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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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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兽医和我、蛇屁股和不辣、丧门星和克虏伯,我们正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归向收容站,我们都在迷龙的视野,但我们都是迷龙要摆脱的现实,而绝非梦境。
迷龙绽开了笑容,那样的笑容我们从无缘得见,让墙下他的老婆亦看得痴迷。
我和郝兽医有气无力地蹒跚过来,然后我看着那发向我射过来的狗炮弹吓住,也有欣喜,但主要是吓住。
“别!别过来!”
你能喝回一颗狗炮弹吗?所以我叫完之后就是一声惨叫,然后捂着小肚子蹲在地上直跳。狗肉又制造了一个准太监之后。围着它的新战果转了一圈,然后掉头冲向它的来处。
我看见了它的来处,一辆威利斯吉普停在那里,一个货正在下车,一边人模狗样系着自己新军装最上方的扣子。那辆车喷出一阵劣质燃料的油烟扬长而去,而我能看清车上影影绰绰地坐着个绝不回头的虞啸卿。
而那个下了车的货对着狗肉叱喝着:“坐下!”
狗肉悬崖勒马,一屁股坐下,我很遗憾没能眼见他的惨叫。
然后那个货便对着我和郝兽医微笑,绝对幸灾乐祸的微笑,“喂。”
“你……他 妈的。”我说。
于是死啦死啦便在我面前跺了跺脚。似乎是让鞋子顺当,实际是让更多灰尘溅到我的脸上。“喂,我是你们团长。”
“你他 妈的。”我骂道。
那家伙便向着西来的蛇屁股和不辣、北来的丧门星和克虏伯炫耀,尽管那几位已经连下巴颔都快掉下来了,“我是你们团长。”
然后他便瞧见了骑在墙上的迷龙,雷宝儿已经自迷龙手里消失了,但迷龙仍看着死啦死啦发呆。
“东北佬儿你长墙上了吗?我是你们团长!我是你们团长!我都说烦啦!”
迷龙被这样一种小人得志都给看晕了。他迷迷糊糊想跳下这边墙,挂在墙那边的脚却忘了盘过来,于是我们听见空通一声,迷龙消失在墙这边的明沟里。
那家伙笑得高兴得不得了,扔了我们便往收容站里走,我们茫然地云山雾罩地跟在后边。泥蛋和满汉在那发着怔不知道怎么是好。
不辣便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狐假虎威,“敬礼!敬大礼!”
那俩没什么主意的家伙便敬大礼,大礼是持枪礼,泥蛋笨手笨脚地搞掉了自己的枪,砸了自己脚面。
我们就这样进了收容站。爬出沟的迷龙一瘸一拐梦游一般地跟在我们后边。
迷龙老婆护着雷宝儿站在死角,没被那个得志小人看见,而阿译正从他的迷宫中茫然转向我们,被看个正着。
死啦死啦问他:“二百五少校,你在画地为牢吗?”
阿译干干的张了张嘴,最后变成了舔舔嘴唇。
不辣冲阿译示威,“他是我们团长!”
我向不辣寻求解释,“你明白这意思吗?”
“管他。我舌头痛快了再说。”不辣说。
我们像七八条尾巴一样跟着他杀向我们的住处。也许看习惯了我们在名利来临时做作的谦让,而这家伙的小人相完全是那样的反面极端。
“现在,团座要看看他的营房。”他宣布。
我们只有寸离不离地跟着,我发现。是我们下意识地想跟着。
川军团只一个。很打得,小醉哥哥所在那支。重组后被虞啸卿整建制拉回东岸。垒防主力,现是虞师第一团,团长是虞啸卿胞弟——也就说,它姓了虞。
所以阿译的副团长被我当恶毒的玩笑,无论王八如何看待绿豆,也不该对眼儿到这种份儿上。我放弃去想什么“你们团”,如果我们曾凑合算一个团,早全死在南天门上。
你们团。我们的团。我的团。
暮色已降临禅达。
一扇扇门被推开,除了几堆稻草和某个正蒙头大睡或茫然醒转的家伙外,你不用指望看见别的什么。
我们簇拥在忙乎着推门的死啦死啦身后,现在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渐渐转移到我们脸上。
这屋是我和郝兽医睡的,我俩都在死啦死啦身后,所以死啦死啦身前自然是一堆稻草。他不大甘心地拿脚扒拉了一下稻草,一只老鼠爬开了。
我说:“这屋里的虱子稳凑一个团。”
死啦死啦瞄了我一眼,“你们的武器呢?”
