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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后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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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信奉金人,不敢稍有不敬。后来冠军侯霍去病横扫匈奴时,夺得了这尊匈奴单于供奉的祭天金人。冠军侯不辞辛劳,特意将此尊祭天金人从匈奴境内搬回到京师,一则表达对陛下的忠诚和爱戴,二则宣扬我大汉国威。祭天金人初置于未央宫,后摆放在建章宫,近年又放置于羽林军驻地,臣思量此等宝物,当有一个恰当去处,便特意在钩弋宫设计中增加了这道景致。”公孙贺说完这些话,面带忧色地偷窥着武帝的脸色。

  “当年冠军侯出击匈奴,横扫北地,封狼居胥,夺祭天金人的盛况,朕焉能不知!只是丞相可知这金人的真正来历和用途?”武帝说到这,目光落在了公孙贺身上,见公孙贺一脸茫然之色,继续说道:“寡人据北方胡地归来之人所称,这祭天金人原本是西土之物,有人谓其‘佛陀’,不讲杀伐争战,只一味叫人吃素念经。我朝乃是东方上国,自有本土信仰,信仙道之术可谓足也!何必再搬来个异域菩萨,让人供奉礼拜,混淆百姓思想,此亦固邦立国之大忌呀!”

  “这……”公孙贺听武帝说了这些,颇感惊愕。

  武帝也不顾公孙贺的反应,继续说道:“那祭天金人本是置于未央宫的,只是朕见前混邪王、休屠王旧部时有人来此处礼拜祭祀,甚至连近臣金日磾也带着一班人来焚香跪拜,可见其对匈奴人影响已经很深。朕对此颇为忧虑,便令人将祭天金人搬至羽林军驻地。想来这尊金人已经在我朝有二十多年了,前段时日,朕还在考虑是将其移至霍去病的陵墓前安放呢,还是任其在羽林军驻地渐渐湮灭,却没有要将其安置于宫殿中的意图。今你却在钩弋宫中将其设置为一个重要景致,甚欠周详考量呀!”

  “万岁圣明,臣思维驽钝,谋不及此。今既陛下点明,臣在设计中将其去除便是。”公孙贺见武帝说出这一番大道理,吓得连忙附和。一个侍女端上一杯香茗,武帝轻呷了一口。武帝打量了一下公孙贺,目光又回到设计图案上。

  “‘金人显灵’就不要建了,这个设计基本尚可,只是钩弋宫外可增建一些附属建筑。”

  “请圣上明示!”

  “依朕之意,可在两侧增建扶廊或宫室,一曰贤良祠,一曰娇娥堂。在贤良祠内悬挂历代名臣先贤图像;在娇娥堂内布置一些寡人的妃嫔爱姬的图卷,特别是已经离开寡人的爱妃们的画像。如此布置,日后寡人若祭祀先贤,或是思念昔日美人,便不需要多行路途了,只在甘泉宫和钩弋宫一带走走就行了。公孙贺,依你看呢?”汉武帝说道此处,打住话,等着公孙贺的回话。

  “万岁圣聪,考虑周详,臣等依照圣上旨意设计建造就是,何敢逾越半步!”公孙贺毕恭毕敬,唯恐触怒了武帝。

  “公孙贺,朝中对寡人建造钩弋宫有没有什么反应?”武帝突然想到了该了解一下臣子们的态度,因为当初命公孙贺建造钩弋宫时,就听到了朝臣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可待武帝查问时,又都噤若寒蝉,没有谁敢站出来明确表示反对,所以武帝想从公孙贺口中了解一点大臣们的心里话。

  “没……没有的事,皇上想建个宫殿,这点小事,谁吃了豹子胆敢于反对哩?没有!”公孙贺一口否认。

  “朝中皆言丞相忠贞老实,朕看也不见得呀!朝中真的没有一个人反对?朕建造建章宫那会儿,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个路博德不是挺喜欢发牢骚的吗?这次也不例外吧!”武帝见公孙贺闪烁其词,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那个强弩都尉路博德呀!他是个粗人,就知道行军打仗,哪里懂得政治哩!所以路都尉说的牢骚话人家都不把当回事儿。若那牢骚也算议政,也颇有一点声音。”

