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尘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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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小拙也有些不敢相信，便问：“大哥的师父如此厉害么？”

　　　　丘路点点头，叹口气说：“你猜，我师父是如何制住我的？”

　　　　“我猜不出。”柳小拙摇摇头，满脸期待的看着丘路。

　　　　“只是一根鸡毛。”丘路笑笑说：“我当时就感觉全身不能动弹，心里也是害怕之极，担心师父会杀了我，待看的清楚，原来师傅的手中只拿着一根鸡毛，正是从我头上取下来的。”

　　　　柳小拙此时也是一脸的崇拜，心中想：“这位大哥的师父好生厉害，这样的功夫，谁能打得过。”他却不知道，丘路当年只是市井之徒，天天只是打架斗殴，若论功夫，也不见得多好。只是一招之间能取下他头上的鸡毛，并且用鸡毛连点几处穴道，这份功夫，也是少有。

　　　　普能神僧，柳庄若是知道柳小拙此时的想法，便是修为再高，也是要生点小气儿了。柳小拙也算是福气，这天下三个顶尖儿的人物他一下就见了两个，还都传给他功夫。可他虽然也听别人称赞过普能神僧和柳庄的功夫，但那两个都是爱谦虚的人，柳小拙的见识又太少，所以也就不是很清楚他们两人的厉害。

　　　　可柳小拙不清楚，别人却是知道的，就听那丘路说：“后来我才听说，这天下间，除了三仙，还有上一辈的几个人物之外，便没人是师父的对手了。”

　　　　柳小拙却是知道普能神僧和柳庄都是三仙之一，暗自想：“原来他的师父，也是不比神僧爷爷和柳前辈的。”小心的将那根鸡毛也收到怀里，便说：“谢谢大哥，那我走了，你放心，信我一定会带到的。”

　　　　丘路点点头，突然神情一变，侧耳听了一下，惊慌的说：“不好，有人追来了，是朝我们这个方向来的。”说完看着柳小拙，问：“你会闭气么？”

　　　　柳小拙点了点头，丘路就指了指那草堆说：“你躲到里面，我到外面去引开他们。”说完便挣扎的站起身来，往前走去，最后还叮吟一声：“这封信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小兄弟，千万不要出声，我儒门的存亡就系在你身上了。”

　　　　丘路看柳小拙躲入了草堆之中，便强忍着伤痛朝巷道口走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切近，还夹杂着数声狗叫，丘路暗叫不好，扭头看了一下柳小拙藏身的地方，焦急的想：“他们带着蟊犬，怪不得能找到这里，那蟊犬鼻子灵得很，恐怕那小兄弟藏身的地方也不难被发现，这可如何是好。”

　　　　可还不容他思索，几道身影就已经到了巷道口，旁边还有几只看上去凶恶之极块头极大的狗，像寻到猎物一般呜呜直叫，随时都会扑上前去。

　　　　紧接着，又有十数人跟了上来，看到丘路，脸上都是一阵欣喜，便纷纷上前把丘路围了住，其中一个为首的说：“我就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跑多远。”

　　　　丘路自知必死，也便无所顾忌，指着那人大骂：“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杀害同门，迟早有一日会不得好死。”

　　　　刚刚说话的那人笑了起来，然后亦是一脸恨意的说：“你们东儒一系，昔年不也是如此对待我们的么，你这话倒是说对了，你今日，便必不得好死。”

　　　　“昔年之事，冉师叔祖已说得清楚，只是道义不同，无分对错，我东儒也死伤无数，你们西儒一系既然退出儒门，如今又为何要争这儒宗之位。”丘路大义凛然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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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传信（下）】………

　　　　那几人中又有一个站了出来，轻蔑的说：“既然道义不同，你怎么就知道你们的道义就一定是对的，昔年我们西儒势弱，你们东儒强把我们赶出儒门，这笔帐，你们总算该还了。哼哼，别以为萧子浩和你那些师兄弟能逃得了，谁让你们那么自大，就几十个人还敢来陈国。”

