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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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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不同?我忽然迫切地觉得需要做些什么,但是心里又很茫然,不知道要做什么。补好屋顶以后,我终于想起来,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梯子下去。
  晚上吃饭时,阿飞卖完东西从外面回来。母亲说起房顶漏水的问题,阿飞猛拍头颅叹息道,原来是我的错!前天晚上被房梁上的老鼠吵得不行,我睡得糊涂,随手抄起床头的篙子捅了一下,结果安静多了。
  我下意识地拿出那发卡,正好母亲看见了,伸手接了过去,看了几看,自顾自说道,被老鼠叼走了好些天,居然还能找回来,真是不敢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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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晴天白日,路上行人三五结伴,悠然前行。母亲一直重视这样的节日,每年必敦促我积极出行,跑到荒郊坟地去,我这时必须胡言乱语,因为大家都在胡言乱语。我一直对身边许多人的行为深感疑惑。譬如他们都喜欢在这一天焚烧纸钱,据说在另一世界的人可以收到。大家相信存在另一世界是一件好事,这说明大家都很善良;我就一直相信,因为我也是善良的。但是大家都很虚伪,人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了就是烧银票又有什么用?我小时候,母亲就常跟我解释,他说我们烧给已经过去的人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他们收到。但我从小就不相信,假如这个解释真的成立,那么另一世界的人整天都在干些什么,难道吃喝玩乐然后坐享我们这边的人烧东西去?并且同理,我们其实也不需要种地跑商,我们的任务应该是吃喝玩乐,因为那边也肯定有人给我们送东西——这叫礼尚往来,我们是礼仪之邦!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像母亲说过的,那边世界的人不会给我们烧东西,他们的表达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会选择保佑我们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对于这一理解,我的意见是,我们这边明显亏大了,因为几乎谁都年年烧纸,可是没有几个人万事如意。再说这本来就是矛盾的,你如意他也如意,总会相冲突的,好比买菜的希望卖菜的忘了收钱,卖菜的希望买菜的忘了找钱,而巡街的希望他们打起来好罚款。如果那边的觉得保佑一下就可以敷衍我们,那我们以后也保佑他们吧。
  在我们这个地方,清明的特征就是一堆大人们神情严肃地集体放火,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认为,因为他们平常不让我放火。在这个时节大家聚在野外放火,虽然场面壮观,甚至会引发大火,却不会出现任何严重后果,因为烧来烧去都是草,草这东西大人不烧小孩也要烧,小孩不烧它也要一岁一枯荣,然后春风吹又生,生命顽强,万代繁衍。
  发火的时候,阿飞叹道,这么大的火,要是草里烧到小动物就不好了!
  我惆怅着想道,假如草里坐着一个扎着头发的美丽姑娘,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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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飞还在祖坟上发呆,这个有着艳阳的下午温馨无比,小路仿佛冒着微微热气,熏着本来就陶醉着的人们。一些刚刚祭祖回家的年轻夫妻面泛红光,那些女子挂着晒干的泪痕暧昧地笑起来。我在这样的下午独自回去,因为我不想在祖坟边发呆,那样太傻了,我要在家门口发呆。
