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与仙-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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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珞朝她轻轻一笑，道：“怎么舍得来见我了？”
夙曼微微垂眸，慢慢走到玉珞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她看到桌上的茶具，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道：“好茶！”她倒茶的动作极美，旁人看来是一种享受。
“首先得是花好，茶才能泡的好。”玉珞笑道，“怎么，现在有没有后悔将花灵之海交给我了？”
夙曼摇摇头，笑道：“我现在很轻松，等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去四处流浪，见识万千奇观异景。说不定还能发现几株奇花异草，若遇上花灵之海都未曾收录的，就更妙了。我采集了来，交给你，你是不是也该对我道声谢呢？”
“好啊，到时候，我送你各种花茶，任你喝个够。”玉珞完成了手中的小星星，长叹一声，在小星星上摩挲几下，吹掉上面的玉屑，满意一笑。
夙曼看着她的行为，半晌，微微叹了口气，看着玉珞道：“对不起，我阻止不了他……我现在不懂他了，我问过他为什么将你留下，他却迟疑不说……我劝不动他……”
玉珞闻言，摩挲小星星的动作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看着夙曼道：“说什么对不起？我没有怪你……我感觉他对我应该没有恶意……”说到这里，她烦躁地皱皱眉，视线凝聚在草地上，眼神却是空洞。
“他，在你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从他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了……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呵呵，他果然变了……他从前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对待感情，他一向迟钝得很……是因为失去过吗？所以他在感情上变得战战兢兢……”夙曼说到这里，又倒了一杯茶，笑道，“奇怪吗？他还是强大无比的魔尊呢……”
她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毫无情绪起伏，似乎说的人与她毫不相干。
玉珞漠然不语，只静静地听着。
“我一度以为他忘了那个人，毕竟已经一千多年了，他从未提起过她。可是，你的出现，让我知道，那个影子已经烙入了他的灵魂，不可能忘掉了。其实，这是何必呢？世间情爱皆是苦、是孽，他这样执拗地坚守着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夙曼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慨叹，仅仅是单纯地想找人倾诉一番罢了。
“那女子死了吗？”玉珞听明白了一些，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夙曼忽然住了口，看着玉珞笑了笑，道：“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让你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多了解他，应对起来，也许会轻松很多。”
片刻后，她放下茶杯，眼神飘向虚空，幽幽道：“那个人，大家都说，是魂飞魄散了……我不知。”她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玉珞听到那句“魂飞魄散”，心咚的一下，沉重起来，怔怔地看着夙曼，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夙曼没有回答，坐在那里，又开始静静地品茗，优雅而娴静。
玉珞知道她不想回答，低低叹息，然后像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我哪里和那个姑娘像了？”
夙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没觉得你和她像。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那个人冷冰冰的，孤傲得很，你哪里像她了？容貌更是没一点相似之处……”
玉珞这下更是迷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不对啊，既然我和那姑娘没有相似之处，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那个姑娘的影子？”玉珞眼睛一亮，忽然说道。
