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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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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18)
情绪是日积月累的,总有爆发的一天,用什么点燃并不重要。反正,白云坳子这一次是拉下了脸了。而让镇长崔无际和文寇所长感到吃惊的是,传说真的要变成现实——白秀这个飞虎,在猎人峰果真有一呼百应的架势,看来,传说不是笑话,有一天果真会出现……
  包胜捏着两个雷管从后山爬去,下到一条阴风惨惨的无人沟谷。沟谷里腐殖质深厚,苔滑路险。被一根藤子一绊,他人往前拼命一掼,不偏不倚摔在一块石头上,手上的两个雷管就炸了。
  这一声爆炸当然很微弱,不及六指铁匠铺的那一次。这一次在深深的山林里,只惊吓了几只鸟和一些树叶,但那红淌淌如巨兽大口的两团火光,一左一右,吞噬和撕扯他双手的印象,将让包胜一辈子噩梦不断,惊悸连连。
  包胜还没能感觉到疼痛,手上的十个指头就像十张风筝飘荡在手上,像一串烂肉,把过去能抓山握石的手取代了。
  “我的妈呀!”
  一声喊,痛感就尖锐地出现了,锥子锥心,手上血流如注,到处可以听到汩汩的淌滴声。一声“妈呀”,包胜就昏死过去。
  醒来时山林里出奇的寂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突然一想手!…——手啊!不看则已,一看就不想活了,手上血滋拉呼,指头摇摇晃晃,一下子就记起了疼痛,疼痛又把他打翻在地,让他大哭大叫起来。
  “救救我呀!我挨炸了!哇嘿嘿!……”
  林子里哪有个人,那雷管本去炸别人的,偏偏炸到自己了。站起来就跑,血流得差不多了,一阵阵晕眩,踉踉跄跄。手上爬着许许多多的嗜血山蚂蚁,还不能打,那手一触就疼啊!怎么得了哟,跑了一截,支持不住,又昏死过去。
  醒来再跑,再走,再爬。本是往鬼脱岭跑的,那里有人。还没爬到鬼脱岭,就见了鬼脱岭出坡干活的人,见是白云坳子的包胜,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向他们求救,却见死不救。说:
  “炸过咱们村娃子的包胜啊你,咋啦?大棚埋的雷管炸到自家啦?”
  包胜点头,又摇头,说:
  “不是,不是,是派出所,十几个人,围着咱村啦,他们,他们……”
  派出所把他弄成这样的?那些人一阵尿噤,一阵唏嘘,又一阵愤怒。把他抬到村头,给他包扎,就问是咋回事?
  “收枪,收枪……”他含含糊糊地说。
  “收枪也不能炸人哪!喂,乡亲们,咱们得帮衬他们一把!”
  有人号召,大家就七手八脚拿来木杠和椅子,扎了担架,准备赶快将他送往镇上。
  可是有人提出没有钱,那还是得叫上包胜的家人,带钱去人家才给诊治的。但听说派出所包围了白云坳,还炸伤了包胜,没谁敢去送信。但人命关天,包胜看着看着脸越来越黄了,人像要死了。有两个人就在一根竿子上绑了件白褂子,往白云坳跑去。
  跑到水洞那儿,果然看到有警察和狗,两个人就摇着包胜的血衣大喊他们是鬼脱岭的,说被你们炸伤的包胜在他们那儿快死了,怎么办?
  崔镇长他们一听,不对呀,我们何时炸过包胜?只打了一条狗。文所长说:
  “胡说,我们哪炸过包胜?是他要炸我们,炸到了自己吧?”
  一问,是炸了手,那不是捏在手里的雷管炸了是什么呢!包胜有许多雷管,文所长最清楚。就要那两个送信的去村里。两个人发现包胜说的有误,警察是多,都藏在水洞里,离村子还远着呐。
  不一会,接到恶信的包胜老婆就赶来了,一边跑一边悲恸呼号:
  “包胜啊,该死的包胜在哪儿啊?”
  包胜老婆拿着个人造革包,里面塞着大约是包胜的换洗衣物。鬼脱岭把信的就追问包胜老婆带钱没?带了多少钱?包胜老婆说党参长在大棚里,哪来的钱啊。包胜老婆就双腿一软向镇长、所长跪下了,大呼道:
  “政府,救救我家包胜吧!”
