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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之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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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妮是我父亲与莲的女儿。

  柴妮出生的时候,父亲离家半年了。莲将她生在灶火门上。

  那天,莲坐在灶火门前烧火,肚子一阵阵坠胀,一心就要上茅房。扶着锅台站起来,下面忽地一热,孩子就掉在灶火前的柴堆里了。

  爷爷给他这个小孙女起的名,取乡下柴禾妞的意思。那年头兵荒马乱,人不求荣华富贵,只平平安安就是福了。

  爷爷当年认得几个字的。那年月在乡下,能认自己名字就不得了。爷爷不光认自己名字,还能把《三字经》背下来,我猜想,他老人家青春年少时,一定也曾有过梦的,光宗耀祖,出仕入世,最不济也做个乡绅保长。可惜流年不利,田地收成不好,几场天灾人祸下来,家道就败落了。祖上留下的那点田产变卖光了,剩下的几分薄田,勉强糊口,哪里还有什么奢望?

  当年给我父亲娶亲是爷爷做的主。父亲刚十五岁,尚未到娶妻生子的年岁,爷爷执意要将莲给娶回来。事情过去这多年,就连我这个无缘见他的孙女也奇怪的,按当年本地的风俗,他怎么就娶了那样一个女子给我父亲当媳妇?

  当时河阳集方圆几十里都知道,那个集上算命的瞎子,有个一起小就嫁了他的小媳妇。小媳妇虽然命苦,却也长了几分人才,跟了瞎子亏了,就有些人同情她。当听说这小媳妇死活不跟瞎子过时,说闲话的就又来了: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个良善的,瞎子这些年怎么待的她?自小拉扯她是容易的?就让她嫁吧!除非她嫁到天上去,这河阳集方圆数十里,谁能要她?坏良心啊!

  再说众人眼里这莲呢,自小跟着那瞎子,一个外地人,又是个半老男人,把个莲当闺女又当媳妇地养着,就弄成了四不象:说妮子她泼辣,说小子她又娇气,说媳妇她啥也不懂,说闺女她又不知羞躁。这地方女人裹脚不说,说话走路也都是敛着的,看人需得低了眉眼,半遮半掩的样子,才说得上有调教。她却是一副高又壮的身坯子,一张银盆大脸,一盘一走一翘的大屁股,从来都昂头走路,胸脯挺得大洋马一样。 好人家忌讳她不明不白的那个出身——一个没有根底的野孩子;就一般人家也忌讳她17岁就嫁了两个男人,知道的,知道没圆房,还是女儿身,不知道的,只把那嘴撇得裤腰一样,说那样女人,不干不净不说,天然一双大脚,野马一样的没调教!这样子谁要娶了她,弄不好就是个天大的祸害。

  偏我爷爷说起话:你们懂什么?这样女人调理好了,撑门户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媒婆一伊找上门,我爷爷一口答应:刚租了人家几亩地,正缺人手,订给我家二孩吧,一半天就娶过来。

  媳妇娶过来没多久,我爷爷就让小俩口分门另过去了。有关分家的事,庄子上多种版本,经年历久无法考证,只一些片断只语给我零碎的印象:这个女人不吉利。现今庄上老人提起来,说你柴妮姐的娘,那样女人呀,是个叫人喜欢叫人怕的。

  一个叫男人又爱又怕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呢?隔着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我远远地打量她,那个与我在时间的长河中遥遥相望的乡下女人。

  那天晌午,阴了许多日子的天,好容易出了太阳,一个村庄静悄悄的,风不时地从门前的土路上掠过,扬起一溜一溜的土,像一个一个的影子,从眼前过去了。

  柴妮出生一个多月,那天晌午,莲坐在自家门槛上给小闺女喂奶,就听见前庄乔楼那里,隐隐的竹板响,她心里一别一别,知道是大来了。

  莲嫁到陈店来,瞎子从不到莲的婆家来看她。不光没来过,每逢走街串巷地路过这村子,也总远远地绕开走。然而虽说他的人不来,竹板声却打得格外脆响。莲从小在那竹板声中长大的。无论人到哪里,只要那竹板一响,就知道是大来了。过去那年月,世界是静的,没手机没电波没高音喇叭,两片竹板一敲,四里五里都听得见。瞎子的竹板声又跟人不同,像一个活人,但一开口就哽哽咽咽,人们甚至能从那竹板声中,听出一个男人大半辈子荒草胡棵的萋萋光景来,说不出的忧伤与惆怅,就把人的心都敲碎了。

