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我的1968-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面相苦了些,还时常一个人赶着牛往杨梅坑那边跑。对于这一点,我们这些细人倒是常议论的。记得桂仙没走之前曾经皱着眉不解地这样说:
“那坑里好像没有牛吃的草啊,她怎么到那儿去?她不怕那边的山牛和野猪吗?”
杨梅坑距村子有五、六里路,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而且经常有野物出没,桂仙对杨梅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据传她四、五岁的时候跟人去捡烧,在那儿差点被野猪吃了,现今脚上还留着疤呢。真的,龙女村的野猪太多了,地里的东西常被它们拱得一团糟,不过野猪肉很美味。村人设的陷阱每年都能捕到几头野猪,再加上秋后一年一度的打猎,有时也能捕到山牛和麋子,打猎时全村的男子牯一齐出动,大人拿火铳,后生掌梭标,细鬼拿木棍,所有的狗跟着他们上山,喔嗬声此起彼伏,往常寂静的山林变得热闹非凡。有时野物逼急了会不顾一切地穿过村庄,这时看见的妇娘人们便惊慌失措、尖声呼叫,不过这时的野物不伤人,它们大多夺路而逃,听讲有一回凤子嫂在河边担水,一头受惊的麋子过桥时掉到了河里,被凤子嫂抓住两条腿活活给拎了起来。龙女村的打猎蛮有意思,得到的猎物按户分,开枪的人多得一个头,家中没有人参加的照样得一份,前不久他们去打野猪,我们家就分得了几斤肉,我和小文险些把舌头都吞进去了。而杨梅坑往往是人们打猎时的首选地点,可见它有多偏僻了。这样的地方表姑为什么就不害怕呢?夏发认为表姑到那儿去不是放牛,而是别有所图,但她到底图的什么,夏发又说不出,倒是阿林烧炭时发现杨梅坑深处的一座废窑前有新鲜屎和吃过的熟蕃薯皮,阿林远远瞅见一个野人似的东西一闪而过,他猜那东西就是失踪多时的福祥,而表姑去杨梅坑正是为了会福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的1968》 第三部分(16)
“对,我妈也讲福祥没死,上次还到我家灶房把剩下的半桶饭偷走了……”
我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这场谈话,并告诉他们福祥曾到我家里来过:
“他的卵子给人割了!”
我散布的这个消息像过年时候放的大爆竹“踢死狗”,一样威力巨大,吓得大家打了个寒噤。随后他们便凑近来,央求我再把事情说仔细些,我一得意,早把妈妈和奶奶的吩咐丢在脑后,把上次我亲历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出来。
讲这些话时,金娇去找玉娇表姑了,周围那些小伙伴在我眼里都是好孩子,这也是我一反常态多嘴的原因。我根本没注意到麻子果几次从我们这边过,还有金龙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混在了人堆里,正张开他那肥厚、愚蠢的嘴唇听得出神。
“哇,这是真的吗?真的呀?”
“是你编的吧?那夜民兵搜山,他怎么能躲到你家房子里呢?”
阿林是个鬼精,他一边讲,一边朝金龙那儿呶了呶嘴,又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时后悔得直冒冷汗。还好我不笨,马上就打铁佬一样转了钳:
“哈哈,这是我做的一个梦!骗到你们吧?”
小伙伴们一阵呆,过后便像炸窝鸡一样追着要挠我的痒痒,吓得我一溜烟逃跑了。
“天紫是个骗子,天紫是个骗子!”
七八个小孩闹哄哄的,你推我搡。
“不对不对,我姐讲的是真话。”小文不愿意看我被人冤枉,急得高声叫喊,正在大家不知所措时。阿林突然手一挥,止住了我们的胡闹。
“看,出什么事了?瞧瞧去!”
他指着纷纷起身往屋里涌去,面露惊疑的那些大人,果敢地指挥道。这时,金娇鸭嬷一样颠啊颠地跑过来。
“不得了啦,我姐她不见啦!”
“天呐!天打五雷轰她哟,没良心没心肝的衰货呀……!”
