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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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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了一样,四周出奇的安静,我们彼此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太阳从三秀的头顶照到我眼睛里,光线很柔和,又慢慢地离开我的眼睛,躲在院墙的后面,不再出来。

  我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三秀,三秀接在手上反复的擦着。苹果被擦的发亮,红艳艳地,象人生命中最璀璨的青春。突然,三秀一口咬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口,连续五、六口,苹果在她手上逐渐消失。我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的滴到地上。

  “三秀,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苦吗?”

  三秀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的泪水在打转,始终没流下来。额上爬上了皱纹,嘴唇苍白干裂,全然没有往日的光彩。

  “我以前很苦,觉得日子过的没尽头,过一天就象过一年那样漫长。后来有了狗蛋,就不这样想了,觉得日子有盼头了。”三秀平静的说:“既然左右不了自己的命,就安心的过吧,好歹也要过啊。”

  我无法控制自己,逃也似的从三秀家里跑了出来。我想大声哭,想靠在人身上哭,我象一个无助的孩子辩不清方向的奔跑。我想到了皮贤,想到了供销社门前的大柳树,可皮贤已经死了,供销社被拆的一干二净,何况那棵大柳树?

  回省城的车上,我把家里的情况跟唐思说了。唐思接着发短信说:“我把我们俩的事跟妈妈说了。”

  我很吃惊,回短信说:“你说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唐思问:“你不想让我家里人知道吗?”

  “不是的,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你是怎么说的?”

  “我跟妈妈说我很喜欢你。”

  “还有呢?”

  “想把你带回家,日日夜夜陪伴我。知道吗?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我发现我现在不能没有你了。”

  “真的吗?我也有这种感觉。”

  “可是妈妈不同意。”

  “为什么?”

  “妈妈说家里不准养猪!”

  

云朵里的鱼 (20)
二十

  回到省城,才知道总务部的刘部长在我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死了。办公室的话题全集中在刘部长身上,从他们谈话中知道刘部长出差回来,到城里了也不急着回家,和司机一起到他常去的一家夜总会唱歌,还包了三个小姐。文燕问道:“不就两个人吗,怎么包了三个小姐?”

  李老师笑着说:“这个刘部长厉害着呢,据说每次都喊两、三个小姐。”

  石老师睁大眼睛说:“这刘部长也不小了,比我还大,不可能吧。”

  李老师说:“千真万确,刚才上班的路上总务部的邝景说的。”

  石老师还是不相信,摸着头说:“在怎么岁数在那里摆着的,八成是瞎说的。”

  李老师笑着说:“不要把人家和你比,你现在不行了,就认定别人也不行。人家吃的啥,你吃的啥?”

  “他吃啥了?”石老师问道。

  “人家乌龟王八汤喝着,生猛海鲜吃着,据说长白山老人参人家当饭吃,你都吃啥了?”

  石老师还是不相信,不住的摇头。文燕急切的问:“后来怎样了?”

  李老师接着说:“他们五个开始喝了七、八瓶干红,刘部长就和那两个小姐到宾馆开房间,三个人又折腾了大半夜,刘部长起来洗澡,就死在浴室里了。”

  文燕捂着嘴笑嘻嘻地说:“说的跟真的一样,你看见了?”

  李老师生气的说:“不相信算了,就当我啥也没说。”

  这时齐部长进来了,文燕搬个椅子给他坐下。石老师问:“老齐,刘部长是怎么死的?跟我们说说。”

  齐部长说:“我过来就是要说此事的,现在公司里对刘部长的死议论很多,有的是真的,但大部分是不实的。所以公司党委就在刚才召开了一个会议,希望大家不要再议论这个事了,安心的工作。现在公安机关已经介入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有结论。”

  齐部长走后,李老师站起来狠狠地把手里的书砸在桌子上,愤愤地说道:“象啥话?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要让人不说,你就别去做啊。这些做领导的哪个不是花天酒地的,现在说说都不准了,老子就要说,看能把我怎么了。”

  石老师过来扶着李老师肩膀说:“消消气,老齐说这话又不是针对你的,再说刘部长那事还没定下来,现在多说是不好。”

  “我就是想不通,明摆着的事实,就不准你说,还顾及影响,他去找小姐就没影响了。”李老师把他那水牛身体重重地摔在椅子上,压的椅子“吱嘎”一声。

  传言有一个基本规律,越是想瞒,越是传的邪乎。刘部长死的第四天,又传出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了大量现金和几个存折,上午说有二十万,到了下午就涨到八十万了。李老师说:“看见没有,自古钱色不分家,好色者必贪财,贪财者必好色。”

  晚上和唐思吃完饭我送她回去,刚到楼下,遇见吴敏从楼上下来。唐思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吴敏囔着鼻子说:“我能到哪去?我是被赶出来的。”

  我开玩笑说:“谁能赶你,除非他吃了豹子胆了。”

  唐思用肘碰了我一下,问吴敏:“怎么了?谁赶你?”

