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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十局-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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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着没事,他躺在床上读起了炼丹秘法,以备王爷师傅查问。这时,一个小道士走进房间,说:“费爷,王爷在炼丹房等着您。”
费保定连忙穿鞋,问:“王爷没说干什么?”
小道士说:“说是要听您背诵经文。”
费保定看这个小道士面生,不过,王府里像三清大殿,天南海北的道士都有,他也没心思记住这些小道士。
他拿着书,边走边背,不知不觉来到炼丹房。
天色渐晚,几个值守的道人都在门外伸懒腰。炼丹房里的风箱仍在发出单调的声响,不知这炉重金属混合物最终会造福哪个倒霉蛋。
一个道人拦住费保定,一挥手,把他领到假山后面。
这人一回身,费保定睁大了双眼,原来是郭铁嘴。
“费爷,您可真是找了个清静地儿。”
费保定尴尬地笑了笑,故作惊讶地说:“郭老板如今也厌弃红尘,皈依我道门了?”
郭铁嘴说:“明人不说暗话,费爷,我是来叫你兄弟出去的。”
费保定摇摇头。“郭老板,你知道扬州六鬼是棋坛上的索命无常,你这不是要我兄弟的命吗?”
郭铁嘴说:“你兄弟既然惹下了这事,他就该把这事担下来。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切莫虎头蛇尾,让人耻笑。”
费保定低下头,眼珠子乱转。
“郭老板,要我兄弟出去也行,但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郭铁嘴垂直向下,俯瞰着这只狡猾的狸猫。“只要您说出口,我郭某统统答应。”
他的身材比费保定矮,但他的气势却高出费保定一头。
两个人的人生境界的差异,一个注定是骑在墙头上闻见腥味就兴奋的狸猫,一个是大气磅礴、运筹帷幄的小诸葛神算子。
费保定说:“这六鬼下棋,只是个车轮战。当初只有扬州老叟一人赢了六鬼,听说他是服用了一种秘制醒神药,才立下此奇功的。我的条件是,您帮我把这药方找来,我就带我兄弟出去。”
说完,他眯缝着眼,看郭铁嘴怎样表态。
郭铁嘴嘲笑地看着他,说:“这个药,我还真带来了。”
费保定大笑,指着郭铁嘴说:“您从戏台上出来,忘了卸妆了。这药从哪找去?”
郭铁嘴压低声音说:“郭某主持棋局,向来最公道不过。但是得了便宜,不要传扬。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破六鬼的车轮战。”
费保定看郭铁嘴一脸认真,不由得停止嬉笑,探过耳朵听他讲。
郭铁嘴说:“我的办法有个前提,看你兄弟能否同时和两个高手对阵?”
费保定想了想,做不了主。“郭老板,您稍侯,我把我兄弟找来,咱们一起合计。”
郭铁嘴挥挥手,费保定快步走向棚户区。
第九十三章 郭铁嘴连环计
费保定一进黑屋,就看见炕上挤了六七个人,正在吆五喝六玩牌九。
土炕盘在窗户下面,整个屋里黑漆漆的,只有这里才有亮光。
“我兄弟呢?”他问那几个人。
“我在。”华安安从人堆里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又埋身火热的赌博中。在这里憋得无聊,他发现玩牌比独自生闷气有趣多了。
“快走,郭老板在外面等着你。”
“急什么?我等吃了粽子才走。”
费保定赔着笑脸,把华安安从炕上拉下来,硬给他穿上鞋。“郭老板有办法破六鬼的车轮战。”
那几个清扫工见华安安要走,连忙喊叫:“别跑,还该我们的欠帐没给。”
费保定手伸进怀里,抓出一把铜钱,轻蔑地问:“该你们多少?”
一个清扫工说:“一百二十八两。”
费保定惊得跳了起来。“怎么这么多?”
清扫工说:“这位相公豪爽,每次都押十两。说是等您来了一并还清。”
费保定埋怨华安安:“不会玩就不要玩!还玩这么大。他们整日价耍这个,哪个不是行家里手?”
华安安一脸坏笑,快步跑出黑屋,留下费保定给人无错小说 m。quledU。家清债。
郭铁嘴一见华安安,开门见山说:“华兄弟可知道,扬州六鬼的绝招是什么?”
费保定赶过来,气嘟嘟地说:“那还用说,拖磨时间呗。拖上三天三夜,铁打的金刚也消受不了。”
郭铁嘴问:“华兄弟同时应对两名高手,可有信心?”
华安安说:“我前些日子刚下过多面打,是以一敌五。应付两个,不在话下。”
郭铁嘴一拍巴掌,朝周围看看,小声说:“这就对了。我的办法是,让华兄弟同时接受扬州六鬼和桂叔铭的挑战。让他们互相牵制,六鬼就不敢磨蹭时间了。”
费保定咂摸出了味道,说:“郭老板高人!您再说详细一点。”
郭铁嘴得意地说:“扬州六鬼一旦磨时间,华兄弟和桂叔铭的棋局,就要走出险招,故意做出落败之势。六鬼为了夺取赏金,必然要抢在桂叔铭之前击败你。这样,他还敢磨时间吗?”