蛇屁股叫丧门星:“你上。”
丧门星便往上走一步,伸出一对肉拳,“铁砂掌。”
死啦死啦便像被扇了一巴掌,“炖鸭掌……我说虞啸卿这个鸟人,怎么就任重道远地说我就是一条破烂命呢。”
我们就哄堂大笑了,这样的快乐,全无正经,全无责任,死的也就死了,该回的都回来了,就快乐吧。
我们不笑了是因为那家伙正也斜着眼打量我们,跟过他的都知道,这样的时候,坏事要发生了。
他喝道:“我是你们的团长!这意思就是你们是我的团!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好意思要我再而三的说出来吗?猪也都练成孟烦了一样的精怪了。精怪就这么活着吗?”
我们笑不出来了,不是说他这话多有杀伤力,而是因为他激昂所对的并不是我们,他用屁股对我们,他正说话的对象是那只老鼠。老鼠悠哉游哉地离了我们远点儿,并不见得畏惧。
老鼠,我们早习以为常。它大概最擅闻出人类潦倒的气味,它也知道潦倒的人类对它不再形成威胁,从此便大摇大摆在各屋出入。
那家伙一本正经地在对着那只老鼠念经:“龙生龙凤生凤,乌龟原是王八种,老鼠儿子会打洞。破烂命就带破烂货呀。”
一只鞋子飞了过去,很大号的,那老鼠惨叫一声便殒了。
迷龙蹦着过去拣回自己的鞋,一边忍不住乐,“团座啊不好啦,你弟兄挂啦。”
那家伙眼都不睁就往下扯,“惨绝。我团非战争减员硕鼠一匹,现在我团还剩什么?”他终于向我们转过身来,一脸奚落的恶毒,“说来看看,我的团。”
我们瞪着他,我们已经有点儿急了,这家伙开玩笑都能把人开疯掉的,他有这个素质。
不辣骂骂咧咧地回答:“还有二十二条他 妈妈的活人!”
死啦死啦显然在踹门时已数过我们的人头,“别把我算进去。我没死,可不想跟你们这帮他 妈妈的算在一起。”
我连忙促狭地笑,“我们也不惜的算进来团座。团座。豆饼回来啦,住院呢。”
死啦死啦绝不在意这种小挫折的,便哇哇一嗓子:“好吧——我希望五分钟之内这里只有二十二个他 妈妈的活人!”
我们愣着,不大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他把半铺稻草踢到了我们脸上,“打扫卫生!”
我们以一种发狂的速度打扫,扔掉垃圾,使出刨地的力气扫地,刮掉蛛网,捉拿耗子,铺里的跳蚤臭虫是没辄它啦,就索性连稻草一起搬出去烧个火光冲天。
死啦死啦在那儿闲没事了浇阿译的花,浇没两下便不耐烦了,扯片叶子下来研究,后来他企图把那片叶子喂给狗肉。
狗肉冷眼看着这名人类的蠢行。
现在我们二十二条在院子里站了两列,我们曾住过的地方敞着门,空空如也但透着干净,它现在倒确实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而且我们的队列整齐得都快让我们感动了,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多长时间没列过队了。
死啦死啦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我们,身后的狗肉很像他的死党和帮凶。
迷龙说:“别瞅啦成不?”
