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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之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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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仍是没动静。

  有人就大着胆子就往里摸。草房很浅,两步就摸到后墙上,后墙上一张床,床上三颗人头,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孩子。

  这人正摸着,就听哧拉,有人暗中划火柴点灯,亮光一闪又一闪,就揭开了眼前的黑幕,人的眼就直了。

  几个人正傻乎乎地楞怔着,就听得那屋里人开始破口大骂:谁家的野种?半夜三更跑这撒野来!

  一群人还在发着楞,就见一把雪亮的菜刀抵到跟前来……

  莲与瞎子名分上的夫妻,过了十几年,从没有半点男女私情,一是莲的小,不谙风情;再是瞎子的义,大多光景竟不当她是女人,只当她是孩子,心疼的分上更多亲情。如今莲跟二孩真正做了夫妻,生了小闺女,她那颗女人心才一点点透亮了,才去想瞎子这多年,一个寡汉男人,守着一个早就“嫁”了他的女子,那日子咋过的?一个人时,私底下就发愿:这辈子二孩活一天,她莲就是他二孩的人,倘若二孩有个三长两短,她为妻为女再不能有别人——她早该就是那瞎子的人。

  那晚在集上听戏之后,没几天,庄上就来了阳集上的干娘,干娘一来就找到莲的家。

  莲那天正抱着孩了坐在当院晒太阳,春天说来就来了,正晌午的大太阳底下,人有点要睡的样子。一忽儿,莲就见瞎子走过来,说,莲,你不想我我可是想你哩。莲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就见干娘走过来,莲赶忙站起来,干娘,你咋这会儿来了?

  干娘穿一身青灰布衣服,利利索索的样子,秀气的一对小脚蹬一双尖口黑布鞋,雪白的千层底,鞋帮上竟是不沾一点泥土,就像那人不是走来,而是一路飘来的。

  干娘沉着脸,劈头就说,妮子,快跟我回去吧,回去看看你那瞎子大。

  莲说,干娘,走这远的路,你坐下先歇歇。

  干娘也不看她,只说,妮子,我也不怕你生气,那天听戏时我就叫你回去看看你大,你可好,到现在还是没有影,你大要死了你知道不?

  我正说这一半天就回集上瞧瞧他哩。

  几个一半天了?妮子啊,也不是我说你,你想想,这世上你还有啥人呐!

  莲一听这话,泪就出来了,干娘,你看我这啥命……

  你就知道你命苦,咋不想想你大,他一辈子容易的?这会儿病得有口气没口气的,如若一口气上不来,伸腿走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你就不觉愧得慌?

  其实莲心里早就慌慌的,一天到晚像是长了草。

  过去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瞎子必是要来她这村前村后绕一圈的。这节子村里村外都静着,死了一样,干娘这一说,才知那竹板声不少日子没听到了。

  瞎子得的伤寒病。

  自从莲出嫁之后,瞎子便不到莲的庄上来。他知道莲不想见他的人,却断不了要听他的竹板响,就像他不能去见莲,却断不了要到莲的近处走走一样,哪怕远远的听到她家的鸡叫狗咬,闻到她房上的炊烟院里的干草味儿。然而眼下,他独自躺在那两间茅屋里,已是半昏,叫半天也不能应的光景。

  莲二话不说,抱着孩子就到集上请大夫,号脉抓药。

  以后的几天,她衣不解带地煎药喂药,汤水侍候,总算把瞎子从阎老爷那里又找回来。

  那是上早上,瞎子醒过来。瞎子醒过来叫了一声莲,没承想莲就应了。一听到莲说话,瞎子嚯地坐起来!那光景差点就把莲吓死,说大,你咋啦?瞎子呜地就哭了,莲呐,是你么?我约摸再见不着你了。

  瞎子说了这句话,兀自默默流泪,眼泪顺着他的眼角额头往下直流,额头上的白头发,一蓬草一般,被泪水濡湿了。莲默默地看着,也不去替他擦泪,只是看着。自从那年莲同瞎子绝了情,父女俩人再没有过任何肌肤接触,莲早已不习惯再碰他。

  两个人,一个躺着流泪,一个站着,有一点呆的样子,好一阵子,谁也不说话,末了还是瞎子先开口,说,莲呐,我是白疼了你了,养一个妮子,落一个仇人,你大我不值啊!

