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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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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向燕飞和崔宏道:「小飞和崔兄请随我来!」
鞭马驰出营地去。
※※※※刘裕回到宿处,正推门入房,尚未跨过门坎,邻房钻了个人出来道:「刘大人!可以说两句话吗?」
刘裕见邻房没有灯光,而此人显然尚未宽衣就寝,该是一直在等候他回来,非是想闲聊两句那么简单。
皱眉道:「兄台高姓?」
那人年纪在二十五、六间,中等身材,颇为健壮,是孔武有力之辈,样子本来不错,可惜一双眼睛在他的国字形脸上是小了一点,使刘裕感到他有点心术不正。
对方答道:「我叫陈义功,是统领大人亲兵团十个小队的头领之一,对刘大哥非常仰慕。」
刘裕更肯定自己的看法,这个人是刘牢之派来试探他的奸细,因为如果他本身是有野心的人,当然乐意招揽能亲近刘牢之的人。刘裕不由心中暗笑,心忖就看看你有甚么把戏要耍?
亦暗自心惊,刘牢之确比他猜测的更要高明,竟懂得玩弄此等手段。
跨槛入房,同时若无其事的道:「陈兄有甚么话要说呢?」
陈义功随他人房,道:「我是冒死来见刘大哥的,因为我实在看不过眼。以前我一直在玄帅手下办事,明白刘大哥是玄帅最看得起的人。」
刘裕心叫来了,他是要取信于自己,以套取自己的真正心意。
悠然在状沿坐下,定睛打量他道:「刘爷待我也算不错吧!马上便有任务派下来。如果让我无所事事,我会闷出鸟儿来。」
陈义功蹲下来低声道:「刘大哥有所不知,今次统领大人是不安好心,分明是要刘大哥去送死。近两年来,凡当上盐城太守的没有一个可以善终,包括王式在内,前前后后死了七个太守。有人说焦烈武是海上的聂天还,最糟糕是负责剿贼的建康军士无斗志,遇上大海盟的海贼便一哄而散,王式便是这么死的。」
刘裕心想如果这人说的有一半是真的,便应了燕飞说的话,敌人是明刀明枪的来杀自己,即使有燕飞当贴身保镖,对着数以百计的凶悍海盗,他也绝难幸免。
陈义功又道:「焦烈武本身武功高强不在话下,他的手下更聚集了沿海郡县最勇悍的盗贼,手段毒辣、杀人不眨眼。所以沿海的官府民众,怕惹祸上身,没有人敢与讨贼军合作,很多还被逼向贼子通消息,因此焦烈武对讨贼军的进退动静了如指掌,使历任讨贼的指挥陷于完全被动和捱打的劣势。建康如派出大军往援,贼子便逃回海上去,朝廷又势不能在沿海处长期驻重军,昕以今次统须大人派给刘大哥的任务,是没有人愿接的烫手山芋,注定是失败的,一不小心还会没命。」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气,又实时顿悟,刘牢之是想借此人之口,来吓得自己开溜作逃兵,那他一样可达致除掉他这眼中钉的目的,而自己则声誉扫地,失去在北府兵里的影响力。
苦笑道:「我刘裕从来不是临阵退缩的人,不论任务如何艰苦和没有可能,我也会尽力而为,以报答玄帅对我的知遇之恩。大丈夫能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对吗?」
心中也感好笑,情况像是掉转了过来,自己变成占领边荒集的人,而贼子则是荒人,不同的是自己手上根本没有可用之兵。