不辣说:“就剩二十二条他 妈妈的活人啦。”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更新时间:2009…3…8 15:35:51 本章字数:5464
“真的啊?”死啦死啦晃过来。为了好看一点儿,我们是按军衔排的,所以头一个是阿译,所以他头一个抓住的就是阿译。然后那家伙扯开了阿译的衣领,没费什么劲儿就从阿译身上抓出了某种寄生虫。
“嘴张开。”那家伙说。
阿译脸发白,嘴虽还没张,但傻子都知道,死啦死啦一准儿会把那玩意扔进阿译的嘴里。
蛇屁股劝道:“别搞啦。人家不是我们,会把肠子吐出来的。”
死啦死啦丝毫不理会蛇屁股,“嘴张开。”
阿译犹豫着,并且真的打算张嘴。
“报告团座,您现在揪的是副团座。”我说。
死啦死啦仍细心地在寻找阿译嘴上张开的缝,“哈?”
蛇屁股说:“不要哈。还是督导,副团座兼督导。”
不辣说:“督导就是拿尚方宝剑顶着我们上,还有管你怎么打仗的那个。”
“就是你的上司。唐副师座上午来亲封的。”我补充道。
阿译却说:“他们瞎扯。我是你的部下。”
他现在倒是勇敢地把嘴张开了,而且那绝不是奚落,但死啦死啦悻悻地把只虱子扔进自己嘴里,嚼巴嚼巴咽了。
我们哈哈大笑,谁管阿译是什么呀,我们只想看死啦死啦狼狈,而且我们看到了。
然后他开始嚷嚷:“弄两汽油桶来!”
我们有点儿傻了,面面相觑,我背后不知道是谁做了一个精简的总结:“完啦,他急了。”
关于汽油桶,这里大部分人都有极不愉快的记忆。
两个汽油桶放在我们面前了,烧饭的火堆没用来烧饭,烧了热水。热水已经被我们倒进了汽油桶里,冒着热气——本来洗个热水澡是件美事,可死啦死啦正可劲往里边倒杀虫粉一类的玩意儿,那玩意儿是我们打扫卫生时使的。
他一边倒还要一边念:“感谢新生活,杀虫粉倒是不缺。”
我们苦着脸看他把那玩意儿搅拌均匀。
迷龙叹道:“完啦。上回是黑的,这回是白的。”
“团座啊,缺德一两下就行啦。会死人的。”我说。
死啦死啦可劲儿往里倒着,“谁说的。我这么给自己除过虫,一两年内啥虫也不生。”
不辣说:“那是啊,猪皮都杀脱啦。”
“谁能跟您比啊。说您是铁打的都嫌轻啦。还得是铁打的蟑螂。”我奚落他。
但是看来怎么损都不可能让他脱开他要做的事情,那家伙咣咣敲打着桶沿。“诸位早也油成精了,知道疟疾伤寒杀我们比日本人杀得还多,而且这是我的团,哪怕这就么二十二条……”
克虏伯的犯浑是阵发性的,“二十三。”
死啦死啦仔细瞧了瞧他,“没见过这人。”
“捡来的。”蛇屁股酸酸地表明我们的立场。“炮兵,所以肥头大耳。”
于是我们看清了人能势利眼到什么地步,死啦死啦立刻就像马克·吐温的人物瞧见了百万英镑,“肥嘟嘟地养眼啊。什么炮?”
克虏伯回这话的时候终于不是带死不活了,甚至有种军人的精确,“PAK37,战防炮。第一主射手。”
“打过日本坦克吗?” 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①⑥κ.сΝ
“打过。筷子捅豆腐,穿啦。日本坦克好打,德国坦克才不好打。”
我因我的坦克恐怖症而颇有悻悻,“你从外国回来的?打过德国坦克?”
克虏伯要死不活地说:“肚子饿了才要吃饭嘛。肯定是坦克结实得打不穿了。所以才要把战防炮搞好。”
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就是个简单不过矛和盾的逻辑,从个吃货嘴里蹦出来,就是把我噎了。
克虏伯继续他半死不活地抱怨:“这里没炮。”
“会有的会有的。”死啦死啦对克虏伯承诺,然后就开始嚷嚷。“老子的团,哪怕就这么二十三条,他也是干干净净的二十三条!谁要被寄生虫耗死了,要埋我都请他换块儿地儿。脱!——衣服进这桶,人进那桶。——给我泡!”
