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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代-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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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植物的果实,状如米饭,吃起来香甜,我小时侯和大家一起漫山遍野地找来吃,恰好老黄牛也在漫山遍野地吃,吃得寸草不生,结果之后许多年再也没有见到过。游听说以后兴致勃勃地跑出来找,找了一天,一无所获。我劝她回去,她却不肯走,天黑了我们呆在小山上,我感觉到许多虫子也兴致勃勃地爬来爬去,心里别样滋味。游坐在树下说,你以前常常坐在这里吗?
  我说,不是常常,有几次。
  游说,你坐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不准说在想我。
  我说,我在想一个妓女。
  游说,算了你还是想我吧。
  我说,这里不好,我有一次遇见一匹狼,吓死我了。
  游说,这件事我知道,我还以为是你编的。
  我说,我跟别人说的话都是假的,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游说,如果你跟别人说你认识我,其实你并不认识我吗?
  我说,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我认识你。
  夜色忽然深沉许多,游说,今天就睡在外面吧。
  我说,你有病吧,不冻死也要给虫子咬死。
  游说,每天睡着了我就觉得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像是死了一般。
  我说,以前坐在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这种感觉很好,唯一的遗憾是我不能一辈子坐着,以后总要到来,就像以前总会过去。在十几岁的时候我只希望以后能够和别人一样生活,并且有人能够记住我,这就足够了。
  游说,以前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后来我忽然什么也不想做了,别人的日子像树叶一样晃过去,我发现他们的所有和他们的外表一样没有意思。有时候我又忽然想干点大事,想出名或者有钱。
  游说,你想干什么呢?
  我说,很多啊,比如当皇帝啦。
  游身体一颤,说,好大的野心,你吓死我了!
  我说,但有时候又只想种地,可是种地太穷了。
  游说,当皇帝自然是有钱,但你为什么要当呢?
  我说,除了有钱外,还有许多老婆,还可以乱发脾气,又没人管。
  游说,真恶心。
  不多时,游找来树叶杂草铺了一小块地,背对着我躺下。半夜里凉风徐来,我冻得直哆嗦,外衣也脱下了给游盖着。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游心里没有虫子,虫子也不来烦她,所以能够睡得香甜;我心里惦记着虫子,虫子们也记挂着我,成群结队地来拜访我。我实在忍受不了,决定立刻回家,摇了几下游,她却不肯醒来,人睡着了果然就像死了一般,我果断地将其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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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不再改变,其实也没有什么。
  这一年九月将近十月的时候,在一个有阳光的中午,我的门口冒出来三个官兵。但严格来讲,那三人又不像官兵,因为他们拿着剑,而不是官刀,所以说官兵没这么秀气。那三人来势汹汹,不做言语,如果他们的计划是在气势上吓到我,他们做到了。其中一人问旁边一人道,老大,是要杀了这人吗?我跑回了屋,栓上大门。游在她的房间里补一件大衣,忽然发现出了事。她透过门缝看了几眼,提了剑便要赶出去。我想拦住她,她说,要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自然不放心她出去,她指着外面的人说,他们来了,叔叔肯定出事了。
  我说,我不知道你们的事,可是我不希望你出事。
  游说,你说过,事情的发生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但我们也不能阻止。好象这场战乱,又好象许多其他的事情。我觉得过去发生的事情和未来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我说,不行,那我和你一起出去。
  游说,叔叔出了事,我还可以活着;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我看着她走出门去,从外面关上了门。我的脑子里没有了时间的感觉。
  不知何时听见游低声叫一声,我从里屋出来,手握一把铁锹,打开门,游跌坐在地,手捂胸口,看来受了伤。那三人中的一人说,不好,杀了人了。我提起铁锹举头打过去,那三人都精疲力竭,提着剑发抖,此时从屋后忽然跑出来一头老水牛,闷头向那些人冲去,三人拼了力气拔腿就跑。我正要追赶,游在后面小声喊我,我扔了家伙跑到她身旁。
  游一手扶着墙,叫我扶她坐起来,她说有话要对我说。我说现在应该尽快找人医治她的伤势,她笑了一声,望着满眼衰落没有人烟的村落,说,你别急,我如果没事,你不用着急,我若是要死了,你也救不了我。
  我伸手扶着她的头,听她说话。她松开捂着胸口的手说,剑上淬了毒。
  我慌道,那怎么办?
  游说,这些天我老是头痛,我老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看着她的脸,无话可说。
  游说,你揭开我的衣服,看看伤口是不是变黑了。
  我说,不行,我不能轻薄你。
  游说,不是轻薄。你等我死了,准备轻薄那头牛去啊?
  我揭开她一边衣服,看见左胸下一条寸余的斜刺的口子,血往外流了许多,却很快凝结,形成黑色的一块。我说,像一个梨。
  游说,我问你,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看见她慢慢流了许多眼泪,心里像死去一样冰凉,说道,我陪你。
  游说,我不怕死,我愿意为你而死,你却不能为我活着?
