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轮回-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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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时日。”紫枫躬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紫欣的秀发，轻声道，“你受苦了。”

　　　　紫欣抽泣地点了点头，然后环视着周围那一张张温暖的面孔。自己的兄长，自己的袍泽，自己最深爱的男人，这一刻，他们全都守护在自己的周围，不离不弃。原来，上天并没有过多的苛待自己，而是对自己如此的怜惜，此情此景，哪怕再死一次，也值得了。

　　　　恍惚间，她忽然看到了一个身着淡蓝轻衫的绝美女子，正优雅地立于众人之中。

　　　　她，宛若一朵优雅恬静的唯美君兰，又仿佛一朵圣洁高贵的傲雪寒梅，那种令人窒息的绝美，甚至一时间令人无法正视。

　　　　而那张绝美的面孔，自己却是再为熟悉不过。曾记得那时的每一个月末，自己都会亲手描绘出这张美丽的面孔。但当她真正亲眼看到这张绝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方才恍然发现，原来即使自己模仿得再如何惟妙惟肖，但在真正的聂小倩面前，也只是一种玩笑而已。

　　　　终于，紫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小倩的面前。

　　　　“聂小倩。”紫欣静静地凝视着她，然后竟然就这样深深地躬下身去，低声道，“对不起。”

　　　　“紫欣姑娘。”小倩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扶起了躬下身子的紫欣，柔声道：“你并没有对不起谁，相反，你为了希晨舍身相救，我应该谢你才是。”

　　　　紫欣抬起头来，凝视着对方那双绝美的眼眸。那眸子，优雅、纯净，就宛若一池深邃清澈的湖水，诚挚而尊严。

　　　　就连自己那凌乱的心境，仿佛也随着这清澈的池水，变得纯净安定下来。

　　　　然后，两名相视而立的美丽女子，就这样在这如诗云景之间，彼此相视一笑。

　　　　看着自己心爱的妹子平安无恙，紫枫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然后直视着远方那依然矗立的身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陡然变得无比凌厉！

　　　　“你为何不逃？”紫枫缓缓地走了过去，冷漠地注视着那一身金甲的混沌明王。

　　　　“呵，被你孔雀大神盯上的人，又能逃到哪里？”混沌明王唇角微微一晒，冷笑道，“况且在这极乐净土，若没有你魔主的指引，又有谁能走得出去？”

　　　　“孤始终不明白，你究竟为何要背叛？”紫枫轻轻地皱了皱眉，缓缓道，“在这魔域，你已然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使你投靠天庭，究竟又能得到些什么？”

　　　　“你不明白！”混沌明王忽然激动道，“作为天之骄子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自嘲道：“本王始于天地之初，一降世便拥有着玄阶巅峰的至高修为，多少修者膜拜羡艳，多少生灵俯顶匍匐！但却正因如此，本王就只能止步于斯，永远也无法踏上那真正的封神之路！”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弱小在身后一步步地接近、赶超，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个个本应匍匐于本王之下的小卒竟然在我的头顶俯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根本就不会明白！”

　　　　“五千年前，你只不过是本王眼中一只微不足道的孔雀，但是现在，本王却只能跪拜在你的面前高呼吾主，这种无限耻辱的滋味，你根本就不会明白！

　　　　他狠狠地指向紫枫，那血红的瞳孔随着扭曲的面容不断放大，而情绪竟是越发地歇斯底里起来！

　　　　“受够了，本王受够了！这样在耻辱中苟活，就算永世长存又有何用！”
第三十三章　天上天下
　　　　“直到那一天，直到我遇到了那个男人！”混沌明王的目光，忽然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他承诺我，只要我效忠于他，他便会助我步入神阶，让我踏上那梦寐以求的封神之路！”

　　　　“为了能够封神，别说是背叛魔域！就算是粉身碎骨，本王也在所不惜！”那张本以扭曲得不成模样的面孔，此刻竟然迸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疯狂！