  

第二章 人就是个草命(19)
“先把你家的枪交出来,让大家都交枪!”老警察胡彪给她坚决地说。
  包胜老婆听清了意思,转过身就朝村里跑去,刨出嗓子就喊:
  “交吧交吧,交枪了救我家爷们包胜吧,他快死啦!……”
  ……村长来了,白秀也来了。白秀带着他的两匹猎狗紫花和石头。他的枪他背着。
  “老红军白秀同志!……”镇长喊道。
  “本人红三军九师二十五团七营副营长戢秀……”
  话没说完,一脚绊到,俯身倒地,像摔一根冻萝卜。毛村长手疾眼快去拉,却迟了半步。
  “白大爷呀!”
  毛村长费了好大的劲想把他拉起来。可白秀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拉不起来。拉起来,又一个前跪,软在了路上。
  

第三章 死而复生(1)

  白秀死了。
  他的儿孙们跪在地上。
  白秀死了,大地把他收走了,阎王把他召走了。千疮百孔的山冈将接纳他。这山冈就是被他这样的人糟蹋成这个样子的。枪声、杀戮,腥风血雨的蹂躏。那一夜,听说山吼地哼,整整一夜,有人说那是在哭白秀哩。可大地在说:那是我用巨大的胸腔在笑哩。这种人终于死了,好啊!大地是会记仇的,大地不会饶恕那欺凌它的人,最后,他被沉默无声的大地打败了。大地胸怀宽阔仁慈,将把他抱在怀里。
  白秀躺在土布蓝花的尸罩里,头枕着祛风通窍的獐毛枕头。他的老伴白娘子在他的胸口放上一个鸡蛋——人心填不满,心窝子那儿有个凹处,死时一定要填满,让他无欲无憾而去。他的儿子白中秋给他手上捏了根打狗棍,以防阎王殿前恶狗咬——因为这人杀生太多,恶狗定会咬从尘世来的恶人,他的瞎眼孙子白椿将两枚明眼铜钱压在他眼皮子上,莫让他再见钱眼开。
  二十四支香烛哗哗哗哗地点起来了!二十四支卷成筒状的黄裱纸竖起在八个米升子中!二十四个大大的野山桃端上来了!做法事的道士歌师们已经酝酿了情绪,额上冒出滚滚大汗,二胡、火炮、火钹、锣、木鱼、牤筒、梆鼓,凡能发出响声的响器都从白云坳狭窄的峡谷里冲天而起,哭泣声、号啕声、绿毛猎狗的狂吠声卷成一道秋潮,遽然间暴涨起来!
  他的徒弟们从远远近近的地方都赶来了,送来了大批的挽幛、塑料花、活鸡活鸭、陈年腊肉。那些幛上绣着青龙也绣着金虎,绣着猎枪也绣着山上的飞禽走兽。
  村里人来吊唁,说,真是红丧啊,今年,野猪闹,灾祸笑。牢狱之灾,来了;血光之灾,来了;人殃之灾,也来了。白秀一家可就惨了。全怪那白中秋了。死前好在与镇里干了一场,替村里出了口恶气,可也让包胜没了手(还让舒耳巴没了屁眼,让白椿没了眼睛),莫非这白中秋或是白秀父子是咱这儿的大灾星?
  为了白大爷,为了包胜枪算是都交啦。崔镇长托毛村长给了白大爷丧事三百元,还送来了用镇上的文明纸扎的五颜六色的花圈,上说他是“老红军、同志”。这样与政府作对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还听说——听毛村长说:县民政局也要送唁函来。家人等得可急了,一俟县里派干部来吊唁我们的白大爷,丧礼就到了高潮,棺就要送了。
  可毛村长还想把一个好东西抢过来——这就是放在白大爷枕旁的那个虎爪烟袋。那可是真的虎爪。在咱神农山区抓过石头、抓过人抓过兽、走过咱这山里道儿的真虎爪子。虎早就没了,远去了,远去的东西你死活也不会相信,虎曾在咱神农山区肆虐,到处都有它们的影子。现在,还有啥?就人,只有人,满山都跑着人,再就是干旱、洪水、泥石流。这么金贵的东西,可不能让白大爷带到阎王地府那儿去。借着瞻仰遗容的机会就俯下身摸到了那个虎爪,手伸了进去,有黄爽爽的烟丝……奇怪的感觉……手全伸进去时,手竟然突然发热,就像掏进了一只老虎的腹部,啥都不怕了,一股英雄之气顺手指往臂上爬,顿时全身走蹿,下达睾丸,上至囟门!这么神奇啊,这虎爪!一个衰老的老人就是这么掏成了一个永远的金刚战士,山冈猎王的!
