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地下党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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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志英看着柯麟摇了摇头，“不，我帮你收拾东西。咱俩一块儿走。”
　　由于是临时住所，东西不多，只一会儿就收拾好了，他们提着包来到大街上。
　　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儿，一片死寂，只听得见三人咚咚的脚步声。刚走出几百米，远处就传来警车的呼啸声。
　　三人立时警觉起来。柯麟说：“警车来了，我们就此分手吧。”
　　陈志英站下担心地看着柯麟，依恋不舍。
　　“三人目标太大，你二人先走！”柯麟断然下令。
　　小四川指指自行车后座对陈志英说：“志英姐，上车吧。”
　　陈志英对柯麟关切地说：“你多保重啊！”说完，无奈地坐上车后座。小四川双腿使劲蹬着，瞬息间，自行车消逝在夜色中。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柯麟回头了一眼刚刚离开的住处，一闪身隐入弄堂里，迅速消逝在黑暗中。
　　柯麟按照陈赓所示，迅速进了一个弄堂，找到一座比较破旧的两层小洋楼。他到了楼前，看清了门牌号码，敲了三下门，一个年轻人出来开门。
　　“请问您是哪一位？”年轻人轻声问。
　　“柯麟。”
　　“噢，是柯医生。快请进。”年轻人说着，把柯麟引领进门，进到一层的客厅里。
　　柯麟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正微笑着迎接他，其中一个竟是李硕勋。
　　“哎呀，是硕勋！”柯麟惊喜地喊起来。
　　李硕勋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特科的行动大获成功，真是大快人心啊！”
　　柯麟兴奋地说：“是的。叛徒终于受到了惩罚！”
　　站在李硕勋旁边的人也补充说：“彭湃、杨殷四位烈士倘若地下有知，可以死而瞑目了。”
　　

《中国地下党人》第六章（4）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李硕勋指着那人说，“这位是阳翰笙同志。”
　　“你好，你好！”柯麟忙上前握手。
　　阳翰笙紧紧地握了一下柯麟的手：“久闻柯医生大名，你辛苦了。”
　　“来，快坐下，讲讲经过。”李硕勋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
　　柯麟刚坐下，李硕勋的妻子赵君陶从二楼上走下来。他忙站起来上前招呼。“看，我这一来，耽误你们休息了。”
　　赵君陶说：“看你说的。行动之前，陈赓同志就让交通员捎话来，说你要暂时转移到这里来。我们都非常高兴，一直等着你们胜利的捷报呢。”
　　柯麟感叹说：“嘿，太惊心动魄了！”他把除奸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除掉了叛徒白鑫，为彭湃报了仇，许冰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便启程前往广东大南山开展工作。柯麟和李硕勋化了到码头为她送行。
　　许冰把小沛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不舍得放手。船上传来催促旅客快快上船的声音，眼看船要开动了，她才含泪将小沛递到保育院阿姨的怀里，又转过身来向柯麟和李硕勋握手告别。
　　许冰哽咽着说：“我走了。”
　　“广东形势险恶，你也要多保重啊！”柯麟深情地看着许冰，叮嘱道。
　　李硕勋说：“你是开路先锋，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又都打回广东去了。”
　　“好！我在广东迎接你们。”许冰说完，转身走上客轮的舷梯。
　　小沛看见妈妈上船走远，登时哭叫起来：“妈妈！妈妈……”
