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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湖十局-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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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学到了一些强有力的手法,感觉自己如虎添翼,自信心更加坚挺。他期待着再遇上几位国手,将自己彻底锤炼成真正的高手。
不出费保定所料,华安安连斩五将后,赏金又提高了。这天晚上,郭铁嘴在听雨轩向大家宣布,击败华安安的赏金提高到二千三百两。由于他守口如瓶,谁也不知道这是哪位高人添加的五百两。
费保定一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欣喜若狂。他判断,赏金已经到顶,不可能再高了。前些年,范西屏杀入北京无人可挡。当时悬赏买他败局的赏金是二千五百两。范西屏当时的名气比现在的华安安响亮得多,买家不可能出到高过范西屏的赏金。
他连夜找到赖道人,让对方火速赶去济南府,把孟国宾带到北京来。
孟国宾是上一代国手,棋力大不如从前,整天只是在酒馆和赌场上混日子。但他名气在外,一度曾是徐星友的天然克星。
费保定和赖道人是这样合计的:找到一位有声望,但是穷困潦倒的老国手,让他出面击败华安安,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当然,这得费保定做通华安安的工作。凭着他最近对华安安无微不至的超热情伺候,和以前的交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不是难事。
另外,北京赌场现在都看好华安安,赔率已经达到一比六。通过赢取赏金和赌场获利,至少能搞到八九千两银子。把赏金分给华安安,再给孟国宾五百两跑腿钱,两人就可以平分六七千两银子。
第二天清晨,费保定把赖道人送出城,目送赖道人飞马扬鞭而去,他兴奋地搓着手,在街上买了一包枣糕,打算给华安安提过去。
一个衣裳华丽的男人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费保定心情非常愉快,一拍那人的肩膀。“沈老四,大清早,慌慌张张做什么去?”
沈老四连忙给费保定施礼,说:“费爷,您买枣糕?”
费保定说:“这是给我兄弟提的早点。”
沈老四犹豫了一下,说:“就是那位扬州小子?他的风头正劲,值,值!”
费保定得意地笑笑,问:“你近来忙什么?许久没见你。”
沈老四和费保定是同行,都是在棋界混饭吃的掮客。费保定抱的是和亲王的大粗腿,沈老四则在商贾中间如鱼得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还算融洽。
沈老四向周围望了望,把费保定拉到墙角,趴着耳朵说:“费爷,我给您透漏个消息,这消息准值三十两。”
费保定一怔,随即掏出三十两的银票塞进沈老四手里。“亲兄弟明算账,我信得过你。你说吧,有什么好生意?”
沈老四低声说:“近来,乍浦有个大商人,名叫焦春。带了一个日本棋手来到北京城,声称只要能下败他一局,就赔三千两雪花官银。”
费保定眯缝着眼,紧盯沈老四的表情。他不大相信。目前的北京棋坛,只有华安安的风头最盛,也不过是二千三百两赏金。
沈老四说:“这个日本棋手冒称商人,实则是日本第一高手。名叫什么坊秀伯。他跟着焦春一路北上,从杭州到扬州再到北京城,已经连赢十七位高手。听说前几日花钱打通关节,求皇上恩准和棋待诏比试棋艺,最后被皇上驳斥。”
费保定皱起眉头,问沈老四:“日本人也会下棋?怕只是粗通些皮毛罢了。他怎么可能连赢十七位高手,莫非是焦春花钱造的声势?”
沈老四说:“我见过他下棋,不像是假棋。如果他只是造造声势,那岂不是更好?你兄弟风头正盛,若是找他下棋,不管是真是假,银子总是有赚的。”
费保定沉吟了一下,说:“我前些日子在王府没出来,耳目闭塞,这么大的生意,竟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沈老四说:“我听说这日本棋手近期就要离开,费爷要是有心弄上一笔,得抓紧时间啊。”
费保定问:“这事由谁在料理?”
沈老四说:“是郭铁嘴。您得赶紧找他去挂号。日本棋手一走就没银子了。”
费保定和沈老四拱手道别,脚步迟疑地走了几步,看看广仁寺的方向,又望望听雨轩的方向。他的脑子脑子高速运转,心想,三千两的赏金,哪有那么容易到手?如果只是焦春卖弄名声的噱头,凑个热闹怕也有百十两的收益。这银子,不要白不要。
他从街上叫住一个小孩,给了小孩五个铜板,让小孩把枣糕送到连升客店。自己一路小跑,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听雨轩的院子。
郭铁嘴正在梳洗,见费保定跑的满头大汗,就打了声招呼。
费保定守在他身旁,等小山子端走洗脸盆,赶忙说:“郭老板,请移步到僻静处说话。”
郭铁嘴知道费保定如今是华小子的全权经理人,以为费保定是为华小子的事情跑来的。就招呼小山子上茶,领着费保定进了小会客厅。
“郭老板,你不够意思。”费保定直截了当说。
郭铁嘴一愣,辩解说:“费爷,我不是有意和你兄弟作对,实在是受人所托,推卸不掉。个中内情,我无法言说,还望费爷体谅。”
“我说的不是这个。”费保定摆摆手,神秘地说,“有个焦春的,好大一笔生意。您见了我几次,一声都不吭,这可不像你啊。”
郭铁嘴恍然大悟,说:“既然费爷已经知道,我就明说吧。这个焦春,做的是海外贸易,从日本国带来几个棋手,说是来大清探访高手,切磋交流。焦春可能是巴结日本权贵,对这几个人优礼有加。悬赏了三千两,求取能够击败他们的人。”
费保定冷哼一声。“那银子不是白白便宜了先遇到他们的人?”