　　　　丘路听不下去，伸出手就朝那说话的人抓去，只是身负重伤功力大减，这一招力道远远不够，被那人轻易躲了开，反攻一掌，丘路立时倒在了地上。

　　　　在稻草中藏身的柳小拙心有不忍，但这么多人，自己出去也只是送死，便只好心中祈求：“佛祖，那丘大哥不是坏人，你可得保佑他啊。”

　　　　那人似乎还想玩弄一下丘路，把丘路揪起来给了两巴掌，就听旁边一人说：“师兄，快些解决了他算了，师叔正等着我们呢，迟了恐怕他要生气的，你也知道师叔的脾气。”

　　　　先前那人点了点头，对丘路说：“你师傅的死期也不远了，我们师叔已经得到了泰阿剑，萧子浩必不是对手。”说完一使劲，把丘路扔的老远，对身后的人说：“你们每人刺他一下，不能让他死得痛快。”

　　　　后面那些人纷纷拔出兵器上前，丘路恨恨的看着他们，但发现那些蟊犬并没有发现柳小拙的藏身之处，心里也有些安定，挣扎的坐了起来，看着那一排明晃晃的兵刃，坐正身子，整理了一下衣冠，说：“请等一下，作为君子，即使是死，也应该是衣冠整齐的。”于是把冠璎结好，而此时，一把长剑已经刺透了他的胸膛。

　　　　柳小拙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人被杀，但还是捂着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见丘路的尸身被刺了十几下，全身已经血肉模糊，分不清面目，那些人才离去。

　　　　拔开稻草，柳小拙过了很久才从草堆里爬出来，此时丘路的身旁已经围了几个人，柳小拙不敢停留，最后看了丘路一眼，便赶紧离开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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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一段时间便要立春了，然而这几天，却是冬天里最冷的时候，当柳小拙跨入到吴国的境内时，又下了一场大雪，因为边境处人烟稀少，难以找到人家借宿，每到夜晚的时候，柳小拙都冻得睡不着。

　　　　这一日，柳小拙越过了一座小山，周围都是山林，在陈国看到第一次下雪的时候，那些树上多少有些叶子，而在这里，树上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是枝头上挂着厚厚的雪，这番景象是柳小拙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却不知道，过了清江，这里就已经算是北方了，相对来说，天气比南方更加寒冷一些。

　　　　柳小拙走了大半天的路，便坐在一棵树下休息一阵子，看着四处白茫茫的一片，连天上也是空荡荡的，不见一只鸟儿飞过，心里不由的倍感孤独，将头靠在树干上，合上眼，脑海中缓缓地出现了萝妲还有皇甫洛心的身影，微笑着，生气时的模样不停的变幻着，过一会儿，又想起了小蝶，莫雷，还有托娅姐姐他们。

　　　　一丝冷风从衣襟处钻了进来，柳小拙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恍然间，天空中似乎出现了阿妈慈祥的脸庞，温柔怜惜的看着自己。柳小拙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小手，竟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心底默默地想：“阿妈，阿爸，我好想你们啊，若是你们都在我身边，那该，那该多好。”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到附近有一些动静，忙睁开眼睛，仔细寻去，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在这雪地里还真是难以发现。那兔子跑得很慢，似乎受了伤，柳小拙见它可爱，便站起身来，把那兔子抱在了怀里。

　　　　柳小拙天天赶路，也就顺便练习轻功，倒是有了一些火候，抓那兔子也不是很难。仔细看看怀里的兔子，后腿处红色的一片，上面赫然有一根小箭，柳小拙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就他一个人，也是闷得无聊，便对那兔子说：“你一定疼得很吧，真是可怜，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吧，你也是，怎么和我一样，独个儿在这林子里。”

　　　　他幼时便跟着阿爸四处打猎，也救过一些舍不得猎杀的动物，小心翼翼的把那短箭拔了出来，又把自己用来治擦伤的药粉给它上了一些，过了一阵子，那兔子的血便止了住。柳小拙笑笑，把那兔子搂在怀里，说：“小兔子，我一个人也闷得慌，你就先陪我一会儿吧，过一阵子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就把你放了。”