　　　　紫枫静静地注视着他，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歇斯底里的表演。那目光，不悲不喜，不悯不怒。但所有的人，都从那淡漠目光之中，深深感受到了一种彻扉入骨的寒意。

　　　　“你的心情，孤可以理解。但你的行为，孤却不可能宽恕。”紫枫浅浅一笑，然后那不带一丝情绪的话语一字一句地说出，“所以，你必须要承受这背叛的代价！

　　　　“哼，即使你是孔雀大神又如何，即使你是魔域之主又如何？”混沌明王满脸狰狞，癫狂地笑着，“本王以天地终始，肉身灵魂不死不灭，即使是立于众神之巅的你，也同样杀不了我！

　　　　紫枫依然淡漠地注视着他，仿佛在注视着一堆空气，或者说一堆已然腐朽的枯骨。

　　　　“孤不需要杀你。”他晒然一笑，然后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孤只需要你永远地留在这极乐世界，永远地承受这轮回的逆转！”

　　　　“极乐的轮回！”一轮轻灵飘逸的幽美光印，自紫枫的手掌之中缓缓飘出，然后轻轻地浮印在混沌明王那高傲的头颅之上。

　　　　就在这个瞬间，那一脸桀骜的混沌明王，他的身体停滞了，他的面孔僵凝了，而唯一继续轮转的，只有那不死不灭的生命轨迹！

　　　　岁月的轮回，生命的轮转，他的思维，竟然随着光年的倒带，又重新回到了洪荒，重新回到了远古，重新回到了那天地初开的混沌天地之中！

　　　　而他的肉身，竟然也随着那时光的倒流，由一个雄伟的男子，倒带成一个幼小的孩童，直至归结于一只血肉模糊的肉球！那是他的本体，是他刚刚诞生于这世界的模样！

　　　　这短短的一瞬，对于他而言，竟然又重新历经了一遍那不堪回首的漫长岁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蔓延悠长的生老病死与悲苦哀合！

　　　　但是，这却并非终结，而是又一个轮回的起点！

　　　　就这样，时光开始重新运转，他再一次经历了出世、演变、成长、壮大，然后停滞、困苦，腐朽，直至随着那天地的终结而化为一堆凄切的枯骨！

　　　　接下来，轮回再次倒带，他又重新跟随着时光的逆转而归于原始的混沌，重新沦陷在那永无休止的轮回往生之间！

　　　　轮回的梦魇，生死的沉沦，周而复始，永不停息。世间之苦，莫过于轮回，而这轮回的噩梦，竟是无休无止，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静静地看着那不可一世的混沌明王，由一个满身血肉的婴子漫漫演化成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再由那堆腐朽残败的枯骨缓缓回转为一个破瓜而出的雏孩，这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油然而生。

　　　　永远无休无止地承受这轮回之苦，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折磨！比起终结一个人的生命，这永无休止的轮回之苦，简直要残酷千倍万倍！

　　　　我此刻甚至在想，也许那位不可一世的混沌明王，他现在最大的夙愿，便是死亡吧！因为只有在彻底死去的那一瞬，才能彻底逃离这炼狱的苦海，才能挣脱这绝望的折磨。

　　　　或许从未有一刻，他会如现在这般对死亡如此的期待，或许从未有一刻，死亡对于他而言是如此的美好。可惜，这个看似美好的愿望，却是永远也无法成为现实。因为这种轮回往生的绝望深渊，终究无始无终，永远也没有尽头。

　　　　看着那个曾经桀骜强悍的男人，此刻竟犹如刍狗一般求死不得，我不禁唏嘘不已。

　　　　而再次回过头来，望向那一身紫衣的男子，望着他那不喜不悲的淡漠目光，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终于，那沦陷在轮回魔魇之中无法自拔的混沌明王，再也无法承受那绝望深渊的轮回之苦，自那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爆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绝望嚎叫！