郭铁嘴脸上掠过一片阴云。“不然。这些人中有个叫秀伯的,棋艺端的了得。已经连败十七位高手。这三千两,谁也没拿走。”
费保定眉开眼笑,说:“好好,我今天来,就是给我兄弟华佳挂号来的。”
郭铁嘴冷冷地说:“费爷,你知道被他下败的都是谁?有国手四人,各地棋王五人,有名望的豪强六人。你认为华佳能一口气下败这些人吗?”
费保定一时噎住了。“华佳不厉害吗?”他反问郭铁嘴。
郭铁嘴说:“华佳目前只下败韩学之,桐城公子,他的棋艺远未成熟,让他去和秀伯下棋,不过是给对方增光添彩。我看不去也罢。”
费保定急得吹胡子瞪眼,说:“这个秀伯有什么能耐?让你如此忌惮。”
郭铁嘴说:“此人棋艺出众,绝非等闲之辈。棋艺十足有国手实力。更何况,他下棋,不摆座子,不还棋头。你下的惯不摆座子的棋吗?”
费保定撇撇嘴,说:“化外蛮夷,不摆座子,那能叫棋?那不是孩童游戏嘛。”
郭铁嘴冷笑一声。“要赢三千两,就得按照他的规矩下棋。此人开局,不走星位,只占小目和目外,路数清晰,法度精严,于胜负处拿捏的恰到好处。攻杀、官子俱佳。若让你兄弟去,白白丢人而已。”
费保定不甘心,说:“难道,就没人下败他一局?”
郭铁嘴说:“他的棋路自成体系,据说创立约有二百年之久,经年累月,无数高人积淀下来的,内中玄奥之处,岂是你一时半会所能窥探得到?你兄弟搅闹的京城不得安生,如今这个秀伯又压得的整个棋坛黯无声息。我也恨不能有人按照他的规矩杀败他,搓掉他的骄狂,省得他认为我中华无人。可惜,可惜。”
费保定不是个轻易对银子说不的人。他想了想,说:“范大?扬州老叟?他俩可是棋坛的镇山之宝,怎么没请他俩?”
郭铁嘴犹豫了一下,说:“这是绝密的事情,费爷可不要外传。前不久,我特意把施定庵、黄子仙请来京城,专门会了会这个秀伯。用老规矩,他俩都赢了;用日本规矩,他俩都输了。可见,换到人家的规矩上,就毫无胜算可言。我和范大专门研究了这几局棋谱,范大也自觉把握不大,我就没敢让范大出马。为了我们棋坛的脸面,我还请穆尚书出面,向皇上请求借出棋待诏祝子山来制服这个秀伯,可惜,皇上没答应。”
费保定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天哪!皇上英明。
郭铁嘴苦笑一下,说:“我又托人找扬州老叟,现在就指望老叟能挫掉这个秀伯的锐气。可惜,至今没有回音。”
费保定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他可惜的是,那三千两原来是个泡影,谁也捞不去。不过,有华安安在手里,眼前这二千三百两就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两人正聊天,小山子捧着一个名帖跑进来,说:“有位叫童梁城的,给郭大爷下帖,请大爷安排他和扬州小子的棋局。”
费保定惊得站了起来。这头老狐狸,鼻子真尖啊!刚闻到腥味,他就扑上来了。这可怎么办?孟国宾得七八天以后才能赶到。
童梁城跟施襄夏在济南府下完十局棋后,辗转来到北京城,寻亲访友,游览名胜古迹。他在北京城有门人伺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华安安和北京棋界闹得风风雨雨,他丝毫不以为意。直到听人说,有人花一千八百两银子买华小子的败局,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托人找来华安安的对局谱,进行了一番研究。因为华安安在几个月之内的棋艺水平相差太大,他也没看出什么头绪。只记得在当湖的观澜湖邸,华小子在自己面前吓得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想起来就觉得可笑。因此,他认为华小子是自己脚下的小泥鳅,他什么时候想抓,只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那笔赏金,就是为他准备的。
昨天晚上,门人从听雨轩回来,说赏金已经提高到二千三百两。童梁城心想,抓泥鳅的时候到了。赏金不可能再高过这个数,必须当机立断,否则会被别人抢先夺走。
第八十八章 黑云压城 二
童梁城是棋坛巨擘,又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郭铁嘴一收到童梁城的名帖,丝毫不敢怠慢,急忙让人分别去找赵元臣和王师爷,商量棋局的举办事宜。
费保定不便参与,就在院子里抓耳挠腮,紧张地思考对策。
赵元臣正在马家园打理生意,听说童梁城要加入进来挑战华小子,一时激动万分,立刻叫二剩子和刘远举在茶楼里大肆宣扬此事,他自己则匆匆赶到听雨轩。一路上数着指头盘算,应该邀请哪些人来观礼这鼓舞人心的胜利时刻。
三个人聚到小会客厅,赵元臣说:“我打算把北京城有名望的棋界前辈通通都请来,再弄个鼓乐班子,好好庆贺上三天。”
王师爷感到扬眉吐气的日子终于要来了,不停地对郭铁嘴鞠躬作揖,连声道谢。
郭铁嘴问赵元臣:“童老夫子棋界巨擘,若把棋局放在盛源茶社举行,似有轻慢之嫌,你看放到听雨轩如何?”
