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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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振起说道：“张院长，这里有两位伤员，需要马上进行全面的检查，请你安排一下。”
不愧是地委书记，说的是两位伤员，并未将高晨略过一边。
“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安排，马上就安排，医院的几名骨干医师，我都带过来了……”
张院长点头不迭。
曹振起扫了一眼跟在张院长身后的几名医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张院长，果然深通官场规则，是个人才，以后有机会，不妨提拔一下。
张院长紧急安排人手，准备给苏沐和高晨做检查。
曹振起慢慢走到苏沐面前，苏沐脸色苍白，死死地盯着他，眼里露出惊惧之意。
是的，就是惊惧之意！
苏沐平日里话不多，但人极其聪明，颇有内秀。从曹振起的长相、眼神和蒙可的尴尬神情之间，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什么，内心的惊骇，难以言表。
他拒绝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曹振起迟疑着，终于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苏沐的头发，手掌微微有些发颤。
苏沐猛地往后一仰头，避开了曹振起的手掌，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别碰我！”
曹振起的手掌悠忽缩了回去，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苏沐……”
蒙可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尽管蒙可也很恨曹振起，但苏沐确确实实是曹振起的亲生儿子，苏沐的身体内，流淌着曹振起的血液，这是确定无疑的，到了这个当口，蒙可也拿不定主意了。
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蔡局长！”
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蔡雪峰循声望去，却是市妇联主席郭丽虹，满脸怒容，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郭丽虹的丈夫老孔紧紧跟随在侧。
“郭主席！”
蔡雪峰立即在脸上堆满了笑容，向郭丽虹伸出了手。
郭丽虹理都不理，板着脸，怒声间道：“蔡局长，你们公安局的人，凭什么抓我儿子？”
“啊？”
蔡雪峰一时之间，莫名其妙。
“你装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你们那个副局长夏寒，亲自带队，凶神恶煞的，冲进我家里，把我小孩抓走了！谁给他这个权力？跑到市委常委院抓人！真是胆大包天！”
郭丽虹尖叫起来，神情极是激愤。
想来以夏寒那个脾气，冲进她家里抓人的时候，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夏寒要是会对她有半分客气，那才叫怪事！
“有这种事？郭主席，这事真是误会，我一直都陪着曹书记，确实不大清楚。应该是夏寒擅自行动。”
蔡雪峰连忙解释道，眼里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
好！
好啊！
正愁着怎么收拾这小子呢，他就敢把天捅个窟窿，公然跑到市委常委院郭丽虹家里去抓人。那就无须蔡局长操心了，自有郭丽虹去对付他。
“姐，怎么回事？公安局的人把小宏抓了？”
郭丽玉立即就是过来问道。
“对啊！那个什么夏寒，凶得不得了，气焰特别嚣张，我不过问了他一句，他就说抓的就是你儿子！你听咕，这是什么话？这公安局的人，这样无法无天！”
郭丽虹简直气坏了。孙宏当着她的面被几个公安横拖直拽地抓走，还则罢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副局长，竟然指着她的鼻子说这样的话，当真欺人太甚！
高晨却嘴一咧，哈哈大笑起来，朝苏沐伸出了大拇指，说：“苏沐，还是你了解夏所长。哈哈，痛快！”
苏沐也咧嘴一笑，正想说话，忽然脸色骤变，整张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伸手捂住了小腹部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时滚落下来。
