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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精品小说边荒传说-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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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骇然道:“竟有此事?是于何时发生的?以前你曾有过同样的感觉吗?孙恩此刻该在翁州,离这里超过一千里之遥,怎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燕飞道:“这事是我在广陵城内之时发生,感应虽是一闪即逝,我却感到是千真万确的。孙恩比以前更强大了,又更难以捉摸,我真正的感受是没法子具体描述出来给你听的。”
刘裕苦恼的道:“真的是节外生枝,不过,如孙恩只是孤身一人,我们可以群起攻之,总好过你独力承受。”
燕飞沉思顷刻,摇头道:“这一套对孙恩这种高手是不行的,试想,如孙恩每天挑我方的一个人来处决,到最后,我还不是要与他单独决战吗?你对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吗?”
刘裕尴尬的道:“我对你怎会没有信心呢?只不过……唉!坦白说,孙恩实在太厉害了,任遥死时的情景我仍历历在目。如他再在武功上有所突破,天才晓得他会否变成异物。像现在般,他能在千里外令你生出感应,已是骇人听闻之极的事。”
燕飞苦笑道:“你是否想问我是否也有孙恩这种本领呢?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对吧?实话实说,我真的没法办到,从这点推测,至少,我在玄功上及不上孙恩。所以,我希望能在孙恩来到前,先击垮郝长亨的水战部队,如此,我便可以抛开所有心事,在边荒与孙恩决一死战。”
刘裕皱眉苦思片刻,颓然道:“你与孙恩的决战似是无法避免,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你是关心我,所以方寸大乱。孙恩的搦战,是我诛除竺法庆的必然后果,只要孙恩能杀死我,立可今天师军声威大振,比打赢其它胜仗更有效用。不过这种压力,对我也非没有好处,至少,逼得我去思忖怀内《参同契》的深奥道法,希望能更上一层楼。”
刘裕发起呆来,好半晌后才道:“究竟竺法庆比之前和你交手的孙恩,双方高下如何呢?
”
燕飞坦然道:“我没法告诉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两人各有绝艺,分别在竺法庆一意生擒我,而孙恩却全心置我于死地,所以,前者是有破绽可寻,因为已落于形迹。”
刘裕呼出一口凉气,整个人就像浸在冰雪里,厚棉袍似失去抗寒的作用,说不出话来。
燕飞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如自己被孙恩杀死,不但荒人要完蛋,他刘裕亦将陷于山穷水尽的绝对劣境,纪千千主婢也将永为慕容垂的俘虏。
不!我燕飞绝不能饮恨于孙恩手上。
燕飞探手抓着刘裕肩头,微笑道:“信任我吧!现在我们好好睡一觉。明晚我们会把你的美人儿迎返边荒去,而我将会与孙恩在边荒决一胜负,我的蝶恋花再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孙恩在内。”
在淮水黑沉沉的前方上游,七、八艘中型战船把河道完全封闭,对方占有顺水之利,如要发动攻击,他们那艘没有武装,只是用来运货的单桅内河船,肯定不堪一击,想闯关,则连江海流复活也办不到。
刘裕和燕飞从熟睡里被惊醒过来,到船首遥观形势。
刘裕问孔靖的手下李胜道:“够时间掉头走吗?”
李胜脸色发青的摇头道:“若他们一心对付我们,趁我们掉头之际顺流来攻,我们必无幸免。”
刘裕忽然怀念起大江帮的双头船,前后均设舵位,掉头走不用拐个大弯,多么灵活自如。
燕飞看着半里外没有灯火、莫测高深,兼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战船,道:“是哪一方的人?
”
刘裕狠狠道:“该是北府兵的战船。他娘的!怕是刘牢之想杀我。”
燕飞暗叹一口气,更明白刘裕的为难处,以他和刘裕的身手,借水遁肯定可避过此劫,但孔靖送他们到豫州的三位兄弟,肯定必死无疑,他们怎可以不顾而去?忽然心中一动,摇头道:“不该是刘牢之,他怎敢公然杀你呢?”