  乔楼当街里,做针线的女人就停了手,隔一堵又一堵的矮墙,默默望那瞎子走过,说,二孩的老丈人,可怜人的!

  人呐,谁知道谁的一辈子怎么过?

  莲坐在自家门口,一下不落地把那竹板声捡到心里,辛酸与怅惘如同堤上的白蜡条,摇曳绵长……

  那曲儿是她自小就熟稔的:

  小剪子,剪又剪,

  问俺娘家有多远?

  七里地,八里多,

  那边都是苇子棵。

  苇子棵里放大炮,

  那边有座奶奶庙。

  奶奶庙,朝南开,

  人家的闺女都来了,

  俺的闺女咋不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瞎子唱得累了,板也打得乏了,倒在乔楼人家的宅院外面,晒着太阳睡过去。

  乔楼同陈店,中间只隔了一条道。莲听不见竹板响,就悄悄地走来看。

  从莲家过去两三户人家就到了乔楼。莲走过去,就见那瞎子闭着眼,倒在一户人家的墙角上,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脸上淌着清泠泠的泪。莲在心里叹了一声,回家端了一碗南瓜汤,待要出门时,脚底下绊一跤,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一个瞎眼人,从小一心一意盼着你成人,谁想你成人了,他倒落得这般凄惶,你不可怜他谁可怜他?

  莲从小跟着大,那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从当童养媳,知道了锅是铁打的,再回到大身边,便开始学活。女孩子学活,像庄稼人学种地,那是一年四季的苦工夫,纳鞋,盘扣,织布,纺花,她白天下地,到了晚上,乡下人不兴点灯,女人学活都就月明地儿。没有月明地的晚上,她用手摸。这一摸就摸出了辛酸,想着大,没有眼睛这多年,拉扯她一个小妮子长大,实在是不易的。

  人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抱娘恩。自打莲生了柴妮,心里更念着瞎子大的种种好处:一个大老爷们,拉扯一个没娘的奶娃子,在那样年月,经的那凄惶,真是想也不敢想!她是两辈子也抱不了大的恩呐!

  这会儿莲一边自说自话,一边上前去叫醒了他。瞎子醒来接过碗,问一句是莲啵?莲说大,你来了就进家呗,这冷的天在外头,你这大年纪了。

  瞎子不言声,喝了那南瓜汤,又将那竹板打响了:

  小白菜,就地黄,

  一生下地没了娘。

  没了娘,痛断肠,

  亲戚抱给光棍郎,

  光棍郎,瞎眼汉,

  苦扒苦熬十七年,

  十七年,菜叶儿青,

  嫁个汉子去当兵,

  去当兵,还不怕,

  就怕亲人不回家,

  半年不回家,

  孩子没了大,

  叫一个小媳妇咋过法?

  莲接了空碗,朝他那黑洞洞的双眼瞅了瞅:大,是说我么? 

  瞎子说:没眼人耳朵灵,我是听着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9、
瞎马同蔡大牙拉锯一样,在惠济河两岸你去我来。时间一久,老百姓习以为常。上集的过路的买东卖西的,彼此见了面,说的就是今儿誰过去啦?誰又来啦?誰死了,誰伤了?誰占了上风,誰又得了势……

  庄东头,活了九十多岁的老四奶奶,说起来,一张嘴便是哎哟歪!俺亲眼见的——人呆在地里头,正锄地,就听嘎勾一响,人就没了!活不拉的!刚才还跟我说着话。家里有那入了伙的,那才是过日子不叫过日子,叫过刀子呢,人只要半月没信,十有###就没了。

