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三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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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好像听懂了似的用头蹭了蹭我，然后我就把它拴在了我家的院子里。晚上，我躺在床上静静的想，我想到了当初的妈妈是睡在这间屋子的床上的，如今，我又有个伴儿了，这个伴儿却睡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这段时间，每次我帮着干妈干完活之后，她都给我做好饭，让我在她家里吃。有一天，她问我是不是在朴尚旭家买了头牛，我说是。干妈就问我：“他多少钱卖给你的啊？”我说：“他要了我200个钱币。”干妈听完之后，就吓了一跳说：“孩子，他骗了你啊，不要说是头老牛了，就是能干活的壮实的耕牛，也不值这些钱啊！”我说：“算了，妈妈，我就想救那头牛，没想那么多。”

　　从此以后，我就白天帮着干妈干活，晚上回家喂我的牛。我突然觉得以前是妈妈和我两口人生活，现在干妈和我加上牛，就变成三口人生活了。干妈丝毫没有厌恶我。但是，就这样生活了一两年之后，干妈也像我妈妈一样的病了。不同的是，我是白天看着她吐的血。她还安慰我，我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你生病了，我要给你请大夫。干妈笑着说：“傻孩子，你心肠这么善良，在这个村子里，就怕以后要吃很多亏。”我说：“顾不了那些了，现在先治好你的病要紧。”

　　虽然干妈劝我不用替她着急，但我还是决定要把干妈的病治好。因为我已经没了妈妈，我不想再失去干妈。可是我现在没有钱，我该怎么办？晚上我坐在了那头牛的身旁，我问它我该怎么办，那头牛对我眨了眨眼睛。我抚摩着它的脑袋说：“算了，我不问你了，我想你也像我一样着急。”

　　我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我又想起了朴尚旭。因为全村就数他是最有钱的了。想到了这里，我打定了主意，我决定明天到他家去求他。

　　第二天，我到了他家门口，把这件事情跟他一说，他听完之后想了半天，我看他点了一根烟，在那咕嘟咕嘟的抽上，我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他。直到他抽完这支烟之后，他用脚碾灭了烟头，然后对我说：“你小子真孝顺，对待干妈都这么孝顺！”

　　我说：“那你要救我干妈。”

　　他说：“当然了，傻子，我们是老朋友了。我跟你说，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妈妈。”

　　我说：“是啊，我希望你借我钱。”

　　他说：“那你拿什么还我？”

　　我说：“我给你干活。”

　　他说：“你给我干活？”我看他顿了一下，然后他很关心我似的拍拍我的手臂说：“傻子，我告诉你，我要是借你钱，然后救好你的干妈，你恐怕给我干一辈子活都赎不完你这一身债，你信不信呢？”

　　我点点头说：“嗯，但我没办法了，希望你救救她吧。”

　　我听到了他说：“我救你干妈是可以的，不用你给我干一辈子活也可以的。”

　　我听完之后，眼睛一亮，说：“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他说：“但是，你得给我干10年的活，你的干妈呢，我来治，但是我说好了，能不能治活她，就要看她造化了！”

　　我哀求的说：“一定要把她治活！我求你了！”

　　他笑着说：“傻子，哪个大夫都不一定治活她，我们是多年老朋友了，我还能骗你？只有我治，这么样吧，我负责给你买药，负责给你熬药，然后，熬好了之后，你回去给你妈吃。你看能行就行，不行，我就不管了，你找别人吧！”

　　我惊异的说：“还是先找个大夫给看看吧，一切都听大夫的。”

　　我看到他睁大眼睛说：“看来你小子有的时候是他妈的不傻，但是，我跟你说，请大夫可得花钱啊！”

　　我说：“不谈好了我给你干10年活吗？”

　　他说：“10年活那是不请大夫的价钱，请大夫得另算钱呢！”

　　我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救活我的干妈，你就说条件吧！”

　　“这样吧，”我听到了他缓慢的说：“你家里不是有头牛嘛？你把他给我。”

　　我说：“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杀它吗？”

　　他说：“不是啊，给我做抵押，它不是值200个钱币吗？”

　　我这才明白过来，只要朴尚旭不杀我的牛，我可以先放他手里。

　　回到家里之后，我拍着牛的脑袋说：“现在我得求你帮我忙了。”它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似的，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胳膊，这时，我看到了它的双眼里流出了泪水。我急忙安慰它说：“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你放心，我帮着他干完10年活之后，你就又回来了。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气，我干到100岁我还是这么大力气。”

　　大夫是第二天来到我干妈家的。他给我干妈看完了病之后，就开了副药方，要我去药铺里照着单子抓药。从此之后，我就每天到药铺去给干妈抓药然后再到朴尚旭家里给他干活。我每次去，都能看着那头牛卧在牛棚，它一看到我，大脑袋就扑愣愣乱晃。我每次都拍着它的脑袋对它说：“你要听话，好好在这里，我治好干妈，就想办法赎你。”