  毛村长暗自惊诧,决定不顾一切将它拿出。就这么他拿出了,对白中秋说:
  “咱这一辈子,还没抽过你爹的这袋烟,中秋,上火呀!”
  毛村长将那烟丝装模作样地拿出来揞进烟锅里,满像回事的——或者说学着白秀生前的样子端着那烟锅,要白中秋点火。毛村长靠在棺材上,他也许只想抽一抽,尝尝死人那口烟的味儿——有人会这么想。
  “这烟丝香啊,白大爷会享福啊,”毛村长咝地吸了一口,发出长长的陶醉声,“嗯,这个……这个就不要埋了,留给村委会。枪,那是通过了的,只管埋掉,让白大爷带走。白大爷,这个就留给咱村委会一个纪念……想你是没有意见的……”毛村长转过身去给躺在棺材里的死人说。已将那吊着的虎爪绾在那烟杆上,准备装入口袋了。伏在棺材口守灵的白椿这时过来就准确地抓住了那个烟袋,那个虎爪。
  

第三章 死而复生(2)
“不许,毛伯!不许!”
  瞎子白椿硬是夺过了那烟袋,抓在手里,紧紧抓着,生怕谁再把它拿走,两只空洞的眼窝里带着失落和愤怒。他爹白中秋见毛村长的脸上有了些铁青的愠色,闹丧者们的眼光也投到了村长的脸上,以及他被抢夺空了的双手。
  “白椿,给你毛伯,不就是个烟袋吗!”白中秋说。
  “不能。爷爷,不能,他在那边要用的。”白椿说,泪水又从那空眼窝里涌了出来。
  村长讨了个没趣,那点燃的烟丝还在白椿怀里燃着。村长只好走了,假意去安排全局。那鲁瞎子这时扯着喉咙唱他《黑暗传》的歌头:
  “鲁班先师一句话,先造死,后造生。生生死死根连根,万古千秋到如今。哪一个,白头不老得长生?哪一个,神仙不是作古人?想昔日,神农皇帝尝百草,中毒而亡无药医。想昔日,老君不死今何在?想昔日,八百寿命一彭祖,到头来,骨化形销一堆土。黄金若能买活命,皇王要活万万秋……”
  外头突然一阵骚动,狗狂吠,就从门外跨进来几个人,一个女人,和一片攀肩接踵的哭声:
  “秀哥呀!我那秀哥呀你咋走了!哇嘿嘿!……”
  白端阳的亲妈,白丫儿的亲奶奶。这老女人由白端阳扶着,见了棺材就往上扑,哭成个泪人。那屋外,阳光突然灿烂,向日葵黄喷喷的,苞谷金亮亮的,树木红艳艳的。山坡上果实呼啸,山谷里糖份汹涌。吊丧的老女人哭得山河变色,人们为之动容。可那个坐在角落里白娘子,突然从失忆中醒了过来,眼睛像一块红炭盯着那个恸哭的老女人——他记起来了,四五十年的仇人!她像一只潜伏了几十年的豹子,荒凉无几的牙齿像一把锅铲戳出来,像拿着一把武器,两只兽爪样的手就向杨丫儿刨了过去:
  “打死你,狗东西!把你和那端阳娃儿一起烧死!”
  这老婆子冲进厨房,从灶膛里搂出来一大抱燃烧的柴禾,朝那堂屋里乱撒一气,撒到棺材里,神龛上,人们的头上。这么大家就都去抓她钳她。可她像一匹垂死挣扎的老豹,一定要烧死杨丫儿,挣脱了那么多人的手,儿孙的手。顿时治丧的堂屋里烟火大爆,乱作一团。
  “烧死你这不要脸的###!呸呸呸!……”
  白娘子手举着燃烧的芭茅,冲了出去,一直向那牛棚跑去——她要点那牛棚了!
