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中日武汉大会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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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韫珩精打细算，既想保全自己，又要压一压鲍长义的峥嵘。关键时刻，他抛弃了长山，也耍弄了蒋介石。
　　但薛蔚英却不明不白地付出了难以弥补的代价。25日，连续接到的两个电话使他陷入矛盾之中。先是李韫珩命他从小道走。还未出发，白崇禧的电话到了，明令他沿公路前进。权衡来权衡去，势利眼的他还是愚蠢地选择了李韫珩指给他的路。在他眼里，白副总长官大，却大得让他摸不着边，李韫珩官小，却能决定他的一切。在彭泽的师部里，他咬着后槽牙传下了日后让他丢了性命的命令。
　　167师上万人马踏上了崎岖的羊肠小道。当鲍长义在长山纷飞的弹雨中挣扎时，薛蔚英却悠然地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中享用着热乎乎的晚餐。
　　26日，日军地面部队已从陆上迂回靠近长山阵地。经过短暂准备，日军从三面向长山阵地发起了猛攻。鲍长义的守军已苦战了两日，此时仅剩数百人，饥疲交加，后援无望。阵地很快被日军斩成数段，守军再无力组织起反击了。
　　指挥部里，鲍长义盯着山下潮水般涌上来的黄褐色的洪流，痛苦地下达了撤退令。胶东半岛海军第3舰队消失了，可眼下，鲍长义却不忍心看着第2总队全军覆没。他觉得他的每一个兵都是好样的，都应该活下去。而他更应该给陆战队第2总队留点种，让一些士兵能活着看到胜利的那天。
　　士兵们接到撤退令后，感情也极复杂。死倒不怕，两天多了，谁个不是从死人堆里拣条命。可就这么倒下，他们总觉得不甘心。16军人多势众，却让他们独自在长山填弹坑，他们有气。想到要离开苦战了两天多，葬着千余名弟兄的热土，官兵们仍禁不住心中酸楚，行行热泪奔涌而下。
　　正午，鲍长义率残部撤出长山阵地。此刻，薛蔚英的167师还晃悠在马垱西南10里的太白湖畔。
　　当日，台湾步兵第2联队拿下长山后，马不停蹄，继续猛攻马垱炮台要塞。守军500余人死战不退。傍晚，随着一声轰响，最后一名被炸断了双腿的守军士兵与两名扑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马垱要塞终于沉寂下来。守军500余人玉殒，长眠在马垱青山之上。阵地上，一面滴血的太阳旗伴着烧红了天际的晚霞，在风中狂傲地擎了起来。
　　马垱的青山，要塞的官兵，长江的晚霞，一幕幕壮丽的景象甚至令勇悍的日军官兵都受到震撼。
　　镇南，马垱要塞司令王锡焘颓然地站立着。良久，他吐出一口郁气，对身旁的副官叹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马垱完在了我的手里。我的部队都埋在了这里。咳，好赖我也算尽完了这最后一份职责……”
　　马垱失落的消息传到薛蔚英的耳中，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其实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现在再用不着往炮火里冲了，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向李韫珩交差。可向武汉他交得了差吗？他心中实在没底。犹豫片刻后，对参谋长吩咐道：“传我的令，部队掉头，回去。”
　　27日正午，鲍长义残部退至彭泽流泗桥附近，部队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阵尖厉的警报声远远传来。时间不长，随着一阵“嗡嗡”声，几架日机飞临了上空。人群四处躲避，一片混乱，这时，奇怪的一幕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远处，一座军用仓库旁，一个男人对着天空猛挥着手中的白上衣。很快，两架日机便像苍蝇般盘旋在上空，转眼，军用仓库便飞上了天。鲍长义不禁大怒，吩咐身边的警卫排长道：“带几个人摸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约莫两个钟头后，警卫排长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鲍长义不待对方开口便先发问道。
　　“别提啦，是汉奸，一共4个人，躲在一座废掩体里，还带着收发报机。怪不得日本人对我们的情况摸得那么清楚，偏偏在结业那天偷袭香口，都是他们报的信。还有，前几次空军轰炸长江上的日本军舰，每次飞机一飞过，他们就给日本人发报，真是恨人。”
　　“他们怎么搞到的情报？那几个人呢？”鲍长义很想知道这些人与军队是否有染。
　　“领头的一个胖子说，参加集训的一个姓牛的保长是他的堂弟，情报都是从那儿出来的。这种汉奸还叫人嘛？！我一生气，一阵乱枪全收拾了。便宜了这几个狗娘养的，再说带着也麻烦。”
　　鲍长义一听哭笑不得，但埋藏在鲍长义心中的那团谜终于解开了。想着这几天梦一般的经历，止不住心中感慨：李韫珩啊李韫珩，你不听劝告终成大错。害了你自己，更害了国家。
