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江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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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谦生有三子一女。大公子应相廷现在乃朝廷第一勇士，在东国边疆任护国将军一职，手握重兵，深受朝廷器重；二公子应方临自十八岁起便在皇帝身边任御前侍卫，一年前因公殉职，皇帝于是追封忠勇侯；独生女应君晴十六岁入宫为皇妃，并为皇帝诞下一对龙凤胎，被册立为馨晴贵妃，势力如日中天；最“没出息”的就是眼前这位——应家的三公子应迟素。

　　“少爷，马车已经等了您一个时辰啦！”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容光焕发，脸胖得像一个圆球，下巴的肉往下垂着，使人担心这肉随时可以掉下来。看上去年纪不过五十岁左右，实际上他已是快六十的人了。头上没有一根白发，修理得很是整齐，看起来油光发亮。

　　这个中年人是应府的管家，人称事事管（这还是应三少八岁那年好心赐的名儿）。府中其他下人当然不敢着么叫，因他本姓劳，因而称呼他为劳伯。

　　“再等一会儿。”声音含含糊糊，仿佛嘴里填满了东西。嘴里填满东西的这位，就是应三公子了。论长相，这位应少爷可谓是###俊赏的绝世佳公子；论文才，也称得上文采###，惊才绝艳；论武功，那也是十八样兵器，样样精通。但是论起吃，我们应公子更是行家中的翘楚！

　　不信？你看桌上，酥油鸭脖，麻辣鸡翅，五香火腿，糖醋排骨、翡翠鸡珍……每一样都十分考究，色香味俱全。因为，一般的菜式根本入不了我们应公子的眼。应公子常说，就算饿死，也不吃那些乱七八糟、不入流的东西。

　　“还是备马吧。来不及了。”应公子边吃边说。但即便是来不及了，我们的应公子也要把桌上的美食逐一品尝过后才肯罢休，而且，是绝对的细嚼慢咽，应公子认为，狼吞虎咽是暴殄天物。

　　“可是，少爷，您吃了那么多东西还能……”还没说到“骑马吗”这三个字，就被打断了。

　　“别罗嗦，备马！”应少爷把最后一只鸡翅塞进嘴里后叫道。

　　“事事管”劳伯叹口气，转身去备马了。

　　片刻后。

　　“少爷，路上保重啊！”应少爷骑上马早已跑远，劳伯还在喊，声音却忽然小了下来，“当心身体啊……”

　　这位应迟素公子，就是三奇之一的——馋得出奇“应，吃素。”

三奇聚齐
谭才音就知道那两个家伙是没什么时间观念的。所以，他开始不慌不忙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他要发现商机，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这才能显示出他独特的眼光和过人的头脑。

　　其实，这个地方还不是太烂。虽说房子破了点——只有门没有窗、只有墙没有顶，活物少了点——除了他便只有几只可怜巴巴的蚂蚁，味道大了点——房子后面不知是谁丢了一堆垃圾；但总还有可取之处，比方说，视野开阔——四周是广袤的平原、没有高山丘陵，取材方便——东南方一大片树林子，地势平坦——适合建造大小庄园、客栈，而且位置极好——东接凤凰台、西濒宓江主要支流日迢河。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块地方是属于谁的？不知道。那又是谁把约会地点定在这里呢？蓝无忧？那块懒骨头不可能把地点定在离他们家如此遥远的地方，所以不是他。应迟素？那个家伙馋得要命，更不可能把地点约在没有一家酒楼饭铺、甚至连野食亦无处可寻的荒郊野外。

　　谭才音边思考边摇头，一双清澈的眼睛###茫然，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近了。应迟素到。但是当这位大少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试图解释自己的“迟到”时，赫然发现这地方压根没有人。难道他来的最早？没道理。那是他找错地方了？“凤凰台上凤凰游，春风十里化浓愁。朝露未晞清明日，碧潭素面与君谋。”　凤凰台东十里、清明节早上，碧指蓝无忧、谭是谭才音、素自然是他应迟素，所以，不应该有错才是。

