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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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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以前要生个崽还能卖两个钱,现在是啥都没有了。”
我就说:“你没听人说吗,现在都在一起吃,哪里还有你的我的,你的思想一点都跟不上时代。”
队长一句话,村里队里的光景就都变了,家家每天要去挣工分,从早到晚能挣到一个工分,男的都能挣满,女的就只能挣七八分。
早上到食堂门口排队,一个队里的人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队长就划分小组,每个组不同等的人,也安排一个组长,有负责割稻子的,犁田的,种麦的,收拾草垛的,等等。
玉华也站在队里面,挺着个大肚子,我就说:“队长,要生伢的人也要干活吗?”
队长上前看了看,点了点头说:“这是社会主义的后备军,要保护好。”
过了不知道几天,又说要炼钢铁了,队里抬来了七八个大锅炉。全部架在河荡外的大石滩上。队里就划分去河的对岸挑铁沙,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隔壁乡去。还有小组就上山砍树,烧窑。再有的几十人就负责炼钢炉。也有的小组就割稻割麦,女的大部分划分在里面。
就这么几天队长又说到家里砸锅了,拿去炼钢铁,队里的一句话是“宁丢一斤粮,莫失四两铁”。
我觉得跟队长关系好,就大早将锅送到了队长家,队长说:“你别送到我家,队里也没人有你这积极。”
我就说:“锅都送来了,你看着办吧。”
队长一看我眼睛就有气,到屋子里操出一把锤子就将锅砸了。
白天我就跟着队长跑,队里几个年轻人挨家挨户砸锅。每到一家,队长就跟我说:“蹄子,你给喊喊。”
我就喊:“共产主义时代到了,快把锅交出来。”
队长捂着耳朵:“你叫那么大声干吗,又不是抓人。”
家家都不大配合,讲了一大堆道理。其实我在家里,老妈也说:“你把锅拿去,要是队长说又把锅拿回来你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就说:“社会主义的轮船哪那么容易掉头的。”
有人心痛就说:“我这口锅都有好些年,真舍不得。”
我就说:“你还留这个东西,不怕共产党说你在家开小灶。”
“那我在家饿了也能煮两个红芋吃。”
队长就说:“大家都在一起吃,有鱼有肉的,煮个么红芋吃。”
队里人听见有肉吃,也就不挣啥,将锅摆到稻场上,锤子就跟着砸上去,那些人听了砸一下,身子就颤一下。
一开始家家都往食堂去打饭,也有些肉,后来就是肉丝,反正再后来能碰上肉就是捡到宝贝了,我就听人喊:“你看你看,我这里有一块。猪膀子身上的。”猪膀子身上的都看得出来,我将打的饭送回家给玉华吃,看着玉华的肚子我是心里别提多高兴,老妈从菜园子里撇了两把青菜胡在饭里面,吃的也香,她说:“不能给玉华吃生的。”就将碗里的熟菜夹到玉华碗里,我每次也是夹给玉华我碗里的菜,玉华老是不愿意,趁我吃的时候又夹给我,我就对她一笑,她也乐了。
我就说:“这伢是吃大伙饭的,将来肯定有出息。”
玉华就看着我。
老妈说:“她是想问你咋有出息呢。”
我说:“这有出息就有出息,还问咋有出息。”
玉华又乐了,看着我笑。
三当家 17
“蹄子,你老婆是不是被你搞大了?”和我一起去砍树炼钢铁的队里人常戏耍我。
“放你娘的臭屁,不是我搞大,还是你搞大的呀。”
“你要到山里挖点宝贝给你老婆吃,听说能生男伢。”
“什么宝贝?”
“我哪晓得,听人家说野鸡蛋能保胎里的龙种。”
“妈的。”我以为他们在骂我。
所有人就笑了起来。
我们刚开始是砍附近山里的树,只要是能烧得出来的,就都砍,开始是砍小的,后来就砍大的,结果要弄几个人才搬弄得起一棵树,山里一片斧子声,还有“嘿哟嘿哟”的喊声,河滩上的人络绎不绝,有一个人扛树的,有两个人抬的,还有三个人或四个人挑的。我们砍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野鸡的叫声,“扑通扑通”在丛树林子飞,还能感到有撞飞树枝树叶的声音。
黑皮就说:“三当家的,你听见野鸡的声音没?”
