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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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人背叛了他。

　　　　风沧海死于修仙界六大真人联手。

　　　　真是可惜。

　　　　即便这些，也只是世人传言，其间种种，复杂异常，难以一言道尽。

　　　　而且，时间已然久远。风沧海陨落二十年来，魔道一蹶不振，正道休养生息，或许是受尽了魔道的鸟气，正道人才辈出，与风沧海在世时不可同日而语。

　　　　时间是磨灭一切最好的武器。

　　　　譬如，今天便是风沧海的忌辰。

　　　　还有谁记得这件事呢？

　　　　风沧海初始时乃是正道弟子，便是属于灵剑门下。

　　　　风长风正在赶路。

　　　　他要在风沧海忌辰之前，赶到灵剑门。

　　　　其后便是灵剑门每十年一次招收弟子的盛事。

　　　　灵剑门这样做，据说是为了消除风沧海这孽徒带来的负面影响，警惕新晋弟子。

　　　　现在风长风来了。

　　　　风长风眼神锐利。他换了一身正常点的衣服。之前的衣服过于肥大。

　　　　他的头发在头上简单的束起成男儿髻，还是黑色长袍，但朴素而简练。他的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分明，现在看来，抛除偶尔散发出的冰寒冷酷的气息之外，也可算是一个美少年了。

　　　　或许是因为修习幽冥道的原因，身上还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只觉他一运作，便有一股奇异的能量在运转。不得不引人注目。

　　　　这可以说是风长风第一次出远门。

　　　　风长风是风沧海捡到的弃婴，其时他还只知哇哇啼哭。风沧海是他的师尊，将他养大，也是他的父亲，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其实对风沧海来说还不是一样。

　　　　那时的风沧海穷途陌路，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是风长风，孩童独有的初生生命的气息，让他不忍丢下风长风，也让他一时找到活下去的目的与意义。

　　　　看着风长风长大，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况且风长风根骨奇佳，风沧海一身绝学，需要传承。

　　　　从懂事开始，风长风便跟着风沧海修行。他没有让风沧海失望。风沧海的恶鬼道与阿修罗道，配合幽冥道施展起来神魔辟易，岂是容易修习？风长风却展现出惊人的领悟能力，让风沧海都啧啧称奇。随着修行日深，在风长风十八岁那年，携鬼天剑闭关。

　　　　将风长风封于棺内，埋入地下。

　　　　真正的与世隔绝，遁入黑暗。感悟幽冥道，温养鬼天剑。

　　　　三年始成。

　　　　现在的风长风到了何种境界，不得而知。

　　　　也因为自幼年开始，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外界的一切对于风长风来说都是新鲜的。他一路之上，大多时候都在啧啧称奇。

　　　　许多寻常的景物，在他眼里都有别样的色彩。

　　　　譬如凡人百姓居住的大城，譬如山脚下稀稀落落分布的村庄。

　　　　譬如云气环绕、白鸟腾飞的灵山。

　　　　譬如朝霞晚雾，夕阳夜月，都能让他感到惊叹迷醉。

　　　　这也是他所修功法的原因。幽冥三道虽然取名恶鬼、阿修罗等，但功法没有正邪之分。幽冥真意为“以天地自然为师”，学习天地包容万物、自然蕴含道法等等诸般真理，本是最磅礴正义的法诀。但恶鬼与阿修罗两道又注重威能，施展起来景象过分恐怖，容易让人误解。

　　　　“包容”、“接纳”的道理，在别人看来就成了“吞噬”与“吸食”。

　　　　风长风在这方面得天独厚。他个性特殊，对生命与世界的感知独一无二。

　　　　因而对幽冥三道的感知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次下山，一路所见种种天地间奇妙景象，正合幽冥真意。

　　　　风长风遁速极快，他的时间很充裕。在加入灵剑门之前，他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其身形在高空中一掠而过。

　　　　紧挨着灵煌山的一座孤山。

　　　　灵剑门所坐落的灵煌山境内，实际上都是禁止凡人百姓进入的。灵剑门门徒在灵煌山上布下许多幻阵，没有法力与修为的人进入，很容易迷失甚至困死在里面。连带着周围的几座山都人迹罕至。

　　　　更不要说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

　　　　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风沧海的“埋葬之地”。

　　　　山脚之下，有一处长满茅草的开阔地带。茅草能及膝，根本没有人清理与光顾。

　　　　四周是枯败的树林，枝叶蜷曲。

　　　　不过可喜的是，在此地的另一端，有一片不小的湖泊，宁静的湖水，陪伴着一代枭雄的长眠。

　　　　湖水清澈，天气晴朗的时候，还能给此地带来些许生气。

　　　　但此刻天气阴沉。风凉入骨。

　　　　风长风到达这里时，鼻头一酸。几欲流下泪来。

　　　　只见在接近小湖的茅草堆里，有一块微微隆起成坟墓形状，前面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风沧海之墓。”