　　“吃素的，我在这里。”谭才音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信不信你在敢叫我吃素的我就把你烤来吃了？”应迟素回头，佯怒道。眼里盛满笑意。

　　“我可以不叫你吃素的，如果你答应我再也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贪财的话。”谭才音笑着说。

　　“想得倒美。因何贪财？什么时候告诉我们？”其实，这一直是另外二奇的心病。三人相交多年，可以说情深意重、无话不谈，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比如谭才音，说他贪，他的确很会敛财。而且绝对白手起家，三人中年纪最长，二十五岁。现为东国最有钱的人之一。但你永远都弄不清楚，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到了哪儿去。因为他还神秘，他没有固定、集中的资产，他这段日子或许在干海运，或许过不了几天他又在离海老远的地方开家酒楼，但酒楼可能干了没几天，他又把它卖了，转而又到新的地方做新的事。他身上的银子决不会超过一百两，可是他的家财绝对千万倍不止，但没有人知道这些钱在哪儿。他武功相当厉害，一般的贼即便有贼心，也无贼胆；就算有个大胆的贼真的惦记上了，也不知去哪儿偷。因为这家伙居无定所，尤其常在另外二奇那儿蹭吃蹭住。更有甚者，自己连衣服都不舍得买，还是另外二人怕他寒酸坏了三奇的名声才支援给他的。

　　蓝无忧，他懒，也绝对有懒的“本钱”。东国以宓江为界分南北两方。南方以潺湲山庄为尊，一方之主当然是潺湲山庄现任庄主慕容英；北方领袖则是掌控着五帮七派的蓝家，现任当家人蓝晴鹤年近四十，却已经是武林上不可或缺的统领。蓝无忧是蓝晴鹤的同胞弟弟，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已久。蓝无忧和蓝晴鹤的父亲蓝蟠是蓝家上一任当家人蓝川御的长子，蓝蟠兄弟三人均早亡，没有一个活过三十岁。蓝蟠留下了四子一女，长子蓝晴鹤在蓝川御过世后接任蓝家当家人，与其他同胞兄弟皆分地而居、鲜少往来，除了四弟蓝无忧。蓝无忧一直和蓝晴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自小便受这位哥哥的庇佑，所以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蓝晴鹤为人一向严肃无情，唯独对这个弟弟另眼相待。不仅是留在身边不遗余力亲自调教，而且外出时也时常令其随行增见闻、长经验。蓝晴鹤自己生有二子一女，却从未见他像教育弟弟一般教导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想知道蓝无忧为什么这么受蓝晴鹤优待，就如同想知道谭才音的钱究竟去了哪里、应迟素为什么吃不胖一样。

　　对，应迟素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吃不胖呢？当然这只是笑话。应迟素神秘就神秘在他自己身上。出身将门、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是怎么练就一身绝世武功的？尤其是在其父应谦告老还乡之时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应家子孙只准习文不可练武”之后？所以，应迟素最神秘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会学了一身极其高强的武功。

　　说时迟那时快。蓝无忧懒，但仗着胯下的宝马良驹，很快也赶到了。

　　“不能算迟到吧？”蓝无忧懒洋洋地下了马，一双眼睛半眯着似笑非笑道。

　　“我们已经习惯了。”应迟素不留口德地道，“你哪次准时过？”

　　谭才音只是笑，显得温柔而腼腆。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蓝无忧忽然一副委屈十足的样子：“是哪个混蛋把地方约在这里的，又偏僻又难找。”

　　“还没有好馆子。”应迟素接口道，泫然欲泣的表情。

　　于是，两人同时看向谭才音。目光犀利地似要将这“凶手”剐了才解恨！

　　但是还没等谭才音辩白，便有一个十分年轻、而且好听的男声在破茅屋里响起：“是哪个臭小子在骂我？”