“他看你的眼神虽透着迷惑，但很温柔，是看那个人的温柔。”
玉珞觉得夙曼可能不再对魔尊有爱情了，但对那位姑娘，她似乎骨子里就不喜欢。果然对情敌的记忆更深刻么？连当初那种讨厌的感觉都记在了心里。
想到这里，玉珞摇头失笑。




078　一触即发
右使府内，静室之中，气氛有些凝重。
玉昭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眼睛直直盯着言玖，神色间透着焦虑，见言玖不说话，不由得看向旁边的百里辰。百里辰刚好也看向他，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师父……”
言玖抬起头道：“你们说的我知道了……魔尊做事向来有分寸。他，这么做应该有理由……”他话虽这样说，语气却并不怎么确定。
“可是……”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传话：“大人，玄武护法来府。”
言玖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你们且坐会儿，本座前去迎接玄武护法。”说完，人已消失。
玉昭与百里辰对视一眼，颇感无奈。
静室内一片沉静，时间悄悄流逝。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言玖和玄武的声音。玉昭和百里辰皆站起身，看见三人从门外进来，正是玄武、啸月、和言玖。
“这两位是百里道友和我的徒儿玉昭。”言玖淡淡地介绍道，“这两位是玄武护法和啸月公子。”说起来，这四人因为玉珞和拓宇多少有些瓜葛，但却从未正式见过。
啸月看着玉昭和百里辰笑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百里辰也暂时抛开心事，笑道：“惭愧！惭愧！”
玉昭也笑道：“不知二位今日怎么来了右使府？若有什么事，只管差遣玉昭便是。”
玄武看了言玖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说道：“其实，这次来找言右使，确实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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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黑云翻滚。
风雨欲来，一片肃杀之气。
密密麻麻的黑影轻巧而快捷地往朝元殿的方向聚拢，朝元殿后方，一片曼陀罗的妖娆之中，一身血红纱衣的妖媚女子迎风而立，看着魔宫主殿的方向，冷冷一笑，满脸快意狰狞。仿佛九幽罗刹，一身血红的衣衫就像复仇的烈焰，燃烧着她最后一点理智和顾虑。
鬼魅般的黑影慢慢聚拢在她的脚下，匍匐着，低吼着，蓄势待发，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便翻腾起一片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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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疾风响雷中，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似要撕裂这片天空。
巍峨森然的宫殿前，一白衣身影凌风而立，手持长剑，盯着宫殿的目光倔强而愤怒。
拓宇独自一人站在狂暴的雷电之下，四周森然而列的魔兵慢慢祭出兵器，魔兽露出尖抓利齿，低低咆哮。
“大胆狂徒！竟敢夜闯魔宫！拿下此人！”
随着魔将的一声暴喝，如巨浪般的魔兵魔兽向拓宇汹涌而来。
“轰隆！”
天际响起一声炸雷，恍如烈阳旭日的闪电照亮了一身白衣的拓宇，映射出他脸上的决然和义无反顾。
“杀！”
黑气翻滚，百兽咆哮，血雨飞洒，白骨森森，刀剑疾走，毫光冲天。
拓宇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意识却格外灵敏。每一次危机到来，他都能躲开，其测算的精准度，令人心惊。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将所有阻挠他的障碍清除！
他只想见到那个温柔的身影！否则，不死不休！
玉珞被魔尊禁锢于魔宫中的消息是魅姬告诉百里辰的。当时，拓宇就站在旁边。他一言不发，百里辰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对他多加留意。
百里辰和玉昭去向言玖求助时，他一个人坐在房间内，感觉少了什么，似乎身边应该有一个温柔的身影才对。寂静中，他陷入沉沉的不安。于是，他慢慢走出右使府的大门，脑子里蹦出一个地方——魔宫！
用不太顺溜的话问出了魔宫的方向，他在面对成千上万的魔兵时，那股烦躁不安的情绪演变成了血腥杀戮。