赵元臣一怔,立刻明白郭铁嘴是要抢这个彩头。
“全凭郭老板安排,只要拿下华小子,解去京城棋界一患,赵某欣然从命。”
郭铁嘴笑了,说:“既然如此,就由赵爷敲定邀请的人选,而王先生,最好能在棋局当日把穆尚书请{无+错}小说m。qUlEDU。cOM来,一同庆贺赢棋的一刻。”
王师爷说:“那是当然,这个华小子,让穆尚书和学生已经窝火几个月,每天食不知味,卧不安寝。得郭先生相助,才除此心头之患。穆尚书不会忘记郭先生的鼎力相助。”
郭铁嘴说:“郭某还要仰仗穆尚书,最好能请出棋待诏祝子山,制服那个日本棋手。此人是郭某的心头之恨,不挫他的锐气,让他就这样傲然离去,郭某实在心有不甘。”
王师爷说:“学生回去会提及此事,郭先生放心。只怕皇上那边……”
郭铁嘴苦笑了一下,摆摆手说:“暂不提此事。我刚才看费保定神情不悦,说不定会从作梗。约华小子出场,恐怕还得我去才行。你们二位就开始忙吧。”
三个人商量好棋局的各种事宜,郭铁嘴看费保定已经离开听雨轩了,就叫上小山子随行伺候,脚步匆匆赶往连升客店。
费保定没有走远,正在街上捶胸顿足地徒唤奈何,看到郭铁嘴直奔连升客店的方向,就下意识地跟在他的后面追过去。
他必须阻止这场对局。明摆着,华安安不是童梁城的对手。两人一旦交手,自己这些天在华安安身上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
郭铁嘴一见到华安安,开门见山就说:“华兄弟,道州童梁城想和你对弈一局。”
华安安又惊又喜,终于有大鳄前来挑战!他又有了一次磨练棋艺的机会。但是一想到童梁城的两眼凶光,心里又有些忐忑。
费保定来不及打招呼,一脚跨进门就大声说:“此事可从长计议!”
郭铁嘴和华安安都愕然地望着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费保定明话明说:“郭老板,你让华佳和老童对弈,这不是明摆着把银子白白叫老童拿走吗?”
郭铁嘴知道他会作梗,就呛了他一句。“华兄弟迟早会遇上童梁城、黄子仙这样的高手。您总不会认为华兄弟会永远不败吧?”
费保定焦急地说:“我兄弟守着这笔赏金,他却一点好处得不到,我如何甘心?”
郭铁嘴呵呵一笑,说:“这赏金本是他的仇家拿来买他的败局的,当然不会有他的份,怎能是他守着赏金?这银子须不是你出的!”
费保定耍起了无赖,说:“那也不行。天知道老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脸还没露,张口就要独吞。咱们兄弟们如何甘心?”
郭铁嘴冷笑一声,说:“我本是传话的,去或不去,还要华兄弟自己拿主意。”
华安安坚定地说:“我当然要会会童梁城,这本来就是我的心愿。”在他心里,还是觉得童梁城出现的太早,自己还没有过瘾,就要被赶下擂台,稍稍有些遗憾。
费保定抓紧华安安的手使劲地摇,说:“兄弟,你别犯傻!你下不过童梁城的。一旦被杀败,人财两空,悔之晚矣!”
华安安说:“我未必就会输给他。而且,我一见到童梁城就躲,岂不被人耻笑?我以后还怎么在棋界混?”
郭铁嘴拍手称赞,说:“华兄弟这话说的有志气。”
华安安说:“郭大爷,您就定个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准去。我就不信童梁城是三头六臂。”
郭铁嘴见华安安答应的痛快,不由的长舒一口气。他看看费保定的驴脸,说:“那咱就定好,后天早饭后,去我的听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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