　　　　柳小拙轻轻的摩挲着那兔子的脑袋，手上也感觉到一股温热，不再那么的冻了，而此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柳小拙惊了一下，就想躲起来，可突然看到雪地上那鲜明的脚印，知道躲起来也没用。

　　　　过了一会儿，就见四五匹马出现在视野里，就听一个少年怒声喊：“一只兔子也能在你们眼皮底下跑了，亏你们还是什么高手，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少年身边的几个人都没有接口，脸上平淡之极，似乎已经习惯了那少年的脾性，很快，其中一个眼力好的就看到了柳小拙和怀里的兔子，便指了指说：“少爷，呶，兔子在那里。”

　　　　柳小拙看那人指向这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不断接近的四五个人。马上的那少年也发现了柳小拙怀里的那只兔子，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扬了扬马鞭喊：“驾！”便朝柳小拙那里直奔而去，后边几人也赶紧跟上。

　　　　“吓，你怎么生的这么难看。”当那马上的少年看到柳小拙的面容，着实被吓了一跳，满脸厌恶的说：“丑家伙，快把那只兔子还给我。”

　　　　然而此时的柳小拙，却也是痴痴傻傻，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身着华服的少年，心里跳得厉害：“这人我不认识，可，可为什么我看着这么眼熟，这张脸，一定，一定在哪里见过。”

　　　　那华服少年见柳小拙不说话，抡起马鞭就打了过去：“丑家伙，我问你话，你敢不理我。”

　　　　柳小拙正在失神之间，也没反应过来，脖颈处被那鞭子打了正着，留下了一道血痕，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柳小拙怒声问：“你为什么打我？”

　　　　“我打你又如何，你知道我是谁么？”那华服少年哈哈大笑，便是又一鞭子挥了过去，说：“就因为你那张脸脏了本少爷的眼。”

　　　　你那张脸这四个字听到柳小拙的耳中，突然心头巨震，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少年的脸庞，伸起手指着，心里骇然的想：“那，那不就是我的模样么？怎么，怎么这人的样子和我一模一样。”

　　　　心里如此想着，这一鞭子却是又没有躲开，正好打在手臂之上，那兔子也随着柳小拙手臂一松掉落下来，那华服少年还欲再打，身边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拦了住说：“少爷，别打了，看他的呆愣的模样，应该是个傻子，我们抓了那兔子就走吧，把这傻子打伤了，一会儿主人又要骂你了。”

　　　　那华服少年愣了一下，也似有些害怕他的父亲，就把鞭子收了回来，朝后面挥了挥手，身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下了马，朝柳小拙那里走了过去，伸出手就要把那兔子捉过来。

　　　　那兔子因为刚拔了箭，疼痛之下已不能动弹，柳小拙赶紧把那兔子抱了起来收到怀里，愤怒的看着那小厮。

　　　　“你这傻子是不是不想活了。”那小厮上下打量了柳小拙一下，说：“你不是这儿的人吧，连南宫世家的人都不认识，把兔子乖乖的拿过来。”

　　　　柳小拙摇了摇头说：“不给，这兔子又不是你们的。”说着，抱着兔子的手又紧了些，就见那华服少年下了马，抡着鞭子就怒气冲冲的朝自己走来：“你这个贱民，我打死你。”说罢就抽了过去。

　　　　这次，柳小拙却是用迎风柳步躲了开，那华服少年又打了几下，依旧没有挨到柳小拙的衣角，被轻松躲了过去。

　　　　“你们看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那华服少年见几次都打不住柳小拙，怒声对身后的人说。

　　　　跟随在那华服少年左右的几人，都是天下有些名号的人物，看柳小拙年纪不大，又瘦弱的很，谁心里也不愿动手，但那少年的话又不得不听。其中一人只好上前，就听刚刚说话的那老者说：“那傻子的身法有些玄妙，你小心些。”