  “说来听听,朕恕你无罪。”武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公孙贺看。

  “路博得、田千秋和平通侯杨敞几个人私下里议论过,说年年建造宫殿楼阁,平白耗费了许多资财,老百姓的负担也就更重了,长此下去,只怕会引起社会动荡。”

  “还有吗?还有什么议论?都说给朕听听,朕不是昏君,能听得进意见呐!”武帝扬了扬眉,示意公孙贺继续说下去。

  “还有几个朝臣议论说,皇上为一个宠幸的妃嫔单独建造喏大一座宫殿,此举在我大汉朝尚未有先例,恐非我大汉的福分。还说前代就有帝王宠幸溺爱妃子招致家破国亡的教训……”公孙贺话说道这份上,有点不敢再说下去了,犹豫地看着武帝的神色。

  “这些人要么是迂腐顽固,要么就是浅薄无知,再有就是存心给寡人找茬,都是朕把他们给宠坏了!多年前朕扩建上林苑,建造建章宫,朝臣们议论纷纭,那时有意见尚可以理解,那是因为上林苑、建章宫的规模的确是太浩大了点,朕对他们的意见有些是接受了,故此后建造的宫殿规模一般都不甚大。今朕为钩弋婕妤建造宫殿,也是有通盘考虑的,且规模也不甚大,这是一些没有眼光的小人难以看到了!朕也难以晓谕他们。对了,不光只说朝臣们的态度了,长安城里的百姓是如何看待朕修建钩弋宫这件事的?”武帝话说到此,就见黄门苏文从宫门外进来,苏文向武帝启禀,江充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口称有要事向武帝秘告。武帝只是对着苏文把手向旁侧挥了挥,示意他先站立一边,便以责询的眼光瞅着公孙贺。

  “现在钩弋宫尚在图案上,长安城内的老百姓没有几个人知道要建钩弋宫,怕只有等到工程开建后,老百姓才会有议论之声哩!”公孙贺实话实说。

  “朝臣们议论不是什么大事,可老百姓议论就不是小事情了。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见民意之重要,而平头百姓又多没有什么教养,这就更需要官吏们的教化了,所以你们要多关注街头巷尾的民间议论之声,对老百姓要多加引导,做到教化与责罚结合,疏导与刑名相伴,只有恩威并济,方才能化解百姓心尖上的怨望。”武帝说了这些话,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钩弋婕妤,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看宫殿的设计图案。

  “臣已计划好了,兴建钩弋宫,只需两万役夫即可,时间也仅须一到两年,故对百姓们不会有多大影响,请圣上宽心!只是臣有一建议,不知陛下肯否接纳!”公孙贺想,在距离长安百多里处建造喏大个宫殿,要用多少时间其实自己也吃不准,若是在长安城近旁建钩弋宫,心里就有谱了。

  武帝略一点头,示意公孙贺把话说下去。

  “臣近日反复思量,此宫殿是专为钩弋婕妤所建,亦是为皇上休憩的又一个好去处,而甘泉宫已有建筑甚多,已经足够陛下和皇妃居住使用,陛下何不在长安城外不远处建造新宫,一则多了一处游览胜景,二则也好就近控驽京师。”

  武帝听了公孙贺这席话,一时有些犹豫,望了望身边的王野,在甘泉宫附近建造钩弋宫本是王野的建议,武帝想看看王野有什么说法。

  “皇上,公孙丞相所言不无道理。为钩弋婕妤建造宫殿,本意在于避开长安皇宫,免却宫中对万岁的议论。若是在长安城外觅一佳处建造新宫,奴才以为未尝不可!”王野见武帝看着自己的眼神,知道武帝希望自己有所表示。

  “况臣已经勘察地形风水,甘泉宫已尽得瑞祥之气,其周围并没有可供帝王使用的地势。而臣察访得知,直城门外有一去处,面水背山,风光旖旎,气候宜人,确为人主修身养性的绝妙所在。臣亦请居士观其风水,居士称此处祥云环绕,紫气蒸腾,清风习习,且蕴涵帝王凌云霄汉之气,故臣抖胆,请万岁选择此处为建立新宫之地!”公孙贺话到此,翻转着眼珠看了一眼武帝,见武帝沉思不应,便又趋近一步说道:“且若在此处建宫,长安城一带原先建造宫殿所余下的大量石料、木材和构件,亦可以就近使用,省却许多劳作,若如此,工程进度会大大加快,臣料想不消一年半载,新宫便可建成迎驾!”