  吴敏又委屈又生气地说:“杨兴梅把她那个花心鬼带来了,那个亲热劲哟……。”吴敏打了个冷颤,撇着嘴:“我受不了,就不出来了。”

  “谁是花心鬼?马效儒?”我问。

  吴敏不屑地说:“不是他还有谁。”

  唐思为难的说:“那我怎么办?也要在外面转啊?”

  吴敏说:“你们就回去,装做啥也不知道。”

  “你也回去,我们一起回去。”唐思拉着吴敏的胳膊,左右摇晃。

  吴敏说:“我等会再回去,现在回去杨兴梅会说我在故意捣乱。”

  唐思想了一会说:“好吧,我们先上去,看看那两个家伙在干吗?”

  我犹豫着说:“不好吧,要不等会儿?”

  唐思拉着我的手生气的说:“等啥等?你不上去我自各走。”

  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在吵架。杨兴梅尖声说:“你说谁给你发的?这么下流,今天你给我说清楚!”

  唐思蹑手蹑脚的贴在门上听下文。我上前拉她,她向我摆手,我只好站在门口听下去。

  马效儒声音也挺大,说道:“同学发的,不就是个笑话嘛,干吗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太下流了,你同学怎么这样啊?”

  “现在短信不都这样吗?等会发个短信骂他一顿,叫他以后别给我发了行不?”马效儒语调降了下来。

  我靠在唐思耳边小声说:“走吧,这样偷听人家说话不好。”

  唐思瞪我一眼,继续贴着听。杨兴梅还不依不饶:“把以前的短信调出来,我要看!”

  马效儒说:“以前真的没有了,我当时看了就删了。”

  “不可能,快调出来。”

  我小声对唐思说:“看不出来杨兴梅还挺歪的。”

  唐思诡秘的笑着,不停的上下打量我,然后退后两步,敲了两下门。过一会,杨兴梅阴着脸把门打开,又气臌臌地坐到床上。马效儒倒是笑容满面的站着,看见我们进来打了招呼。我拉过马效儒问:“吵架了?门口都听的到。”

  马效儒委屈的说:“都是这破手机惹的祸,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火冒三丈,跟个小孩似的。”

  杨兴梅生气的说:“我象小孩?你把短信给张瓜看看写的什么,太下流了。”

  唐思挨着杨兴梅坐下,搂着她肩膀说:“不就是个短信吗,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杨兴梅说:“要是张瓜收到这种短信,你生气不?”

  唐思抬头看着我,想要我给她答案,我也不好回答,转头看着马效儒。马效儒无奈的说:“算了,今天你正在气头上没法说清楚,我先走了,等你消气了再说。”

  马效儒径直出门走了,杨兴梅也没拦他。我看我站在这里也没趣,就跟唐思说:“我也走了,你好好安慰她。”

  一到楼底,就碰见吴敏往回走。她问我,刚见到花心鬼匆匆走了,理都没理她,是怎么了?我大致把刚才的事情跟她说了,吴敏气的咬牙切齿,说她早看出马效儒是个花心鬼,不是个好东西,杨兴梅就不信她的话。

  刚回到地下室,收到唐思的短信,问我是不是爱看下流短信。我说不是爱看,是想看,关键是没收到过。还跟唐思说你要有给我发个来。唐思说你现在说的欢,要是被她知道我在说谎,就把嘴给我撕烂。害得我睡觉做梦还担心嘴是不是完好无损。

  这天下午,石老师正在时自豪地给我们讲他在文化大革命里当红卫兵到天安门游行,受到毛主席接见的事。齐部长进来说:“明天刘部长火化,在火化前搞个遗体告别,追悼会就不搞了。公司安排每个办公室至少派一个人参加,我是肯定要去的,你们四个人中还要去一个,看谁去?”

  大家沉默了一会,李老师说:“明天星期六,我儿子学校开家长会,我就不去告别了。”

  齐部长又看着石老师,石老师用手指梳理一下头发说:“我老丈人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说好明天去医院做检查,我要是不陪着是不行的。”

  文燕端着茶杯,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只好说:“好吧,明天我去。”

  齐部长站起来拍着我肩说:“说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在办公楼下面上车,别迟到了。”

  齐部长走后,李老师说:“小张你也别去,你的房子的事刘部长也没给你解决。”

  文燕跟李老师说:“张瓜要不去,意思只有我去喽?”

  李老师没在说话,拿起报纸看着。

  回到地下室,看见床头箱子上的两盒脑白金还在那里放着,心里想:要是送给刘部长没准房子能解决,要是刘部长吃了两盒脑白金,说不定身体就好了,洗澡时就不会猝死。又后悔回家怎么忘了带回去给爹吃,看来只有自己哪天把它消灭了。早早谁吧,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六,懒觉又泡汤了,心里难免又生出不平来。

  第二天,车子坐了二十几个人,晃晃悠悠地往殡仪馆开去。二十几个人中,大多都在发牢骚。有的说本来昨晚准备打麻将打个通宵的,因为要参加这个告别仪式,只有早早收场,害得输了没机会捞回来。一个说,你们还打麻将啊,现在流行打纸牌“斗地主”了,全国人民都在斗。又一个说,某个革命先烈突然醒了,问他生前曾经战斗过的一个县的县长,你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啊?县长回答说,忙着呢,我们现在都在“斗地主”。革命先烈说,你们紧抓阶级斗争不放,我就放心了。说完,又倒头睡了。