  我家门口正对着一堵废弃的老墙,墙后藏着一些树,这些家伙原本想隐匿其中,可是他们的高度出卖了自己。那些树长期受到小孩子的折磨,长得嶙峋诡异,不成树形,就是不肯倒下。我觉得这些小孩子心肠很坏,像我自己小时侯身边的那些大人一样心肠很坏。我盯着树梢和墙,墙下还有细密的草,它们自然也在盯着我,我在和它们对视。看得久了,那些草便在墙上印下许多摇曳的影子,还有射过来的奇怪的白光。假如现在有个人站在我跟前直视我的双眸,就会在里面看见一阵白光,还有与现实左右对称的景象。这感觉应该相当奇妙。我以前老这样坐着,就在这样的白光中过去二十年;或者说二十年过去了,我还在这里看着这样的白光。小时候我问父亲我们为什么来到世界。父亲说:这是一件没有选择的事情,对于无法选择的事情,人是没有权利过问的。我认为他在敷衍我。后来我认为,没有选择的事情,只是选择的权利不在人手中,人不能没有选择,选择却可以没有人而存在。好比开辟混沌,是历史选择了盘古;女娲造人,是娘娘选择了祖宗们。在我的世界中,我作为天地一小人,除了永远疑惑,就是永远寂寞,不论过去谁选择了我,以后我选择了谁。
  小时候记忆里的蓝天游动着许多云彩,我常常以为自己属于这些云这片天,而这些云这片天永远属于这个地方。年月流去以后,我才知道,这片天不仅属于这里,在千里之外一样也是这一片天,它无边无际;而这些云慢慢飘移,终有一日也会去到天涯彼岸。一些年过去,想离开不想离开的人都不断离开,应该改变或者不需要改变的事情也或悠闲或急促地改变了。多年前和大哥一起种下的杨树,如今还在屋后独自苍老,而那些美丽的神仙姐姐和孩子的想象早已不见踪影。
  乌鸦这时匆匆赶过去,我想起白马背上的游,还有叔叔苏恒,他们却都不在这里,并且似乎无从寻觅,如同记忆里一只被我用弹弓打中从树杈上扑腾着颓然掉下的喜鹊,我记不起来后来它去了哪里,总之不在我目光所及的世界驻留。
  

52
四月将要结束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各地方要征兵了。三五天时间,上面已经派遣了两批人下来普查人口了。母亲慌乱得不知所措,在屋里来回穿行。我拉住她说,急什么,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丁。
  母亲停下来说道,你知道三年前怎么拉的壮丁吗?上面的政策到下面就变了。
  我说,那也不一定会找到我,这么多人,不可能全拉去打仗!
  母亲说,你懂什么,拉走十个,只有五个送出去了,其他的都留在城里做苦力了。
  我说,听说也可以交钱,也不一定要充数?
  阿飞说,二百两。
  我呆坐在椅子上,心想,虽然为国捐躯也是光宗耀祖的事,但是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许多人等着我去见,这样去了也太冤枉。
  母亲摸着我的头叹息道,你还是走吧,我也不需要你陪着。
  阿飞说,对,跟我一起走吧,我需要你陪着。
  我说,你高兴什么,把你抓去了就好了。
  阿飞说,我是有功名的人,怎么能跟你这家伙比?
  我心里想,功名有个屁用,还不是一样被衙役打得鬼哭狼嚎!
  此后又拖延了几天,我终于决定再次离开这个地方。阿飞曾经说过,我们属于这个地方,可惜这个地方并不属于我们。现在看来,我离开了这里,就不可能一辈子属于这个地方。其实我很希望这个地方是属于我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在有我之前早已经有了这个地方,无论如何房子的寿命比人要长得多,而一个简单的道理是,死去的可以属于活着的,但活着的不可能属于死去的,否则活着的会变成死去的。
  趁着清早没人注意,母亲帮我收拾了东西,我和阿飞走出村口,这时陆胖子在远处烧着什么东西,我想起了在学堂里许多人一起抢烧土豆的情景。
  阿飞在前面忽然问我道,你知道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快吗?
  我说,这个问题不是没答案吗?你以前说箭都不算快。
  阿飞笑道,人的思想最快。
  我说,你的思想快,它飞到哪儿去了?
  阿飞说,不知道;先去县城吧,或者再离开那里,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我说,我怕死,不敢去。
  阿飞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说,放屁。最危险的地方是刀山火海,你去不去?
  阿飞说,躲在村子里才危险——你以为姓马的在乎我们几个人数?他在乎的是钱。
  我说,既然如此,我们并不一定要出来,你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阿飞说道,是你自己想要出来的;如果不是,我拉得动你吗?