我们这伙细鬼,还正在怀疑金娇的话,从堂屋里传出麻子果裂山开谷的哭声,而堂屋门口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大人们七嘴八舌的,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问他们,却谁也没空搭理我们。
这时阿林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玉娇上吊了!”
“啊?为什么呀?死了吗?”
一股寒流把我们包围住,每个人的脸都像用石灰水浆过似的,白惨惨的,看上去可怕极了。
“好像没有。你妈正对着她的嘴吹气呢,喏,还这样,用手压她的……奶。”
没人笑。大家惊愕得不得了。
“她为什么要上吊呢?当吊死鬼多难看呀,舌头伸得那么长。”
我伤心地摇起了头,同时异常想念桂仙。要是桂仙在这该多好呀,我们肯定会躲到一个角落里去说话的。
“哎,你们讲桂仙会不会晓得我们这边的事啊?”
桂仙走后,伙伴们很少谈论她,这使我感到愤慨,也许现在提她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我就是想把她的名字说出口,同时希望得到热烈的回应。
“桂仙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她怎么晓得咯边的事呢?还讲天紫聪明,我看也是蚩嬷。”
金娇边抹眼泪边笑话我,而其他伙伴附和了两句,便像一群被惊散的泥鳅一样四散开了。表姑开始抽噎和呕吐,我听见一阵阵“哇哇”的声音。我们这群细鬼崽纷纷钻进了屋里。
“天哪,脖子上有一条红印。”
“还破了皮,出血了。”
“她的眼白里面怎么有血?”
嗡嗡的议论声忽然使阴凉的堂屋变得阴森起来。阿芳紧紧揪住我的裤子,小小的身子抖了抖。
“姐,她变成鬼了吗?” 。 想看书来
《我的1968》 第三部分(17)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给麻子果听见了,麻子果满腔怒火,好像给孙悟空的假芭蕉扇扇了几下铁扇公主,猛地窜到天上,破口骂阿芳没教招,气得本来正帮忙的银娥婶婶甩了阿芳一个耳光后,拉着哭啼啼的她扬长而去。
“你他妈的发什么疯,乱咬人,狗啊?”
花鼻公本身就被表姑的事气得苦,现在麻子果迁怒他人,不由更加恼怒,他推了麻子果一掌,麻子果趁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闹起来,花鼻公家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报应,这就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奶奶拿着一把从家里找来的艾绒,站在我身边,喃喃自语,脸上的愁色浓得像那夜的雾,她的五官看上去有些儿模糊,难道是因为我眼里有了泪?
我走出了花鼻公家的院子,倚着门楼发起呆来。我看见一只鸟儿飞过去,它腋下的白衣是那样的刺目。那是只乌鸦。
表姑的命好像真的不够好。自从她出嫁的头天试图吊死之后,本来一直晴好的天气忽然阴霾起来,令人不安的浓雾又纱一般在村子上空飘飘闪闪。到下午时分,雾散了,却下起雨来,这使许多年长的人担忧。
“天呐,这是老天爷在替她哭,哭她一身一世的命苦。”
由于昼饭、夜饭都在花鼻公家吃,奶奶就有了发感慨的时间和机会。她孤独地坐在花鼻公家临时搭起的喜棚里,尽心地照拂着那些包子果饼三牲之类的东西不被苍蝇、猫狗和细鬼崽打搅,同时不忘自言自语两声。由于我的牙疼病被昼饭时的一块骨头硌得再次发作,麻子果破例恩准我和奶奶呆在堆满了食物的喜棚里。
“妹仔,去帮奶奶捶捶背,奶奶老了。”
麻子果上昼哭闹了一通之后,人似乎瘦了一些,声气细致了好多,看上去多少有些可亲。
“多谢婶婶,哎,我表姑她好了么?”
我难得地冲她一笑,可惜麻子果没看到,因为她正吆喝着让一帮馋猫细鬼离开香喷喷的喜棚。
“世坤婆,你也给我盯紧一点儿嘛,这些馋猫,手又脏又黑,吃两只冇关系,莫到上头盖斋印就积德了。你表姑啊,正在床上癞死。你长大了可莫学她。呸,死狗,走开!”