我说:“是啊。”
长得牛高马大的胡三叔就说:“捉一只野鸡煮汤喝比吃几只家鸡都好。”
我就问:“是真的?”
胡三叔就说:“我小时候就吃过,你看我这身子骨。”
我点点头,就扔下斧子,往林子里钻去,后面就有人喊:“三当家,你真的上野鸡去啦。”
我在林子里四处摸索,哪来的野鸡的踪影,林子里滚进来破破碎碎的阳光,我在树底下想,都进来寻了,要空手回去还不被人笑死。我四处望望,还真给看见一坨皱答答的野鸡窝,我像看见铜钱一样跟了上去,窝里有四五个野鸡蛋,一看跟家鸡差不多,还比家鸡的小,我想这就叫秤砣小值千斤。我装进兜里,拿一个在手上,钻出林子外就喊:“喂,看见没有,野鸡蛋,真的野鸡蛋,新鲜的,多暖啊。”
有几个没见过野鸡蛋的就奔上来看,还用手摸摸,说:“就这一个啊,一只野鸡就生一个啊。咋吃,都塞牙了。”
我就说:“野鸡说了,一个顶三,吃一个就保你儿子四肢健全。”
所有人都笑了,我老以为玉华哑巴了,生的儿子多少会有影响,说了这番话,还给大家笑了一茬。
吴大伯就说:“蹄子,你咋就不会说话,不说点好听的,福如东海啊,额头饱满,能打仗啊的。”
有人就接上说:“要当就当坐椅子的,文官笔一耍,武官跑死马,要当就当指挥打仗的。”
大家都在说说笑笑,一天一个工分就给挣上了。
晚上我一往回走,看没人了就去掏荷包里的野鸡蛋,哪里还有剩的呀,一口袋蛋糊。
我飞快跑回家,将蛋糊从口袋里抓出来放进碗里,还有一个完整的,是我最后炫耀的那个,是放在另一个口袋里的,竟一点也没破。我将蛋糊胡了水炖着,完整的就煮着。
老妈一看就问我:“你哪里捞来的鸡蛋。”
我说:“是野鸡蛋,听说吃了补胎。”
老妈摇着头笑了一下:“你真是猪头,人家胡你的,你屁都当好的。”
玉华也在那边笑。
我说:“反正煮都煮好了,不至于就扔了吧。”
我剥了煮了的野鸡蛋,往玉华嘴里塞,玉华偏过头去,我一转头望她,看见她一脸鄙夷的神态,我就说:“不吃拉倒。”
我放入碗里,玉华就拿起来,看着我,张了张嘴又“嗯嗯”的示意我,我知道她叫我把嘴张开,我就不张,老妈就说:“你听不明白你媳妇的意思?”