费保定和华安安恍然大悟,都拍手大笑。
费保定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声说:“郭老板真是诸葛转世,不愧是神算子,兄弟折服了。”
郭铁嘴摆摆手,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桂叔铭的国手不是白捡的,霸王凳和鬼道人也有国手实力。华兄弟同时对阵这些高手,赢不赢得了,还要看你的本事。”
费保定拱手致谢:“有郭老板周全我兄弟,想是差不了的。费某多谢您了。”
郭铁嘴淡淡地说:“不用谢我,郭某做事,力求公道而已。”
他暗中帮助华安安对付童梁城,是为了公道。今天又帮着他对付扬州六鬼,也是为了公道。在他的心里,自有一杆属于他自己的秤,别人很难理解。
华安安感慨地说:“同时对阵两个国手,总胜过陪扬州六鬼虚磨时间好,我输了,也心甘情愿。”
费保定突然喊:“不对!扬州六鬼如果和我兄弟下车轮战,他必须押出一千两银子。否则,我兄弟可以拒绝下车轮战,而是隔三差五,一局一局跟他们下。”
郭铁嘴咧嘴一笑,说“还数费爷最精明。扬州六鬼战无不胜的法宝,正是车轮战,他怎肯舍弃不用?他们的一千两银子,已经押下了。”
费保定低下头,把郭铁嘴的对阵方法梳理了一下,一拍巴掌说:“我兄弟必须连赢他们四个人,才能保住这赏金。桂叔铭姑且不算,只要连赢六鬼前三个人,此事就谐矣!如果他们后面三个还想上场,对不住,改天一个一个来。”
郭铁嘴嘿嘿一笑,对华安安说:“华老弟,破车轮战的方法就是这样,以一敌四对你也不公,去或不去,还要看你自己拿主意。”
华安安深深鞠了一躬,说:“多谢您屡次相帮,我肯定要去的。我宁可输,也不要被人吓倒。”
费保定急忙说:“输不的!赢了六鬼,先把他们的一千两银子拿过来。我估计,前三场六鬼肯定会全力出击。浪后生打前阵,消磨时间。霸王凳和鬼道人随后跟上。你只要输一局,这赏金就没了。还得陪他们继续打车轮战,有败无胜。他们连一千两押金也抢回去了,这算盘可真够精的!”
华安安仰头看着初升的皎月,黑暗即将吞噬一切,天地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自己面临的情势似乎有些紧张。他快速盘算了一下,咬紧牙关,愤恨地说:“我明白了。连赢前四局,就省了后面的车轮战,还能赢他们的银子。我会认真对待的,我一定要给何所云讨个说法!”
自从听到何所云的噩耗,他就暗下决心,要找机会为何所云报仇。没想到山不转水转,扬州六鬼竟会自己找上门来。或许,利用郭铁嘴的钓鱼计,自己正好可以了结这个心愿。
郭铁嘴的戏台没有散场,他不敢耽搁时间。见华安安欣然应允出战,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不无赞许地说:“既然华老弟同意,明天就好好歇息一天,后天去我的听雨轩搏命吧。”
费保定心花怒放,仿佛六鬼的一千两银子已经到了自己手里。他对郭铁嘴千恩万谢,压根没想想,华安安一人面对四大强手,是怎样的困难局面?
华安安在扬州时,曾经和六鬼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彼此虽然不熟,但却认识。他在马修义和费保定的陪同下,一走进听雨轩的院子,六鬼就迎上来寒暄一番,说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类的客套话。
六鬼的热情发自内心,面对瓮中之鳖,人的心情总是悠然自得的。
华安安虚与委蛇,也假客套一番。他的笑脸遮不住他锋利的目光,他把今天的对手挨个审视了一遍,暗暗鼓起勇气,先从气势上凌驾于对手之上。
今天来听雨轩看棋的人不多。北京棋界乐得看到有人杀败华小子,却不愿和臭名远扬的六鬼同处一域,担心玷污了自己的清誉。只有赵元臣和王师爷,以及寥寥一二十个铁杆棋迷守在院子里。
华安安对听雨轩的比赛场地已经熟悉了,他悠然地四下张望,看见赵元臣和王师爷坐在一边嘀嘀咕咕,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笑嘻嘻地朝王师爷拱拱手,心里说,多谢您的无私相助!
王师爷先是一愣,然后转开脸,一脸的悻悻然。心里说,你小子知道后悔了?哼,今天就叫你身败名裂!
六鬼早晨一来,就发现院里摆了两张棋桌。一打听才知道,今天要和桂叔铭同时向华小子挑战。
霸王凳立即把郭铁嘴拉到一旁,抱怨他不该给桂叔铭机会。
郭铁嘴说:“桂叔铭比你们早一步先挂号,我如今让你们同场竞技,已经落了桂叔铭的埋怨,说我对他不公。如果老兄不愿和他同场竞技,那你们就改在后天如何?”