与此同时，一大群血魔在蓝左使的带领下，已到达了魔宫前。
一身战甲的蓝徵骑着巨兽往朝元殿的方向看了看，那里已是一片火海！他，嘴角微弯，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嚣张。
疾风之下，浓烟乱散，奇异的花香弥漫整片魔宫的天空。
狂烈火焰在那片曼陀罗花海之上吞吐着狰狞的火舌。魅姬面容肃然，一声清啸，火红色的长剑紧握在手，身上的血红衣衫在火海之中慢慢化为一身璀璨的战甲。
宛如即将浴火的朱雀，带着满眼的狂热和仇恨。
浓烟起，香风散。
铁蹄张扬，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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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后院之中，黑夜森森，冷雨打芭蕉。
玉珞自夜幕降临时，就一直感到不安，隐隐预感要发生什么大事。
整个宫殿像一座死城一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黑夜之中，电闪雷鸣，现在已开始下起雨来。玉珞右眼皮跳个不停。
她在窗前战了半个时辰，觉得胸闷难当。最后，她一头冲进暴雨之中，站在大雨之中，却不知该去哪里。
“轰隆！”
一阵电闪雷鸣，无边的黑幕似乎裂开一道口子，白昼般的光芒趁机狂涌而进。玉珞一惊，转身看着天边一闪而逝的亮光，坚定地飞奔而去。
她一路狂奔，路上没遇到一个阻拦的士兵。她心中的那股怪异感越来越强烈。直到她来到魔宫广场处，看着眼前的阎罗地狱，呆愣当场。
漆黑阴森的广场上空，一条巨龙狂暴地怒吼着，穿梭在云层之中，长啸高吼，带着丝丝绝望愤怒、凄厉疯狂。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地上血流成河，血肉横飞。
玉珞闻着让人欲呕的血腥味，近乎颤抖地飞向跪倒在广场上的那个血人。
他的四周，人兽皆不敢上前，退避三舍，沉沉的恐惧将他们包围。他们对眼前的男子已产生深深的畏惧。
“哐啷！”
仙剑出鞘，冰冷的气息瞬间将场上的魔兵魔将笼罩。顷刻间，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杀开一条血路后，玉珞冲向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昂！”
黑龙飞腾在空，俯冲而下，利爪乱抓，撕裂血肉。一阵阵绝望的呻吟尖叫响起。巨龙张口吐出一口黑雾，一阵“呲呲”声，竟是血肉溶化成血水的声音。
玉珞什么都听不见，只看着眼前这个身影。他低着头，玉珞却不敢上前。
忽然，他砰的一声，往后倒去。
玉珞面无人色，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爬过去，抓住他的手，颤抖嘶哑的声音低呼：“拓宇哥……拓宇哥……”似乎怕惊醒了什么。脸深深埋进他的血手之中，让泪水与血水相融合，她慢慢伏下身，颤抖着将手伸过去，几乎要鼓起所有的勇气才能将手搁在他的鼻尖。
忽然，玉珞伏在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毫无形象地大哭出声。身上干净的纱衣，只是片刻，已被血泥污染，狼狈不已。
她抱着他的脖子，小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激动地亲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嘴唇紧抿。却见她忽地粲然一笑，如云开月明，明星耀世。
暴雨狂猛地冲刷着地上的血污，冲刷着他的脸。血液渐渐洗净，白皙俊朗的面容呈现出来，她几乎要将他的头抱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低喃细语，毫无章法，胡言乱语。电光闪过，却见他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缕放松的笑。
渐渐地，雷电消退，暴雨渐歇。
黑云散去，夜色渐淡。
不知过了多久，玉珞仍兀自趴在拓宇身上，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倾听着雄健有力的心跳。傻傻地笑着，脸上的泪水鲜血早已干涸，那双盛满喜悦的明亮眼睛却是那样美丽，那样动人。
“砰！砰！砰！”
一声一声，是那么动听！
世间还能有比这更加美妙动听的声音吗？
玉珞的答案是没有。
清晨，微风徐徐，树叶上的露珠悄然滑落，渗进血红的土壤。
当玉昭带领着部下来到广场上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遍地的残肢断腿，血肉成泥，一片血腥狼藉之中，一条巨龙盘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息，巨龙不远处，两具重叠的身影格外显目。
