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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哭(完结)_-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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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承诺认真而执着。从此他开始帮她补习,替她制定学习计划,不管什么问题都会反复解说,直到她弄明白为止。
但是那一年夏天,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考试之前他鬼使神差的生了一场病,好不容易上了考场,考完之后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
那一天零点的电话热线,成了他的噩梦。
蔡蔡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约定好的学校,但他的分数连一个二流的学院都进不去。太大的落差让他的世界一下子崩毁,未来一片模糊。
他忘了所有的承诺。马荆棘随着他的身影跑过一条条街道,跑过一幢幢房子,最后停在了教学楼的五层。
他爬上了栏杆,连停顿都没有就跳了下去。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高处看着他落地,又似乎和他融为一体,真切的感受到了迅速沉重的下坠,耳边风声呼呼。
心脏被撷紧,身体扭曲成古怪的形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人生最后的景象。
她蓦然间觉得心痛无比,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滚落。那一刻她如此接近他的心情——在双脚腾空的那一刹那他后悔了!他看到了人群中蔡蔡惊愕伤痛的泪眼,他后悔了!
但是一刹那的冲动抽走了人生的支点,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
害怕、悔恨、遗憾、爱情……来不及宣泄的种种,都随着他的砰然落地而凝固成永远的沉默。
花开千树 16.花开千树
朦胧中,马荆棘听到耳边一个细细的声音:“完了完了,她怎么哭了?”
另一个平淡安静的声音沉声道:“应该是怨灵的一部分意识控制了她的脑波。等她醒来就好了。”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精致的脸。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靠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有两只手固定住了她的头。
她眨了眨眼,来不及向帮她的人道谢就腾的一下跳了起来,视线穿过满地残花,落在了树藤后面那团黑影身上。
孙磊的情况并没有太多好转,但是周身却被一层薄薄的水雾罩住,任是他左突右撞就是没有办法挣脱。
她道:“白初一,把他放了吧。”
白初一并没有觉得惊讶,就事论事道:“怨灵一旦变成厉鬼,危害更大。”
马荆棘叹了口气:“那你让我跟他谈谈。”
说罢走到孙磊面前,脸上泪痕未干,轻声道:“孙磊,我刚刚看到了你的梦境。”
怨灵的眼神一闪,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我知道你后悔去死,你也想要带给蔡蔡幸福。但是你已经死了,你难道希望蔡蔡也变成你这样,死了都不能安生吗?”
她这话说的很不客气,怨灵眼中炽火一燃。小碎轻声道:“她疯了?”
可是她还在继续自顾自说话:“孙磊,你只有十八年的记忆,但是蔡蔡有二十五年,三十五年,甚至七十年八十年的记忆。你不能这么自私的束缚她!既然你的初衷是要她幸福,那你就应该快点离开!”
他发出低低的怒吼,眼中却露出一丝犹豫。
马荆棘还好死不死的总结了一句:“孙磊,你这么做害人害己,这不叫爱,快些找个好人家投胎了吧!——蔡蔡肯定不愿意看到现在的你!”
怨灵大概是怒极了,听到这话之后反倒怔住了。
她还想再说几句,花园的石子小径上传来了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白初一立刻扯住了她的袖子闪到了一旁春晖堂的格子窗阴影里。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走近,来的人撑着伞,穿着浅色碎花的裙子,留着长长的黑头发,竟然是蔡贤君老师!
树藤后面的怨灵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的那样专注。但她却毫无知觉,只是望着剩了半架的紫藤轻轻的叹气,半晌,传来细细的自语:“石头,你还好吗?”