　　　　“救我！玉帝救我！”那痛苦绝望的嚎叫，是如此的贯穿天地，如此的彻人心扉！

　　　　但是不知为何，听到这声凄惨的求救之音，心中竟然不由深深一沉！

　　　　因为就在这个瞬间，一抹异样的感触瞬间覆盖了每一个人的心弦！因为就在这个瞬间，一抹飘逸的、安详的、犹如天籁的吟唱之音，竟自那碧蓝长空之外，宛若水银泻地般缓缓飘洒而来！

　　　　那圣洁的吟唱，如上善若水，又如雷霆万钧，如闲庭信步，又若万马奔腾！自远而近，由浅至深，宛若天际之上无意中落下的一滴雨露，在那坠落凡尘的瞬间，竟沦为了一江浩瀚磅礴的汪洋之水，将每一个的心境深深淹没！

　　　　聆听着那无比熟悉的天籁之音，我的神色开始变得异常复杂。我抬起头来，深深地凝望着那碧空之上，那直射的目光仿佛要洞穿长空，刺破云层，直入那遥隔万里的九重天境！

　　　　“《天堂镇魂曲》！”我那凝视的目光，终于随着那高亢的吟唱，越发的凝重起来。

　　　　而就在同一时刻，那一身紫色长衣的紫枫，终于停止了不停轮转的“极乐轮回”，然后仰首望向那苍茫天际！与此同时，那双始终淡漠的瞳孔，忽然绽放出一种无比凌厉的寒芒！

　　　　此刻的孔雀大神，那无比强大的气场，那疯狂席卷的气势，此刻竟犹如火山爆发般自周身之间无限震憾开来！仿佛那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这个爆棚的瞬间高亢地沸腾着！而那始终云淡风轻的面孔，此时也迸发出一种宛若疯癫的狂热！

　　　　那是一种只有在面对与自己同等巅峰级别、完全值得自己全力一战的对手之时，才有的一种激昂的狂热！

　　　　下一刻，那犹如七彩祥云般的璀璨翎羽飞扬而起，那犹如瀑布倾泻的紫色长发无风自动！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一只优雅高贵的绝美孔雀，而是一尊吞噬天地的恐怖魔神！

　　　　然后，这个傲然而立的男子，向着那凌驾九霄的浩瀚云天，轰然间一拳挥出！

　　　　这一拳，简单、直接，没有丝毫的优雅，也无半分的张扬！但就是这简单的一拳，却夺取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令世间万物尽皆倾倒，令天地一切濒临绝境！

　　　　而就在同一个瞬间，一道冷艳的光束，伴随着那幽美的天籁之音，自那浩瀚九天之外，宛若飞逝星辰一般，隔世坠落而来！

　　　　什么天地之隔，什么魔域禁制，什么沼狱结界，什么极乐密匙，在这遥射而下的光束面前，竟完全失去了任何意义。

　　　　那光束，仿佛穿越了时空，穿越了光年，穿越了九天的瓶颈，穿越了极乐的束缚，在那天与地的交点，与这冲天而起的惊艳一拳，瞬间交汇！

　　　　天与地，时与空，竟然在这个交汇的瞬间，顷刻崩塌！上至九天，下至黄泉，三界六道，宇宙轮回，皆尽沉沦于这倾世碰撞之间，支离破碎！

　　　　这一刻，身处于这个画面之中的魔域诸人，皆尽同时呕血！

　　　　我与小倩相挽着双手矗立在那里，虽然凭借着我们强大的灵魂之力并没有如旁人那般狼狈呕血，但面容也是变得一片苍白。

　　　　当破碎的画面重新组合，当凝结的时空重新轮转，那一身紫衣的男子，依然静静地立于原地。那一身优雅的翎羽依然绚丽，那一身紫色的长衣依然典雅，但是那张俊美的面容却是投射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惨白，甚至那唇角之间，竟然绽放出了一抹惊艳的血渍。

　　　　遥望着浩瀚长空，那冷峻，那惊艳，那强势，那尊严，终究化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真没想到，孤潜心闭世数十载，终于踏入了那至高无上的无我忘我之境，但到头来终究还是对他奈何不得？
第三十四章　最后的棋局
　　　　云幕迷漫，朝阳斜倾，依然是这池碧波秀湖，依然是这座长亭轩景，依然是两个对弈而坐的男子，依然是这盘未分高下的棋局。