　　柯麟难过地抱起小沛，他多么希望许冰能再回头看一眼儿子，可是许冰硬着心肠，头也不回地往船上走去。到了甲板上，赶紧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偷偷望着码头上在柯麟怀里哭喊的儿子，泪水泉涌，看到柯麟从阿姨手里抱过小沛，哄着他与李硕勋走出人群，才从躲藏的地方扑向船的栏杆处，泪眼相送……
　　事后，柯麟一个人走在街上，内心空落落的。突然，他发现一张印有自己头像的通辑令贴在墙上。上面标有文字：“上海市公安局通缉嫌疑犯五洲药房医生柯达文”等字样。他迅速离去，在街上转了几个弯儿，才走进三民照相馆。
　　陈赓见他进来，忙问：“柯麟，你来得正好。看到通缉令了吧？”
　　“看到了。满大街都是，不想看都不行呢。”
　　陈赓看着他说：“这次除奸行动虽然胜利，但范争波受重伤没死，他开始疯狂反扑了，你在上海很危险，为了保证你的安全，组织上决定让你暂时离开上海。”
　　“到哪儿？什么时候动身？”
　　“到东北。立即出发。”陈赓说完，又嘱咐说，“不过，你要多带些衣服，奉天可比上海冷多了。”
　　“好。”柯麟点点头，“去了找谁联络？”
　　“奉天东城朝阳药店的店主徐力，就找他，这是联系暗号。”陈赓说着，掏出一张纸条给他。
　　柯麟接过看了看又还给了陈赓。
　　“记住了？”
　　“记住了。”
　　“你去了以后，人生地不熟，开展工作会很艰难，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赶快写信来让我们知道你的行踪。”
　　“好。”
　　陈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候不早啦，赶快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就走，以免夜长梦多。我让陈志英给你送票，送你上火车。”
　　柯麟郑重地点点头，与陈赓握手告别。
　　太阳落山了，暮色降临，一个便衣特务在巷口徘徊，目光鬼鬼祟祟地窥测着周围的人。见绅士打扮的柯麟提着包与陈志英走过来，觉得柯麟有些面熟，但他似乎又不敢确定，索性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柯麟发现了身后的特务，神色不动地小声说：“志英，身后有人跟踪。”
　　陈志英紧张地说：“我看到了。怎么办？”
　　“听我的。不要向后看，放慢脚步稳住他，走到前面街口，拐进去。明白了吗？”
　　“明白啦。”陈志英低声回答。
　　二人故意放慢了脚步。那便衣特务也慢了下来。走到街口，柯麟一把拉起陈志英的手，快速拐了进去，拔腿飞跑起来。
　　便衣特务一见目标没了，也慌忙跑向这边跑过来，看见柯麟和陈志英的背影又拐到了另一条街上去了。“他妈的！”他骂了一句，紧追不舍。
　　柯麟和陈志英疯狂地奔跑着，跑到一座修道院的门前。修道院的大门紧闭着，只开着旁边的小门。他二人跑向小门，正巧一个看门的老人走有来关门，陈志英拉着柯麟钻进门来。
　　“哎、哎、哎”守门人伸手挡住他俩，“你们找谁？”
　　“爷爷，你不记得我了？”陈志英亲热地说，“我是戚琴的好朋友。常来的。让我们进去吧，有急事找她呢！”
　　老人端详了一下，才把手一摆：“进去吧。都是小姑娘，长得一样，我哪里记得清。”
　　“谢谢你，爷爷。”陈志英一脸甜笑着道谢，“我们一会儿就走，快关门吧。”说着帮守门老人关好门，还上了门栓。
　　一会儿，便衣特务跑了过来，见修道院的门关着，环顾四周，静悄悄地空无一人，他沉思了一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柯麟和陈志英进了修道院内，陈志英看守门老人不在身边了，便小声说：“前边有个后门，我们从那里出去。”
　　

《中国地下党人》第六章（5）
柯麟见陈志英如此机敏，心里很高兴，赞许地问：“没有想到你会这样随机应变，你很熟悉这里吗？”
　　陈志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有个同学叫戚琴，在这里当修女，我有时候来找她玩的。”
　　两人边说着边迅速穿过院子走向后门。
　　“看，后门就在这儿，没有人，我们快走。”陈志英说着，拉开门栓。
　　柯麟刚要出门，陈志英又一把拉住他，悄声说：“等一下，我先看看。”
　　陈志英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看看。这是英租界里一条僻静的小街，街上空无一人。她回身向柯麟招手，柯麟出来关好门，俩人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小街的尽头处，突然有三个印度巡捕跨着枪巡逻过来。夜深人静，这三个巡捕一定会对他二人再三盘问，躲又躲不过去了，怎么办呢？还是陈志英急中生智，“快，到这边来。”她说着，一把拉住柯麟退到墙边的树下。