　　有一天，朴尚旭对我说了这样的话，我才隐约感觉他要对我的牛下手了。

　　“傻子，你看看这头牛，每天什么活不干，还吃我的草，我的草难道不花钱买吗？我看它岁数也不小了，哪天把它宰了算了。”

　　我急忙说：“别，别，它吃你多少钱的东西，你都算在我身上，我赔你还不行吗？”

　　“赔？”他眼睛瞪着说：“你他妈的拿啥赔啊？你再加10年吧！”

　　我说行，你只要能救活我干妈，不杀我的牛，我就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了。

　　事实上，我再给他家无条件的干20年的活之后。真就是等于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了。我感觉我的胡子越来越多，干妈说，胡子越长越多就证明自己岁数越来越大了。干妈说每个岁数大的人最后都要死掉的。我不知道我今年多大岁数了，应该是30多岁吧？如果那样，再给他干20年，我就50多岁了，那个时候朴尚旭也得50多岁，他能不能死掉我真不知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特别希望朴尚旭死掉，究竟我为什么有这种愿望，我也不知道。虽然他救我的干妈，虽然他答应不杀我的牛，但是我感觉和他说话，我就很别扭。

　　我给他干活非常卖力。他家的活基本我都干遍了。后来他干脆就是坐在躺椅上，悠闲地抽烟喝茶，他所有的活我都包了。

　　冬天来了，雪花漫天飞舞。雪花落在了我的身上和光头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融化了。我站在门口看着我的那头牛，那头牛的目光越来越呆滞，我知道它已经老了，它年龄也大了，干妈说年龄大的人最后都要死掉，那么年龄大的牛最后也应该死掉吧？我感到它看我的目光里包含了很多的同情，之前是我充满了同情的目光看它，如今，轮到它用那种目光看我了。正这时候，朴尚旭走到了我的身后。

　　“看什么呢？傻子？”他说，朴尚旭胖了不少，但是他没有我胖，所以他的小胖手就像一只小狗爪似的拍着我的胳膊。

　　“哦，我看我的牛呢！”

　　“唉！”他摇了摇头说：“看它干什么啊，傻子，我正有事跟你商量呢！”

　　“什么事？”我知道他又要跟我谈条件了。

　　“你看啊，这冬天，我有的是粮食了，也没有什么活了，你说是不是？”

　　的确，朴尚旭家的仓库里堆满了粮食，地窖里堆满了蔬菜。我这两三天明显觉得没有什么活可干了，于是我点了点头说：“嗯。”

　　“那好，从现在开始呢，你就回家吧，我不用你干活了，你等到明年开春再来。”

　　我想朴尚旭什么时候心也没这么好过，我问他：“我休息的这段时间算不算在那20年里？”

　　“当然算啊！”他用牙签剔着牙说。

　　我说：“那太好了，谢谢你了。”

　　他摆了摆手说：“你先别谢我，我有事儿要跟你说明白，你整个冬天回家，你也不给我干活了，我也没有义务给你钱买药了，对不？还有，你的牛，也得放我这儿，如果你想拿走，也行，你就拿200个钱币来赎它，你自己拿主意，反正条件我已经跟你说了。”

　　“那你不给我钱买药，我干妈不就死了吗？”我问。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你干妈又不是我干妈，做人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那我的牛怎么办？我现在也没有200个钱币赎它。”

　　他眼睛眨了眨，笑着说：“那就放我这吧，呵呵，傻子，谁让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朴尚旭总是说他和我是老朋友。但说实话，我不知道朋友究竟是什么意思，都说朋友是好的，但为什么他不给我干妈治病了？我慢悠悠的回到了干妈的家中，她还躺在床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气色好了不少。我把这件事跟她说了之后，她摇了摇头说：“傻孩子，你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说：“我不想休息，我想治好你的病。”

　　她说：“干妈的病其实也就是维持，这样吧，过两天，你带我去见朴尚旭，我要当面感谢他。”

　　我头一次听说干妈要感谢朴尚旭，以前我跟她提起朴尚旭的时候，她都气得要命。让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说要感谢他。

　　一个月过去了，干妈的咳嗽又厉害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说：“我再去求朴尚旭吧？”她不让我去，她说我去了，他又要跟我谈条件了。我说条件无所谓，只要他答应能治好你的病，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

　　我看到干妈哭了，她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她望着我，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现在就是放心不下你，你人好，但就是傻，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怎么办啊！”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又想到了我的妈妈，我妈妈在死之前不久，也是和我这么说的，我突然感到干妈可能也快死了。我也哭了，我不知道怎么的，哭的特别伤心，哭的特别难受。