“苏沐！”
蒙可大吃一惊，连忙紧紧抱住了儿子。
“苏沐，你怎么啦？”
“痛……我突然很痛……”
苏沐只说了这么几个字，牙关就打起颤来，咯咯作响。
曹振起也是脸色大变，大声喊道：“张院长，张院长，快，快抢救”“是是……”
张院长亦慌了手脚，立即就指挥医生护士上前去，抬起苏沐，向手术室跑。
处置室顿时乱作一团。
曹振起顾不得地委书记的矜持，和蒙可一起，跟在医师身后跑。
“曹书记……市公安局的人无法无天，把孙宏抓走了！”
郭丽虹还搞不清状况，在那里冲着曹振起直嚷嚷。孙宏别看是个纨绔衙内，小聪明还是有的，平日里在曹振起面前，装的很乖巧，嘴巴也甜，曹振起没有儿子，对他比较喜爱。郭丽虹自然要向曹振起求援。
曹振起猛地停住脚步，扭过义狠狠瞪了郭丽虹一眼，咬着牙齿说道：“抓得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郭丽虹顿时就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何种变故。
曹振起又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跟了上去。
“丽玉，这……怎么回事？”
郭丽虹目瞪口呆，指着曹振起的背影，吃惊地问郭丽玉。
郭丽玉脸色阴沉，半晌才低声说道：“姐，孙宏这回闯祸了……”
“什么？”
郭丽玉又轻轻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个苏沐要是没什么事还好，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家里只怕从此不得安宁了。
至于孙宏，曹振起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浩阳市人民医院高干病房内，窗明几净，面对病床的墙壁上还装了电视机。窗外，一片春暖花开的好景色。
苏沐躺在病床上看电视，脸色依旧苍白，不过隐隐透出了一点血色。
这已经是入院的第三天了。
那天晚上在医院处置室，苏沐伤势突发，搞得大家都手忙脚乱的。经过紧急检查，苏沐内脏破裂出血，还好不算太严重，张院长召集医院的骨干医生会诊，决定不手术，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毕竟手术治疗风险较大，对患者造成的创伤也大。内脏出血不严重的情况下，只要严格掌握症候，保守治疗还是可行的。
曹振起亲自听取了医生们的汇报，又从地区人民医院调了几个专家过来，一起会诊，最终同意了市人民医院的保守治疗方案。
他内心自不希望儿子年纪轻轻，就动大手术。
医院方面，见曹书记如此重视，自然也是全力以赴，对苏沐前所未有的关注，派医生护士进行二十四小时的全程监控。
蒙可就在病房里娄起一张行军床，照顾儿子。
那时没有卫星电视，白天电视台真没什么节目可看，苏沐看了一阵电视，觉得挺无聊的。
便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轻轻推开，刘伟鸿和夏寒走了进来。
“刘老师，夏……夏局长！”
苏沐又惊又喜，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躺着躺着，别乱动！“刘伟鸿连忙说道，快步走到苏沐的病床边。
夏寒手里提了一个网兜，里面是一些奶粉，麦乳精之类的营养品，也有水果，林林总总一大堆，都给摆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苏沐，伤势不碍事了吧？”
刘伟鸿在病床前坐下来，关切地问道。
苏沐说道：“医生确诊是内出血，不过不是很严重，可以进行保守治疗，自行止血，不要手术。”
刘伟鸿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就轻松了几分，说道：“不要手术就好。这一回，你可是遭了池鱼之殃啊。”
苏沐说道：“这倒没关系，就是那个孙宏他们太过分了。不能这样子横行霸道。”
刘伟鸿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说得对。任何人，都不允许这样横行霸道！你放心，那个孙宏，夏局长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苏沐嘴角便浮起一丝笑容，说道：“我听说了。夏局长好威风！”
夏寒哈哈一笑，说道：“那个小王八蛋，还挺嚣张的，我去板他的时候，又喊又叫。要不是我们公安有纪律，要文明执法，我老早就给他几个大嘴巴了！德行！”
刘伟鸿和苏沐俱皆失笑。
第608章我看不上他
正说着话，蒙可回来了，她刚出去了一小会。
