔娶这个老婆娶得太亏了!
文心大叔是阿林的爸爸,听奶奶讲全村就他家和我家最亲,还未出五服。他原先在县剧团当编剧,银娥婶婶和妈一样是演员,不过妈那时还在文艺学校,等妈毕业分配过来时,文心大叔和银娥婶婶已经因为未婚先孕双双被开除工作。他俩结了婚,回到了龙女村,当起了地道的农民,所以奶奶才为文心大叔可惜。
文心大叔是个蛮有趣的人,他除了不戴眼镜、不会画画以外,其他方面和莫叔叔蛮像:吹拉弹唱样样能干,讲西天可以讲一整日,一说到下田或者上山就脑盖疼,力气也不大,挑水时缩着肩,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他脾气顶好,对细鬼和老婆最好。村里好多人都羡慕银娥婶婶,说她嫁了个好老公呢!
说起来这话可一点儿也不假,尽管文心大叔不太会做事,但比银娥婶婶还是要强多了,家里的事全由阿林和文心大叔、阿林奶奶包了。也许正因为不做事,银娥婶婶才养得细细的、白白的、软软的,一双手嫩嫩葱葱,每日头发梳得锃亮,衣衫上漾着洋碱的香味,笑起来脆生生的,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像风吹杨柳。老一辈的妇娘人看不惯她,暗地里管她叫妖精,可我喜欢她。她从不打骂阿林,阿林在家还能做一半的主。她对我也好,经常给我梳头扎辫子,还教我唱戏。有一回她还给我画眉毛、用红纸给我染了唇,气得奶奶冲到她家里去骂她。谁知银娥婶婶不气,文心大叔倒气了,顶了奶奶几句,奶奶从此以后提到银娥婶婶鼻子里就会哼哼地直出冷气。
这会子也一样,妈和奶奶为银娥婶婶的事斗了阵子嘴,灶下的气氛有些沉闷。还好梅姨这时起了话头,咳着说:“巴婆,银娥的嘴是有些翻花,不过这次她的话是真的,那天在街上我和她碰见了广林,广林把她拉到一旁,讲了好久的话,还托她带几块衣料给玉娇,听说花鼻公已经用过他的彩礼钱了!”
梅姨说完把辣椒铲起,莫叔叔接过盘子,一边迫不及待地拈了根辣椒吃,妈看他这样子笑了起来: 。 想看书来
《我的1968》 第一部分(10)
“小莫你可小心,上次你掀饭蒸盖闻香气,结果鼻子上燎了个大水泡,这会儿不要把喉咙烫出泡来了。”
“他呀,跟没吃过东西一样,猴急!”
梅姨的笑骂中有股怜爱。莫叔叔唏溜唏溜地吃着,一边发表高见:
“你们在这儿唠叨没用。依我看,等哪天花鼻公麻子果不在了,让玉娇和福祥把婚结了不就成了?”
“咦,这小莫好笑人,你当这是过家家呀?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妈哭笑不得,梅姨一噘嘴:
“我讲你没得脑筋你还不同意,这话连天紫都不会说出口的,亏你想得出来,是不是,紫妹子?”
我喜欢听大人讲话,妈骂我是“老人骨”,为了多听点事情,我经常自觉地揽下烧火的任务。这会儿我坐在灶门口,用火夹熟练地将灶膛内快要燃尽的柴架起当枕,再将新柴靠在上头,柴与柴之间留出些空隙,这样火会很旺,而且没有烟扑出,火光一闪一闪的,摸得我的脸舒舒服服,加上梅姨这么一夸奖,我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
“没错,我才不象莫叔叔呢!莫叔叔上楼摔了好几跤,他不知道怎样杀鸡,那次他杀鸡的时候喂谷给鸡吃,再把刀扔下,把鸡头剁掉就行了,他也不知道清蒸鸡要剖膛的,好笨!”
“天紫,没礼貌!可不许这样说别人。”
妈一声训斥打断了我的话头,我委屈地扁了扁嘴,想哭。妈太不给我面子了!不过我没哭,因为他们又谈起了广林。
广林是龙女村所在的大队书记,姓李,正式名字没几个晓得,他小时候生过天花,长了满脸的麻子,大家碍于他的官职,不好像喊麻子果那样喊他,就把“麻”字拆开来喊他广林。广林也无所谓,哪个叫他都应。他到花鼻公家来过几次。有一回金娇为了换我一个玻璃弹珠特地带我去看过他。他长得挺高大,脸像一块用旧了的砖格,方正得起了好多角,皮肤上布满了豆大的麻子,眉毛胡子重重的,站在那儿跟电影里的汉奸特务一样。他年纪跟花鼻公差不多老,大崽有玉娇表姑那么大,可看见客女了,眼睛却亮得像盏灯。听讲他搞大了不少客女的肚子,老婆气得上吊,他的官也越做越小,从部队里的营长、到公社的革委会副主任,最后降职为大队书记,每掉一级都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奇怪的是广林她很少为此发牢骚。要是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开他玩笑,他会嘴一撇,发出几声爽朗的笑,然后大声说:
“做客为什么格?还不是为×!我除职了还是抵得!”