霸王凳无可奈何,还得感谢郭老板顾及兄弟情义,给了他们机会。
桂叔铭也发现六鬼竟然和自己同场献技,心里非常不痛快。他把郭铁嘴叫过去,好一通抱怨。
郭铁嘴压低声音说:“这华小子棋艺正在巅峰,力压群雄不可一世,前几天刚刚大败童梁城。桂爷自比童梁城如何?今日多一个对手,正可分散他的精力,于桂爷有益无害。您怎么想不通呢?”
桂叔铭茅塞顿开,对郭铁嘴又是一番感谢。
把最简单的事掺和成最复杂的事,既满足了方方面面的要求,又到处做好人,这就是神算子郭铁嘴的本事!
六鬼的出场顺序正如费保定所料,浪后生打头阵,霸王凳和鬼道人紧随其后等着捡便宜。
华安安为了不使自己的头脑发生混乱,猜先时,一律选择了黑棋。
果然,浪后生走了十几步,开始进行长考。他准备把这局棋一直拖到明天上午。
华安安在前一天,对桂叔铭这局棋做了精心准备。费保定熟悉桂叔铭的美学棋路,他陪着华安安构思了一个弃子局。至少在前七十步,桂叔铭在大快朵颐的诱惑下,不可能走出别的变化。而在这个弃子布局中,华安安潜藏了一步极为隐秘的翻盘鬼手。
对桂叔铭这盘棋,只有吃亏在先,才能钓住六鬼,不让他们磨时间。
华安安见浪后生没有动静,便安心坐下来,专心对付桂叔铭。他对桂叔铭的棋局,等于昨天就已经悄然开始。
眼看对方落入自己的圈套,华安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从棋面上看,他的一块棋正在苦苦求活,他应该愁眉不展才对。可是,对方正一步一步走进自己预设的埋伏圈,他没有理由不满意。
他不是个善于伪装的人,干脆展开扇子,把自己的脸捂住,只留下一对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
因为浪后生久久不落子,观棋者都聚在桂叔铭的周围。六鬼中的马前炮踱过来,从人缝中往棋盘上瞄了一眼,顿时惊住了。华安安的一块孤棋已经被白棋割下来,正在苦苦打劫求活。
马前炮不敢迟疑,快步来到霸王凳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霸王凳眉头一皱,起身来到桂叔铭棋桌旁。因为观者如堵,他看不清整个棋盘,只看到华安安的黑棋遭到围歼,桂叔铭一脸得意之色。他的心往下一沉,立即回望浪后生,悄悄做了个只有六鬼才懂的手势。
浪后生急忙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马前炮高喊:“华兄弟,你不能光顾着那边,这边已经落子啦。”
华安安心里暗笑,郭老板真是高啊!
他挤出人群,不动声色地来到浪后生棋桌旁,简单地应了一手。刚想离开,浪后生连忙又落下一子。
华安安掌握了浪后生的节奏。浪后生只要一停下思考,他就装模作样要回到桂叔铭那边,弄得浪后生非常紧张。
两个人双手如飞,“噼啪”之声不绝于耳。没多大工夫,华安安算死了浪后生一条大龙。
浪后生匆匆败下阵去,霸王凳笑嘻嘻地坐了上来。
扬州六鬼赌棋,向来是一千两赌别人的二百两。这次为了二千三百两的赏金,竟然没有要求华安安也押上二百两,变成了单方面押赌金。
霸王凳虽然觉得有点亏,但怕一提出要华安安押赌金,会遭到华安安的拒绝。反正,这一千两谁也拿不走,只当是钓鱼的饵吧。
霸王凳棋艺高超,气度沉稳。以前打擂台,他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一口气击败十七个挑战者,所以才被称为霸王凳。他对阵华安安,不像浪后生那样慌里慌张,而是稳扎稳打,允许华安安去桂叔铭那里走上一、两步棋。
华安安清除了一个对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了钓住霸王凳,他还不能快速解决桂叔铭。
桂叔铭是当今国手,实力雄厚,但是比起范、施和童梁城那样的顶尖高手,思路还不够开阔,全局平衡的能力也有差距。经过对阵童梁城的一局,华安安的感觉更加敏锐,虽然局部受损,但是全局不落下风。他筹划着,再来一次小范围弃子,彻底把霸王凳调动起来。
马前炮挤在人堆里,严密监视华安安的形势变化。华安安稍一吃亏,他就抓耳挠腮地给霸王凳发暗号,催促霸王凳快点落子。
可惜,六鬼让马前炮做情报分析师,这是他们不可原谅的疏忽。马前炮只有强三品的棋力,他能看懂谁在攻击谁,却看不出这两位高手在目前的复杂局面下,到底谁优谁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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