  正月十五,河阳集唱大戏,莲抱着小闺女去听戏。戏台子就搭在先前的那个骡马市上,先前烧死的银杏树,还留有一人多高的枯树桩,黑乎乎的。自打在这里烧了人之后,夜半三更,近处的人们,总听到有哭声从这里来。哭声呜呜呜,跟风一起,像狼,像狗,又像是一个人,在那里怨天恨地的号。

  莲抱着柴妮坐在戏台边上,听那戏台上的锣鼓点子,心却比锣鼓还不安宁。她是来打听消息的。过去庄户人闭塞,哪怕只有三五里,那边沸反盈天,这边却还任事不知。莲带着孩子,一天孤守着自己的独门小屋,像坐在井里,虽不知那瞎子大说的真假,一个大活人,半年多不给家一点信儿,总也是凶多吉少。虽说自打嫁到陈家,莲同这二孩没多少夫妻情肠,可活在这世上,那也要算是她的惟一了,惟一有着肌肤之亲的一口人。因此一夜一夜,她也总是泪湿枕头,哭自己的命,也哭那个被人称为自己丈夫的陈二孩,哭怀里这个小柴妮,想想自己一生下来爹舍娘不要,如今眼见得陈二孩死活不知,这孩子一生下来,还没见上当爹的一面,就要落得少爹没娘了么?

  当初干娘给莲说这门亲时,那个十五岁的破小子陈二孩,她并不满意的。可是不嫁他,她还能嫁谁呢?虽然此前,她对那瞎子也怜惜的,自打那个夏天的晚上,她开始恨他。她这会儿嫁人,其实并不为找男人过日子,更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图有个地方去,能让她离了那瞎子的眼,离了那瞎子的家。

  自从来到婆家的第一天,莲就是不被喜欢的。先是丈夫冷落,还有婆婆的嫉恨。那个半瞎婆婆,她几乎就不能见莲跟她的儿子在一起。还有那个做公爹的,他其实还没有她瞎子大的岁数大。自打莲一进了门,公爹看她的眼神就不对。莲在男女的事上虽然迟钝,可到底女儿家,又经了这多事,知道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跟一个长辈看一个晚辈人的眼神不同的。

  戏台底下乱哄哄,虽然锣鼓家伙敲一阵子,戏还没开场。忽然有人就在她肩头上拍了拍。她回头,见正是干娘。干娘虽说是个媒婆,却也并不像人常说常见那样,风骚妖调的样子,她是个本分人家女人,不过是一张嘴能说会道些,早晚给人牵个线,图个好人缘。那年月乡下媒婆,无论走哪里,都招人待见的,人们顾念着她对自己,还有儿孙的照应,谁家没有一群孙男弟女呢?同时也顾念着她的嘴,但要想说个好姻缘,这人是不好得罪的。因在乡下走东串西,她干儿干女不知认了多少,多得自己都记不清了,是真是假,别人叫了,她就应着,实在也是照应不来的。

  却是这天,干娘从莲抱着孩子一进场就盯上了。人总说缘份缘份,这妮子不知怎么,就叫她总为她牵着一分心。虽然心里也明白,牵也是白牵的,就他们父女俩那样子,也难有好处到她手上,可有时候就是不由人。

  眼下这干娘一见了莲就心疼了,心疼得有点不由自主,一路从前往后挤,好不容易挤到跟前,撇着嘴,说傻妮子,上集来也不回家瞧瞧你大?走了这一两年了,可真是泼出去的水,连个人影也不见了,你大拉扯你这多年,你可真是个有良心的!

  莲垂了头,眼圈红了红,才说,我正说明儿有空就回去哩!又说,干娘,你也来听戏了?这节子身子还扎实么?

  啧啧,干娘撇嘴埋怨着:你有多少明儿?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妮子,你干娘我说话不中听——人活着,得凭胸口上这一块。说了看莲垂头不言语,又说,这孩子几个月了?他爹还没见过的吧?