可见广林是见色不要命的,他因此臭名远扬,花鼻公和麻子果真不晓得搭错了哪根神经,竟然要把玉娇表姑嫁给他做填房!
这消息虽说还没有得到证实,但它已经在我们家引发了一场争论。那天的昼饭很热闹,奶奶气得一个劲地咒人,还说她哪怕与花鼻公吵架也要破掉这门亲。妈听了不高兴,抢白了奶奶一顿,奶奶自然不服,两人又开始习惯性的吵口,不过没吵多久,奶奶和妈妈就和解了,因为莫叔叔吃了梅姨煸的青辣椒后放了个鸽哨般悠长、响亮的屁,这屁声委实太出奇,大家先是愕然,不明所以,接着嗅到股淡淡的臭气,莫叔叔惶恐地望着梅姨,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是我放的。”
梅姨瞅他一眼,忽然笑得喷饭,妈和奶奶也跟着捧腹大笑。最让莫叔叔害臊的是我和小文,我们居然每人在他屁股后头抓了把空气让他闻,莫叔叔的脸羞得通红,手足无措地推着眼睛,冷不丁蹦了句话出来:
《我的1968》 第一部分(11)
“你们听,玉娇又在哭了。”
屋里的笑声嘎然而止,大家脸上的笑意褪去,继而蒙上层无奈。果不其然,那边麻子果树可能打骂了表姑,表姑的哭声顺风而来,在寂静的午后显得幽怨哀凉。
“成人不自在哪!”
奶奶叹着收拾碗筷。也许是被表姑的哭声给分神了,一只青瓷碗从奶奶手里滑下来,碎志了两瓣。我想表姑这会儿的心是不是也像这碗一样呢?我抬眼望天,看见有朵云迅速飞走了,它投下的阴影纱似的蒙在我们头顶,天空攸然黯了下来。
“等到八月节,村边的桂花香了,你爸爸就该回来了。八月节月儿圆圆,人就不该团圆么?”
刚进五月,奶奶就天天这样念叨。那时正是农忙季节,村人个个忙得屁股不落凳。由于头上戴着地主婆的帽子,花鼻公每次总把重活派给奶奶,把她累得够呛。后来大队要把上次发水冲破口子的水库修起来,从每个村庄抽人,花鼻公又把奶奶、梅老伯和哑婆三个坏分子打发过去了。梅老伯腿脚不便被派去挖土,奶奶和哑婆挑土,每日规定要挑多少担,挑不完不准吃饭。奶奶很要强,天天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二十天下来,她人瘦了一大圈,回到家时我们差点不认得她。奶奶那段时间夜夜发梦,一发梦就呻吟,她的呻吟声是那样的响亮和痛楚,把睡在隔壁的妈妈和楼上的莫叔叔全吵醒了。有一日半夜妈妈端着油灯过来,手里拎着半瓶五加皮打药酒。妈唤醒奶奶让她把药喝了,奶奶躺下去时直皱眉头,喃喃着说挑土的那些日子天天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咔嚓响,以为那身老骨头要散架了呢!然后她抓着妈的手,要她赴墟打电话到农场去问爸爸的音讯。当妈说村里这些日子搞会战走不开,奶奶便和妈妈呕开了气,指责妈根本不关心爸爸, 妈妈一听火了,不由抢白了奶奶一顿,奶奶不甘示弱,又回敬了几句,一来二往,两人干开架了。那一晚她俩吵得凶极了,把在隔壁死睡的小文给吵醒了。见她们红眼青鼻子的样子,懵懵懂懂的小文“哇”地一声哭起来,缩在床角拼命流泪的我这时也张嘴大哭,咿哩呜啦的声音仿佛一记响锣将奶奶和妈妈给震醒,但她们还是谁也不示弱,鼻子里哼哼着各自离去,留下一个残缺的夜晚让我继续做恶梦……
她们要是能打一架该多好啊!
有时我竟有这种想法。
有一天夜晚,妈躲到房间里写报告,我和小文在奶奶房间里玩。青砖地面干净而清凉,我们俩坐在地下,就着昏暗的灯光“抓五子”,两人还时不时伸手摸摸被砖冰得凉凉的屁股和腿肚子,感到很惬意。奶奶在纳她那永远也纳不完的鞋底,听到我们叽叽咕咕的笑声,她停下手,朝我们发了会愣,突然预测性地说我长大以后恐怕会六亲不认,因为我不但眉毛浓,眼毛还翘着打结,我听了很伤心,伸手就要去拔眉毛,我才不愿意让人说我没良心呢!奶奶见状赶忙拦住了我,可我的心情却突然间坏下去,躺在那儿盯着蚊帐出神。蚊帐很破了,到处打着补丁,但蚊帐上那大团的蓝花仍旧怒放着,仿佛不知岁月在流逝。昏昏的灯影下,那花看似在颤动。帐子外,蚊子在唱歌,它们用小小的肢膀给我扇着风。风儿掠过,我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那是烧艾绒的味道。奶奶纳鞋底时,发出轻柔的“咝咝”声。我猛地闭上眼睛,有些害怕。因为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我的眉毛越长越长,最后竟拖到了脚背,睫毛变得*,一垂眼皮它们就粘到一起,变成一片密实的席子,挡住了我的视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我的1968》 第一部分(12)
“奶,奶。”
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牢牢地抓住了我,我大声地喊起奶奶来。
“老女,怎么啦?”