陈义功双目射出尊敬的热烈神色,沉声道:「刘大哥不愧是北府兵的第一好汉子。我陈义功豁出去了,决意追随刘大哥,刘大哥有甚么吩咐,即管说出来,我拚死也会为刘大哥办妥,并誓死不会泄露秘密。」
刘裕仍未可以完全肯定他是刘牢之派来试探自己的人,遂反试探道:「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唉!我还可以做甚么呢?」
陈义功尽量压低声音凑近道:「统领大人是不会容刘大哥在起程前见任何人的,刘大哥有甚么话说,我可代刘大哥传达。」
刘裕心中好笑,你这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想套出老子在北府兵里的同党,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颓然道:「不用劳烦了,现在我已变成北府兵里的瘟神,谁敢支持我呢?你最好当从未和我说过话,待我有命回来再说罢。他奶奶的!真不明白我是否前世种下冤孽,弄至今天的田地。去吧!让人发觉你在我房里,跳下长江你也洗不清嫌疑。」
陈义功终现出失望神色,依言离开。
※※※※燕飞、拓跋珪和崔宏驰上附近一处高地,滚滚黄河水在前方五里许外流过。
拓跋珪以马鞭遥指大河,道:「三天前燕军的第一支先锋船队经过这里,在五原登岸,立即设立渡头和木寨,忙个不休。真想把他们的木寨和战船一把火烧掉,向慕容宝来个下马威。」
崔宏兴致盎然地问道:「代主因何没有这么做呢?」
拓跋珪微笑道:「因为我清楚黄河河况,现在正是雨季来临,会有得慕容宝好受。何况燕军不擅水战,手上的所谓战船,只是劫夺回来后仓卒改装过的货船,性能和战力均不足惧,我让慕容宝继续拥有船队,既可让他多运点人来送死,且须耗费人力物力以保护和维修,对我们是有利无害,」
接着向燕飞道:「小飞怎会遇上崔兄的?以小飞的性格,一向独来独往,为何今趟会为我招揽贤士呢?」
燕飞把经过道出,最后笑道:「坦白说,愈认识崔兄,愈教我心惊胆跳,晓得如让崔兄投往敌人阵营,你和我都要吃不完兜着走,只好把他押来见你老哥。」
崔宏哑然笑道:「燕兄勿要抬举我,事实上燕兄肯让我跟来,得见代主,是我崔宏的福份。只听代主刚才的一番话,便知代主智计在握,早拟定好整个作战策略。」
拓跋珪欣然道:「现在北方大乱,群雄割据,论实力,我拓跋族虽不用敬陪末席,但亦只是中庸之辈,崔兄因何独是看上我呢?」
崔宏道:「早在苻秦雄霸北方之际,我已留意代主,当代主在牛川大会诸部,又迁都盛乐,更认定代主不单胸怀大志,且有得天下的胸怀和魄力。不过要到代主轻取平城、雁门两镇,又毅然放弃,引得慕容宝直扑盛乐,我才真的心动。就在这时候,竞给我遇上最景仰崇慕的燕兄,心忖这还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吗?所以立下决心,抛开个人生死、家族兴亡等一切顾虑,誓要追随在代主左右,此心永远不变。」
燕飞静看眼前发生的另一种高手过招,他们互相摸索对方的心意,同时也在秤对方的斤两,只要一语不合,好事立即会变坏事,有高度的危险性。因为两人还招、出招、解拆全牵涉到军事秘密,不容外泄。
崔宏是智士,所以单刀直入的向拓跋珪表示投诚之意,而非是拐弯抹角的,徒使拓跋珪看不起他。
燕飞有个感觉崔宏虽然是第一次见拓跋珪,但早对拓跋珪的作风有-定的认识。崔宏在寻找他的「苻坚」,拓跋珪亦在寻觅他的「王猛」。两人会否相见恨晚,接着发生另一段苻坚与王猛般的关系呢?