  莲摇摇头。

  最近有信么?

  莲又摇摇头。

  干娘深叹了一口气,说,妮子,你听说啥了么?

  干娘有话你就说吧,你也知道,我一起小儿就心大,啥事都搁得住。

  蔡大牙叫打死了!

  莲仄了耳朵,听清了是蔡大牙,便没说话,怀里孩子哼哼两声,便兀自搂着那孩子喂奶。迟了一下,才几分怨恨地说,谁爱死谁死,咱连自己的小命儿都看不住,还管得了人家?

  这个妮子,你不知道,那二孩是跟着蔡大牙的么?

  他爱跟谁跟谁!

  干娘见她那样,也便没了顾忌,说,上个月在咱这河阳集打圈几十里,蔡大牙跟瞎马干了几十仗,没有一天不干仗,末后,初八那天,就在咱这河阳集上,瞎马人多,使计把蔡大牙的人包了,蔡大牙跑了,在张王庄逮住,一起逮了二十多,有活埋的,有叫刺刀挑的!说那个陈二孩,死得最叫人寒心,一歇子叫人挑了七八刀!

  莲淡淡的:可是俺那个冤家陈二孩?

  不是他还有谁?说上回,因为他叫瞎马吃了亏,瞎马的人最恼他,光刀挑了不算,又活埋哩!

  早就有人说蔡大牙死了,可过后都活得好好的。

  这回是真的了,尸首人都见了。

  尸首在哪哩?

  听说是撂惠济河里,水冲走了!

  莲再没心思听戏,也不跟干娘打招呼,兀自抱起孩子,起身回了家。

10、
战乱灾荒,地里收成不好,过年再没个算计,到开春,粮食便就接不上了。路边上榆树才发芽,树皮就没了,地里的草根都吃净。饥饿像荒野地里的火,一烧起来就没救星。河阳集上后生,饿得吃不住,白天不拘哪里弄来野物,夜黑或者就摸了谁家的鸡狗,不敢在家里烧,半夜跑到野外,春寒料峭,风冷嗖嗖的,一边烤火,等着火堆里的物件烤到能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谁谁上集碰到瞎马和蔡大牙干仗,乱着没跑及,叫瞎马一枪打死了;说农会在时,土改,分地,减租减息,苦老百姓眼看有好日子了,中央军这一回来,不声不响人都撤了,还乡团一回来,杀人不眨眼……

  听说新四军的主力又回来了。

  不叫新四军了,改号了。

  改解放军了,新四军那会儿还是跟中央军合伙打日本的叫法,早散伙了!

  解放军这一回来,农会又得兴起来了。

  再兴也不干了,防着干部们一走,中央军还乡团回来了又倒霉。

  城里的面价涨得跟飞一样了,钞票都成箱搬,钱跟纸一样,不算钱了!

  外边哪地方,有个媳妇生孩子,孩子一下生就会说话——该改朝换代了。

  可不么?前儿没出正月,就听打雷——正月里打雷遍地贼——不是好兆头!

  管他谁当朝,乱的还不是咱老百姓?

  还是农会回来了好,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些,怕的就是打不下来!

  阳集那赵瞎子算过,说仅打也打不了三年了。

  中央军也作够了,该改朝换代了!

  这几天不见瞎子呢!

  说是不得发,有病哩。

  这冷的天,咋没想起上他那去!

  可不,他一个瞎子,咱去了热闹些,高兴了再给咱唱几段曲,叫我看啥病?生生是一个人闷的!

  去就去,反正也没有几步路。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就跟了那人来到集东头。

  瞎子的家,孤零零的两间草房,没有院墙,四周廖稍得紧。

  一群人来到了那草房前,门敲了一会儿,听听屋里没动静,就有那愣头青小伙子使劲一扛,原本破旧的门板吱呀,就开了。

  屋里仍是没动静。

  有人就大着胆子就往里摸。草房很浅,两步就摸到后墙上,后墙上一张床,床上三颗人头,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孩子。

  这人正摸着,就听哧拉,有人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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