　　　　柳小拙的迎风柳步虽然玄妙，但毕竟功力差的太多，没用几下就被那人抓了住，那人也是好心，见柳小拙可怜，便点了他的哑穴，怕他再出言顶撞那华服少年，又假意打了他几下，把柳小拙放倒在地，便转身对那华服少年说：“少爷，您消消气，就别和这傻子一般见识了。”

　　　　那华服少年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马蹄声朝这里行来，就见一旁的老者侧耳听了听说：“少爷，是主人和夫人来了。”

　　　　柳小拙转过身战了起来，想要说话喉咙却似卡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就见远处十几匹马缓缓地行来，柳小拙的目力极好，很快就看清楚了那前面的两人，穿着华丽，一男一女，都大概是三十余岁的年纪。

　　　　再走的近些，柳小拙就能看清楚那两人的面貌，蓦的，心头竟然有一些亲切的感觉，尤其是那妇人，让柳小拙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一股股的暖意缠绕在胸口，便似很久很久之前，便熟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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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身世（上）】………

　　　　“颖儿，你又欺负人了。”那妇人策马走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柳小拙，责怪的对那少年说。

　　　　那华服少年上前扶那妇人下了马，略带撒娇的说：“娘，是他抢我的雪兔不还给我。”

　　　　“哦？”那妇人摸了摸华服少年的脑袋，温声说：“天赐万物，本就没有一定的主人，都靠自己去争取，你又凭什么说那只雪兔，就一定是你的呢？”

　　　　“是我射中它的阿，如果不是那个丑小子捡到，我也会很快抓住它的。”那华服少年不甘心的说：“真是可恶，就凭他也敢抢我的东西。”

　　　　那妇人皱皱眉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便转过头来朝柳小拙看去，柳小拙此时已经挣扎的爬了起来，刚刚那假意打他的人并没有用元力，自然也不会对柳小拙造成什么伤害。

　　　　“夫人，您还是别看了，那小子长得奇丑，会污了您的眼。”刚刚陪在那华服少年身旁的老者忙劝阻说。

　　　　那妇人笑了笑，说：“付伯，我何时变得那么娇贵了，连丑的东西都看不得。”说罢就朝柳小拙看了去，待看到那张满脸青黑疤痕的脸时，心里也不由惊了一下。

　　　　柳小拙见那妇人的表情，知道是自己的模样吓着她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满是委屈，缓缓地低下头来，但脑海中，还是那妇人美丽亲切的脸庞。

　　　　然而，当那妇人看到柳小拙低头的一瞬间，那明亮的眼睛黯然失神的时候，心里也猛地颤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仿佛眼前这个孩子，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身边，就似乎有一种力量，让她不自觉地想看着那孩子，想把他搂在怀里。

　　　　那妇人轻轻地摇摇头，驱赶走心里这奇怪的想法，但那种感觉很快，就又出现在心底，脸上不由得困惑，那孩子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不少脏污之处，更别说那一幅丑陋的模样，可为什么，就会让自己觉得如此亲切。

　　　　不知不觉，那妇人缓缓地迈步朝柳小拙走去，柳小拙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了那妇人投过来的目光，两人心里都是一动，汩汩的暖意滋润心头。

　　　　“婉妹。”那似乎是妇人丈夫的人在身后喊：“你别过去了，一个野孩子，小心伤了你。”

　　　　那妇人转头笑笑，说：“不碍事的。”

　　　　柳小拙顺着那妇人的目光看去，那男子略带关切之色，但神情还是严肃之极，看到柳小拙看他，微微一愣，也总觉得这孩子有些熟悉。

　　　　“你，叫什么？”那妇人蹲下身子，又仔细地打量几下，神色怜惜的问：“你的爹娘呢？”

　　　　柳小拙眼神一暗，刚要回答，却想起自己说不出话来，只好摇摇头，喉咙处支支吾吾的想。

　　　　那妇人也没想到柳小拙是个哑巴，脸上的怜惜之色更浓，试探的，将手放在柳小拙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