　　这时，印度巡捕的皮鞋发出的“咔、咔“声越来越近了。
　　陈志英紧张地瞅着个头比她高许多的柯麟。柯麟也预感到她要做什么，心中一阵激荡。眼看着印度巡捕就要到他们跟前了，陈志英突然伸出胳膊，踮起脚尖搂住了柯麟的脖子，嘴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快，吻我！”
　　柯麟虽早有预料，听这“吻我”二字，还是一怔，耳边又听到柔和的声音，“快呀，来不及啦！”
　　柯麟忙扔下手中的小旅行包，伸出双臂把陈志英抱在怀里，脸也贴在了她的头发上。
　　印度巡捕停了下来，静静地瞅着墙边树下的这一对恋人。
　　陈志英不管不顾了，紧紧搂住柯麟，扭过脸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印度巡捕羡慕地耸耸肩，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二人还在亲吻着，只到听得皮鞋声渐渐听不见，才悄然分开。二人都被刚才弄假成真的激情震住了，喘息着默然相对，竟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了。
　　沉默了一会儿，柯麟弯腰提起提包，声音黯哑地说：“志英，你不要送了，咱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不。”陈志英抬起头，眼里泪花闪烁，轻轻地说，“我要送你上火车。”
　　柯麟又放下提包，扶住陈志英的双肩，深情地凝视着她，良久方说：“不要送了。我自己走，你在上海一定要多小心。”
　　陈志英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你也一样……我等着你。”
　　柯麟感动地望着暮色中美丽的小恋人，情不自禁地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柯麟走了，也带走了陈志英的心。三个月过去了，她也没有收到柯麟的任何消息，地下工作的纪律又让她不敢多问，就自己苦苦忍受着内心的煎熬。这天，她坐在贺诚的诊所里，呆呆地望着窗外，心里浮想连翩。
　　周越华走进诊室，见陈志英一点儿反应没有，便故意走到她面前，边用手在她眼前晃动边说：“志英，该醒醒了。”
　　陈志英的思绪转了回来，看了一眼周越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没睡呀？”
　　周越华嘻嘻嘻地笑着：“还说没睡，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陈志英也笑了：“我在想事儿呢。”
　　周越华目光怪怪地瞅着她：“恐怕不是想事，是想人了吧？”
　　陈志英的脸腾地红了，喃喃地：“才没有呢。”
　　“没有？哪为什么脸红了？”周越华仍是不依不饶。
　　“周姐，你真讨厌！”陈志英见说不过周越华，便嘟起小嘴儿娇嗔。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周越华不再逗她，一脸正经地说，“不过，你一口一个周姐的叫着，我这个当姐姐的就得说几句了。”
　　“说什么？”陈志英红着脸问。
　　“说什么？说你小姑娘眼力不错嘛！”周越华真的以一副大姐姐的口吻说，“柯医生人品非常好，医术高，长得又帅，那可真是百里挑一，我给你们俩当介绍人吧？”
　　陈志英羞怯得低着头：“不要。”
　　“不要？”周越华夸张地，“那就是说，你们俩已经悄悄私订终身了？”
　　“什么呀……你胡说……”陈志英跳起来扑向周越华。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
　　“好了，好了。不逗了。说，咱姐俩儿说正经的。”
　　“你还会有什么正经的，我才不听呢，光会取笑人家。”陈志英娇喘着说。
　　“真的不听？有关柯麟的事也不听？”周越华说完，诡谲地瞅着陈志英。
　　陈志英一怔，以为周越华还是在开玩笑，不以为然地说：“他远在东北，会有什么事？”
　　周越华故做神秘地说：“告诉你吧，柯麟要回上海了。”
　　“真的？”陈志英突然瞪大了眼睛。
