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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怪功-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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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山说:“我在山下已把明天的饭都吃完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饿的,我想去睡一会儿。”
托尘道人点点头,沈万山起身离去。
他原先住的是西屋,这次还回西屋去。
屋子里很干净,看来经常有人打扫。他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睡去。他有些累的,可就是睡不着,越想睡就越清醒。无奈何,只有任其自然。这多天仆仆风尘,四处奔波,到头来只得到一本薄薄的《无根树》,这岂不白跑吗?朱元璋召见他的情景又浮现在脑际,他永远也忘不了那鼓励中透出的冷峻:你会找他的,这一点没有人怀疑,除非你不想找,否则……
给皇帝办事是很危险的。他感到有些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象记得是太阳落下山去了,他才昏昏然睡去了。这一睡就到了午夜。似乎有人谈话惊醒了他,坐起身来一听,一个浑厚的声音让他惊喜万分,这不是师傅的声音吗?他连忙跑出屋去,见托尘道人和张三丰正坐在月光下。张三丰还是那么健壮,高大的身躯裹着一件半旧不亲身的黑袍子,双目炯炯有神。沈万山忽忙过去向张三丰跪,张三丰没有阻止他。月光很美地照着他们,整个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水衣,静谧极了。
少顷,张三丰说:“起来吧,我知道你为难的。”
沈万山心中一喜,高兴地问:“师傅愿意去见朱皇帝了?”张三丰说:“我写一封信你呈给他,也就可以交差了。”
沈万山说:“师傅见一下皇帝又何妨呢?”
张三丰哈哈大笑,龙虎山上顿时飘荡了他那充沛之极的声音:“我是什么人,皇帝重几许,千年不相会,世无白头臣,你该明日月,一心向下问。”
沈万山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便不再言语。托尘道长说:“你别有何难过,有你师傅一封信,足可以保你过关了。”
沈万山无声地点点头,坐到一边去。
张三丰举头看了一会儿明月,说:“几十年没有见过好的月光了,明丽背后必有血灾。”
托尖道长说:“我也有感觉,江湖上近期可能有血劫。”
张三丰点头道:“不错,中律门要兴风作浪呢。”
托尖道长笑道:“你可有下海屠龙之意?”
张三丰摇头说:“花树已结果,难为人世人。中律门之毒火非我等所能扑灭,它已成连天之势。”
托尘道人微惊道:“那江湖岂不又要翻个底朝天?”
“是的。”张三丰觉声接着说:“有人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我们又如何阻止得了?”
“那是个什么人,江湖魔头?”托尘道人问。
张三丰摇头道:“一切会真相大白的。”
沈万山这时插言说:“师傅,你在龙虎山要呆多久?”
张三丰说:“天明我就离去。你也不要在此多住,谨防夜长梦多。”
沈万山连连点庆。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三丰忽问:“《无根树》你看了没有?”
“看过了,难懂。”沈万山说的是实话。
张三丰道:“窥道要细心,求实不放松,若明其中三两句,《无根树》好懂。”
“弟子愚陋,请师傅指出哪三两句要紧。”
张三丰说:“‘……顺为凡,逆为仙,只要中间颠倒颠’,明了这几句,得道亦非难。”
沈万山两眼瞪提老大,不知什么“颠倒颠”。
张三丰叹了一声:“顺为泄其精,生男生女;逆为精补脑,弃坤得乾体;‘颠倒颠’指坎填离,实为法门尔。”
沈万山这才明白了几分。托尘老道在一旁微笑不语,似乎正在承受月光轻柔的摸抚,采吸水一样的月之精微。
张三丰通体清爽,亦如仙一般洒脱。
忽然,一声尖厣厉的怪啸在九龙峰旁响起,顿时给月明之夜笼罩了阴森之气。
沈万山惊了一跳,忙问:“这是什么声音,如此可怕?”
托尘老道说:“除了人还会有什么?”
“是什么人叫的?”沈万山紧问不松。
“也许是‘冰幽老怪’田乙君吧,他的毛病又犯了。”托尘老道淡淡地说。
沈万山看了他一眼,说:“他有什么毛病?”