  二
  ……在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
  白娘子一把火就是在牛棚点燃的。那是半夜,白娘子下了老手,要真的烧死在牛棚搁楼上住的杨丫儿和端阳母子俩。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好杀人的夜晚,吃了太多兽肝的白娘子恨杨丫儿不过。这杨丫儿,虽是丈夫白秀的表妹,虽全家被崔咬精的杆子队杀了,也不该与她白娘子一起来争这个瘦皮拉筋的地主分子白秀呀。一夫二妇,像什么话。白秀不承认,不承认也是这回事了。不是你白秀满山野寻找把你这个表妹寻到的么?可怜你表妹命不好,到人家里当童养媳,找个丈夫也是打匠,那打匠绊了自己下的垫枪死了,留下母子,被白秀领进了白云坳。表妹杨丫儿美呀,一条黑油油的辫子像马尾巴,在她那水一样的腰里左一下,右一下摆荡着,满脸忧郁,却如墙壁一样白净,那娃子也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白秀给她们在牛棚放草料的阁楼上搭了个铺,那牛棚也就让白秀给亲近了——这事谁不知道呀,一个什么开小差回来的红军在这神农架的白云坳子里有两个女人陪侍他哩。不要脸的杨丫儿!白娘子就闹了;有她无我,有我无她。白秀给了白娘子两个嘴巴,将她打落尘埃,还说狠话道:“杆子队都没把我舅舅家杀绝,你还想斩草除根不成?你动她一根毫毛,我枪崩了你!”白娘子肿着嘴巴哪信这个邪,就放了一把火。要不是那娘俩跑得快,就烧成一把灰了。这白娘子也是条好汉,手举着火把像一杆旗子直嗵嗵站在那里,说:“是我烧的!”那不又是一顿好打么?直打得白娘子像乌龟满地乱爬,牙都打落了。又怎么办?最后只好将杨丫儿遣走,将她儿子端阳留下,收为养子,跟了他姓——那姓也不是他的,是别人的。
  

第三章 死而复生(3)
今天,白娘子又举着芭茅要烧牛棚,却被一个从屋山头出现的妮子一把死死抱住了,并大喊:“奶奶耶!”那个机灵妮子从牛棚草垛旁将白娘子拽将出来,大家一看,竟是白丫儿。这白丫儿穿一身紫色休闲装,足蹬白色旅游鞋,头发上夹三个鲜艳的夹子,红扑扑的圆脸蛋,两颗向外突出的俏皮的门牙,像是笑,却哇地哭起来。泪水飞扬,搀扶着她白奶奶就往停棺的堂屋里奔来。将白奶奶交给她爹白端阳,就扑向那高高的、放在板凳上的棺材,就用双手去够棺底下躺着的白秀。
  “我爷爷呀!……”也许是哭急了,也许是一路走来水米没沾,一口气没接上来,便昏厥在棺材边。
  刚才又是两个老太婆打架又是放火的,现在又一个孙女昏死了,这个丧事办得可让人惊惊惶惶的。大家七手八脚把白丫儿抬到床上,给她掐人中,灌羊奶,把她整活了。白丫儿活了过后就要爬起来,指着她背回的一个双肩包。她爹白端阳打开来,取出东西,抖开,是一套化纤西服,上面还有吊牌。白端阳说:
  “这妮子,给我买这个干啥,我又不是干部。”
  一比试,衣裳偏大。白丫儿就连连摆手说不是给您的,是让爷爷穿的。
  原来是“装老的”,白端阳就笑自己。白中秋对那一套新西服倒是有些眼热,因为这合他的身,就说衣裳已经换了,我看就算了。但白丫儿说那是崔叔叔带给爷爷的。
  一听说是镇长送的,白端阳就说:
  “好好,二楞子,帮忙帮忙去山上再喊宗七爹来给我爹换衣服。”
  三
  山上,村长安排去挖土屋(就是坟坑)的人,碰上了奇怪的异事。
  领头的是糟蛋。这娃子也本不情愿,丧家给他的两包烟都铺完了,那几个年轻人却起不了劲来,挖一锹歇两锹。不停找糟蛋要烟抽,又说喝了酒口干,一个个借故溜回了村。到最后,就他家的狗炸弹陪着他了。
  太阳西沉。挖着挖着炸弹就猛地向坑里吠叫起来,叫得甚是荒烈。糟蛋心紧,挖得就慢了,一锹挖下去,有硬家伙,怕是石头咬了刃,就用手去掰,拉出来,是个兽的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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