“蒙阿姨。”
刘伟鸿微笑着站起身来，与蒙可打招呼。
“哦，是刘市长，你好。”
蒙可脸帝微笑，和刘伟鸿见礼。
苏沐连忙给蒙可引介夏寒：“妈，这位是夏局长，就是他带人去把孙宏抓起来的。”
蒙可妩媚的双眼在夏寒脸上打了个转，笑着说道：“刘市长，你手下很多少年英杰啊。”
前天晚上，郭丽虹在医院又喊又叫，说是夏寒冲进她家里，把孙宏抓走了，还很“嚣张”地对待郭丽虹，蒙可都听到了，对这位骁勇无比的夏局长，极为好感。不料一见之下，竟然也是如此年轻。
刘伟鸿笑道：“夏局长作风硬朗，对坏分子从不手软，确实可称少年英杰。”
夏寒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叫道：“刘市长，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刘伟鸿诧异地说道：“咦，这倒是怪了，我这是表扬你啊！”
蒙可与苏沐便都笑了起来。
“刘市长，夏局长，对那个孙宏，你们可不能手软。要我看，他这样嚣张，仗势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样的人，不好好整治一下，浩阳市的群众，怕是很有意见。”
蒙可笑了几声，便即正色说道。
虽然不排除“公报私仇”的意图，但说得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刘伟鸿微笑道：“蒙阿姨放心，夏寒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话，可以说是给了蒙可一个正面答复，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说。政府应该怎么办事，公安局应该怎么办案，自有规定和程序，却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指点的。
蒙可深深望了刘伟鸿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这份气度，纵算和曹振起相较，似乎也不遑多让。年纪轻轻，如此老道！
当下刘伟鸿问起夹山发展的情况，苏沐便很兴奋，一一向刘伟鸿汇报，刘伟鸿频频点头，很是满意。谈了一会，眼见苏沐精神有点疲倦，便微笑说道：“苏沐，你的伤还没好，先休息吧。这几天，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苏沐便有点依恋之意，说道：“刘老师，你再坐会吧……”
刘伟鸿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你该休息了，别逞强。”
当下和夏寒告辞而去。不料就在走廊上，却迎面碰到了曹振起。曹振起一个人来的，身边甚至连秘书都未曾跟随。
“曹书记好！”
刘伟鸿礼貌地停住了脚步，向曹振起微笑问好。
“哦，是伟鸿同志和小夏，你们好。来看望苏沐的？”
曹振起显然也有点意外，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不过从他的称呼中亦能看得出来，对刘伟鸿和夏寒是有区别的。在曹振起眼里，刘伟鸿正儿八经是个人物，而夏寒依旧只是“小夏”“对。苏沐是我的学生，听说他受伤了，我来看看他。”
刘伟鸿中规中矩地答道。
“你的学生？”
曹振起略有点诧异。这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年龄差异，也太小了吧？应该就是相差一两岁的样子。
刘伟鸿笑道：“我以前在青峰地区农业学校教书，苏沐也在农校上学，挺努力的，人又聪明又懂事，学校里的每个老师都挺喜欢他。”
曹振起脸上便露出又是高兴，又是欣慰的神情。这两天，有关苏沐的事，应该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刘伟鸿或许已经猜到苏沐是他曹振起的儿子，或许还没猜到。但不管怎么样，有人夸奖自己的儿子，身为人父，曹振起总是比较开心的。
刘伟鸿并未和曹振起多聊，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而去：“二哥，你有没有觉得，苏沐和曹书记长得很像？”
刚刚转过楼梯口，夏寒便说道，神神秘秘的，声音压低了一点。
刘伟鸿微笑道：“怎么，你也听到传言了？”
夏寒笑道：“这个传言，只怕现在全地区的干部都听说了吧？”
事情刚刚过去两天，说全地区的干部都听到了传言，未免有些夸张，但听到这个传言的干部，必然不在少数。