　　　　寒风萧瑟。

　　　　茅草随风舞动，发出“漱漱”的声音。

　　　　因为岁月的锈蚀，墓碑灰黑，上面的字迹有些看不清楚。

　　　　就算有人来了，看到这石碑，也会想说，风沧海是谁？

　　　　就算是普通人，比如我们死了，后人也会把坟墓造的漂亮一些吧。子孙后辈，偶有打扫和缅怀。

　　　　但风沧海什么都没有。灵剑门甚至将他的坟墓阻隔到灵煌山之外，不承认这弟子。

　　　　英雄末路，不过如是。

　　　　风长风先是心痛。

　　　　而后升起蓬勃的杀意！

　　　　指节捏的咯咯作响。

　　　　若鬼天剑在身，这时必然已经出鞘狂舞。

　　　　这群人，竟然这样对待他的师尊。

　　　　百死不足！

　　　　风长风眼神悲痛而又冷漠。

　　　　总有一天，这样对待风沧海的人会付出代价。

　　　　已经很快了！

　　　　风长风伏地，深深叩头。

　　　　而后起身，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运转身法，几个闪烁便到了小湖之上，“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诡异的是，再未浮起。

　　　　他曾在地下闭关三年，气息完全融入黑暗与大地，现在他又这样做。若他不故意出现，谁又能感觉到他？况且谁能想到，在这湖水底下，竟然藏了一个人。

　　　　风长风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风长风到达之时为申时，又过两个时辰，将近黄昏了。

　　　　天色更加昏暗。

　　　　一道破空之声在远处响起。有人来了。

　　　　一阵香风。

　　　　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风沧海坟墓之前。

　　　　来者一身白衣。

　　　　看上去只有三十许岁，岁月难掩绝代风华，气质高贵雍容，是一个风韵成熟的美丽妇人。

　　　　但此刻，这美妇凤目之中却含着化不开的哀怨。

　　　　她不敢走近那小小的长满杂草的坟墓。

　　　　那代表着天人永隔。

　　　　她盯着墓碑上风沧海三个字。如同痴了一般，看得如此深情。

　　　　眼睛之中光华闪动，好像蕴含着过往的一切种种。

　　　　也有旁人无法理解的神色，除了无尽的思念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

　　　　许久许久，她闭上了眼睛。

　　　　她是要流泪了吗？

　　　　风长风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来者是不是苏媚离。而他到此地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这女人会不会来。

　　　　就是想看看还有谁记得风沧海。

　　　　可惜的是，他的心思只能在脑海里面盘旋，一点也不能泄露出来。

　　　　因为他也能感觉到，来者的修为很高！一点波动，可能就会被发现。

　　　　现在他就是水底的一块泥土，是一截枯木。

　　　　但就在此时，美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远方天际又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一道人影几个闪烁，便落在妇人身后。

　　　　只见此人看上去三十余岁，与美妇差不多年纪。一身紫红色绣金长袍，身形轩昂，头发乌黑，是一个相貌风流英俊的男子。他落下之后，好像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杂草会污染他洁净的长袍，一面大踏步的向美妇走去，一面口中道：“师姐，你果然到这里来了。”

　　　　他说话之时面上挂着和睦自信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足见养尊处优。行走之间尽见龙虎之姿，华服写意飘逸，又像得道高人。

　　　　只是，他说完此句之后，前面的美妇身躯一颤，双目睁开之时，内里的怀念与忧郁消失无踪，换上一副冰冷如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

　　　　这男子自然知道前面不远处有风沧海的坟墓。

　　　　即便是他，到了这里之后，随着逐渐走近，亦不禁稍稍收敛。速度慢了下来，也没有再说话。

　　　　男子走到美妇身后。

　　　　他陪着她看了风沧海的坟墓一会。

　　　　男子一叹，悠悠道：“唉，风师兄真是有点可惜了。”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来，轻轻搭上美妇双肩。

　　　　美妇娇躯一颤。但没有阻止。

　　　　男子又是一笑。

　　　　接着道：“师姐，你何苦每年都下来看这孤坟，要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而且，风师兄他……”

　　　　他言外之意，无非是说风沧海乃魔道枭首，正魔有别，美妇每年到此地来倏为不妥。

　　　　美妇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易师弟，你不要再说了。”那易姓男子听到此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戾气。但面上却笑意更胜。

　　　　而且，他右手下滑，竟伸到美妇腰部。

　　　　将那不堪一掬的纤腰，轻轻搂在怀中。

　　　　美妇娇躯大震。要知道，前面就是风沧海的坟墓，那里埋葬着他的魂灵。

　　　　美妇微微挣扎。

　　　　易姓男子面色微变，手上用力。

　　　　一阵之后，美妇放弃。由他的大手，在她腰部摩挲。

　　　　易姓男子挂着邪异的笑容，贴在美妇耳边道：“师姐，你许久未下山，这里天寒风大，别着凉了。我们还是走吧。”