  莲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却始终没有掉下来。这屋里屋外的物件,床上的人,她原本太熟悉,还有那过去的光景,更是一鳞一爪挡不住地抵进眼前来,莲脸上淡着,心里却是倒海翻江……末了咬咬牙,说,大,我回来吧。

  你说啥?

  我说,我还回来吧。

  瞎子凄惨惨地笑:莲啊,别宽我心了,这些年再没我知道你,妮子呀,你回不来的!我的命我知道,你就别宽我心了。

  你的命你知道,我的命又怨谁呢?

  看来我当年不该收留你,倒落下埋怨了。

  你要是一起小儿掐死了我,哪还能遭今天这样苦罪?

  那是你命不该绝。

  莲手里端着碗,恨不得就把碗捏碎了,发狠的样子,说,我命不该绝,就是该跟你过!人生在世,啥是夫妻不夫妻?我小时候没你一天也难活,这会儿你老了,没我眼看也不行了,我得回来招呼你。

  莲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年轻,奔自己的前程吧。你这一生是个苦人,我这辈子也是个苦人,咱俩苦到一起,也算亲人了,只要你认我这个大,以后早晚来了,是你的心意,不来,我也不怨你,设若心里烦,我就死了,你也只装看不见就是。

  莲就跺脚说,大呀,看你说的啥,人家就再不好,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没人心。

  由她这一跺脚,瞎子就看到了过去的莲,小时候趴在他肩头上,让他背着的莲,替他吹泪眼的莲,依偎在他身边,用小脚蹬他的莲……眼泪又扑簌簌流出来,边哭边说:莲呐,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大不怨你。

  过了好半晌,莲才没头没脑地说:大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的心。

  你知道啥?我反正是个忘恩负义的,这辈子,再做不了人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
我家大伯的女人,娘家在河北沿,每回回娘家都得坐船。船在对岸的苇子棵里,撑船的中年光棍汉,见着女人不厚道的那种。女人呢,却也无奈,要走的桥也是有的,至少得绕上五六里,乡下的路五六里地,两时辰也是到不了的,再兼那年月,兵来寇往,荒草胡棵的,忒不安全。

  女人在娘家当闺女时,有个名,叫桂。刚出正月,桂的老爹病了,捎信让桂回去瞧看。婆婆说,反正这会儿地里也没活,你先回去带个好,看看要碍事了,回来叫上大孩,找个先生瞧瞧,不碍事你多住几天,别急着回来。

  桂一上了船,那撑船的男人就嬉皮笑脸,说桂呀,你还知道回来?我早就想你了,你就不知道想我么?桂知道这样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偏那人没脸没皮,瞧着桂一脸的没表情,又凑到跟前来,说,你庄上可出了新鲜事了,你知道不?看看桂仍是没反应,索性说开了:这新鲜事儿不是别家,还就是你家里的哩!可惜呀,人家外面讲反了,你一家人还都坐在那井里头!唉,绿帽子比天都大了!说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笑起来,一笑一口大黄牙,让桂差点吐出来。

  桂虽说是不信那撑船人的话,多少心里还是毛,再想自己家,婆婆是个半瞎的,一天到晚不怎么出门,叫人说闲话的除了她,就是那二孩家的媳妇了。

  回到娘家,桂就开始打问,这一问不打紧,竟再也坐不住。原来那个二孩家的,在集上跟她瞎子大的事,传得满世界了。这啥事要是一经人传,必定是添枝加叶,愈发的不中听。听着那话,桂恶心得当场就吐,吓得娘家人以为她得了病,慌得叫人找先生。

  桂虽说是女人家,却是个正经人家的地道女子,眼里不容沙子,心里却有主张的。来到陈家这多年,不光公婆没说的,就庄上婶子大娘说起来,也没挑的。人说长哥如父,长嫂比母,她来陈家那年,二孩也才几岁大?是她眼看着长大,跟自家孩子一样,又兼自己,怎么说也是陈家人,跟他二孩与那莲,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便也顾不上爹的病,只说自己不得发,急急就赶回到婆家来。