  我说,我觉得自己虽然还有该做的事,却没有能做的事。生或者死,不过是两个世界的事情,隔着一个世界看另外一个世界,我却还是难过。
  游说,我不悲伤,等我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也要勤练武功,我摆脱身边那些人了,我就去找你。我相信我总能找到你。等我找到了你,我就忘记所有的事,所有的人,以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我说,你想吓我吗?
  游说,你怕我吗?
  我说,我不怕。
  游说,你以后睡觉的时候总要睡大一点的床,我就睡在外边。你晚上不要踢被子,不要滚来滚去。你半夜起来,要小心下去,不要踩着我啦。
  我看着她,她不说话了。我说,不是的,我觉得你应该还有许多话要说,以后还很长,你活着,好好说。
  游说,人的话总是越来越多,一生也说不完,不如不说了。
  我扶着她,她靠着我胸口,我看见远处那头牛慢慢走回来,牛角上还有些殷红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游忽然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流到我胸前,我摸着她的头。她大喊道,我怕死,我不想死,我要看着你。
  这一年九月二十八日的下午,我抱着游坐在我的屋檐下。阳光投下来巨大的阴影。我感觉时间像一个从右往左弧线飞落的肉包子,陆胖子的狗正饥饿地张着血盆大嘴迎接着这条弧线的末端。时间和肉包子都是不能想象的下一刻,却是总要到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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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我收拾了行李,一路往南,我想我将要走很远的路,但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我隐约的意识里面,似乎那个方向是一切事情或者灾难的发源,而我只是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却不明白中间的过程或者未来的目的。
  很久以来,我觉得自己对于悲伤有着清醒的认识,悲伤是难以言明形状的事情,却没有什么不同。我小时侯有一年特别希望得到一只陶瓷猪,在意识里将它当成了全部向往的终点,但眼前的矛盾是那只猪是我的朋友陆豪杰的宝物,此人曾在我面前吹嘘他的猪能生钱,我无比羡慕,我自然不相信他的谣言,但是却被那猪精致的外形深深吸引,不能自拔,朝思暮想要得到它。但陆豪杰当时6岁,是一个一毛不拔的家伙,我感觉自己仿佛月宫外伐桂的吴刚,除了痴心一片,就是痴心妄想,那一年我仿佛无限悲伤。后来的一年,巧遇一次打架,我和阿飞帮助了陆豪杰,作为答谢他送了我那只猪,我惊喜万分,谁知原来那只猪就是打架的起源,打陆豪杰的一帮人转而来打我,我们逃命之际陶瓷猪却摔碎了。我看着汹涌冲来的敌人们,我再次无限悲伤,完全无心打架,但是阿飞依然打得很卖力。这件事的结束是阿飞被打昏了,大人来了,于是那帮向我们冲来的孩子散了。在这两次真实的悲伤里面,前者悲伤是因为未来有无数可能,但是所有的可能里面都没有希望,这种悲伤是面对未来的未知的悲伤;而后者的悲伤是因为值得悲伤的事情摆在眼前,过去无法改变,于是悲伤也无法改变,这时的悲伤是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的悲伤。这两者就是世界上所有的悲伤。
  但是我的朋友曾对我说,你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除了过去和未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有第三个时间吗?你曾经说过的所有话,从来都没有任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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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干粮走了几天,确实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何意义,心里惶惶不安。我经过许多村子,却是人烟稀少,忽然看见一个推着独轮车赶路的老头,我兴奋地上去搭话,问他要去哪里做什么,老头说,我带我亲娘去看海。我问他亲娘何在,他从车上抱出一个坛子说,在里面,在里面休息十多年了。老头走了,我忽然想,我也要去看海。于是我追上老头叫他带我同行,老头说,你去看海?
  我说,是的。我去看海。
  老头说,可是这里没大海,大海在天的那边。
  我说,我跟着你,总有一天会看到。
  老头说,可是我又不去看海,你跟着我一辈子也看不到。
  我问,你刚才不是说你去看海么?
  老头说,我说过吗,谁作证?
  我看着眼前瘦削的老头,说,好,你没说过!
  老头说,好,那你跟着我吧。
  我说,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老头叹息说,你太年轻,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有;我太老了,什么都知道了,却什么都没有。
  我看他神情沮丧,说,你也年轻过,我有的你都有过,有什么悲伤的?
  老头说,以前有,可是后来都没了,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老头看着我背的包裹问道,你背上这么多都是什么东西啊?
  我摸着东西说,主要是吃的东西。
  老头说,除了吃的东西,还有什么东西?
  我说,还有一些日常用的小东西。
  老头指着我后面说,拿下来,打开?
  我说,你像个打劫的。
  老头说,胡说八道,从外形上看你觉得我能打劫你吗?
