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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鸳鸯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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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展雄道:“岂敢有劳禅师。”即随知客僧来至大雄宝殿。
二人烧香拜佛已毕,施了二十两银子的香火钱。知客僧道:“二位施主请至禅堂用茶。”
廖展雄道:“打扰。”便与胡宜秋到了禅堂,住持禅师施礼让坐,命小和尚献茶。
住持合什道:“二位施主莅临敝寺,未敢请问尊姓高名,仙乡何处?”
廖展雄答礼道:“在下廖展雄,南直隶庐州人氏,表弟胡宜秋家住南京,久闻云南旃擅寺盛名,特来烧香拜佛。”
住持惊讶道:“原来是翦灭五毒道长,威震葫芦寨的廖大侠、胡大侠!老衲有眼不识,多有怠慢。南京乃六朝古都,庐州乃三国名城,果然人杰地灵,俊采星驰。此番二位大侠下临,使敝寺蓬荜生辉,老衲能瞻仰二位仪容,实乃三生有幸!”
廖展雄道:“蒙当家老禅师如此抬爱,在下兄弟怎克担当?在下今有一事烦问,望老禅师不吝赐教。”
住持道:“廖大侠有何动问,不妨明示。”
廖展雄道:“岂敢。在下有一叔父因事出走,十有余年,前不久有客至南直隶庐州,言在云南昆明街头看到家叔。此时家叔已出家为僧。客因有急事,只与之交谈数句,寺名却是忘了,但他记得家叔出家之寺名中有一个‘龙’字,是以在下来宝刹打扰,请老禅师指教。”
住持道:“云南昆明寺庙不下数十,寺名有‘龙’字的也有七、八个之多,城东有龙吟寺,城西有天龙寺,城南有龙泉寺,城北有云龙寺,城中有黄龙寺,均是有名的寺庙。二位大侠不妨去走走,或许能找到些眉目。”
廖展雄道:“不知这龙泉寺离昆明城有多远?”
住持道:“不过百里之遥。”
廖展雄道:“寺边有湖泊么?”
住持道:“龙泉寺西北有昆明湖(滇池),东南有抚仙湖,是个风景绝好的去处。”
廖展雄喜道:“那龙泉寺内可有一座佛塔,叫‘通’什么来着?”
住持肃然起敬道:“龙泉寺内有座通灵宝塔,系一代高僧通灵禅师佛骨埋藏之处。这位前辈是南宋时人,且与敝寺有些渊源,他是敝寺当时的住持通玄禅师的师弟。”顿了顿,又道:“通灵禅师佛学广博,慈悲正直,是当时云南有名的高僧。祥兴三年,南宋灭亡,我神州天国处于鞑靼(音‘达达’)铁蹄之下,通灵禅师遂居静室,闭门不出。一天,镇守云南的元将因夫人病故,即在府内设置水陆道场,以重金延请通灵禅师,为乃妻诵经,超度亡魂。通灵禅师严词拒绝,说道:‘胡虏灭我中华,罪孽深重,死后当入阿鼻地狱,我岂能超度她去西方极乐世界!’是夜圆寂,享年六十岁。四方僧众敬仰其高义,于是云集龙泉寺,大做法事,捐款建造宝塔,藏其佛骨,故名曰通灵宝塔。”
廖展雄道:“这座佛塔是十三级么?”
住持道:“正是。”
廖展雄道:“通灵禅师傲骨凛然,委实令我辈敬佩。敢问当家老禅师,通灵佛塔有塔志否?”
住持道:“佛塔建成后,众僧欲铭刻塔志,以颂通灵禅师之德,但怕触怒胡虏,殃及龙泉寺,才抱憾作罢。直至本朝永昌侯蓝玉与西平侯沐英平定云南,往龙泉寺祭祀通灵禅师,才命人勒石制志,嵌于塔壁,以表其风范,供后人景仰。”
廖展雄道:“如此说来,我兄弟当往龙泉寺一行才是。”与胡宜秋起身告辞。
廖、胡二人无心观看旃擅寺中诸佛菩萨,即转回客店。胡宜秋道:“那住持禅师讲了许多寺名,雄哥何以独问龙泉寺?”