　　三奇转头，不由同时瞪大了眼睛。　。。

四友
怎么形容眼前这个人呢？

　　如果说三奇都称得上是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那这个男子无论是外表还是风度都凌驾于三人之上，差不多应该成仙了。他的出现，令整个天地为之一颤，风瞬间停住了，光也眨了一下眼，连他身后的茅屋都似乎散发出万丈光辉。

　　这是怎样摄目的容颜、怎样耀人的气质啊。三奇都不觉呆了一呆。但是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乘风四友！”蓝无忧首先张口道。

　　“你是林？”嘴上这么问，应迟素心里却已经肯定。江湖上除了林，还有谁能如此俊逸翩然风华绝尘，又有谁有这般的脱俗之态神仙风采？没有，一定没有。

　　这时，三人身后有人拍掌赞道：“好眼力。”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四友之中唯一的女子：嫣然。

　　与三奇不定期的相聚不同，四友总是形影不离。所以，寂和憬就“顺理成章”地从三奇的左右忽然出现。这样，三奇就被四友“包围”了。

　　蓝无忧懒懒地眯一眼突然出现的四人，看似浑不在意，脑子里已飞快转动，将四友的底细从前到后想了一遍。四友，顾名思义，是由四个朋友组成，其中年纪最长、武功最强的人是寂，一把孤独剑号称出江湖数年来未遇敌手；最负盛名的却是老二憬，因为他在十几年前便已名动江湖，智慧武功无不高超绝伦，只是后来隐退，几年前才忽然出现成为四友之一；林是老三，江湖传说其才智武功文采皆卓尔不群，但是与他出众的外表相比，似乎便微不足道了；最传奇的当属嫣然，四友之中唯一的女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友之中会有一个女子，人如其名，语笑嫣然，年轻貌美，却不懂武功。四友出道以来行事亦正亦邪，本来鲜少与江湖人士有所来往，但半年前四友忽然更名为乘风四友，令其一跃成为武林正派的领军人物，如今俨然已成为江湖侠客中的佼佼者。也难怪，乘风山庄实在太富有传奇性，虽然是近两年才浮出江湖，却在短短两年间成为武林正道的代言人，凡是沾上乘风山庄名头的人走在江湖上都会被人高看几分，好像五行使吧，本来济济无名的几个年轻人，做了几件轰动武林的事情之后，因为“乘风山庄”的名头大红大紫，几乎是街知巷闻，成了受人尊敬的侠客。四友搭上乘风山庄的名声后，大改以前任性随意的作为，为武林做了几件大事，因而名声更响，遥在三奇之上。

　　今日四友突然出现，怎能不让三奇震惊？然而蓝无忧依然慵懒地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谭才音依然温文尔雅，一派谦谦君子风度，抱拳道：“久仰四友大名。”

　　林已然微笑走近：“客气。”其儒雅之风谦逊之度较之谭才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凰台上凤凰游，春风十里化浓愁。朝露未晞清明日，碧潭素面与君谋。”应迟素忽然吟道，看着林的眼睛一亮：“信是你写的？”

　　“这不重要。”嫣然也走到了前面，站到林旁边，“重要的是你们都到了。”

　　“有话不妨直说。”蓝无忧终于开口了，神情中极为慵懒倦怠：“说完了我好回家睡觉。”

　　“事情很简单。”林轻轻一笑，加之倾世容颜，让人不由暗自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这样俊朗的脸、这样优雅的笑是如何结合的这样天衣无缝？

　　“可以进屋谈吗？”蓝无忧斜眼看看林身后的茅屋说道，“进屋坐下谈。”

　　真不愧是“懒，无由”。四友相视一笑，紧接着将三奇让到屋里，仿佛那座无窗、屋顶的破旧茅屋是一幢豪华典雅的宫殿，而他们便是这座宫殿的主人，那般从容与旷达，倒像是身居豪门宴请贵客一般。