拓跋珪正容道:「确是天意。不知崔卿有何破敌之计呢?」
一句「崔卿」,从此建立两人的主从关系。
崔宏微笑道:「主公的策略在于『居如处子,出如狡兔』八字,看准慕容宝骄横跋扈,总以为可以吃定我们,遂采取暂避锋芒,以假装羸师之策,使其骄盈无备,然后发兵突袭。我要献上之计,只是锦上添花,令这场仗赢得更漂亮,更十拿九稳,对燕人造成最大的伤害,改变我军和燕军兵力上的对比,大利我们将来和燕人的斗争。」他的「主公」,回应了拓跋珪的「崔卿」,也确认了两人间君臣的关系。
拓跋珪动容道:「愿闻其详!」
燕飞心中暗赞崔宏了得,先露一手,表明看破拓跋珪的手段,可是言语间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令拓跋珪难堪,深明「伴君如伴虎」之道,且表现出远大的目光,不限于一场战役的争雄斗胜。
最精采是他说中拓跋珪的心事,如何把这场仗变成慕容垂失败的开端,这方是拓跋珪最关切的事。
崔宏道:「现在形势分明,慕容宝的大军于五原登陆,背靠大河设立营垒,以大河作粮线,在防守上是无懈可击的。只要一天不缺粮,我们仍难奈他何。」
稍顿续道:「不过人心是并不是铁铸的,当燕人发觉盛乐只余下一座空城,更寻不着敌军的影踪,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这时只要我们在最适当的时候,做一件最正确的事,大胜可期。」
拓跋珪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均感崔宏思路清晰,用词生动,有强大的说服力,令人对他即将说出来的妙计,不敢掉以轻心。
拓跋珪点头道:「说得好!我现在开始明白小飞初遇崔卿时的心情。换了是我,如果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干掉你。哈!何时才是适当的时机呢?」
崔宏欣然道:「这方面主公该比我更清楚,就是河水暴涨,舟楫难行的当儿。我还可以从十里三堡处调来八艘战船,虽未能截断燕人的水路交通,但足以造成滋扰,务教燕人不敢从水路撤军。」
拓跋珪一双眼睛亮起来,叹道:「崔卿真明白我的心意。」
又向燕飞笑道:「小飞给我带来这份可终生受用不尽的大礼,待会给你骂也是活该的。」
燕飞知道他指的是着人杀刘裕的事,失笑道:「你是在先发制人,教我难以对你发作。」
拓跋珪举手投降道:「甚么也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英雄!是我太不择手段!是我蠢!你想骂我的话,我全代你说出来,气可以消了吗?对不起行吗?」
以崔宏的智慧,亦听得一头雾水。
燕飞苦笑道:「我能拿你怎么样呢?以后再不要提起此事如何?」
拓跋珪转向崔宏道:「甚么才是最正确的事呢?」
崔宏道:「我们须向慕容宝传递一个消息,当消息传入慕容宝耳内,纵然他明知极有可能是假的,仍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立即撤军。由于水路难行,更兼没有足够的船只,可同时把八万人运走,加上害怕水路遇上伏击的风险,所以只好取陆路撤返长城内。而最精采的地方,也是慕容宝必须舍水路而取陆路的主因,因为他须尽速赶回燕都中山去。」
拓跋珪恍然道:「我明白了。」
燕飞皱眉想了片刻,也点头道:「果然精采!」
崔宏道:「散播谣言由我十里三堡的人负责,只要我们能截断慕容宝与慕容垂的联系,谣言将变得更真实,更难被识破。由于谣言来自汉人的商旅,可令人深信不疑。」
拓跋珪仰天笑道:「有崔卿助我,还有我拓跋珪做不到的事吗?我拓跋珪说过的话,亦从不会收回来。由今天开始,崔兄就是我的国师,在我有生之年,会善待崔卿和你的族人。」
崔宏道:「在主公正式登上帝位前,我还是以客卿身分为主公办事比较好一点,请主公明察。」
拓跋珪欣然道:「如崔卿所求。」
崔宏道:「在整个策略里,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着误敌之计,就是要教慕容宝误以为撤退是绝对安全的,如此我们方可以攻其不备,造成敌人最大的伤害。」
连燕飞也深深感到崔宏奇谋妙计出之不穷,有他助拓跋珪,将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况呢?