  我犹豫地放下大包袱,老头帮我利索地解开,胡乱翻搅一阵,然后说,你出门怎么不带把铁锹?
  我说,你出门带铁锹吗?
  老头说,本来是一路带着的,昨天在前面一个村子挖坑的时候不小心埋进去了。
  我问他带锹干什么,老头说,埋死人。
  我说,我一路走来,根本没看见一个死人。
  老头说,废话,我在前面都埋了,你在后面自然看不见。
  我陷入沉默,此人的话难以置信。
  老头翻着我的东西说,你带镜子梳子也就算了,你带些胭脂水粉干什么?
  我说,我一个朋友走丢了,我在找她,如果找到了,兴许还用得着。
  老头说,那我帮不了你,我已经三年没怎么跟活人打交道了。
  老头说前面有集镇,教我快些走。可是我觉得还是慢些走比较好,因为这样饿得比较慢,粮食可以支持得久一点。老头说,笨蛋,到前面就可以吃饭了,还要粮食做什么?我说我很久没看见人了,不相信前面有人。老头说,我们是去吃食物,不是去吃人。
  我说,你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吗?不可能都死了吧。
  老头看着天说,大地虽然很大,但也只是很大的一块地,所有的人成天在上面走来走去;我们这边没有人,说明到另外一边去了。不管人都在哪里,肯定还在这块大地上。你的朋友应该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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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名叫钟大,他说自己像一口大钟,每天敲,每年敲,敲着敲着五十年居然过去了。钟大年轻的时候读了许多书,没有父母,却有一个老婆,那时候他老是考不上,于是破釜沉舟,将自己关在一个远亲的一栋旧宅里苦熬了三年,结果终于考上了秀才,高兴得忘了自己住在哪里,一路打听,好容易回了家,忽然发现妻子已经变成了嫂子,房子被大哥霸占,钟大心灰意冷,于是远走他乡,从此消失了音信。我说你自己怎么能说自己没了音信,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吗?钟老头说,我三十岁离开家乡,到现在什么事都做过,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一件事做得是对的。我问他家乡在哪,钟老头说,大概千里以外吧。
  我说,你现在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应该看开一些。
  老头说,屁话,天命说我六十岁就要死,我怎么办?
  我无法回答他,却忽然发现我们已经接近集镇,一排整齐的房屋连接一起,横在前面。
  钟老头说,这个地方叫烂井,我半年前来过,那时候还有些人住在里面。
  我说,为什么要叫烂井?
  钟老头说,烂井名字的来由是里面有许多井,都烂了。他们不用井水,用外面流过的河水。
  我问,那些井是哪里来的?
  他说,好多年前这里有个将军,这整个地方本来是他的府邸,他喜欢喝井水,所以叫人打了几十口井。那些井水下人们不敢喝,只供将军一人享用。后来将军忽然被皇帝赐死,他喝了毒酒,谁知体格强壮一时死不了,冲出门去撒泼耍赖,最后大喊三声“吾皇万岁”,投进一口井里,终于死了。此后井水再没人敢用,后来的人更不敢用,因为不知道将军投在哪口井里,尸首都没有捞起来。
  我说,这将军真是害人——但你不是附近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钟老头说,你也不是附近的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我从梅龙县来的。
  钟老头回忆了半天,说,我在那里住过半年,我还遇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教了她一门手艺。
  我振作精神,不知他要讲述些什么。
  钟老头说,那时候我在城里举着招牌算命,忽然看见一个漂亮的丫头在街边晃荡,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女儿,于是我走近去和她说话。
  我说,你哪来的女儿?
  老头说,几十年的事情,我几句话能和你说清吗?
  我点头说,那也是,后来怎样?
  钟老头说,那小姑娘很聪明,也很听话,我跟她猜谜语,她全答对了,我说要给她算命,她就很高兴地给了我钱。
  我说,你比那人聪明多了。
  钟老头说,我叫她随便写个字,她矮下身子在地上写了个“尺”,我问她为何要写尺,她说她小时候抓周抓到一把木尺。我便告诉她,人上之口,她未来一切如意,会嫁一个好丈夫,受众人羡慕,交口称赞。她却不高兴,说讨厌婚嫁之事,也算不得什么前途,她想做大事。我很惊讶,说她泛泛女流,出名也没什么用。她说她不是要出名,她只是要帮助受过苦的人。我住在城东,后来她常常找我说话,她没有朋友,独来独往,我教她算命,她说算命都是假的,我说心诚则灵,于是她就很高兴地跟着我学习,她告诉我,等她遇见了自己的朋友,她就会替朋友算命,可是不知道从哪里算起,我说这很好,你就问那人抓周抓到什么,然后胡编乱造,拣你喜欢他也喜欢的话滥说一气。她笑得很高兴,但我要走了。临走前我送她一支铁钩,教她翻墙的本事,她很快就学会了,我也很快就走了,以后再也没见过她。
  我问,她叫什么?
  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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