  大家有说有笑的到了,一进殡仪馆,大家笑容立即收敛起来。侯总简单的作了致辞,大致讲述了刘部长生前的功绩,用了几个数据。我心里想,功绩这么大,我还住着地下室呢,但又一想,侯总的数据里说到了职工住房面积,我住的地下室有三、四十个平方,也够大了。仪式正式开始,我强忍着笑跟着人群三鞠躬,围着刘部长转了一圈,又排着队和他家属一一握手,学着人家说:节哀顺便,节哀顺便。倒是刘部长的女儿长的挺漂亮,我偷偷地多看了两眼,觉得这次没白来。但回想起来又有点自责,人家亲人去世,我却在这里贪恋美色,真是大大的不该。

  仪式结束,大家上了车,马上又恢复了笑容,开始说笑起来。车子刚一启动,公司办公室的一个同志站起来说:“刚才侯总和蔺总说了,凡是参加仪式的同志每人发一百块钱,马上就发,大家坐在位置上,我挨个发过来。”

  车上的人一下子活跃起来,有的说这种仪式愿意天天来。有的说办公室的其他人都不愿意来,把我逼来了,拿着钱回去气气他们。有的说他是抓阄抓来的,开始以为自己运气背,现在知道是运气太好了。在车子后面不知是谁居然大声喊叫刘部长万岁,让大家狂笑了许久。

  晚上我到文燕的大房子吃饭,我提起了今天刘部长的葬礼。文燕说他确实是嫖娼后洗澡死的,在办公室里也发现了不少钱和存折。我说李老师没说错,不明白的是为何还给他搞个仪式?文燕说这世道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也没必要弄明白。我也就没再说话,和文燕激情过后,想着明天可以和唐思到游乐园尽情挥霍这一百块钱,不自禁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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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 (21)
二十一

  这两天的天气象恋爱中女人的脸琢磨不定,一会儿热的难受,恨不得把衣服脱个精光,感慨全球气温变暖,才出现这样高温。一会儿雨下个不停,温度陡然降了许多,又把褪下的衣服穿上。在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不部分人穿着短袖,一部分人却穿着毛衣的奇怪景象。上午接到肖光锐的电话,他问我“五一”长假准备怎么安排。我说原来预备回家,但前段时间刚回去了,就决定在省城好好睡几天懒觉。

  昨天唐思告诉我说“五一”节要出团到云南,我想起葫芦丝的事,心里还是不舒服,就说这次给我带个葫芦丝吧,那次是我不好,害得你把它摔坏了。唐思皱着眉毛说,我不给你带东西了,费力不讨好,干脆给你带个少数民族姑娘吧。我笑着说还是我好丫头懂我心思,只是路上别给警察逮着了,不然会被当作人贩子打击。唐思捏着我鼻子说,做梦吧!

  隔了一天,肖光锐又打电话来说要是真的没其它的事,就到邻山县和堂乡来玩吧,反正坐车五、六个小时就到了。我考都没考虑就答应了。

  从省城到邻山走了四个半小时,从邻山到和堂乡时间就长了。我上车时问邻座的一个老太太,她说要两个钟头。车子开了好一阵了,我问又司机还要多久,司机说还要两个钟头。我实在弄不清还要多久,就靠在座椅上安稳的睡觉。似睡非睡时,车子停了下来,说要加水。等了约有半个小时,车子重新启动,围着一座山转了大半天,过一座桥,路就差了许多。车子几乎是在蹦蹦跳跳地行驶,人在车子里跟着此起彼伏,我有好几次头都碰着车顶了,胸口颠的生疼。车子一路停停走走,有个老头牵了一头大肥猪上来,司机说弄到车顶去,老头瞪大了眼睛说一百多斤呢,谁弄的动?老头牵着猪在我身旁站着,猪的尾巴左右摇着,几次把尾巴上的水甩到我脸上。我抬头跟那老头说,能不能把猪牵的离我远一点?老头可能耳朵背,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大肥猪可能知道我在说它,张着嘴瞪着我。我只有无奈的把头歪在一边,用余光注意它那水嗒嗒的尾巴。车子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猪开始晕车,呼哧呼哧的呕吐,污秽的呕吐物弄的一车,我皮鞋、裤子也没能幸免。司机边开车边咒骂这头猪,老头也不好意思,给我道歉,还不住的骂大肥猪。骂是不管用的,猪照吐不误,早上吃的全吐完了,最后黄疸水都吐出来了。车子到一个路边停下,老头要下车了,使劲的拉着套在猪脖子上的绳子,要把它拉下车,猪可能呕吐的晕头转向了,不愿意下去,车上的人一起动手,把它使劲往外推。猪终于被推下车了,临走的时候也没忘记摇摇尾巴,又洒了我一脸的污水。

  车子开始吃力的翻山,老太太说快到了,翻过了山就是和堂。就在我的期盼中,车子在半山腰罢工了,司机咒骂着钻到车底修理起来。我下了车,拿起手机想给肖光锐打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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