奶奶把油灯放在床前的桌上,眼前是柔和的亮光和奶奶慈祥的脸。我从幻觉中醒来。
“奶奶就坐在屋里,你还怕什么?”
奶奶从身旁的小簸箕里拿出剪刀,把麻绳上的灯结剪掉了。奶奶的脸在灯影里散发出淡黄色的光,仿佛一块月糕。白日里看去有些老的眼睛这会儿却显出几分清亮来,难怪阿林的奶奶说奶奶以前长得靓呢!我忽然滚到床边,伸手将奶奶拦腰抱住。我要奶奶陪我睡觉。奶奶说我不懂事,又讲妈妈没心没肺,成天只晓得写报告,卵鬼的棉鞋小了也不晓得做,害得她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做针线,做得眼火蓬蓬出。我噘嘴不理她,奶奶吹了灯躺在了我身边,花白的发髻散开来,我嗅到菜枯的淡淡清香。奶奶打了几声呼噜后突然用一种清醒的声音再次指责妈妈不管爸爸,这回我真的有些生奶奶的气了,便把妈妈夜晚躲在被窝里哭爸爸的事告诉了奶奶。奶奶听了不说话,接着轻轻啜泣起来。我也想哭,但身上突然发痒,我费劲地挠着,这时奶奶的手伸过来,在我身上轻轻摸着,一些本来痒痒的地方也不痒了。艾绒不知什么时候烧完了,原先被薰飞的蚊子又飞了回来。它们绕着蚊帐打圈圈,嗡嗡的,声音好响。屋外头几只鸟儿唧啾不停。淡淡的月辉透过窗户纹丝不动地印在床前的青砖上。我听见了奶奶和自己的心跳,还有窗外青草的拔节声。
楼上,莫叔叔在轻轻地走动。似乎还有女人的话音。
“奶,是梅姨吗?”
我小声问奶奶,奶奶在我额上吻了一下,同样小声地说:“是收音机。天晚了,快睡吧。”
雨后初睛,灿烂的阳光把草木照得熠熠生辉。受了十多日阴雨逼迫的村人看到瓦蓝蓝的天空后,莫不露出欣喜的微笑。随着一阵喧哗,晒场上、院坪里,谷席子一张挨一张地摊开了。男人们从仓库挑了谷子来,妇娘们一躬身,把箩里的谷子尽数倒出,在谷席上做了两堆,金灿灿的如花苞尖尖,大家说笑着,手中的木耙推几下,花苞谢了,但眼前很快又有方方正正、匀匀称称的大方手帕在浮动。
眼下,我们家的院坪上,就有十多条“大手帕”在静静地躺着呢。
“打从落雨起,我们家就餐餐吃素,日日敬神,看来老天还是挺灵验的哦。”
夏发的妈凤子嫂望着天,庆幸地说。她跟妈妈年龄相仿,孩子却多得多。她十六岁结婚后养了七个崽,按老古话讲,她该是个福气驼驼的人,可她的日子却过得很艰难,七张只进不出的小嘴把凤子嫂和她的丈夫有宝搞得昏头颠脑。这不,她生第七个崽刚刚满月,就来出工了。也亏得她身子骨结实,雨水里泡了这么多天,妈妈和表姑的脸色都有些憔悴了,她那张圆脸却依旧红润,含在小七嘴里的*也是饱饱的,白得晃眼。她和表姑、妈妈很谈得来,三人说说笑笑的非常愉快。
凤子嫂很羡慕妈妈去过北京、上海,而她连县城都没逛过,说话的语调有些辛酸。表姑的个性向来要郁闷一些,她默默地用摊子推着谷,摊出的谷子薄而均匀,而妈就不同了,笨手笨脚的,老是东一砣西一撮的弄得表姑和凤子嫂替她返工。妈有些不好意思,凤子嫂说她见外,妈就感谢地笑。这些日子妈难得笑,我忽然间觉得妈笑起来比谁都好看。可当凤子嫂问起爸爸的消息时,妈的脸迅速绷紧了,弯弯的嘴唇边没来由地多了两道括弧一样的皱纹。我生怕凤子嫂再拿爸爸的话问妈妈,那样妈妈就要哭了,还好这时小文、金龙一干男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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