廖展雄道:“我们只留心藏宝图寺庙山门上的那条龙,却忽视了龙口中正喷着水。龙口喷水,非龙泉而何?再一细问,证实我所思非误,藏宝图那佛塔上的梯子通入云端,有直达灵霄之意,故曰通灵。龙泉寺处两湖之间,与藏宝图所绘甚合,可见藏宝之地非龙泉寺无他也。”
胡宜秋笑道:“当年王、许二公虽身为侍卫武士,却有如此才学,实是难得。”
却说龙泉寺坐落于昆明、抚仙两湖间,风景明媚,环境宜人,虽时值隆冬,因地处天南,却是木叶长青,小鸟啼鸣。四面八方烧香拜佛者,男男女女,结队而行,一个个带着虔诚的面孔,徐徐步入龙泉寺。就在这人丛中,廖、胡二人儒生打扮,也带着虔诚的面孔,随人流涌至寺前。
二人见这座寺庙,飞檐翘角,雄伟壮观,一如图中所画,心中窃喜。于是走进寺内,穿过几重佛殿,绕过几排僧舍,直至一个小侧门。
二人出了小侧门,走至寺庙之后,望见一座佛塔,高耸于许多佛塔之中,宛若鹤立鸡群,确是雄姿非凡。时有许多人绕塔漫步,兴喟感叹。
二人加快脚步,来至那高耸的佛塔前,数一数,高有十三级。又见佛塔底层正面,壁上嵌有一石志铭,细视之,其上文字与旃擅寺住持所叙无异。
廖展雄轻声道:“秋妹,我们也祭他一祭。”从旁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两把大香,点燃了,插于塔前香炉内,二人躬身拜了四拜拜。只听廖展雄祭颂道:
一代名僧,风高骨傲。
严词拒胡,堪作人表。
接引西天,灵归三宝。
永垂汗青,后世常悼。
祭颂甫毕,忽听得有人赞道:“好颂词,好颂词!”
廖展雄斜里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位清癯老者,年约五十余,二目深邃,射出灼灼精芒,一看便知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不禁心头一怔,施礼道:“小生一时兴作,言词拙钝,让老先生见笑了。”
那老者一抱拳,笑道:“难得小兄弟这般谦谨。告辞了。”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回头望了一眼,即随老者去了。
廖展雄对胡宜秋轻声道:“那两个年轻人武功一高一低,均不可惧,唯那老者甚是了得,若是也为财宝而来,就扎手了。”
胡宜秋道:“即是为财宝而来,凭你我两柄宝剑,谅他也奈何不得,何惧之有?”
廖展雄笑道:“非愚兄惧怕,实当小心为是。”
廖、胡二人也效那些游客,绕佛塔转了一圈,径往塔后漫步而行。走了盏茶时光,游目四下里观察,只见前面有一片树林,其左边有三径古松,挺拔参天,粗可合抱,廖展雄悄声道:“秋妹,夜来行事,须提防林中。”
胡宜秋莞尔一笑,也悄声道:“雄哥何以如此谨小慎微?藏宝图在我们手里,又有谁知这藏宝所在?”
廖展雄拉着她的纤手,向那片树林走去,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看那游客中有不少是武林人物,或许是暗中追随我们而来。孙四、孙五及李尘虽死,他们难道没有同伙么?这笔财宝想来数字可观,是以引来许多寻宝者,秋妹切不可掉以轻心。”
二人出了龙泉寺,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中,找了一家客店住下,用过午饭,二人到镇上小街散步,东看看,西瞧瞧,遛了一个时辰才回客店。
夜已深沉,三更时分。廖、胡二人肩背宝剑,悄悄地出了客店,但见浮云在天,星月朦胧,正是行事的好天气,不由心中大喜,径往小街东头。日间二人在小街漫步时,看见东头有一家铁匠铺,里面一应所需物品俱全,是以夜间去那儿。
二人到了铁匠铺,廖展雄以掌震开窗户,跳进去拿了两把铁锹和一卷粗长麻绳,丢了一块碎银子,翻身出来。
二人绕过龙泉寺边墙,直至通灵塔下,身依塔壁,屏息细听良久,无甚动静,这才行事。
廖展雄以步代尺,自佛塔向正北步去,数至一百尺时,与胡宜秋一起用锹挖土,好一会挖了一个五尺来深的坑。胡宜秋虽有武功,但毕竟是女流,平时也没做过挖土活计,此刻已是香湍吁吁,额头挂着汗珠。
廖展雄道:“秋妹累了,歇一歇再挖吧。”
胡宜秋停了锹,道:“雄哥,已五尺多深了,还没见到,我看不对,许是弄错了。”
廖展雄也停了锹,一看深度,也觉得不对头,说道:“这就怪了!我们且坐下商量商量。”
二人坐在坑内,胡宜秋边擦汗边道:“雄哥,藏宝地恐怕在佛塔的正南,而不在正北,那‘伽蓝’二字的‘伽’字或是虚字。”
廖展雄道:“按图上所绘,藏宝之地在佛塔之后,断然不会在正南。不过许公后代也有一图,时隔一百多年,财宝莫不是早已被人取了去?”
胡宜秋丧气道:“财宝若已被人挖去,当真是花蓝打水一场空了。苦也,苦也!”