托尘道人说:“他在‘冰沟’修习‘冰幽九绝掌’时被人骚扰,内气走错了路线,落了个手掌怕冷的毛病。每次毛病发作时,他便冷得恨不得跳到火里去,但跳火是不行的,只有拼命叫喊了。”
沈万山看了一眼张三丰,问:“他的毛病治不好吗?”
张三丰微然笑道:“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就是没人知道怎么治。田乙君的怪病也许修习过‘九阳神功’即可治愈。”
沈万山笑道:“师傅不是修习过‘九阳神功’吗,何不帮他一下呢?”
张三丰轻声笑了:“帮你一下更容易,为何我不去呢?”沈万山摇摇头。
张三丰说:“凡事总有限量,不可强为也。田乙君为人阴狠,若不改变心性,别人是无法原他的,就象我不能帮你。”
沈万山无语可言了。托尘道人说:“田乙君窜这里来了,我已感到了他的活动。”
张三丰道:“任它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田乙君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一阵风吹来,地上突然多了一瘦长的影子。沈万山吓了一跳,怎会无声无息旁边多了一个人呢?瘦高挑儿,脸儿煞白,犹似一个吊死鬼。
他在三人旁边站了一会儿,阴冷地说:“老夫为阴毒所苦,难受万般,你们倒自由自在。”
托尘道人一笑:“田老怪,你也让我们与你一样叫吗?”__田乙君“哼”了一声:“至少你们该有点痛苦的表示,不该这样漠视我的喊声。”
沈万山说:“我们是难过了,在心里,你看不出来罢了。”
田乙君怒道:“胡说,我是何等样人,岂会被骗了!他伸手就抓沈万山,动作无声无息,快疾无比。
张三丰深知沈万山的应敌能力,知道他不是田乙君的对手,右手摇飘一摆,向田乙君按去。他坐着未动,内劲却如暗潮般涌出。
田乙君扎稳马步,忙挥掌迎上。没有什么声音,静得呼吸都停止了,田乙君猛然摇晃了几下,后退了四五步。很显然,他不是张三丰的对手,不过他没的吃亏,与张三丰对了一掌他顿觉不冷了,恢复如常。他嘿嘿笑了几声,说:“人说张三丰功深不可测,今日一见,实知不谬也,佩服!”
张三丰说:“功深起于德,积德便是积功。你记住吧,将来对你会有用的。”
田乙君道:“听说你‘九阳神功’出神入化,可否传我一二,让我扔掉这该殆的怕冷的毛病。”
张三丰道:“冷起于心,你只要‘火’注丹田,何需‘九阳神功’?”
田乙群知他不想传授,顿时不悦。他正欲讥刺张三丰几句,忽呼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叮叮,从门外走进来五个玄衣女人,看不清她们的面孔,但她们的体态是相当动有的,该高的高了起来,该凹的凹了下去,一步三摇,周身柔绵。前面的女人看来是头,后面的四个少女并排在一起,始终队形不变,仿佛她们永远都是这样并排着。没等托尘道人开口,田乙君就叫了起:“嗬!‘回灵女魔王’到中原来了,还想把江湖搅得乌烟瘴气吗?”
前面的那个女人柔声说:“昔年的女魔王已经死了,我是新魔王,还没在江湖上露面呢,怎会搅得人心慌慌?”
田乙君冷笑道:“那你到龙虎山来干什么?”
女魔王说:“我想广大‘回回教’,深感力不从心,特来请名道高贤前去指教一番。”
田乙君哈哈大笑:“化外之民、蛮荒之女也想动地惊天,真是异想天开。告诉你,没人会去你们苗疆传道的,死了这条心吧。”
女魔王丝毫不恼,反而声音更动呼悦耳了,笑吟吟地说:“前辈,你误会了‘回回教’。蛮荒之女一样非凡善良,我们是有诚意的。”
沈万山忽然插嘴道:“我深知求人不易,假如你欲请之人不愿前往,你怎么办?”
女魔王笑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我请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大贤,怎会存鄙视之心,不愿前往呢?”
