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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68-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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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突然平坦而倏地静默下来。这时的小河是矜持的,它们的肤色也由此变得深沉,是那种难以形容的绿,带着神秘的黑,波澜不兴的水面上往往飘着落花朵朵、树叶片片,一如美人脸上的花钿,呈现出一种慵懒的美。这种水看不到底但却可以照影。有时坐在河边不用抬头,就可以知道天上的那些云朵变幻了几种舞姿,树上那只翠鸟又梳了几次头,只要低下头我还可以在水中看见自己的脸,还有那座木桥的倒影。。 最好的txt下载网
《我的1968》 第一部分(5)
那座木桥是龙女村唯一的一座小桥,只有三块木板那么宽,下面用木桩顶着,桥倒映在河面上时仿佛折了几折,看上去岌岌可危。而实际上桥也不结实,走在上面嘎嘎吱吱响,人多了还会摇晃,这时不但水在脚下流,连天上的云都在流,我好几次险些从上面摔下去。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偏爱这座桥。因为桥那端通往墟上,桥这端是我家。不过过了桥得走一段田埂路,路边有密不透风绿叶黄竿的凤尾竹,风来时它们摇动起来,说不出的婀娜。绕过凤尾竹,有一座突然出现的陡坡,坡下一条路通往上段,另外一条石阶通往我家。这条石阶很长,村子里的人叫它担水磴。担水磴上头,是一座高大、气派、有砖雕和水粉画的大门楼。从门楼进去往左,是生产队队长花鼻公的房子。进门楼直走、过一个大院坪是我家的屋。听奶奶讲,我家的屋是在爷爷手里建的,原先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围屋,围屋高三层,顶有夹墙和垛口,四周还有炮楼,由于围屋比较小,取了个名字叫米升围,我们家的所在地则唤作老寨。后来因为一次雷击,围屋的大部分被毁,爷爷修建时便把一面墙拆了,改成了一个形如菜刀的建筑。我们的灶房是刀把,伸出去,靠近花鼻公的屋后,灶房后头是菜园入口,刀身则是我家的正房,但它没什么大厅,而是从一条幽长的巷子进去,巷子两边各有四间屋子,解放后巷子右边的四扇门被封,那几间房充了公,给生产队放生产用具,巷子左边虽有四间房却只有二扇门,因为有一条木板楼梯沿墙而上,所以那每一房间都有里外间。爷爷去世后奶奶把里外间的木板隔屏去掉,变成了两大间,那两大间房前面一间住的是妈妈、小文,后头一间是我和奶奶的睡房。木板楼梯上去则是莫叔叔的住处。
喏,这就是我在龙女村的新家。新家火砖到顶,地上铺着大的方砖,楼上的房间有承尘(天花板),我和奶奶的房间还有个三角形的洗身寮,里面有排水孔和小小的菱形气窗。难怪奶奶要当地主呢!我们家的房子确实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大部分是土墙,我们家不但垒了火砖,屋里的每扇墙都刷了石灰浆,摸上去滑溜溜的,连手指都好象变得嫩了呢!
但是,我刚到龙女村时并不喜欢我的这个家。村里没有电,一到晚上只能点油灯和松光,无风时这光也能晃出波动的光影来,风稍一大,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怪物。风若再大一些,油灯和松光准灭,我们便陷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耳边还有各种凄厉、奇怪的鸟叫虫鸣,我和小文开始时经常被吓得大哭。特别是小文,有好长一段时间吵着闹着要回县城,原本把他当命看的奶奶和妈妈也被他气苦了,每人赏了他几颗毛栗子,打得他哭出了鼻涕泡这才安静下来。我倒还好,除了第一晚感到不安之外,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特别是当我认识并熟悉了村里的小朋友桂仙、阿林、夏发他们之后,龙女村的种种可爱便逐渐显现出来,让我陶醉不已。而和桂仙的相识,由于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虽时隔多年,可那天的情形却历历在目,让我时常怀疑时间的怪异和捉狭。也许我从来就没有走出过童年的那段岁月,不然那一切为什么那样清晰?