刘裕一震道:“对!咦!似乎是何谦的水师船队。”
李胜叫道:“打灯号哩!”
对方亮起三盏风灯,成一品字形,徐徐升降。
刘裕现出奇怪的神情,道:“对方打的是北府兵水师间通讯的灯号,着我们靠近,是和平的灯号。”
燕飞道:“便依他们之言行事,如他们是在骗我们,结果并不会有分别。”
刘裕明白他的意思,不论他们掉头逃走,又或往对方直驶过去,如对方一心要攻击他们,结果仍是一样。
刘裕安慰李胜道:“直驶上去吧!如情况不对头,我们会与你们共生死的。”
李胜感动的道:“孔爷没有看错人,两位大爷确是义薄云天的人,我们三兄弟把命交给你们了。”依言去了。
风帆重拾先前的速度,朝何谦的水师战船驶过去。
刘裕向燕飞解释道:“北府兵共有三支水师部队,分别驻扎于广陵、淮阴和寿阳,淮阴的水师船队由何谦指挥。看来,何谦离开广陵后,便沿邗沟北上淮阴,且猜到我们会经此往颖口,所以,在入淮水处守候我们,情况吉凶难料。”
燕飞道:“何谦既投向司马道子,该与司马道子有紧密的联系,理应晓得司马道子与我们之间的事。”
刘裕道:“很难说!司马道子这人很难测,直至此刻,我仍深信他利用刘牢之,来对我行借刀杀人的毒计。”
敌船各船首倏地亮起风灯,照得河面明如白昼,一艘快艇从船队里驶出,朝他们而来。
刘裕和燕飞立即轻松起来,因为对方确有诚意,至少,不会在他们进入箭矢射程内时突然攻击,因为,会殃及他们派出的快艇。至于是否因怕他们两人逃走,故以先诓他们上船,再聚众围攻,则要船贴近过去才知道。
刘裕道:“艇上有刘毅在,他是何谦的心腹,也是我认识的同乡。”
快艇迅速接近,刘毅立在艇头,举臂表示没有恶意,道:“大将军想见你老哥一面,绝没有恶意。”
刘裕迎着寒风笑道:“大将军的消息很灵通呢!”
快艇拐个弯与小风帆并排前进,刘毅应道:“若连你刘爷到广陵我们也懵然不知,还有脸出来混吗?这位是……”燕飞淡淡答道:“小弟燕飞,见过刘毅兄。”
刘毅和撑艇的六名北府兵,同时现出震动的神色,呆瞪着他。
在帅船的主舱里,刘裕和燕飞见到北府兵除了刘牢之外,最有权势的大将——何谦。
何谦身形高挺,年纪在三十许间,面目精明,举手投足间均显出对自己的信心,这样的一个人,确不甘居居于刘牢之之下。
何谦表现得相当客气,站在舱门迎接他们,对刘裕表现得很亲切,对燕飞更特别礼数十足,又令亲卫离开,只余刘毅一人陪侍。
在舱厅的大圆桌坐下后,刘毅为各人奉上香茗,然后坐到一侧去。
何谦打量两人一番,微笑道:“我已收到琅琊王的信息,清楚现在的情况。实不相瞒,我本奉有王爷的密令,准备偷袭新娘河,把大江帮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现在,当然不会这样做,亦庆幸不用干这种事。唉!我是多么希望玄帅能长命百岁,那我们就不用陷于如此令人无所适从的局面里。”
燕飞和刘裕听得心里直冒寒气,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在新娘河大江帮的秘密基地,竟是司马道子的攻击目标。何谦乃善于水战的北府大将,兼之手下水师船队训练有素,如骤然施袭,江文清肯定难逃大祸。
刘裕问道:“大将军是如何晓得大江帮在新娘河的基地呢?”