　　三奇亦是相当配合。尽管茅屋残破不堪，面上仍挂着笑意。当然，心里难免各怀鬼胎。三奇成名仅仅两年，虽然也是武林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是无论武功资历才智都要逊色于四友。三奇对上四友，怎样都是一个输字。但是，四友现今在武林之中大有侠名，怎么也不会“暗算”晚辈，何况蓝无忧、应迟素二人本身家世皆甚为显赫。所以，三奇都十分看得开，与其惴惴不安的提防揣测，倒不如看看四友搞什么把戏。　。。

交易
茅屋内。

　　十分狭小的空间里竟然摆了七把椅子，而且是七把十分舒服的椅子。每一把椅子上都铺了软垫。所以，蓝无忧十分满意地笑着坐了上去。将身体一缩，如猫一般懒散悠闲。

　　应迟素坐到蓝无忧身旁，手伸向身畔翠绿的小茶几——几只精美的碟子上装了几样应迟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点心，单是看起来都是那般的美味可口。

　　谭才音是最后一个坐下的，因为一踏进这个小茅屋，他就觉满眼生辉——屋里陈设简单却每一件都是大有来头。七把舒适的太师椅，描龙饰凤紫檀木镂空雕花，旧则旧矣却是皇宫贵戚家中都难觅的珍稀古董，就连椅子上面的垫子所用的布料都是做工精细仿古花纹、市面上极难买到的织锦纺绸；小茶几是新的，并非古董却更叫人难以忽略，因为这竟是一个月前翡翠城刚刚出产的碧玉台，价高在其次，名门旺户争相购买令其供不应求，目前为止依然脱销！更令谭才音咂舌的是桌上盛点心的碟子！是谁拿这么珍贵的碟子来盛点心的！这样的东西应该被供起来！谭才音是商人，见多识广，并非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井底之蛙，能令他咂舌的碟子自然来历非凡。但是面对一屋不识货的家伙们，谭才音只好沉默了。他将双眼低垂，看似谦恭温顺，实则掩饰自己的惊异。

　　“我们想邀请三奇下个月初五凤凰台一聚。”憬开口道。

　　三奇同时抬眼看向憬，均是一脸疑惑不解。要知道，凤凰台是什么地方？是东国所有习武之人的必到之处，在这里，每一天都会产生许多的少年英雄，这里是所有习武者梦幻成名的天堂！习武人以凤凰台为比试平台，在这里较量切磋。这里没有年龄老幼、辈分高低，只有武！

　　“呵呵。”应迟素忽然笑了，但是仍不忘记吃他的点心：“你在说笑话。三奇哪里是四友的对手。”

　　这不是谦虚，是事实。蓝无忧默默点头，眼睛半眯半张，仿佛随时都可能睡着；谭才音也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眼睛低低的，看一眼林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猜测着这块玉佩的价格应该在五百两到八百两之间。

　　“不是和四友，而是五行使。”林道。

　　“碧空、金熠、墨玉？”蓝无忧忽然睁开眼睛，但语气依然懒懒的。

　　“没错。”林点头。

　　三奇同时沉默。五行使，与四友一样同属乘风山庄。在江湖上，论起知名度，三奇和五行使旗鼓相当；但是五行使更加正派，因此江湖评价颇高。而且，比起三奇的“臭名远播”，五行使不但更加侠义还带着几分神秘，因为五行使的五个人至今为止才出现三人，剩下两人对江湖来说依然是谜。乘风山庄一向神秘，声明远扬却极少公开露面而且身份深掩的庄主，本领通天江湖地位甚高的管家，与庄主不和却与庄主一样神秘的三才……一切关于乘风山庄的人都似乎带着几分神秘色彩。据传，乘风山庄五行使的武功都是庄主亲授。因而，乘风山庄庄主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就自然而然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乘风山庄搞什么鬼？为什么找上我们？要是切磋武功的话，你们就足够了。”应迟素道，几只碟子已经被他吃了个干净。

　　“我不干。”谭才音道。他可不干没有钱赚、还明摆着吃亏的事。

　　“我懒得干。”蓝无忧道，“除非你能拿出什么足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