　　　　小倩，依然安静地席坐在我的身边。金儿，依然淡漠地矗立在紫枫的身侧。

　　　　一切，竟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的光景。

　　　　我与紫枫彼此席坐在这亭台轩榭之间，专注地凝视着这最终的棋局。

　　　　棋盘之中的对弈，已然接近了最后的尾声。紫枫手中所执的白子，已然以无限杀伐之势，将我手中黑子逼迫得节节败退，甚至屠戮殆尽！

　　　　“没想到紫兄让我先执黑子，到头来却依然还是溃败如斯，希晨还真是惭愧！”看着自己的黑子被一步一步地逼入绝境，我不禁苦笑道。

　　　　“希晨兄弟顾虑太多，行事起来反而诸多牵绊。”紫枫淡淡一笑，然后意味深长道，“须知心中牵挂越甚，离那败局便是越来越近。”

　　　　“那依紫兄所言，若心中灭绝灭性，世间万物皆是棋子。”我眉宇微微一蹙，“那么就算让你赢尽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紫枫静静地看着我，却是笑而不语。

　　　　“紫兄每次冲锋皆是占尽优势，本可一鼓作气，一子定局，那么我之败势根本无可避免。”看着紫枫那不置可否的模样，我的眉头不禁锁得更深，“但为何总是到那一锤定音之时，却又故意留下破绽，为黑子残留喘息之机，然后待黑子稍有起复，便再次复起杀之。”

　　　　“难道赢棋还不满足？”我深深地凝视着紫枫，“非要将我黑子杀得一子不剩？”

　　　　“看来希晨兄弟还是始终对孤心存芥蒂。”紫枫浅浅一笑，然后淡淡道，“棋局也好，事世也罢，也许希晨兄弟心中的诸多问号，才是此番节节败退的真正始由吧？”

　　　　“不错，希晨确实不明白。”我看了看眼前的孔雀大神，神色一正，“既然紫兄一直隐世在这极乐净土，于魔域数十年间所临之事洞如明镜，但为何眼看魔域遭此浩劫，众人死伤无数，紫兄却置若罔闻，甚至视而不见。”

　　　　“就如同紫兄所下之棋，明明能够一锤定音，却又偏偏坐视对手苟延残喘，然后再行杀戮。”我凝视着他，沉声道，“须知上兵伐谋，其下攻城，紫兄偏偏要选择这种最为惨重的代价赢盘，难道就是为了享受这猫捉老鼠的游戏？”

　　　　“孤明白，希晨兄弟一直对于孤隐匿这极乐世界却又隐而不发心存芥蒂。”紫枫唇角轻轻一晒，“但是如若不然，孤又如何能够看清这魔域万象，究竟何人是忠，何人是奸？”

　　　　“况且经这魔域之变，真正能够称得上损失的，也仅仅是混沌明王与赤潭蛟王这两个叛逆而已。”紫枫淡淡一笑，漠然道，“虽然牺牲了一众袍泽，但是却能将多年以来腐蚀我魔域的魑魅魍魉连根拔起，还吾一片朗朗乾坤，究竟是得是失，只不过是见仁见智。”

　　　　面对着这位五千年来最具传奇色彩的孔雀大神，我不仅没有任何的激动惊喜，反而那眉头竟是越锁越深。

　　　　平心而论，对于这位魔域之主一贯的冷酷作风，我终究是难以苟同。

　　　　对于那些一直以来追随、信仰、忠诚孔雀大神的魔域诸将，对于他们数十年来所历经的痛苦灾劫，他明明可以出手阻止，但就是为了那所谓的目的，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袍泽子弟身处水深火热，受尽磨难凌辱。

　　　　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与漠然，确实令人心生寒意。

　　　　也许作为一名帝王，一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上位者，他是对的，但是在我这样一个自视平凡的普通人眼里，无论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