　　可悲，可叹。
　　

连失长江天险，蒋介石震怒（1）
27日，波田重一少将随司令部来到了香口。一路攻击未受阻挡，长山要塞却迟滞了他3天时间。如今拿下了马垱，还击溃了中国守军的反击，波田踌躇满志，不顾手下七八千官兵连续征战的疲劳，一路挥师沿江向西猛进。
　　29日，波田支队前卫激战一小时，轻取彭津。
　　7月4日，凶悍的“台湾虎”击溃了郭汝栋的26军，再下湖口，日军的急先锋波田要用奇迹来向日军大本营证实自己的实力，也向蒋介石证实自己离开台湾时所说的话绝非狂言。他成功了，他就像一个黑色的精灵，搅得蒋介石震怒不已。
　　武昌军委会作战室里，蒋介石瘦长的脸阴沉得可怕，他盯着手下正襟危坐，肩上金星闪烁的众高级将领，足有两分钟没有开口。末了，把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投在了陈诚脸上，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冷的几个字：“辞修，你说说，这次敌人担任攻击的先头部队实力到底多强？”
　　陈诚答道：“波田支队虽然能征惯战，但实力不过一个旅团。”
　　“那我们沿江布防之兵力又如何呢？”
　　“安庆有我们26军和27集团军，马垱、湖口有我16军及海军陆战队5000余人，总兵力约7万余人。”
　　待陈诚落座，蒋介石的目光越发严厉起来，声色俱厉敲着桌子吼道：“敌人兵力不过一旅，而我却有数个军沿江守备，又有长江沿岸长期经营之要塞工事，却连连丧失要地。你们说说，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清楚他的脾气，会场一时极为安静，只有蒋介石粗重的喘气声。众将军大气都不敢出，更无一人敢开口。
　　“我早就说过，江防守备要加强，实际情况如何呢？单说马垱，德国顾问团几年时间设计的国防要塞，而且我们把多少战舰、民船沉在了江底，花了多少战略物资，可真正效用究竟如何呢？年初我在开封时曾说过，每次作战，不是天时、地利不在我们一边，也不是一般官兵不用命。而是我们的高级军官平日不注重研究战术、战略，战时有一种保存实力的卑劣心理。现在看来，这种心理不但没有完全弃除，而且每时每刻都在表现出来。”
　　说着，他转问陈诚，问道：“这次增援马垱的是哪支队伍？”
　　“16军167师。该部26日下午才至马垱外围，见马垱失陷，随即向回撤去。”
　　这时，一直静坐在一旁的白崇禧也颇有怨气地开了口：“这次马垱失陷，不能不说与167师相关。该师所以进展迟缓，全在于师长抗命行动。25日，卑职恰在田家镇，曾明令该师师长率部从公路火速增援马垱。但事后得知，他们怕日机轰炸，放着公路不走，而走小路。一个师走一条小路，如何展开部队。这种常识我想就是一个排长也不会不知道。”
　　蒋介石一听，“啪”地一拍桌子，怒骂道：“娘希匹，军人怕死还打什么仗。怕轰炸？我和你们在这里不是每天也遇到空袭。他怕损失，马垱守军受损失他们就不顾，要塞安危他们就不顾，军法他们就不怕。这种人身为高级军官，难道就不觉得可耻。想不到，今天居然还有人敢步韩复榘后尘，这种公然无视军纪的人如不法办，武汉就不要守了，我们明天都得往后退，直到再无退路，统统去当亡国奴。”
　　蒋介石顿了顿，命令道：“派人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师长、旅长一定要严办。”
　　蒋介石要杀一儆百，重振军威。他明白他的国军门出百家，支系庞杂，一刻不敲打就不行。薛蔚英关键时刻撞在了枪口上。
　　7月23日，武汉军委会发下通令：167师师长薛蔚英驰援马垱，借故迟延，致陷军事上重大损失，立即执行枪决。
　　同日，薛蔚英在武汉一命归天。临赴刑场前，他还在喊着李韫珩的名字。可这时别说李韫珩，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他手下的两个旅长也受其拖累，双双进入军法处大狱。
　　薛蔚英伏法，李韫珩却蒙混过关，他也惊出一身冷汗。不管怎样，枪毙薛蔚英，还是使武汉外围的国民党军大受震动，尤其是师以上高级将领。军心、士气一时有所提高。
　　蒋介石期待的就是这个效果。津浦路会战枪决了韩复榘，换来了台儿庄大捷，武汉会战大幕初启，他当然希望这一行动能带来新的奇迹。
　　畑俊六，日本陆军大将，曾任日本华中派遣军司令。
　　沿江逆流而上，日军海军不甘落后，目标直指武汉。
　　在日机支援下，数百艘日军舰船逆江而上，直扑中国军队江防重镇——马垱。
　　第四章　　　长江挽歌
　　进攻长山。日军偷袭制高点香口得手后，马垱地区便暴露在其火力下。日军不待休整便转攻长山，中日两军陷入激战。图为日军重机枪手在射击。
　　中国抗战引起世界的关注，蒋介石夫妇为此也做了一回“时代周刊”的封面人物。
　　马垱激战。由德国军事顾问亲自设计、耗资巨大的江防要塞马垱，为中日两军必争之地。图为日舰上的重机枪在支援地面部队进攻。
　　蒋方震（字百里），追赠陆军上将。“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二度出使欧洲开展外交战，1938年11月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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