何谦毫不隐瞒的道:“消息来自王恭,再由刘牢之透露予我,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小裕你现在该明白,刘牢之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裕听得心中暗恨,消息的源头当然是来自聂天还,再由桓玄指示王恭知会刘牢之。刘牢之则不安好心,清楚司马道子想铲除荒人反抗力量的心意,所以,卖个顺水人情,转告何谦,希望笨人出手。
这样做对刘牢之有什么好处呢?当然是希望大江帮与何谦拚个两败俱伤,他却坐得渔人之利。而刘裕则失去重要的支持。
刘裕愈来愈憎恨刘牢之,虽明知何谦在挑拨离间,仍全盘受落。
不论是刘牢之或何谦,都是北府兵的叛徒,一个投向桓玄,一个甘为司马道子的走狗,如北府兵因他们而落入桓玄或司马道子之手,谢玄创立北府兵以制衡司马氏的振奋精神,将会云散烟消。
何谦又道:“上次,我差小毅向你传话,想与你见个面,丝毫无不良居心,而是想告诉你,我何谦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何谦绝不会像刘牢之般压制后辈。玄帅对小裕另眼相看,肯定小裕有令玄帅看得上眼的优点,后继有人,是喜事而不是坏事。大丈夫马革裹尸,我和刘牢之说不定会有那么的一天,下辈中自然需有人奋而起之,所以,小裕你能冒出头来,我们该高兴而非千方百计排挤你。”
刘毅道:“上次大将军是要警告小裕你,琅琊王对你非常不满,事实上,大将军一直为你在琅琊王处说尽好话,现在,琅琊王既和小裕前嫌尽释,大将军便不用为难了。”
何谦淡淡道:“我支持琅琊,王并非因佩服他的为人行事,而是比起有野心的桓玄,琅琊王维护的始终是大晋司马氏的正统,只要我们能助明主登上帝位,我们北府兵便能继承玄帅的遗愿,北伐光复中原。”
刘毅接口道:“琅琊王已对大将军作出承诺,只要能除去桓玄和孙恩的威胁,会全力支持大将军北伐。大将军对小裕非常欣赏,只要小裕肯为大将军效力,刘牢之肯定动不了小裕你半根毫毛。”
燕飞心中一阵感触。
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以自己为中心,从这个角度去看每一件事,为自己找出每种做法的理由,并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何谦当然有他的理想,但也为此理想,而盲目去相信绝不该相信的承诺。
刘裕本身的权位在北府兵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在现时特殊的情况下,他已成为在北府兵极具号召力的英雄人物,所以刘牢之想杀他,而何谦则力图把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去,好令自己声价大增。
他更为刘裕感到为难,大丈夫讲的是一诺干金,只要他现在答应投靠何谦,封锁淮水的难题将迎刃而解。假如他说不,天才晓得何谦会如何反应。
刘裕可以说什么呢?刘裕此时想的,却是司马道子予刘牢之的密函。
何谦和刘毅都定神看着刘裕,等待他的决定。
刘裕叹了一口气,道:“大将军勿要怪我冒犯,不知琅琊王有否请大将军移师建康,以助他守稳建康呢?”
燕飞心中一动,明白刘裕心中的想法。
何谦微一错愕,与刘毅交换个眼色后,道:“我不明白小裕为何有此一问?”
刘裕道:“大将军可否先证实我的想法。”
何谦不悦的皱起眉头,道:“琅琊王确曾提议我为他守石头城,不过,我却认为该留在淮阴以牵制刘牢之,并保证淮水水道的安全,减低桓玄封锁大江的不良后果。”
刘裕道:“如琅琊王坚持,大将军会否顺应琅琊王的要求呢?”
何谦不悦之色更浓,沉声道:“你心中想到的究竟是什么呢?何不坦白说出来,不用猛兜圈子来说话。”
刘毅也道:“大将军是直性子的人,和大将军说话,不用有避忌。”
刘裕苦笑道:“我怕大将军很难把我说的话听入耳内去。我只可以说,如我是大将军,绝不会踏足建康半步。”
何谦双目神色转厉,直盯着刘裕片晌后,神色始缓和下来,道:“你是凭什么有此判断呢?”
刘裕道:“大将军可知琅琊王写了封密函给刘牢之呢?”