麻子果又去赶靓妹了。自从失去主人福祥以后,靓妹成了一只野狗,天天在村子里流浪。由于雾浓,麻子果的房子窗户开得小,厅堂里点起了油灯和火吊。我朝灯火通明的厅堂走去,心想要是夜夜有这么明亮的火吊该多好啊!凤子嫂等几个妇娘人正在装礼担,她们说说笑笑的不晓得几快活,她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为这难得的亮堂而欢欣呢?
但是,我没看见妈妈、梅姨和表姑。在灶下我找到了正被一块酿豆腐塞得嘴包嘴裹的金娇。金娇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又炫耀地朝我哈了两口气:
“闻到了吧?放了香菇和猪肉。你找她呀?在楼上房间里装死呢。我娘讲她坏透了顶,等以后再收拾她。”
金娇发慈悲地从钵子里夹了块烂了的酿豆腐给我:“吃吧!”
“不用了,我牙疼。”
。。
《我的1968》 第四部分(1)
我咽着口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摇头拒绝了。我穿过明晃晃的厅堂,突然想起妈妈以前在剧团演出时的舞台。舞台上的灯总这么亮,特别是剧院里的灯光,雨水一样从头上浇下来,人看上去轻盈得像影子。要是下乡的话,舞台两边木杆上吊着的电灯或马灯周围,嗡嗡飞着成群的虫子,蛾子有时就如同一件舞动的衫衣,那么一片透着白的黑。
可惜啊,再也不会有那样锣鼓喧天的日子了。
穿过厅堂时,我小小的脑袋里生出份莫名的悲伤来,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喜乐响,那淡淡的伤感即刻化作了兴奋,我鸟似的飞到院坪上,玫红色的暮霭中,迎亲的队伍从那破败却仍旧顽强地透露着当年繁华的门楼中走进,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可因为每个人都担着箩,箩里有的是半扇猪,有的是活鸡、活鸭、菜油、布料什么的,显得格外庞大。队伍到了花鼻公门口却被麻子果等一帮叔婆婶婆拦住了,她们七嘴八舌地为难着领队。领队的是个中年汉子,他不急不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可怎么劝也不凑效,更奇的是妈妈、梅姨、银娥婶婶也帮腔斥骂他们,我真怕那些接亲的人会生气把东西撂下就走。还好他们仍旧笑眯眯的,和一大帮妇娘人对峙着,这样折腾了半个多钟头,领队的汉子没奈何,只好掏出红包塞给麻子果,麻子果哼了一声才放他们进院坪。
“阿林,为什么大家都骂他们啊?麻子果不吃愿意把表姑嫁给他么?
我不解地向阿林打听,阿林朝我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小声道:
“这里的人嫁女都是这样的,到时客女还要哭。你大了出嫁也要哭,这叫哭嫁。“
“呸,我才不嫁呢!“
我害臊地跑开了,转而去找妈妈。妈妈在表姑的房间里,正在用棉线给她开脸、钳眉毛,梅姨在帮表姑梳头。表姑穿着水红色花的确良上衣,一条崭新的黑裤子,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但她的眼睛却呆滞的,表情也很麻木。她肯定还惦着福祥,要不怎么会像木呆呆的人公仔?
“……这发亲按规矩本来都在半夜,广林硬是特别,一定要现在发,这不是刁难人吗?哪来得及吗,雪姬嫂,小梅,你们不用给她弄了,人生成铁打就,玉娇,你该出门了!“
我还没来得及和妈妈她们说话,麻子果忽然骂骂咧咧地闯进来,黎黑的脸上漾着几丝怒容,表姑不动,麻子果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就走,表姑身子一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玉娇,该走了,莫哭莫哭!”