  说着急,过了河,走着走着天就扫黑了。婆婆正在灶屋里喝茶。那时我家乡人喝的茶,与现今城里那茶不同的,与南方人的茶也不类,它只是一种汤的叫法。因这地方,老辈子传下的规矩,也是为了节省,晚上不兴吃干的,只喝汤,汤也不是面汤,只稀稀的几片南瓜,或者红薯干,再不就是小米粒子,碗里一粒一片,数得清的那种茶,颜色呢,也随碗里物件,或黄或红,或者绿的,看起来还真就像茶。

  那晚婆婆端的茶碗,碗里是照得见星星的稀米粒,唏溜喝了一口,再去喝第二口,就听到堂屋门口有动静,侧耳听听,从那咚咚点地的脚音儿,听出是桂。

  人都说多年的父子成兄弟,桂因是长门媳妇,过门早,跟婆婆相处了十来年,也跟姐妹不差了。加上婆婆没闺女,俩人竟是极亲密,举止行动相仿佛,真就像是亲的一般样。可是自打那莲一进门,这家里女人再不太平,先是婆婆看不上那大脚莲,过来过去的,就拿眼剜,虽说眼也是看不清,可是那脸色,是天天挂着的。两妯娌也是没缘的,无论说话行事,竟都是两道劲,就是模样看起来,莲是高胸大臀,一身夸张的女人气,桂却是小胳膊小腿小个头,别看开过几次怀,那胸还是少女一般,一双脚更像是两只水菱角,走起来直往那土里扎,再加身量小,竟就像是要锲进那地里拔不出来一样。桂虽说是个长门媳妇,莲没进门之前,一个家跟她自家的一样,公婆小叔子,没一个不宠她。自来了莲,几个男人,眼见得眼睛里就加了水,不知觉早被莲勾了去,但她在的地方,就弄得桂无颜无色。不用说桂是恼怨的,恼怨也说不出口,只在房里生闷气。

  这会儿桂一映过去了,婆婆心里煞是蹊跷,咋着?不说是要多呆几天么?怎么就回了?你大他可好?那桂也只鼻子嗯了一声,人却没转来。婆婆纳罕着,直觉得说话的声气儿不对。一会儿大孩来送碗,就问他,你媳妇是咋着?走娘家,才半天就拐回来了,别是有啥事吧?

  我家大伯与我父亲虽是亲兄弟,脾气却不大同,是个多少有点闷的,说起话来问上三两声,不待应的。眼下听娘如此问了,照例是不接的,娘的话像是灶屋里的烟气,飘飘的,自已就散了。

  桂回到婆家过了一夜,仍是跟谁也不说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公公和丈夫都下地走了,桂才来到婆婆跟前,说,娘你过屋来,我有话跟你说——二孩媳妇出事了。这才把她听的都说了。

  正春上,婆婆穿了棉裤袄,正坐门槛上拧花穗子,这会儿端着一箔萝的花穗子,就坐里屋床上来,花穗子雪白的,一只一只,是她一正月纺下的,预备着这几天就上机织布。婆婆开始听着大儿媳妇的话,手里花锭子还拧着。婆婆虽说眼不济事,人却是个利亮人,身上穿的,脚下踩的,啥时候都是干净利落,两手虽说关节大,却还是灵活的,一天到晚不闲着。却是眼下,她那里开始手里还拧着,听着听着抖起来,先是两手抖,再就全身抖,眼看就坐不住。

  桂没想到婆婆反应竟也如此强烈,立时紧张了,说娘你咋着?就去拍她那背。婆婆推开她,一声儿不能出,青着一张脸,半晌喉咙里丝丝丝,竟就喘起来。原来婆婆不光眼神不好,还有哮喘病,平时是冷不得热不得,更是气不得。