  钩弋婕妤一边观看着设计图案,一边听着君臣们的话儿,听到公孙贺所言,觉得甚有道理,便娇嗔地对武帝道:“皇上,臣妾看公孙贺说的也不无道理,倘若如此,只须一年半载,新宫便可落成,说不定,臣妾的麟儿还可以在新宫降临人间哩!”

  武帝见几人都有意更改到新址建立钩弋宫,所言皆有道理,且此处有帝王之气,这是武帝最所注目的。

  “嗯!既然如此,那朕同意在直城门外的这处新址建造钩弋宫。公孙丞相,今天建造钩弋宫的事就议到这儿,朕既然委派你全权督建钩弋宫,是对爱卿的莫大信任,望你要尽心办事,早日建成宫殿,也好让寡人和钩弋婕妤有个出游休憩的好去处!”武帝话到此处,准备打发公孙贺离去,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公孙贺,家里尚好么?”

  “谢陛下关心,家人一切平安。”

  “朕的意思是想问问你的儿子公孙敬声怎么样了?他是你的儿子,可公孙敬声为人处事并不像你呀!”

  公孙贺一听武帝提起长子公孙敬声,心中“嘎蹦”一震。几个子女中,公孙贺对敬声最不放心。古语云:“有其父,必有其子”,可这话用在公孙家门,一点也不适合。公孙贺一辈子喏喏唯唯,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做人,所以自己虽然才能一般,却身居丞相之位,竟然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可这公孙敬声却与乃父脾性迥然不同。仗着有个当丞相的父亲,又是卫皇后的侄女婿,就有点忘乎所以了。特别是敬声被提拔当了太仆之后,更是显得骄横跋扈,对属下颐指气使,吃拿卡要,甚至暗地里干些贪赃枉法的勾当,朝臣们对公孙敬声很有意见,不时有人检举他的斑斑劣迹。武帝对公孙敬声的事有所耳闻,只是看在公孙贺的份上,加之控诉的也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没有太在意,今天只是想给公孙贺提个醒,让他多多管束自己的儿子。

  “谢陛下指点。犬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加之刚刚荷蒙皇恩担任太仆之职,颇想干一番事业,故行事雷烈风行,得罪了一些人,所以遭致宵小诟病。今臣亲闻万岁教诲,回去定严加约束,以不负浩荡皇恩。”

  “嗯!如此便好。现在你且回去,专心一意建造宫殿,力争尽快完工!”武帝说完,也不顾钩弋婕妤还在看图案,便让王公公把设计图案卷起来递给公孙贺,公孙贺接过,向武帝行过君臣拜别之礼,便缓缓退出了宣德殿。

2。江充的秘报
武帝望着公孙贺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沉默良久。苏文见武帝有了空隙,便向武帝请示要不要见候在宫外的江充。武帝心情甚好,本愿意见见江充,可钩弋婕妤又在身边,便欲与钩弋婕妤多闲谈一会儿。

  “江充不是前日方才见过朕吗?怎么今日……让江充明日再来奏事吧,寡人今日处理奏章公文太多,身体有些疲乏,寡人要钩弋婕妤给朕解解乏。”武帝让苏文把话传给江充。武帝今日竟然对臣下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平日里武帝不想见臣下是无须给出任何理由,也许只有对宠臣江充才会有这个例外。

  苏文面露难色,可是又不敢进言,正欲出宫传旨,不料钩弋婕妤止住了苏文:“慢!万岁,依贱妾看,还是见见江充方为妥当。钩弋知道万岁爷的心思,皇上是想多陪妾身言谈游乐。可是江充冒雪前来,定是有要事禀报皇上,再说江充前日已见过皇上,若不是一等一的紧急事情,如何敢又来打扰万岁呢?”