我说:“我知道了。”就从她手里将野鸡蛋拿过来,塞到她嘴里,她低着头不吃,我就说:“就算不是人家说的,吃了也对肚子里的伢有营养啊。”玉华就听了我的话,含住了,我见她吃的鼓鼓的,心里也暖和了。
三当家 18
早上我一抱着玉华的肚子就说:“都这么大了,还有几天生哪。”我是日也盼,夜也盼,盼的天荒地老,一到山上就和好同伴说自己的媳妇肚子长了多大,他们就说:“你真是吹牛都不隔着圃栏。”
玉华眯了一下眼,歪着嘴笑笑,意思是说:“你别干急,皇帝不拉屎还把太监急死啦,人家说十月怀胎,我还没到时候呢。”
我就说:“要觉得要生了,我就在家服侍你,要不然我也叫个接生婆婆在家里看着你。”
玉华又换了个表情,好像说:“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别这样,影响都不好。”她还摆了摆手。
我这几天又干忙,对玉华的话信以为真,哪知道事情就发生了,那天早上还是好好的,等我中午送饭回家的时候,我看见玉华也没在稻场外面望我,就想她去哪了。
等我一进门,都把自己吓傻了,玉华躺在地上,上身弯起来,地上翻着脸盆和椅子。她的下身一滩血水,都流到了门槛。她喘着粗气我就知道她还活着,我忙上去扶她,说:“玉华,你咋的啦,啊,咋的啦。”我看她眼睛都快翻白的了,知道她不行,我就连忙去喊吴二伯。
吴二伯一来玉华好像能喘气了,他跟我讲,孩子睡了。吴大伯是解放前的游医,后来解放了,能给各家接生猪崽,也能看看小病小恙的。我一知道小孩子死了,心里像砸了一块大白蜡石,又凉又重。不过幸好玉华捡了一条命,老妈哭的都没停过,一个泪的在她旁边抹。吴二伯说,玉华难产,捡了一条命就不错,孩子在生的时候估计时间长了就死了。
等老妈一走,我就进房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玉华还活着我就想儿子咋就没了,两个都活着多好啊,我气不打一处出,就说:“你也真是的,你要生了,就不会叫人,死人也比你强。”
我一摊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心里还是惦记着玉华以前的大肚子。但又想想玉华要是能喊还会出事吗。老妈也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叨叨咧咧的,玉华现在身子骨就像一根稻草,说没就没。”
晚上队里有几个妇女来看玉华,虽然都是安慰的话,说再生一个就是了,玉华还是眼泪淌了一晚上。我看见她惨白的脸,还拖着几行泪,心里别提多难受。
三当家 19
这股气我一下就想到了队长,要不是他让我天天去砍树炼钢铁,我儿子还能说没就没,我操了一把锄头就往队长家赶,路上遇到一个熟人就对我说:“三当家的,咋夜里还往外跑。”
我也没回答,心里想这拖着一把锄头还不给人家看见了,就将锄头仍在路口,卷起袖子就朝队长家去。
队长一看见我来了,就笑死了个脸,手上没吃完的山芋就放到桌子上,说:“蹄子,夜里还来找我。”
我发着怒也不说话,晚上灯暗,队长怕就没看见我的脸。队长又说:“蹄子,你平时积极,是想夜里也参加炼钢啊。这还没轮到你呀。”他见我不说话就知道不对。就说:“蹄子,你老婆难产,你回家多照顾照顾,别老在外面跑。我做队长的也对不住她,你就多担当,年纪轻,啥子还挣不回来。现在国家响应炼钢铁,你们都出力了,毛主席高兴,会说我们好的。”
我被他说了说了,气就顺着喉咙下去了,我呆在那里,队长就给我泡茶,她老婆也说了些安慰的话。
等我回去找锄头的时候哪里还找得到,都将路旁边的树丛翻烂了,一想肯定给人捡走了,叹了一口粗气,后悔自己咋就什么事都不动点脑子,要是哪家好的人拾到了还还我,要是不好的人家还不自个就当自个的使了。
我一回家就弄了一把热手巾敷玉华的额头,老妈问我上哪了我也是随口说说了。玉华醒了一次,看着我好像极内疚的样子,我就说:“玉华,你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我俩再卖点力生个不就完事了,只要我们年纪轻,啥子还挣不回来。”
玉华听了没笑反而哭了,憋着嘴让我更心痛。
第二天食堂前集合,队长突然操出一把锄头,说:“这把锄头是哪家的?”