　　“当然真的，当姐姐的什么时候骗过你。”周越华一改开玩笑的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陈赓还让你陪他到车站接呢。”
　　柯麟赴东北开展工作，因为是南方人，工作很不顺利。周恩来考虑到他南方人的口音，在东北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为了保护同志，建议他等白鑫事件的风险过去以后，还是回南方工作更能发挥作用。这样柯麟又辗转回到了上海。
　　列车终于到站了。看到柯麟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站台。陈志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迎上去，声音颤抖着叫了一声：“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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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六章（6）
看到陈赓和陈志英，柯麟也很激动，但在大庭广众面前，他不好过度亲热，只是礼节性地向陈赓和陈志英问候：“王先生，陈小姐，你们好。”
　　陈赓握住柯麟的手，高兴地说：“欢迎你回到上海来。陈小姐已经给你租了一个亭子间，先休息几天。”
　　三人走出车站，找到一家小饭店。
　　陈赓看着柯麟说：“你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吧。犒劳你一下。”
　　“肚子真饿了，吃什么都行。”
　　“好。”陈赓拿起菜谱看起来。
　　乘着陈赓点菜，柯麟深情地看了陈志英一眼。
　　陈志英心领神会，羞怯地一笑，问道：“柯医生，东北什么样儿？”
　　“喝，好大的雪呀！”一说起东北，柯麟顿时兴奋起来，边比划着边说，“雪有这么厚，白茫茫的一片，美极了！”
　　陈志英听得十分神望，眨巴着眼睛问：“那么大的雪啊！冷不冷啊？”
　　“冷啊！得穿大皮靴大皮袄才能出门呢。”
　　陈赓点完了菜，接过话头：“到了奉天，你这广东佬可大开眼界了吧。”
　　“是啊，真是大开眼界！”柯麟感叹说，“一南一北差异可太大啦！像我，一个在南海边长大的人，不去趟东北真不能体会我们祖国有多辽阔。”
　　“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柯麟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东北地区的斗争形势也是非常严酷，地下党在满洲省委的领导下，仍然在屡遭破坏的困难条件下坚持斗争。”
　　陈赓压低声音说：“周公担心你是南方人，又有浓重的广东腔，容易暴露，才急着让你回来。”
　　“确实如此。”柯麟笑笑说，“东北的军警和特务们对南方来的人监视的特别严，觉得个个都是革命党。”
　　吃完饭，陈赓已经察觉到这一对青年已经有了情感的火花，他让陈志英送柯麟到石库门新居，自己借故有事先走了。
　　柯麟和陈志英坐上一辆三轮车，两人便说起了悄悄话。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过得好吗？”柯麟情不自禁地握住陈志英的手。
　　陈志英点点头，轻声说：“还可以吧。”
　　“我在东北，心里总想着你。你呢？”
　　陈志英羞涩地一笑：“没有。”
　　柯麟不信：“一点儿也没有想我？”
　　陈志英看他一眼：“你说呢？”
　　柯麟笑了：“我怎么知道？”
　　陈志英头贴到他的肩窝里，深情地小声说：“人家都为你担心死了。”
　　上海的冬天又阴又冷，而此刻，柯麟的心里却温暖如春。
　　三轮车到了石库门，拐进一条小巷，车停下了。陈志英小声说：“到了。下车吧。”
　　二人进了房内。柯麟扫视了一眼，见房间虽然简陋，但是充满了生活气息。他放下包袱和一只破皮箱，问：“这房间是你布置的？”
　　陈志英看了一眼房间，得意地：“怎么样？还行吧？”
　　“嗯。”柯麟赞许地点点头：“很温馨的小家。”
　　“本来就是小家嘛。”陈志英说完，端来一盆热水：“来，柯医生，天冷，先洗个热水脸吧。”
　　柯麟边从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