  “皇上,江充除了是朝廷命官水衡都尉外,亦是万岁御封的直指绣衣使,他来禀报的事情多是关乎国家和皇上的大事秘事,皇上看是不是……”王公公也在一旁为钩弋婕妤帮腔。

  武帝思忖片刻,觉得两人说的皆有些道理,江充算得上是自己的心腹干将,前日来禀报处理桂宫王美人的巫蛊之事,王美人已被凌迟处死,此事算是落下帷幕。再说,自己任命江充为直指绣衣使,目的不就是要江充将那些关系到国家和皇室的大事直接报告上来么!要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江充直接通报给廷尉不就完结了,何必要亲自跑到大内来。想到这,武帝把搂在怀里的钩弋婕妤松开,让她坐在身边,看了看钩弋和苏文,面露微笑地说道:“爱妃所言甚是,若非婕妤提醒,寡人险些误了事情!苏文,你去把江充叫进来!”

  稍顷,苏文引着江充来到宣德殿。

  江充不像公孙贺喏喏唯唯的样儿,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脚底生风,几步便来到武帝跟前。武帝看着江充虎步狼行的样子,心里就快慰,武帝就喜欢男人要有男子汉的气概和风骨。早年武帝第一次见着江充,就喜欢上了这个来自赵国故地的年轻人,所以很快就提拔他当了朝廷命官。武帝曾经概叹,自古燕赵之地便多慷慨悲歌之士,而江充更是其中的特别的烈士了!武帝有时候暗地里拿自己的太子刘据与江充作比较,自感太子的性格、脾性、胆识、才智、谋略等等,没有一处能及得上江充。

  唉!若是太子能有像江充一样才干和胆略,大汉江山又何愁无人继统承续哩!

  “江充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江充弯下修长的腰身,长拜伏地。

  “爱卿免礼平身,赐座!”武帝见江充站起身,却并没落座,也不在意。“江充,今日你不避风雪,前来见朕,不知有何紧要事情?”

  江充只是站着,面露窘状之色,用眼睛扫视着武帝身边的人,并不回话。武帝知道江充担心众人在场,不便报告秘事。武帝示意王野、苏文等内侍退下,只留钩弋婕妤在身边。

  “江充,有什么要事就说吧!”

  谁知江充仍默不作声,局促地站在武帝面前。

  “这是朕躬的宠妃钩弋婕妤,又不是外人,即便是皇家之事,也不必回避她。”武帝见江充仍有顾忌,便有些不悦起来。江充这才说话。

  “万岁,这次江充所奏之事确实关乎皇室!”江充说话总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

  “是不是又是太子捅篓子子啦?”以前江充来秘报皇家的事,差不多一小半都是关于太子的事情,所以武帝才这么问。

  “陛下,这次不是太子,而是关乎公主!”

  “哦!公主,哪个公主?她们是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违例之事?”武帝心想,几个公主多嫁为人妇了,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前几日,臣在通往甘泉宫的路途中例行巡查,偶然遇见几个形迹可疑之人,他们竟然胆敢在皇上专用的御道上奔驶,只是见到臣的大队巡行禁军,方才慌忙避到侧路。臣当时就令军士们将其拿下,盘问后得知,其人竟然是阳石公主和公孙敬声的家奴。后来臣又查访得到消息,这几个人在通向甘泉宫的大道上行踪诡秘,时不时在路边掘地挖土,似有重大隐情。臣将其带至廷尉,正准备严刑拷问,不料公主和敬声都来找臣要人,声称要亲自严惩家奴。臣思量再三,彼没有确凿违反大汉律例的证据,且臣派人沿路搜寻,也未曾找到什么可疑物件,于是臣便让其带回家奴。”江充说了这些,见武帝脸色慢慢儿上了一层冷峻的色彩,便有些犹豫起来。

  “竟有这样的事情!那后来哩?”武帝冷冷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江充知道武帝的脾气,他要想知道的事情,若不将所知道的过程交代个一清二楚,定会大发雷霆之怒。

  “不料臣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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