  我说,我很重吗?
  阿飞想了一下,说道,不管怎样,总归是要出来,危险不危险谁也说不准。
  我慢慢说,也好,去哪都不要紧,我有旅行工具,就是要委屈你走路了。
  阿飞抓着马绳子道,我不能坐后面吗?
  我坚决地说,不行,可怜的马儿太瘦了,它没驮过两个人。
  阿飞说,你这么关心一个认识不久的畜生,却把一起长大的兄弟冷落一边,你太让我失望了。
  无论阿飞说了什么,最后他还是没能坐上马。我骑了一阵,阿飞就在后头跟了一阵,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干脆下了马,牵着这家伙走。我的马一路嚼着嘴巴,仿佛在骂我有马不骑是个笨蛋。我觉得很气愤,恨不能抽它两下,只是手里没鞭子。阿飞说,马饿了。
  路上我们饥渴得很,经过一家人家便讨了两碗水喝。喝完了我们要给钱,那老太太却拒不肯收。她说她有三个儿子,都死光了,她的小儿子和媳妇跟我们一般大,一年前死了,她带着小孙女路过这里住下了,其实这个村子也是两三年内才出现,所有的住户都是逃难至此。老太太说官府欺压、贼寇抢掠再加上天灾战事不断,大家都无以为生,所以才四处飘荡。阿飞很是感慨,热情地说,你这门联光溜溜的,我帮你们写副对子吧。于是提笔飞舞了一阵,献给老太太。老太太说,好,好,一看你就像读书人,太好了。我们别了老太太,我问阿飞写的什么,他说:纷乱中原痴庶黎流离失所,盛世华夏贼绅绥夜夜笙歌。横批是,无道久矣。我说你这个东西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这是害人害己啊。我回去劝那老太太说,我们是骗你的,那小子不学无术,是个混混,他给您瞎写东西呢!老太太一听,立即把红纸撕了,说,我最瞧不起不读书的人了,我三个儿子都读了一辈子书,有两个秀才,一个是童生。
  到达梅龙城外时天色微黑,我看见城墙上贴了张大榜,不知道是张告示还是一张寻人启事。阿飞扫了一眼后一惊,又看了一遍才说,不好了,出乱子了。
  我问出了何事。阿飞略摇头道,马老爷又扩充守卫了,大家议论说有闹造反的,前两天有人在马家后院放火,人已经抓到,据说是个女的,不出意外的话将要被严惩。
  阿飞看着天说道,时候已经晚了,找个地方住吧。
  我问阿飞,你知道县衙牢房在哪里?
  阿飞大惊,慌道,不住客栈就算了,牢房虽然不要钱,可是住进去了不好出来啊。
  我说,我只是想去大牢外面看看。
  阿飞犹豫之后说,我知道地方,晚点我带你过去。
  之后我们在外城逗留了片刻,我发现去年弄烧烤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换了一个卖鱼的摊子。阿飞说那人卖的鱼没有一条活的,我一看果真是的,腌的煮的炸的炒的,还有他现做的用荷叶清蒸的细嫩的鲤鱼。我不理解怎么有这么多无聊的人,占着这么好的地方却不卖烧烤,这些有什么意思。可是更无聊的是居然还有那么多看的人。
  我感觉环境很是陌生,于是往城里寻找,希望找到认识的感觉。慢慢走回街道,果然气氛熟悉许多,人群喧嚣,来回走动,只是没有卖花的孩子。我想这些人这么晚了都还不去睡觉,真不知道在外面晃些什么。再走过去些,却看见几个沿街乞讨的黑乎乎的家伙,果然更熟悉了。但是这时候肚子又饿了。
  找了半天,不见有开着门的饭馆,趁着夜色在路边随意吃了些面,我们居然不再感觉饿了。原来饥饿就像小孩子,需要哄着骗着,他自然会乖乖离开,虽然需要伺候,却也不难伺候。
  阿飞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攀谈了一会儿,失望地走回来,叹道,原来现在像读书人的都不读书。
  我纠正他道,现在的读书人都不读书。
  天近亥时,我跟着阿飞走过无人的大道,空旷之中风有些凉,他忽然用手肘推我,口里说道,好象有人跟着我们。
  我环顾四周,沉思道,没看见人,难道是阴魂?