那是我到龙女村的第二日,由于头天赶路走得太累,我一觉醒来时已近中午。一夜的浓睡使我忘却了许多事,什么搬家、路边的野花,还有飞翔的鹰、爬树的小松鼠,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跳下床之后,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新地方。正当我傻乎乎地打量着陌生的雕花木床和高高的窗柩上那根青藤时,一只肥硕的老鼠从我脚背上跑过,我尖叫一声,推门就跑,不料被钉了竹板的门槛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下。地上的青石条冰凉阴湿,一方白晃晃的阳光照在巷子口,我哭了,可还是没有人来,我便乖乖的爬起来,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跳一跳地走到外面。
《我的1968》 第一部分(6)
“哇哇!哇-呜-哇!”
突然,从门楼那儿钻出个老婆子,她一头白发乱蓬蓬的,还用一根粗粗的草绳绑着,身上的皮肤又红又白,象褪尽了毛的猪皮,长长的白眉毛下,一双黄黄的金鱼眼怪吓人地瞪着。她嘴里发出乌鸦般的叫声,张开双手冲过来,破烂的黑衣飘起,宛如一只大鸟。她走到草坪中央,招手叫我过去。我骇得想往屋里跑,又舍不得马上就走,竟迷迷糊糊地朝她咧嘴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她竟象恶鹰般地朝我扑来,我躲避不及,被她抓了个正着,那十只污黑的指头,紧紧地扣住了我的双腕。
“妈也,疯婆子!疯婆子!”
我挣扎,我哭,我闹,可回答我的是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她把我按倒在地上,用腿夹住我的头,又拉下我的裤子,用一把不知打哪掏出的篾片,狠劲括我的屁股*。
“哑婆,你家老泉要吃饭了,正喊你做昼(午饭)呢!”
听到这个细嫩的声音,哑婆愣了愣,猛地放开手,一脸喜气地走了。
“她是癫婆,莫怪她哩。快起来吧!”
有一颗头低下来。我看见了匹灿烂美丽的红缎子。红光下,一双甜甜的,带着怯意的眼睛在望着我。我摸着火辣辣的屁股,歪扭着脸站了起来,象招呼熟人一般地招呼她:
“桂仙,我妈她们呢?”
桂仙“咦”了声,非常诧异。“你怎么晓得我叫桂仙呢?”她说。“不,你先告诉我我妈去哪里了。”我的横蛮使她不知所措,她用眼角怯怯地瞟了我两眼,指点着上屋场的那株红枫,“在那儿,在我屋里。”
然后她不吭声了,手里提着草篮,期待地瞅了瞅我。见我不开口,她便咬咬嘴唇,细声细气地说:“你不讲,我也晓得,是梅老师告诉你的。”
说完,桂仙把我领到厨房,给我打好洗脸水,又帮我抹桌洗碗,我给了她一颗糖,算是回报。那些漂亮的糖纸使她着迷,但她没有立刻把糖吃掉,而是把刚舔两下的糖重新包好,小心地放进口袋里,问她,她讲要留给她爹娘吃。
“那个哑婆怕你么?”话又转到原来的事情上去了。
“她不害人的,她没有癫的时候好疼我,现在她癫了,也还疼我。她最疼她的老泉了,以后她要还敢动你,你只要喊‘老泉来了’,她就会走。”“是吗?”
我惊讶地瞪着外面,发现哑婆笑嘻嘻地走了。我正要问些别的什么,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其中还有哞哞的牛叫。桂仙愣了愣,拉着我就往外跑,这时我才发现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但我不甘示弱,还是跟着桂仙跑到了院坪上。
院坪的门楼边,聚了一堆人,其中有阿林和夏发。他们在看“戏。”“戏”的主角是金龙和桂仙的牛。金龙是花鼻公的大崽,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墩实,性子蛮霸,这会儿他把牛绳系在门楼柱上,一手拿杉枝,一手拿木棍,时不时地用杉枝抽抽牛鼻子,那锐利的针叶刺得牛乱踢腿。
“叫啊!摆尾巴啊!对,叫我‘妈’!”
金龙猴子般围着牛打转,一边大声叫嚷。
“你敢打!”