  这会儿就见她喘了一会儿,待开得口时却骂起来:我就说,那个狐媚子不是好东西,都是你大,都是你大呀!天底下好女人多哩,非得叫俺二孩娶这骚狐子浪女人么!这会儿好了,叫她败了陈家的门风不说,咱一家人的脸呀,脸呀往里搁!都是你大呀,当初我就说,那样女人咱二孩降不住,降不住的女人那就是个做祸的精,一旦出了事,一家人的脸都丢净!可是我说准了不是?但要她是那有怕觉的,敢有这样事?这可好,可好了!他弟儿俩以后还做人不做也?爷几个人跟前还有站的没有哎?我的亲娘,我不知死活的二孩儿也!老天爷,叫我死了吧!啥时候我能闭了眼哎……婆婆眼泪突突噜噜,早滚落了一脸。

  隔着木窗棂,瞧见门口不时有人探头,急得桂就直跺脚:娘,娘哎,你听我说,你叫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婆婆终于闭了气,只不出声地喘,好一会儿才问她,这话你跟大孩说了?

  没敢说。

  可不敢说!说了他不敢杀了她!她那个贱命,不值得俺儿去顶罪!

  娘我知道。

  婆婆眼泪又逼出来:看我不死呀,老的看我不死,小的也看我不死!我哪天死了,他老的少的都心净!

  桂知道婆婆这话有所指的,也知公婆一直不睦,却也只得一旁听着。待婆婆的气喘得匀和了,才又说,娘,这会儿我有一句话得跟你说,俺兄弟在外面,端底没个准信,咱无论咋着,这媳妇先放着她,她要从瞎子那儿不回来,咱也不管她,她哪天要回来了,咱啥话先不说,等着俺兄弟回来了,跟他讨章程。

  婆婆又去擦眼:那二孩儿,你还不知道?他怕她哩,怕得铁,他哪里会有章程?

  娘我看这事,弄不好出大事,叫人看大笑话,咱家上有俺大,中间有大孩二孩,下边还有两孽障孩,都是要在外面混的男人家,国有国法,家有家法,咱得把这事办妥了,才能叫咱陈家的男人能立到门外去,不叫看不起。

  大孩家的,你从昨儿夜,我就看着你有心思,一夜了,你就说咋着办吧。

  我说这些天,咱就忍了,为着俺兄弟在外面,生死不明,咱放着她,等俺兄弟回来。这里面有原因,一来哩,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事,明的说是越吵越闹越丢人!丢人不光她丢人,丢的是咱陈家门里所有人的脸!咱得压,别说是咱自家不吵不闹,就是有人闹到咱跟前,咱也得先护着。

  我的国娘子!你倒说说,那要压到哪一天,还不把我这心给憋炸了呀?

  压到俺兄弟有个准信。他若在外面平安,回到家来,好歹也是经过世面的男人了,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家,人是他的人,事得由他办,他若容下了,那是他的命,容不下,还是他的命,过日子长着,咱就再疼他,跟不了他一辈不是?这二来哩,俺兄弟人不在家,媳妇无论好歹是他的人,兄弟回来,有人在,别叫人说起来,咱事也办了,倒像是听风就是雨,兄弟不在家,咱眼里不容人似的,至于他两口子人,以后走到哪一步,咱不落他埋怨!

12、
大清早,婆婆起来正给鸡抓食。那光景粮食虽然金贵,鸡也是金贵的。因为眼神不好,婆婆在粮囤里摸索半天,摸了一把麦麸子出来,一手抓了那麦麸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见院里一个人影飘到跟前。婆婆心想,爷几个刚走,都下地挖菜了,一大清早的,谁来串门么?就说,谁呀那是?站门上咋,上屋坐!

  娘,是我。

  婆婆听出来了,是二孩家的,手上麦麸子就洒了一地。

  莲是从她与陈朴真住的那两间屋的宅院里来的。她来婆婆这里之前,先去了自家的小屋。她把孩子放在屋门口,自己进到屋里,朴倒在她与二孩共同睡的那张床上,眼泪水哗哗地乱流了一气。对那个眼下不知死活的陈二孩,莲是真心疼的。打从第一眼看到他,她就喜欢他,当她是自己的一个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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