燕飞暗忖,刘裕直呼刘牢之之名,且是在何谦和刘毅这些北府兵将领面前,显示他再不视刘牢之为北府兵的最高领导人。
何谦释然道:“难怪你心生疑惑,琅琊王当然有向我提及此事,密函的内容我也清楚。小裕肯向我透露此事,可以显示小裕对我的诚意。大家是自己人,什么话都可以说。燕兄弟亦非外人,将来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刘毅向何谦道:“我清楚小裕的为人,义气至上,大将军何妨多透露点我们的计划,让小裕弄清楚我们的情况,好教他不用白担心。”
刘裕和燕飞交换个眼神,都心呼糟糕。因为,司马道子当然可以在何谦和刘牢之间大玩手段,向这个说一套,向另一个则又说一套,左右逢源。
照他们的猜测,司马道子最后的目的是要把两人都害死,令北府兵四分五裂,司马道子方可以把北府兵控制在手上。
只可惜现在不论说什么,何谦都听不入耳。
何谦信心十足的道:“我对琅琊王亦非没有防范之心,只要我一天兵权在手,他便不敢动我半根毫毛。我手下将领更对我忠心耿耿,明白我与他们祸福与共。我现在等的是小裕你一句话,只要你肯站在我这方,我会全力支持你收复边荒集,并保证你可以在北府兵里出人头地。
”
燕飞忍不住道:“大将军既不当我燕飞是外人,可否容我问一个问题,大将军既对司马道子有防范之心,有否想过,司马道子会在给刘牢之的密函一事上有隐瞒呢?”
刘毅道:“燕兄有这个想法,是因不明白琅琊王和大将军的关系。今次琅琊王请大将军到建康去,不但说明把石头城交由大将军全权指挥,且答应把女儿许配大将军,大家结成姻亲。
”
刘裕和燕飞明白过来,司马道子确是手段高明,许下如此令何谦没法拒绝的承诺。何谦不论如何位高权重,在建康的世家大族眼中,始终是个庶人,有地位而没有高门的身分。可是,如何谦娶了司马道子的女儿,立即可晋身王族和贵胄,已踏足高门世族的禁地。
这对南方任何庶人寒门,都是惊人的诱惑,像何谦这种大将亦不例外。
刘裕和燕飞此时更坚定先前的想法,司马道子千方百计诱何谦到建康去,是要杀他以争取刘牢之背叛王恭、桓玄和殷仲堪的联盟。
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他们的空口白话,能对何谦起什么作用呢?刘裕确不忍谢玄生前的爱将,如此被司马道子害死,刘牢之犹疑的神情仍在心湖裹不住浮现。尽最后的努力,使出最后的一招道:“我在建康曾到乌衣巷见过大小姐,承她告诉我,琅琊王一直在游说二少爷当北府兵的大统领,大将军是否听过此事呢?”
何谦从容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琅琊王是要用二少爷来压制刘牢之,现在形势改变,琅琊王决定把此任命搁置,小裕不用为此担心。小裕真的是为我好,我非常欣赏小裕这种态度,刘牢之不重用你,是他的损失。”
燕飞和刘裕听得颓然不能再语,只能你眼望我眼,因为,再没有方法可以改变何谦的决定。司马道子确是玩手段的高手,骗得何谦服服帖帖的。
事实上,到此刻连他们对自己判断的信心也动摇起来。难道司马道子确有与何谦衷诚合作之意?刘毅怂恿道:“小裕你若想在北府兵内有一番作为,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大将军定会酌才而用,全力栽培你。”
刘裕心内亦在挣扎着,如纯为边荒集,他自该掌握这个机会向何谦表示效忠。可是,如从他的立场来说,要继续成为北府兵年青一辈景仰的人物,他绝不可以投靠何谦一方,因为,投靠何谦等于向司马道子效忠。
如要成为北府兵未来的希望,他只可以走谢玄特意独行的路线,谁的账都不买。
不论是桓玄或司马道子,他都不能交好,否则,会令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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