桂仙扑过去,金龙灵巧地闪开了,转到另一边,翻动着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珠嘻嘻地笑。“少教招的!”桂仙骂道,一步步朝金龙逼过去。
“醒什么呀!红毛狐狸精。”
尽管金龙说后一句话时把嗓门压得很低,桂仙还是听到了。一旁的阿林和夏发,望望金龙,又望望桂仙,想笑不敢笑,桂仙定定地看着金龙,似在发呆,等金龙挪动步子,打算冷不防逃回家时,桂仙双手一伸,来了个鹰扑小鸡。金龙“哎呀”一声,抱头乱窜,没走几步,摔了个四仰八叉。大家 “哄”地大笑起来。这时候,小文也从老远笑着跑来看热闹。他的笑声又亮又脆,这可把金龙惹恼了。他爬起来,抓住小文的衣服狠劲地搡着,抡起拳头朝小文袭去。小文跌倒在地,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干吗打我?”,然后才咧嘴大哭。 。。
《我的1968》 第一部分(7)
“狗金龙!”
我吼着,双手张开,像飞翔的鹰似的低头朝金龙撞去。金龙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竟吓得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的头已撞到他的胸脯,他“呀”了声,重重地倒在地下。
“这叫老鹰战斗机!怎么样?”我双手叉腰,歪起头得意地笑了。“快走,不要理他!”一旁的桂仙突然小声叫了起来。见我和小文不动,她上前几步,扯扯我的手:
“快跑。我看见麻子果往这边来了。”
说也怪,阿林和夏发一听这话打起飞脚就跑,我还愣怔着,一个头脚浑圆、油黑发亮的女人就滚到了我们面前。趁她翻查金龙“伤势”的时候,我拖起小文就跑。桂仙也跑,她人轻跑得快,一会儿就不见了影踪。
“就是她呀,那个地主女!她用刀,哦,不是,用木头,用木棒砸我的头。哎哟,我头晕呀!”
金龙撒开了赖。我和小文加快了脚步,眼见得再走几步就能进家门,身后却传来小文的一声尖叫:“你扯得我好痛哪!”原来是麻子果追上来了。她捏着小文的胳膊,从那发白的指尖可以猜出她捏得很用劲,但她的脸上却堆着甜甜的笑容。她乜了四周一眼,柔声柔气的喊了两句“阿姬妹子”,见屋里没回音,她便把脸一抹,恶狠狠地搡了小文两把:
“×你祖宗的,你敢打我崽,看我以后不抽了你的筋来点灯!”
说着,她瞪了我几眼,那多得出奇的眼白吓了我一大跳。
“紫妹子,你可不能太狠了,一个妹子学得这么会打架,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麻子果的脸色忽然和缓下来。她走到我面前,端详着我,慢腾腾地说。我瞧着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觉得她满脸的麻子大得出奇,并且都窝着汗水,像掘了一口一口浅浅的井。
“你在看我的麻子,是不是?我是人丑命好,不象你妈长了一张害人精的脸!”她顿了顿,出其不意地揪住我的头发狠劲往上拔。我疼得哭不出声,倒是小文张嘴嚎啕起来:
“妈妈,奶奶,快来啊,姐姐要给人打死了!”
说也巧,这时妈妈、奶奶,还有梅姨、表姑正从门楼口过来。
“女、崽,打你哪儿啦?”奶奶先奔过来,抱着小文就摸。
“她没打我,揪了姐姐的头发。呜呜,金龙推了我一巴掌,把我的屁股摔肿了。”小文委屈地哭诉着。受了惊的我,直到这时才顺顺当当地哭出了声。
“邬金兰,你也是有儿女的人,怎么出手这么狠呢?”
妈妈拿着缕被麻子果扯下的头发,气得浑身发抖。她那双黑得象梦的眼睛此刻有些红,放着灼人光。
“是嘛,太不象话了。”梅姨在一旁帮腔,表姑站在中间,非常为难。
“我厉害?你家女儿才厉害呢,昨日才来,今朝就敢动拳头,啧啧,搞武斗搞到我们贫雇农头上来了,这还了得?”