咒语化出的水幕微微一震。
“昨天有学生提起你,我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季节,最近真是忙坏了,连日子都不记得了。”
“石头,我现在做语文老师了,这曾经是我最讨厌的科目,要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做这个。今年是我第一次带毕业班,我一直挺担心的,真怕有人会一时想不开重蹈你的覆辙。如果出了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去承担……对不起石头,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你已经解脱了,感觉不到这些痛苦的,只有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烦恼和痛苦下去。”
她的声音低柔,怨灵的眼中渐渐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来。
“还记得那年,我们约好等学校里的紫藤花开就再回来,一起回来。可是没等到那个时侯你就走了,你……你都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微微的颤抖,好半天才继续说道,“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不敢过来,好几年我都不敢面对现实……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我还活着,我得向前看。”
“最近我时常想,如果我们一起长大,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的手掌间。
“石头,不知道你能看到吗?这里的花开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对了,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我很幸福,所以不管你在哪里你也要幸福啊!”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多话,说完从前的事,又说往后的事。有的是他参与的,有的是他不知道的。她的表情有些悲伤,笑意却淡淡的很美丽。
快要半个小时过去,孙磊周身的黑气几乎褪尽了,恢复了之前干净清爽的模样。马荆棘有种错觉,似乎他的身体轮廓和空气间的界限也模糊起来。
一点点变淡,变薄,变得很美。
身边的白初一轻轻挥手,水咒的桎梏收了回去。孙磊轻轻的腾空而起,化成一缕柔软的风,一点点的吻着她的额头,鼻尖,嘴唇,以她永远也不能知道的方式,倾诉着自己的爱和眷恋。
当我们十八岁的时候,也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以为可以天长地久。
不管将来如何,有那一刻的念想和回忆已是足够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蔡贤君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一滴眼泪时,孙磊已化成一片薄薄的雾气无形的缭绕在她的周围。只有他的笑容仿佛还是那么清晰。很好看,很温柔,和她一样美丽。
可以忘记也是种幸福。
天又下起了雨。
马荆棘傻傻的走出了春晖堂的格子窗,手掌轻轻抚在遒劲的树干上,脸上也带着傻傻的表情,轻轻唤着孙磊的名字。
当然没有人会回应。
孙磊真的不在了。
她回过头来,看了看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的白初一,问道:“孙磊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他点头:“鬼魂要往生并不是很难,执念和怨气一旦消散,直接就可以引渡。”
“这么简单?早知如此何必找无枝树叶?”
“并不简单。一般来说,怨灵的往生都比较艰难。凤鸣就遇到过非常棘手能伤人性命的厉鬼,只能说你比较幸运。这个魂魄本身并不是凶灵,执念也因为这棵树的灵气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他讲话一向照本宣科,不带一点起伏,因此听起来也不怎么感人动听。
她在伞下,默默的不说话。
那个笑得很好看的男生终于同意放弃了,虽然他可以放下心结平安往生是很好,但是放下就意味着生生世世的忘记——转世投胎变成另一个人,开始另一种人生。他再也不会记得蔡蔡,不记得那个惨烈的暑假;蔡蔡也从来不知道曾经有人等她等了这么多年,她会幸福的结婚,从此把那个久远的约定忘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鼻子酸酸的。
明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还是酸酸的。
她低着头,突然问:“白初一,你见过那种至死不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还纠缠不清的……那种感情吗?”
他撑着伞,雨声很大,他的声音透过雨声有种漠然的味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更没有机会知道。因为我……”
因为怎样?……可是雨声太嘈杂,她听不清楚。
——————————《花开千树》完——————————————
画中有人 17.奇异的风景画
那幅画送过来的时候,苏香和马荆棘正坐在第二进院子的莲花池旁聊天。
小小的水面上稀稀拉拉的开了几朵睡莲,若是有一杯清茶一炉淡香,倒也衬出几许风雅。
只可惜小石桌上只有一溜儿啤酒罐和拆的七零八碎的薯片豆干泡椒凤爪,一脸郁闷的苏香正抓着她痛诉血泪史。
这三天是高考前放假复习的日子,马荆棘倒是无所谓,可苏香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失恋。
不错,她失、恋、了!
马荆棘已经不记得她这是第几次失恋。据说苏大小姐在放假前一天抽风,跑去和七班的那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告白,可帅哥这方面的经验显然十分丰富,还没等她说完来意,便十分礼貌十分淡定十分技巧的——拒绝了。
失恋的苏大小姐就化悲愤为酒量,找她借酒浇愁。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下午,两人的话题已经从“失恋”变成了最近天涯上哪个帖子很火,以及哪家的鸭脖子比较美味上。
天色已晚,有人敲门。
过了不久,马爸爸抱了一个扁平的大包裹进来,路过莲花池的时候说了一句:“女儿,过来帮我!”
包裹拆封,里头装着的是一副装裱好的风景油画,画了一片翠绿树林,深蓝天幕下一轮满月熠熠生辉。
没有署名,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用色浓烈,栩栩如生,自有种妖异魅力。
等帮忙把画挂上墙,马爸爸去书房写简介和标价,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看。
苏香乍舌不已:“好大的画,往墙上一挂,就跟开了一扇窗似得。”
马荆棘点了点头,又叹气:“如果我们家真的一开窗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那就好啦。”
这幅画大约一米宽,半人高,画框是深棕色的沉木,树林和满月比例适中,的确像是一扇看得到风景的窗户。
马荆棘去拿抹布替画框去灰,才走到半路,就听到留在公共展示区的苏香一声尖叫。
她急忙折了回去,看见苏香紧紧的贴在墙上,一张原本红润的苹果脸变的惨白,手指着那幅半人高的风景画,眼神就像是见了活鬼一样。
“你怎么了?”
“那……那幅画里有人!”
马荆棘抬头仔细看了看,厚厚的油彩铺满了画布,密密层层的树林,一轮满月——一切都很正常,内容不多不少,死物之上更不见一丝生气。
她呵呵笑,拍了拍苏香:“你是喝多了眼花吧?”