妈和梅姨小声地劝着表姑,表姑却只是摇头,仍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哭着还蹲在了地上,她那件上衣似乎有些短,露出了白白的一截腰,用线开过的脸和脖子光光的,就像拔光了草的地面。
麻子果急了,让妈和梅姨帮着她往外拉表姑,表姑的哭声越来越大,出门时她忽然大喊一声:
“啊……娘哎……”
表姑肯定想起了她的亲娘,哭声撕心裂肺,她这一声喊,惹得众多的妇娘人抹起了眼泪,可也让不少人发急。
“妹啊,莫哭了。老鹰叶骨硬了都要飞,客女大了就要嫁,你是有福气,从糠箩里嫁到了米箩里,到了那儿,早生贵子,夫妻和美啊……”
阿林的奶奶是全村年纪最大的“全福”之人,所以作了喜娘。她穿戴一新,白发梳得整整齐齐,髻上扎了一大段红头绳,看上去像一朵石蒜花,她枯瘦的手时不时从边上金娇端着的红漆托盘里抓起混杂着枣子、豆子、花生的白米,朝表姑即将前行的路上撒去,一边撒,一边赞,让人听了心和她的声音一起颤动。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的1968》 第四部分(2)
“啊……哈…哈…娘哎……”
表姑越走越远,哭声到后来像唱歌,一闪一闪地在云里飘……
由于妈妈、奶奶、梅姨她们送亲去了,我和弟弟忽然间自由得就像两匹脱缰的野马。其他的孩子也和我们一样,沾了表姑出嫁的光,工夫不用做了,大家成群结伙地串门。妹仔人坐在树荫下绣花荷包和鞋垫,或是跌五指打沉沉,玩得文文静静的,一点也没了往日的野气。而卵鬼仔则像归山之猴,上树爬墙,挖泥鳅掏鸟窝,闹得不亦乐乎。我先是和喜秀她们打了会子沉沉,可惜那条麻绳沾了水,不一会儿磨烂了,把金娇摔了个狗啃泥。没了绳子改玩跳海,这是我的拿手好戏,总是我赢,最后气得喜秀要和我比赛绣荷包。我绣了两针,围观的妹仔人全部拍着手笑,笑我绣的针脚像老蟹爬沙留下的脚迹,我自己也觉得那两针凑起来有一根手指那么长,怎么看都不顺眼,所以也不太好意思。正巧这时阿林他们玩抓坏蛋的游戏从我们坪上过,小文被他们当做坏蛋用毛藤捆住手,正撅着屁股垂头丧气地走在以阿林为首的“解放军”前面。“解放军”们头戴柳枝帽,腰上捆着禾草绳,绳上插着象征手枪或军刀的木棍,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更可气功是金龙,看见我后居然拽住小文腰上的绳子,口里先是哟啊了几句,接着得意地举起手中的木棍做势往小文头上劈,口里唱道:“大刀向一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小文被他一拽,狠狠摔了一跤,咧嘴大哭起来。
“喂喂,你们凭什么让他当国民党俘虏?不就是欺负他小?看我的。”
我一边喊一边冲,顺手将金龙一推,金龙也跌了一跤!一旁的金娇看见后,嗷嗷地跑过来,要和我干架,我才不吃她这个亏呢,俯身抓起把沙子一撒,她正好在下风方向,沙子将她的眼迷了,她呜呜乱叫着,我趁机拉着小文飞快地跑回了家,一同跟过来的还有阿林和夏发。
“你们俩个不准进。”
我恨他们让小文做了俘虏,将半扇子们死死按住。可阿林、夏发他们搬来个树蔸,在树蔸上垫了下脚,竟从半扇子门上跨了过来。
“告诉你,天紫,我们先做俘虏的,这都是抓阉抓的,你发什么性子?他又不是真的俘虏。”
阿林在我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拿瓢勺到缸里舀了满满一勺水,咕嘟咕嘟牛饮光了。夏发则像饿痨鬼,打开菜橱的纱门就端菜碗。
“你干什么?我们家的菜不多了,你不要吃。”
小文立马拖住他的腿不让动。夏发嘘了他一声,这边手一点也不闲着,抓了把酸菜匆匆往嘴里塞。
“哎哟,我饿死了,都怪你们这些人。上次给你们吃饼干好心不得好报,准是鬼金龙告的密。饼干抄没了不讲,我爸还抓去修水库,告诉你,我娘昨天哭了,说是前几日大队又来了人,讲我爸可能要打成现形反革命,我娘好害怕呐。”
夏发在家中肯定没吃饱;三下两把的,那碗酸菜竟让他吃了个底朝天。
阿林“咦”了一声,说大家都讲空投的降落伞里除了传单、饼干以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