拓跋珪微笑道:「我们回营地畅谈一夜如何呢?我想让其它人也听到你的的意见。」
两人当然叫好,策骑回营地去。
第十章得道多助
卢循来到会稽太守府大堂门外,与一名天师军的将领擦身而过,后者认出是他,忙立正敬礼,然后匆匆去了。
卢循步入大堂,徐道覆正吩咐手下有关占领会稽后的诸般事宜。卢循不敢打扰他,负手在一角静候。
徐道覆把手下打发离开后,来到卢循旁,道:「我倒希望打几场硬仗才取得会稽,太容易了便没有趣味。建康的世家大族如不是腐败透顶,怎会出了个王凝之?」
卢循淡淡道:「我来时出门的那个人是谁?」
徐道覆笑道:「师兄注意到他哩!可见师兄又有精进,给你一眼瞧破他,此人叫张猛,来自岭南世族,有当地第一人之誉,武功不在我之下,最近屡立大功,我已论功行赏,提拔他作我的副帅。有此人助我们,不愁大事不成。」
卢循点头道:「此人确是难得的人才,不但一派高手风范,且气魄慑人,是大将之材。」
徐道覆像怕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天师回翁州了吗?」
卢循道:「是我亲自送他上船的。唉!天师变了很多,偏我又没法具体的说出他究竟在甚么地方变了。」
徐道覆叹道:「我也在担心,自决战燕飞归来,天师似乎除了燕飞外,对其他一切都失去兴趣,包括我们天师道的千秋大业。唉!希望这只是短暂的情况。」
卢循苦笑道:「燕飞究竟有甚么魔力呢?第一次与燕飞对决后,天师便把天师道交给我们师兄弟。第二次决战后,天师连说多句话的兴趣都失去了。刚才我送他登船,他竟没有半句指示,到我忍不住问他,天师才说我们必须巩固战果,耐心静候谢琰的反应,以最佳的状态一举击垮北府兵,如此建康将唾手可得。」
徐道覆点头道:「天师仍是智慧超凡,算无遗策,此实为最佳的战略。」
卢循拍拍徐道覆的肩头,道:「我们两师兄弟必须团结一致,道覆负责政治和军事,我负责圣道的宣扬,直至有一天我们天师道德披天下,完成我们的梦想。」
※※※※刘裕在天亮前,登上刘牢之安排送他往盐城的战船,他呆坐船尾处,瞧着广陵被抛在后方。
风帆顺流往大江驶去,刘裕心中一片茫然,对于能否重返广陵,他没有丝毫的把握。刘牢之这招非常高明,一句话把他置于绝地,不但今他陷于沿海巨盗的死亡威胁下,更令他成为各方要杀他的人的明显目标。
足音传来,
刘裕抬头望去,愕然道:「你不是老手吗?」
老手来到他面前,欣然道:「难得刘爷还记得我,当日我驾舟送刘爷、燕爷和千千小姐到边荒集丈,想不到今天又送刘爷到盐城赴任。嘿!我本身姓张,老手是兄弟抬举我的绰号。」
边说边在他身旁坐下来。
刘裕抛开心事,笑道:「我还是喜欢唤你作老手,那代表着一段动人的回忆。刚才我为何见不着你呢?」
老手道:「我是故意不让刘爷见到我,以免招人怀疑。船开了便没有顾忌,船上这班兄弟都是追随我多年的人,可以信任。唉!千千小姐和小诗姐……」
刘裕道:「终有一天,荒人会把她们迎返边荒集。」
老手颓然道:「只有这么去想,心里可以舒服些儿。」
接着压低声音道:「今次我可以接到这个差事,是争取来的,孔老大、孙爷和一众兄弟也有份在暗中出力。」
刘裕生出温暖的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军作战,而是得到北府兵内外广泛的支持。
老手愤然道:「际此用人之时,统领却硬把你调去盐城当太守,作无兵之帅,大家都替你不值。」
刘裕愕然道:「无兵之帅?」
老手道:「我本身是盐城附近良田乡的人,对沿海郡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只今年我便曾三次到盐城和其附近的郡县去。所以今次孔老大特来找我送刘爷去,好向刘爷讲解当地的情况。」
刘裕忍不住问道:「孔老大怎晓得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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