　　干妈劝我说：“别哭了，孩子，人总是要死的，谁也逃不了这个命运。在我临死之前，你能答应干妈一件事不？”

　　我边擦眼泪边说：“嗯，你说吧，妈，什么事我都能答应你。”

　　她说：“事倒是不难办，你带着干妈去见朴尚旭去，毕竟人家给我买过药，是不？”

　　我答应了她，我也很久没看见我的牛了。不知道我的牛在他家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我领着干妈去朴尚旭家。干妈在去之前，用水洗了洗头发，她把头发整齐的挽到脑后勺去，而且很干净也很光滑。我背着她很快就到了朴尚旭的家门。

　　到了地方之后，我眼前出现了这样的情景。朴尚旭家门前放一口大锅，他正在煮什么东西，见了我们之后，他咧开了大嘴，我看到了他嘴角边的长长的口水，并冲着我们说：“傻子，来，过来坐，一起吃，哈哈。”

　　我说：“我不过去了，你吃什么？”

　　我听到了他对我哈哈的笑着说：“你真是个傻子，我在吃牛肉哇！”

　　我突然发现我的牛已经不在牛棚里了，我立刻问道：“我的牛呢？”

　　他指了指面前的锅说：“在这里啊，哈哈，来吧，傻子，我们一起吃，谁让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坐吧！”

　　我说：“你为什么要吃我的牛？”

　　他又向我瞪起了眼睛，他冲着我喊道：“你他妈的，老子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老子吃你牛是瞧得起你！你的牛天天在我家里吃草，那不是钱吗？这段时间，你他妈的一分钱都没给老子赚来！”

　　这时候，我听到了干妈在我的后背上对我说：“把我放下来！”

　　我把干妈放了下来，我知道朴尚旭已经把我的牛给杀了。但我的干妈不让我动弹。我就只有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朴尚旭和他面前的锅。

　　干妈站在了朴尚旭的面前，她开口说话：“我要谢谢你啊！”

　　我看着他用手指着我干妈哈哈大笑说：“什么？你要谢我？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要谢我？”

　　我想都没有想到，这时候我干妈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她照着朴尚旭的头上就砸了过去。朴尚旭正在哈哈大笑，他一点也没有防备我干妈会对他下手，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额头上，我看到他鲜红的血顺着额头上淌了下来。我听到了他一声惨叫，就像杀猪似的叫唤了一声，他的手立刻就捂住了流血的伤口。

　　朴尚旭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一把就把我干妈手里的石头夺了下来。接下来，我看到了他手里的石头像雨点一样的砸在了我干妈的脑袋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干妈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朴尚旭嘟囔的骂了一句之后，转身回到了屋里。

　　我慢慢地走到了干妈的身旁，我看到了她脑袋里流出了血。无论我怎么喊，干妈都不答应我了。我知道这世界上从此以后又少了一位叫我“傻孩子”的亲人。我眼睁睁的看着朴尚旭打死了我的干妈，我看到了锅里的牛肉。是我，是我害死了干妈，是我害死了我的牛。

　　这时候我看到朴尚旭的脑袋上缠上了绷带。他的脑袋在我的眼里就像篮球一样。我站了起来，擦干了泪水。我对他说：“你杀了我的干妈，杀了我的牛，我什么人都没有了，我现在是孤儿了。”

　　他又冲着我笑了起来，我清晰地听到他说：“你还有我呢，傻子，你从此就在我家里干活，我养活你就完事了，谁让我是你的老朋友了！”

　　我不会信他的话，我知道我没有朋友，他也不是我的朋友，我一把就把他给拎起来了。我看到他又向我瞪起了眼睛，他又开始骂我了：“你他妈的，臭小子，你吃我的！你喝我的！你赶快把我放下来，你现在拽着我的衣领你还是人吗？你他妈的想造反吗？”

　　我冲着他狂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预感到他会死，而且会被我打死。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他死，但我没想到，他会死在我的手里。就在我狂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这小子恐惧的眼神，那是多么让我感到舒服的眼神！我一拳就把他那篮球一样的伤脑袋给打飞了，他一腔子的血喷了我一脸和一身。

　　雪又下上了，我知道我现在是个孤儿，就像这正在落下的雪花一样，无论落在什么地方之后会发生什么它都不知道。我要离开这个村落了，因为我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朋友。我知道我没有听妈妈的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打架，而且第一次我就把人打死了。妈妈，请原谅我，我没有听你的话，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雪花打在我的脸上，我流下的眼泪没有让我感觉到雪花的寒冷。我为了我的妈妈、干妈还有我的牛而流泪，我现在一无所有，从此以后我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