沈万山说:“不愿前往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难道你想强迫别人就范吗?”
女魔王乐哈哈笑起来,夜色在她的笑声里轻松了许多,连沈万山也没有感到她的敌意。
“假使有人喜欢受强迫,我也不想让他失望。”
田乙君顿时笑了起来:“狐狸的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就知道回灵女魔王入江湖没有好事。”
女魔王笑道:“那我第一个就请你,看你有什么法子不去。”
田乙君冷蔑地说:“不去的法子有得是,你们还不配来请老夫。”
女魔王口气一变。冷森起来:“我请前辈,你别迷昏了头,把自己看得过高。你能应付了我手下‘四灵女’就算你能,只怕你不堪一击呢。”
田乙君哈哈大笑:“四个丫头片子,老夫还没把放在眼里,你别以假当真,自欺欺人。”
女魔王轻蔑地笑了两声:“等你把她们放在眼里,一切都晚了,你还是小心为妙。”
田乙君冷笑了几声,向“四灵女”走了过去,自语道:“看她们有何奇能。”伸手就抓,他这次多了一个心眼,使的是虚招,想试探一下“四灵女”有何反应。他料不到的是,“四灵女”一动全动,四个人仿佛一个人,分不出她们的动作先后。她们已修成“同心一体功”,四个人的功力变成十六人的功力。四人移动起来,似真似假,令人难以分清。田乙君发现这一着,顿感不妙,一个人的功力与十六人的轼力相比,绝对占不了优势,看来自己口出了狂言。他虚招一变,急向“四灵女”身后斜插,他以为人的背后总是薄弱环节。谁知“四灵女”犹如魔鬼一般,移形换位,眨眼间就转过了身去,八掌齐出“田乙君退无可退,只好拼全力双掌迎上。
“扑”地一声轻响,田乙君仿佛受了灭顶之灾,“啊”了一声,内功击飞。与此同时,“四灵女”如影子一样欺上,要活擒田乙君。
托尘道长见田乙君危也,忙说:“姑娘请住手,有话好说。”
女魔王甜甜笑道:“停下。道长,你打算去传道了?”
托尘道长说:“请人去传道哪有用强的道理呢?”
女魔王说:“不打不相识哩。有的人就是喜欢挨了打才听话。”
张三丰忽然说:“白玉环,你少猖狂,魔性救不了你们,‘回回教’也成不了气候,你还是安静一会吧!”女魔王大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三丰笑道:“我还知道你们的祖师不喜欢你呢。”
白玉环顿时“咯咯”在笑起来:“原来张真人呀,怪不得知道得这么清楚,可你有不清楚的,现在我是‘回回教’的祖师了。”
张三丰心一动,似有不信,微笑道:“你有野心我是知道的,但你恐怕还不敢对你们的祖师下手吧。”
白玉环爽朗地笑道:“用不着对她下手,我一样当祖师。”
张三丰愣了一下,问:“难道你得到了传位之宝‘回回灵’?”
“对极了!”白玉环乐不可支,“我才是真的祖师呢。”
张三丰叹了一声,淡然说:“阴差阳错!”
白玉环纠正说:“不,这是天意。‘回回灵’在我身上得鱼得水,就说明一点。”
张三丰微知一下,说:“也许是天意吧,你们的祖师寻它寻了几十年了。”
白玉环说:“张真人,你也到我们那儿走一趟吧?”
“也想劫持我?”张三丰淡漠问。
“不敢。”白玉环笑道,“张真人举世无敌,谁敢动人的心思呢?”