“我真的看到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画上的树后面探出来一个人……”她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的凑了上去,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随后又满脸疑惑的把自己推翻了,“……怎么没了?我明明看到的……”
“傻妞儿,说你喝多了还偏不信。”马荆棘一边笑一边转身继续去拿抹布。
苏香这会儿也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再看了一眼那幅画,只觉得幽蓝夜幕深深,似乎能将人吞噬。她咽了口唾沫,还是不敢再停留,忙不迭的跟着马荆棘走了出去。
因这一惊,酒也醒了一大半,一想到宝贵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苏香立刻把惹她伤了半天心的帅哥忘得一干二净,急忙拾掇拾掇回了家。
晚饭过后,马荆棘帮着爸爸把一张写了简介和标价的小卡片贴在画上。
那幅画的名字叫做《神隐》。
简介上说,这是一个父亲替女儿画的。父亲原本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家,为女儿画了这幅画之后便封笔收山,隐居山野。也就是俗称的“金盆洗手”。
马家老屋的边廊里经常会挂一些朋友的画寄卖,马爸爸的简介写顺了手,难免夸张一些。马荆棘嘿嘿一笑,转头对爸爸道:“老爸,你又编故事煽情了?”
“这可不是编的。”马爸爸摇头,“画家是一个隐居在杭州的朋友,这的确是他为自己失踪的女儿画的。”
“失踪?”
“不然怎么叫《神隐》?”
“神隐”是个外来语,意思就是“被神怪隐藏起来”。
马荆棘愣了愣:“既然是失踪的女儿,为什么不画肖像,却画了一幅风景?”
“据说这画里画的是当时孩子失踪的地方,他说如果画了女儿的模样,就会一直记着她小时候的样子,怕长大了认不出来……”
马爸爸连连叹息摇头,马荆棘也觉得心里不大舒坦,问道:“既然是纪念画,为什么现在又拿过来卖?”
“最近他身体不好,就把以前的画拿来换点手术费。况且失踪的时间太长,知道找不回来了吧。留着也是徒增伤心,不如留给有缘人了。”
时间,让人绝望。
她看着那副画,在遥远的天幕背后似乎有一双渴盼的眼睛,正牢牢的盯着她。
一阵穿堂风吹过,她只觉得浑身一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
半夜,马荆棘突然从睡梦中毫无预兆的苏醒过来。
淡淡的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里倾泻进房间,透过朦胧的乳白色光晕,她分明看到一个黑影正坐在床前!
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目。
她愣了一秒钟,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就在这一眨眼之间,窗前那个黑影已经像轻烟一样消失无踪。
马荆棘只觉得手心里沁出了冷汗,滑腻腻的黏在席子上。她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小闹钟的指针正指向午夜两点整。
滴答的秒针轻响衬出了不规律的心跳声。
是梦?非梦?
她缓了缓神,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打开电源,借着屏幕上的光亮下床打开房门,朝公共展示厅的走廊走去。
那幅画还挂在原处,黑暗中只有手机的一点光线,因此原有的色彩此刻看起来也只是深浅不一的一团团黑影,黑色的树林,黑色的天幕,黑色的满月……在那片黑色里,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正从一棵树后面探出头来,长长的头发,看不清面目。
她朝后退了一步,几乎尖叫起来。
画中有人 18.妖怪不是万能的
一阵敲门声把马荆棘从睡梦中叫醒。
她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只见窗外艳阳高照,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正指向七点半。
梦中那种让心脏紧缩的恐怖感一闪而过,她忍不住抚了抚胸口,还好只是一场梦,还好啊……
砰砰砰……
敲门声更大了。
她一边扒拉着乱糟糟的长发,一边下床开门,嘟囔着:“老爸,一大早的很吵啊……”
马爸爸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物件,一脸的无奈:“女儿你怎么搞的,居然把手机丢在画廊里,害我早上扫地的时候差点踩了。”
“踩坏了你就负责赔一个给我呗……啊!”她突然间清醒过来,一把抢过那个冰激凌粉色的物件——果然是她的夏普手机。
“老爸,你你你你……你说我的手机在哪里?”
“在画廊里啊,就在昨天送来的那幅画前面的地板上。”
“……”
这竟然不是梦!
她哀叫一声扑倒在床上。马爸爸满脸疑惑的看着她,试探着问:“女儿,早饭豆浆油条吃不吃?”
“不想吃啊啊啊,我好烦哪啊啊啊……”她一阵悲鸣,再抬起头来,马爸爸已经很识趣的走开了。
但是事情不是豆浆油条,说不吃就能不吃了。
她匆匆梳洗过后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再也不敢对着那幅画多看一眼。
她一个人逛到地下商城去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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