那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一刀,我们打算脱。但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有几个没脑子的。被人附耳了一下,看了眼身后的某个房子。也就一脸怪相地停住。
死啦死啦也斜着我们,他倒还真没想到这么一道简单命令都会被我们拒绝。
我们一帮,有些脱光了膀子,有些敞着怀提着裤子,一脸怪相地瞧着他。
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比日军还要命,他说的是实情,而且我们肯定,他要我们做的事情不会害死我们。
可是就会有一个女人看见我们的裸 体,我们想女人,越想就越羞于在女人面前暴露出我们的裸 体。
我们中间只有一个王八蛋在嘿嘿有声地乐,迷龙哼哼着歌,快手快脚地脱。死啦死啦的眼球立刻就被他吸引了,这可不是个傻子。
于是他过去拍了迷龙一巴掌,看了看自己的手,当然,那种触觉一定来自一个每天洗一到两次澡的人。
他瞪了眼迷龙,迷龙乐着,把自己屁股上的肉拍得分外响亮。
“你倒是挺干净。”死啦死啦说。
迷龙便冲他亮腋窝,“要闻不?香的。”
死啦死啦便打量了一眼被我们回望过的某间屋子,用不着去看,他有十分十的数了——于是那家伙掉身走回了队列之前,方便骂人的位置。
“苍蝇老鼠蟑螂跳虱女人!老子的团有干干净净的二十三条男人,不是女人!要女人你没被日军打死的话可以尽管去找!这个团不带!只有我待过那个鸦片团才带女人!”
迷龙就不乐了,有点儿发蒙,“老子在南天门带上的啊!你看见的啊!”
死啦死啦让我们看清一个小人可以得志到如此地步,“那时候我没团!现在我有团啦!”
我们立刻开始可着劲打击他。
“什么团?”
“瞧不上鸦片团,你比得上鸦片团?班长都能娶小老婆。”
“炮灰团。”
“哪儿有团?鬼的团啊。”
“再来一个班,他就够一个排嘛。排座啊,大闹伤身。您小搞下就成啦。”
死啦死啦不理会,宣布道:“你们就是我的团!三天后领人领装备——你们这样的垃圾我还能领来一百多群,这就是我的团!打仗时候我把你们老婆孩子排在队头还是队尾?迷龙,你晚上办事就让这帮活鬼跟旁边打拍子?”
迷龙哼哼哈哈,尽管死啦死啦真的很严厉,但我们想起这段时间的晚上就忍不住哄堂地乐。
“每天早上我跟你们说别支帐篷啦,拿家伙,别拿错啦,是拿那根枪杆子?这时候了,男人去死。没死了再来管女人的心思。我没闲暇替你想那门心思。所以,我的团。要女人出去找,要牵家带口进来,滚蛋。”死啦死啦干脆地说。
迷龙已经不再笑了,也不哼哈,以一种我们很熟悉的悲壮表情站着。我们也不笑了,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正笑的家伙是当真的。
迷龙脸上写着。那你再毙我一次,尽管谁都知道没等毙他,他又会说爷嗳,快帮我求个情。
但是他不滚蛋,尽管一小时前他正要滚蛋,但从看见死啦死啦,他再不滚蛋。
那俩货就在那沉默着,迷龙以为可以比耐心,但却没人要跟他比耐心。
死啦死啦催促道:“一还是二?这世上哑巴男人够多的了,迷龙你不要再添多一个。”
迷龙嗫嚅着说:“……三……成不?”
我们没人因为这家伙的穷极胡掰而笑出来,因为我们一直在意的那屋门开了,迷龙老婆牵着雷宝儿出来,她走向我们的队列,她装作没看见死啦死啦。死啦死啦也装作没看见她——他们真是世仇的样子。
“长官您忙您的大事,我就是来帮我丈夫洗点儿衣服。洗好了,这就回去。”迷龙老婆说。
死啦死啦是一副我没看见你的表情,实在很失风范。
迷龙老婆看了眼她的丈夫,她能那样淡静真是不易,因为迷龙是光着的。她就在我们一群男人中看她的丈夫如看一个衣冠楚楚甚至全副武装的家伙。
她平静地说:“你想做就好了。我们没事的。”
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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