  阿飞说,荒唐,别搞鬼神之说!
  我问阿飞,如果我们被偷袭了,你怎么办?
  阿飞说,跑。
  我们跑到牢房外面,却还是看不见牢房,因为外面是一个大厅。这个大厅堂乃是官府主持会议之所,他们不主持会议的时候,它就是乞丐聚居的乐园,并且乞丐们在乐园里开会。这个地方的重要意义在于,它是官府和帮会达成共识的象征。官府方便帮会,帮会服务官府。官府和帮会有着共同的关注对象,便是那些富家子弟。前者关心他们是出于对梅龙兴衰的关心,这是大事。乞丐们关注他们是出于生存的需要——干讨饭的行当,因为其特殊性,必定会长期接触相同一部分人,而乞丐这一行的特点是不论怎样长期与人接触却不会与之建立任何关系。对于一个老百姓来说,当你第一次遇见一个要饭的,你可能出于同情或者好奇心而施舍他钱,但是假若你三番五次地遇见这个要饭的,你就会考虑是否值得去长期供养此人。但是有钱人不一样,他们怀里腰里都是银子,揣满了钱财又无事可干,唯一的乐趣就是浪费,如果没有要饭的,他们就会觉得生活很没有意思。
  阿飞告诉我,这里是牢房的后门,作为大厅来说它很明显,但是作为牢房来说它却很隐蔽。阿飞以前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因为他不属于正常释放的犯人。他的这一行为叫做走后门。
  我们找隐蔽地方把马栓好了,阿飞在附近找到一个暗阁,左转两次右转两次再左转一次,墙壁居然打开一个洞。我连叹神奇。阿飞说,你下去给人看见就更神奇了。你小心下去,我在这里看风。
  我走了几步,回头对他说,我不要看了,风是个看不见的东西。我在里面有事,你在外面不知道;你外面出事,也没法通知我。还是我们一起下去吧。
  阿飞听了直点头,正要走过来,我一看他后面那个家伙,大吃一惊。
  阿飞后面赫然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家伙,一个拿着棍子,一个握着弯刀。阿飞发觉气氛异常,回头看见两人,愣在那里。
  一个汉子说道,看什么看,我削死你!
  阿飞两脚一晃,身体一抖,仿佛要跳起来。他强作镇定,问道,请问二位有何贵干?
  另一人左手掌抱右手拳头,道,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是打劫的。
  阿飞说,我是读书人,纵然有心成全你,怎奈囊中羞涩啊。
  那人收了手,指向阿飞道,关你屁事,老子是劫色的,又不好男风,你滚远点。
  我小心走回两步,问道,这里是大牢,你们没劫错吧?
  先前说话那人手从腰后慢慢抽出一包东西,同时说道,大哥,这两个家伙碍事,先做了得了。
  他的老大接过这人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手一扬,口里喊道,随风而去了无痕!
  我惊慌中看见漫天红色的风吹起,一阵怪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意识模糊,只感觉身体沉重倒下,心里固然万千不甘,想我青春年少,难道要做枉死的冤魂,飘到黄泉路上,独自等着比我后来的那些熟悉和想念的人?
  我生命微弱,果然是要死了,眼见一身白色素装的无常大哥从远处飘来,手执令牌,走近我了说道,时辰到了,你且随我来吧。
  我一听颇感奇怪,白无常却是个女的,但是想太多也没用,既然死了,就安心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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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我以前没去过,果然不太熟悉,好端端的大路却隔着一条大河,我一看四下无人,脱了衣服就跳了下去。原来在河里飘着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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