玉昭先是一惊，待看到玉珞凝聚在拓宇脸上那明亮温柔的眼神，他才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心想，还好，他们都没事。不然，这场胜仗的代价就太大了。
这场叛乱，蓝徵和魅姬预谋已久。
裂天和言玖也准备了很久。
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快乐和满足中的玉珞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抬起头一看，惊得心中重重一跳。她和拓宇身周围了整整一圈的人！
她这时才想到自己的狼狈，俏脸微红，沾满鲜血的脸根本看不出来。她慢慢从拓宇身上起来，不顾众人的目光，将他扶起来，支撑着他站起来。
奇怪的是，场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因为，魔尊没有说话。
裂天的目光没有看向玉珞，这一次却是落在拓宇身上。
他下了坐骑，慢慢朝拓宇走来，脚步竟然有些凌乱。
此刻，众人不知道，他的脑海里，一幕幕场景正在重现……
他站在拓宇身前，看不出表情。忽然，他伸出右手，黑色的漩涡凝聚于手心。
玉珞紧张地看着他，扶着拓宇慢慢向后退。
旁边的言玖玉昭等人也看出了不对劲，却不知魔尊在干什么。
这时，拓宇身上忽然飞出一物——一块龙形墨玉。只见墨玉在裂天的控制下，慢慢飞向他。
玉珞发出一声惊叫，正要出手拿回，墨玉却忽然停在裂天与拓宇之间。像是面对选择，无法决断一样，墨玉在俩人间徘徊。
玉珞心中非常惊异。她知道这块龙形玉佩非常重要，凤凰曾说，玉佩中含有龙神传承。若是玉佩落入魔尊手中，那应该是一件大事吧。她没想过玉佩为什么会飞向裂天。
但站在裂天身边的夙曼却明白了。她眼中闪过复杂的神采，看着那块玉佩，很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默默转身离开广场。




079　裂天离开
人群中，除了夙曼，言玖和玄武眼中同样闪过一抹了然。他们对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忽然，那悬在空中的墨玉上下跳动，竟从中隐隐分出一抹火红色的光团，墨玉与光团一左一右分别飞向裂天和拓宇。
只见墨玉渐渐虚化，自裂天头顶*进入他的身体之中。他皱着眉头，双眼紧闭。
时间静静流过，广场上一片静默。恍惚是一瞬间，又仿佛一万年，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多了些什么，却无人看得懂。
一直盘在拓宇附近的黑龙目睹了整个过程，忽然化为人形。伊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裂天，喃喃道：“你是，落羲？”
裂天听到这声“落羲”，身子明显一颤。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他都要忘记这个名字了。惊异地看了伊炀一会儿，裂天忽然眼光一闪，似是认出了伊炀，淡淡笑道：“想不到会遇到你……伊炀。”
“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伊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他做梦都想不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龙神落羲居然成了魔尊裂天！他被关了一千多年，到底错过了什么？要不是因为这块龙魂玉忽然异动，他绝对猜不到这位戴着面具的男人就是落羲。
裂天没有回答，注意力又回到拓宇和玉珞身上。
他深深看了拓宇一眼，然后再将视线移向玉珞，慢慢道：“九转玄心石是不是在你身上？”明明人没有变，还是这个人，玉珞却感觉这个说话的人与之前的魔尊完全不同。之前见到魔尊时，她感到一股沉重的带着侵略性的威压，可是眼前这人，丝毫没有侵略性，反而有一种出尘超脱之感。
听到他的问题，玉珞心里一跳，道：“你说的不错，确实在我身上。”
“能不能给我看看？”他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玉珞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遵从他的话。他的眼神有一种让人信任诚服的神采。玉珞取出九转玄心石，递给裂天。
他接过晶莹的项链，双手有些颤抖。眼光痴痴地凝视着项链，眼底却涌现浓重的悲哀。
玉珞忽然想到夙曼跟自己说的话，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九转玄心石是他心爱女子之物。如今，这项链落入自己手中，不用想也知道，项链的主人定是凶多吉少。
他轻轻地抚摸着项链，像在抚摸心爱的女子，那样专注，那样绝望。他忽然闭上双眼，将项链交给玉珞，道：“如今，它是你的了……好好保管……”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那样孤独，历经沧桑。仿佛信念一瞬崩溃，却执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