我就站出队外说:“队长,是我的。”我就想上去拿。
队长说:“先别急,跟大家讲个事,今个起,你们把家里的锄头、犁啥的都拿来炼钢铁,留着一个生产组里有就够了,你们放在家也没作用,以后生了锈还不都成废铁了,拿到锅炉里炼炼就成宝贝了。”
队里就都议论起来,像稻禾里的麻雀。队长就接着说:“蹄子给大家做了个榜样,大家要积极地跟上,别拖社会主义的后腿。”说着就一蹬脚,将我那把锄头的铁头从木柄上蹬了下来,我一看,浑身一跳,好像也被他蹬着了。
三当家 20
大河滩的锅炉装满铁砂还有各家的碎铁,烧炉子的人吃力地拉着风箱。终于队长说,我们炼出好钢啦,说要去镇上报喜,那天安排了一队人,敲锣打鼓地朝镇上去。队长说:“今天我们要喜庆一下,让别的队看看。我们炼的钢铁能造出一个大手榴弹,打到蒋介石的老窝去,打到美国佬的老窝去。”
结果我们真的吃上了肉,有的人就说,肉咋这难咬呢,后来才发现是老母猪的肉,那老母猪肉比煮钢铁还硬,哪里咬得动。我和老妈才知道我们家以前那头老母猪也给宰了,老妈心里老不是滋味。这样的猪肉玉华当然是吃不动,她躺在床上有一个多月,差不多要好了,她就说,我想下来走走,我就说:“你别你别,你现在的任务是给我生儿子,别老想别的事情。”
老妈还是像往常一样疼玉华,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抱个孙子,每次看她头上的白头发飘在风里面,我心里就酸了一下,老妈养了我这么大,她真的没享过啥福,要真的说高兴,那还是有的,就是我变好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村里人炼钢铁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个人一天发八两粮元,就是八两稻,半斤米,人忙一天根本就吃不饱。队长突然发下话来,说钢铁不炼了。
钢铁不炼了,吃的却越来越少,食堂里每天打饭的时候就是一碗米汤,嘴大的人一口就吃掉了,下去了还没有感觉,都不知道自己吃过没有。旱和涝接踵而至,村里的稻田都成了糊,蝗虫四处乱飞,像解放前的子弹一样。镇上的粮站就用稻糠充粮食,瞒着上面说今年大丰收。
一碗米汤老妈和我也就极珍惜,回家里又去菜园子扒菜,回来充着吃,这时候要是在土里挖上一块山芋,那就是一天的饱了。村里的地都给挖光了。没有力气就都坐在家里,晕晕乎乎的,也干不起活。
到了后来根本就没吃的,食堂也没了,摆着做样子,有的人还习惯跑到那里,看见没吃的,就舔舔锅碗瓢盆。
那天就有外面村的人到我们队里讨,这哪里讨的着,那个妇女抱着一个娃挨家挨户求人,说:“我这一辈子都没讨过,我死了也不打紧,谁给我伢吃一口。”村里人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哪里讨得着,我妈看她可怜,哭都哭不出来,后园里的那把青菜说不定明儿就没了。老妈就把门关上,说:“你这人也不晓得事,你们自己村的人不救你,你跑到我们村干吗。”外面的女人就哭,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玉华坐在床上,好几天含了几片青菜叶,她一下子瘦下来了。
等到过了两天,我就看见我家不远的丛树底下蜷着一坨衣服。我一看,就知道是那个讨饭的,都饿死在那里了,怀里抱的孩子竟没有哭,我想估计也死了。我就往回走,才走了一段路,真的听见那个孩子哼哼地哭起来了。这一哭不要紧,就让我想起玉华死掉的娃,心里就又一酸,也没办法,现在谁都要饿死,把他抱回来也不顶用,我越走越心慌,肚子空空的,还惦记着那孩子,我就想,我是真的心肠变好了,估计是玉华感染的,我要真的将他抱回去,玉华应该不会埋怨我,但又想想给他吃什么。
琢磨了大半天我还是回去给抱回家了,我说:“妈,玉华,你看他多好看。”
老妈有气无力地说:“哪来的娃?”
我就说:“是外面捡的。我看他没娘了,就抱了回来。”
玉华先是听我说了,看了我好一会,我以为她同意了,哪知道她眼睛眨巴难受的样子,抓住墙就回房去了。
我才发现她很不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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