“他们说，蒙阿姨就是曹书记以前的老婆，还是在大革命的时候。曹书记在蒙城工作，也是二十几岁吧，就当了城关镇的党委书记，蒙阿姨是蒙城文工团的演员。后来就批斗了，曹书记是当权派，有个造反派想要搞他，蒙阿姨就嫁给了那个造反派，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伟鸿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神情变得很沉重。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混乱时期。很多人都在背后讥笑曹振起，说他是“让妻书记”连老婆都保不住。但刘伟鸿却并不认为曹振起就是个熊包软蛋。在那样剧烈变更，动荡不安的社会，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微不足道。曹振起被打倒，让也罢不让也罢，都由不得他。
生命尚且朝不保夕，又谈何保护家人？
在那个时代，受到如此对待的，又岂止曹振起一人而已。上至国家最高层导层面，都有无数冤案发生，相对而言，曹振起这样的委屈，算得什么！
“夏寒，我们不能嘲笑那段历史，那也不是曹振起的错。”
稍顷，刘伟鸿沉声说道。
夏寒说道：“我没说是他的错。然而曹振起不但因此躲过一劫，还在那个造反派的关照之下，被结合进了革委会，这就有点不对了，太没骨头。”
刘伟鸿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念。有些人是尊严重于生命，有些人是生命重于尊严。不是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吗？曹振起出身贫苦，一心想要往上爬，出人头地，也不能就说是错了，手段有点不光彩而已。”
“就是不光彩嘛！总之这种人，我有点看不上他！”
夏寒很是不屑的说道。
这话牛皮！
刘伟鸿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夏寒也哈哈大笑，随即又摇摇头，说道：“要我看，这下子最难受的该是苏沐了。我还真有点担心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虽然现在不像后世那样，可以做DNA鉴定，但蒙可是曹振起的前妻，苏沐又和他长得如此相似，他俩的父子关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苏沐一贯文静，性格还有点弱，夏寒如此担心，也不为无因。
刘伟鸿说道：“你也别小看苏沐，他外表文弱，内里其实很刚强。要不，前两天在工地上，他也不会自始至终和高晨站在一起了。”
夏寒一听，果然有理，说道：“你还别说，苏沐确实很硬。那样的场合，十几个人拿着家伙围住他们两个，一般的人，早吓瘫了。听高晨说，苏沐还跟孙宏讲道理，半步不退，真是好样的。”
“这个事，是他们的家事，相信曹书记能够处理好。”
曹振起怎么说也是地委书记，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总应该有办法的吧。
夏寒却又摇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苏沐要硬是不肯认这个亲爹，曹振起只怕也没有办法。苏沐和一般年轻人不一样，不会被曹振起的权势诱惑的。”
刘伟鸿说道：“这个跟权势无关。不管怎么说，曹振起也是他的父亲，这个事实，无论苏沐承不承认，都无可更改。人总是不能没有根的。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是赞成苏沐和亲生父亲相认的。人这一辈子吧，就是几十年光景，这口气若是总憋在心里，一憋就是几十年，也不是个事。不想起来就算了，一想起来心里肯定特难受。”
“这也有理……”
夏寒也点了点头。
两个人边说边谈，来到了停车坪，上了车。
刘伟鸿说道：“夏寒，苏沐在工地的表现，固然可圈可点，但咱们的社会治安，是不是太乱了？我听说，孙宏和他的宏大建筑总公司，不是个案。浩阳还有很多小股的流氓混混，欺行霸市，横行街道，谈众很有意见啊。你是不是该想个，什么办法，好好整治一下？来了这么些日子，情况基本熟悉了吧？”
夏寒就有点郁闷，说道：“二哥，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憋气。蔡雪峰这个人，干工作不行，搞歪门邪道，拉帮结派那一套倒是蛮在行的。现在局里到处都是他安插的亲信人马。我在治安大队，也就只剩下原先一中队的几个，兄弟可以用，其他人都是阳奉阴违。你也知道，要全面整治社会治安秩序，需要好好地搞两回大运动，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家伙，抓他一大批，狠狠招呼一下，他们才会听话。现在我手里头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