　　　　两人法力深厚，已达宗师级别，怎会受风寒着凉？易姓男子简直胡扯。

　　　　他看上去可不小了。但陪着那笑脸，仍像一个无耻色鬼。

　　　　风长风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现在虽不能生气，但牙齿也禁不住咬紧一些。而在咬牙之余，也有些疑惑。

　　　　如果那女人是苏媚离，如果他是风沧海之前的恋人，为什么不反手给那易姓男子一巴掌？

　　　　是有难言之隐？还是默默承认了易姓男子？

　　　　要知道女人有的时候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想反抗。

　　　　风长风心中有些阴沉。

　　　　美妇在易姓男子来了之后，便知道此地已不能待下去了。闻言面无表情的道：“走吧。”转身脱离男子的手掌，衣袍一震，便飘飞而出。男子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随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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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灵剑门
　　　　四周恢复静寂。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下，天际只留余晖。

　　　　“咕噜。”

　　　　一道闷响自湖底响起。浮起大小数个水泡。

　　　　接着，一个湿漉漉的头颅浮出湖面，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风长风如幽魂般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他刚刚盯着天边的两个人影，脑海里还未来得及思考些什么，一种激烈的警觉忽然涌上心头。

　　　　“什么人！”

　　　　远远的，也可听到那易姓男子的暴喝。

　　　　距离如此之远，他和那妇人都快要消失不见，竟然还发现了风长风！

　　　　“轰！”

　　　　风长风想也不想，法诀一转，如同一道响雷在湖面炸开。

　　　　伴随着疯狂飞溅的水花，无数道刺耳的“叽叽”怪叫声从风长风原来的位置响起。血红色布满了视野。

　　　　细看之下，竟是成百上千只巴掌大小的血色蝙蝠。分为东西两群，急速飞散。

　　　　而风长风，已不见踪影。

　　　　劲风响起。易姓男子刚刚还在天际，几个闪烁，竟然出现在湖心。

　　　　望着两群血蝠，面色阴沉之极。

　　　　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不是徒有虚表。

　　　　又过片刻，那美丽妇人也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不远。

　　　　只不过，与易姓男子不同的是，她望着已飞遁到数十丈之远的两蓬血色，美目之中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在两人发愣的时候，血色蝠群仍是拼命奔逃。

　　　　情势紧张。

　　　　不容许犹豫。

　　　　易姓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妇人，见她美目剧烈闪烁，魂不守舍的样子，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他怎么想到会在这一天见到这熟悉的场景。不禁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闪身飞扑向其中一群蝙蝠。

　　　　而那美妇面色忽青忽白，银牙一咬，亦向另外一群蝙蝠追去。

　　　　二者速度明显快于那两群血蝠，眼看后发先至，湖水当中却又爆响一声，突地钻出一只血红的恶狼。

　　　　快到只能看见血红色的残影，像是飓风一般贴地疾奔。

　　　　竟比飞行还快！

　　　　两人同时心叫一声“不好！”，知道是被刚刚的景象扰乱了心神。

　　　　放弃蝠群，双双向地面上的狼影扑去。

　　　　及膝的茅草如同被撕开一道横线，还未合上，狼影已嗖的一声钻入对面的枯林。

　　　　几乎同一瞬间，两道人影闪过。

　　　　树木折断的声音接连响起。

　　　　两人疯了般在后急追。

　　　　一切都不能阻止他们分毫。

　　　　易姓男子双目凶光闪闪，手中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古铜色的长剑。

　　　　眼看狼影逃无可逃，突地，像是力有不支一般栽倒在地，蓬的一声爆开。

　　　　诡异的是，气息就此消失无踪，丁点不剩。

　　　　两人急停。

　　　　面面相觑。忽的尽皆面色大变。

　　　　回首望去，只见其中一群血蝠竟组合成一个血红色的人影，已在天际化成一个小点。

　　　　再一望，消失不见。

　　　　两人面色不断变幻。知道已被戏弄，再追也已经没用了。

　　　　以两人的身份与阅历，本不可能如此容易上当。一者，刚刚隐藏着的人心计深沉，兼之身法与幻化之术高超无比。更重要的是，两人心神已乱。他们没有心思再追，也是因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

　　　　风沧海。

　　　　刚刚那人的身法，与风沧海在世时的成名法诀无比相似！

　　　　便是阿修罗道！

　　　　阿修罗道专攻身法与炼体，典型表现便是施展之时血色遮天，幻化万物，令人难分真假。后期的炼体一旦大成，更是恐怖之极。

　　　　两人在遍地断枝残叶的枯林之中呆立一会，刚刚的一切，就像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易姓男子四下打量，只见身后一条刚刚扫出的空路，直通风沧海的坟墓。

　　　　这时天色转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