斗大的字识不得一担的麻子果,说起这些话来倒顺溜。妈妈冷笑一声,招呼金龙过来。金龙的眼珠子转了转,撒腿往他家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天紫是用木棒打了我,我脑上的疤比钵头还要大!”
“我们家有教招,不会冤枉人的!”
麻子果望着金龙的背影,有些得意地说。妈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麻子果几遍,轻蔑地点点头:“这种教招,确实不错,不过先跟你说清楚,要是以后你再这样打人,我也不客气的。”
许是气过了头,妈的声音和神情反而平和下来,嘴角上仿佛还隐隐挂着些笑意。麻子果一看,趁机下台,她突然嘻嘻一笑,没事人一般地说:
《我的1968》 第一部分(8)
“唉,小孩子的事么,免不了的,嘴唇牙齿还有个磕碰呢!算了算了,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着,她又招呼梅姨到她家去吃蕃薯干,还嘱咐表姑下午要推谷做米,然后转身便要走。
“妈,她吓我,骂我和姐姐是地主崽,是右派女,还说你长了一张害人精的脸。呜呜,金龙的头撞到我这里,我都要吐血了。”
脸上恢复了血色的小文,这时忽然捂着胸咳了起来,神色很痛楚。
“哪儿,给奶奶看看。”
一直敢怒不敢言的奶奶,这时急忙撩开小文的衣服来看。小文胸口上确有那么一块红印痕。这一下不得了啦,奶奶跳起身,直扑麻子果,活象只被激怒的母老虎。
“你想干什么?我没空闲,要回去做事。”麻子果说着,想从奶奶身旁绕过去。奶奶却象“抓小鸡”游戏里头的老母鸡,把麻子果这只“老鹰”拦得死死的。
“你想打架么?死人,你还不过来帮忙。”麻子果有些火,冲着表姑尖声嚷道。表姑望了望大家,没动。
“是又怎么的?就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麻脸婆,麻子精!当初你讨饭到龙女村,不是我舍些饭菜给你,你骨头都当鼓槌了!瞎你的双眼!”
奶奶骂着,和麻子果扭做一堆。奶奶毕竟年老体衰,哪斗得过力大如牛的麻子果?眼看奶奶要吃亏了,我和小文不约而同地跳上去,一个抱住她的腿,一个扯住她的手,张嘴就要咬。
“不要再打了!”
妈妈,梅姨和表姑一见这架势,赶忙把我们几个拉起,不料麻子果爬起来后二话不说,劈脸就揍了表姑几巴掌。表姑又气又羞,眼泪夺眶而出,但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有一点反抗的表示。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不滚回家做工夫!“
麻子果恶狠狠地将表姑拽走了,一边走一边高声地咒骂,她的声音那样响亮,用词那样污秽,妈妈命令我和小文捂住耳朵,这时我听见奶奶叹了口气,妈的眼里有暮霭一样的愁色。原本绚烂的日头骤然间褪去了光芒。我那颗沉浸在新奇与喜悦中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忽然发现,龙女村的生活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美好。
龙女村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到那儿不久,我就晓得表姑和在杨梅坑那边烧窑的浙江佬福祥好上了。他俩经常在屋后的苗竹窝一带幽会。阿林、夏发还看见过他俩亲嘴呐。不过福祥若是到老寨这儿来见表姑的话,倒是蛮规矩的。他每次来都会挑上一担好炭或是背捆木柴放到表姑的窗后,然后吹一支旋律奇特的口哨,表姑便会悄没声地从门楼那块或是我家灶房这边绕过来,两人隔着一丈远说话,由于声音小,他们的头都往前伸,看上去好笑。特别是福祥,个子那么高,脖子那么长,头那样往前伸时他乌黑发亮的头发披到额前,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从发隙里露出来,熠熠闪光。也许是常年躲在深山老林里的缘故,福祥比表姑白晰,加上他的高鼻梁长脸,人看上去蛮靓。
但是,麻子果和花鼻公却不喜欢福祥。有一回福祥来看表姑被花鼻公发现了,花鼻公咒他“流氓”,麻子果骂他是绣花枕头,表面溜溜光,肚里一包糠,还为此打了表姑。不过那回她是在屋里打的,表姑不丢脸,委屈的哭声绸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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