张三丰轻“哼”了一声,说:“你得了‘回回灵’,等于获得了六代祖传的全部动力和智慧,心里还怕谁呢?我看你谁的心眼都敢动。”
白玉环乐了:“你真了不起,什么事都知道,我确是想请你去一趟苗疆的。”
张三丰说:“那你就准备动手吧,我岂能与你们同流合污。不过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功力高深也在于人运用,人若昏然,是不会有大希望的。”
白玉环盯了张三丰一会儿,玉手轻轻一挥,“四灵女”立即扑向张三丰。她们仍然排在一起,无所畏惧。张三丰不能再坐在地上了,双手微然一摆,腾身而起,两掌怀中一抱,旋掌击了出去。“四灵女”顿时身子一摇,后退了一步,张三丰稳如泰山。
“四灵女”心中谅讶无比,望着张三丰发呆。
白玉环也诧异不已,这张三丰果然不好惹。她莲步轻摇,身子陡然旋动,变成三个人影,难舍真假,同时玉掌如龙摆尾,幻出六个掌影,袭向张三丰周身大穴。
张三丰不敢怠慢,急忙“虚静换位”,也生出三个人影子来,两手在胸前连抖,也击出六掌,没有任何声音,两人顿止了身形,托尘道人在一旁看得心惊万分,好家伙,世上竟有人能与张三丰平分秋色了,了不得!白玉环心中颇气,自己身携六代祖师的全部功力,竟胜不了张三丰,这实在没由来。
张三丰却心如静水,没有必要因胜而欢,也没有必要因胜不了一个人而愤,安之若素是最好的心境,能保持这个心就是胜利。他知道白玉环功力骇人,远非一般高手可比。
白玉环稳定了一下心神,说:“世人以你为天下第一高手,看来名副其实,我不如你。”
张三丰摇头道:“天下能人众多,我未必就是第一。若我料不差,江湖中已出现了光照千古的人物。总有一天你会碰得头破血流,假如你一意孤行的话。”
白玉环不由满心愤怒:“你以为说句话就可以吓退了我吗?告诉你,我不会怕任何人的,‘回回教’有足以傲视天下的绝学。”
张三丰说:“也没人怕你的,天下谁怕谁呢?”
田玉环“哼”了一声,目光扫到沈万山身上,笑道:“你不去别人也会去的。”
沈万山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连忙说:“我也不会去的,我还没有回去交旨呢。”
白玉环哈哈地大笑起来:“道人原来都是怕死鬼,有趣,有趣!”
托尘道长看了张三丰几眼,说:“我们四个人何不也来个一齐上呢?”
张三丰乐了:“对付几个毛孩子也用得着老少齐上阵。”
田乙君说:“那样才有趣呢,这不是我们发明的。”
他连忙跑过去拉起沈万山,和托尘道人一起站到了张三丰旁边。他们四个人与“四灵女”成了对应。张三丰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白玉环笑道:“道人也懂得以多胜少,稀奇!”
托尘道人说:“你以为我们只会挨打,那就想错了,你们还是转过去吧。”
白玉环没吱声,低头不语。有张三丰在,看来不会到什么好处,以后再找他们算帐吧。她轻笑了两声,一挥手,与“四灵女”飘然而去。
田乙君说:“看来我们要不行了,江湖上何时出现得的这的人物呢?”
张三丰笑道:“江湖自古多雄杰,新人强过旧时人。”
沈万山叹了一声说:“太可怕了,看来以后还是少走动好,免得碰上这样的魔头。”
张三丰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摇头未语。
月光仍是那么静,仿佛全是从冰河里射出来的。众人的心头却浪潮起伏,由近及远散去。
早晨的阳光扑来,沈万山辞别张三丰而去。
张三丰站在九龙峰的岩石上,陈旧的道袍被风吹起,静静地看着沈万山消失。沈万山下了龙虎山,骑上快马,飞奔而去。奔行了一阵,他又不安作难了。万一朱元璋大怒,那我敢不完了?左思有想,觉得还不能立即返回,总得找个什么理由让别人去交旨最好,他在马上想了许久,有了主意——他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朱祖都要回自己故乡李家庄小住一段,求他帮忙不是便当的事吗?一路打马如飞,第三天的早上,沈万山就到了一个贫困的山村,这就是在江湖上有引起名气的李家庄。它的气全以朱祖传,没有朱祖生在这里,谁知道这个穷地方呢?
村子在一座土山的东南面,稀稀落落也不过四十多户人家,村南有一条小河静静地流着,是李家庄的生命之水。朱祖的住宅不特别,普普通通地三间草房,一个小院,靠东墙有间锅屋。大门的对联被雨水已打白了,但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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