廖展雄道:“不过王松波家数代珍藏这幅藏宝图,胜于身家性命,如财宝已被人挖去,总会有风声透露出来,王松波焉能不知?”
胡宜秋道:“诚如雄哥所说,财宝依旧还在,那就是我们把地点弄错了。财宝能藏在哪里呢?”
廖展雄沉吟不语,半晌才道:“推想当年王、许二公埋藏财宝,定是如我们眼前一样,悄悄然慌忙之际,哪里有工夫用尺来量?多半是以步计之,那‘百’字就是百步,而非百尺。”
胡宜秋道:“那‘五’字又如何解释呢?”
廖展雄道:“既然藏宝地至佛塔距离以步计之,那藏宝的深度按理也当是步,常人一步尺半,坑深五步,应为七尺半。可以推测当年王、许二公挖好坑后,人站坑内,举手可触坑口,他们认为深度够了,便埋下财宝。这二人皆为建文皇帝近身卫士,一定身形魁伟,高于常人,直立举手,可达七尺半乃至八尺,他们将其折为五步,也是情理中事。”
胡宜秋道:“我们现下作何打算?”
廖展雄道:“适才的推测,即使只有万一可能,也得试试。”
胡宜秋道:“那就再挖一个坑碰碰运气吧。”
二人跳出坑外,廖展雄复至通灵佛塔下,向北数了一百步。他本来身材修长,自思与王、许二公步距相似,是以动锹挖土。
二人重新挖起土来。这次费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廖展雄站在坑内,直举手臂,刚摸到坑沿,笑道:“秋妹,看来快了,财宝就在下面。”
此时胡宜秋一锹下去,碰到硬东西,兴奋道:“雄哥,下面有一硬物,不知是也不是?”连忙铲去浮土。廖展雄抖亮火折子一照,见脚下有一块铜板,生满了绿锈,当下二人高兴的劲儿,难以言表。
胡宜秋迅捷地铲去了铜板周围的浮土,现出了四只不大的铜箱子。廖展雄双手搬起一只铜箱,估计约有二三百斤(当时一斤为十六两),说道:“看这箱子不起眼,却如此沉重!”
胡宜秋道:“敢情都是黄金。”
廖展雄用麻绳捆好一只铜箱,道:“秋妹,我先出坑将这铜箱拽上去,再放下麻绳,你来捆。”拿着绳头,纵出坑外,三把两把提起箱子。
廖展雄解开麻绳,正待放下坑去,忽听得树林处沙沙声响,回头一望,有数条人影直奔坑口而来,当先一人大声呼道:“鼠辈胆敢私盗国宝,快快丢下,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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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同门相争(上)】………
明月当空,浮云渐淡,深夜之时,风带寒冷。廖展雄忙了半宿,周身烦热,经冷风一吹,十分惬意;终于寻得了财宝,欢悦之极,早把疲劳抛至一旁。
廖展雄欲待放下麻绳,突见林中奔来八条汉子,手持兵刃,将坑口团团围住,不禁转喜为怒,冷冷说道:“诸位夤夜来此,欲分一勺羹么?”因江湖上有“见者有份”的规矩,是以廖展雄有此一问。
那当先的汉子呵呵笑道:“岂止一勺羹?在下是要你全数留下!”
廖展雄冷笑道:“尊驾凭什么强夺这笔财宝?”
那汉子道:“我等已在此厮守多日,岂能容人染指!”
廖展雄悠然道:“既然‘厮守多日’,何不动手挖掘,却待别人挖出,便来强行夺取?”那汉子一时语塞。
旁边的一个劲装汉子道:“大哥,休与他废话,动手吧。我看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抖动手中的八环刀,当当作响。其余六人也抖动兵刃,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廖展雄鄙视众人,冁然一笑道:“诸位欲群殴么?”
那劲装汉子傲然道:“收拾你倒也用不着许多人,凭我手中这柄八环刀,谅你也走不了三十招!”
廖展雄一抱拳道:“请赐教。”
那劲装汉子道:“快快亮出兵刃,我堂堂汉子,焉能欺负小辈!”
廖展雄有意激他,道:“凭阁下那几手三脚猫的看家把式,也不配在下用剑,在下就凭这双肉掌,谅你也走不了三招。”
那劲装汉子身材雄伟,肩宽腰圆,几曾听过这等话,只气得虬髯戟张,哇呀怪叫,八环刀寒光闪处,照面砍来。只听得“呛啷”一声响,八环刀已断了尺余。那汉子为之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紫光一点,手腕一麻,余下的半截刀已然脱手落地。他拭目一看,在青衫少年身前多了一个紫衣少年,手中一柄剑,紫光灿灿,威势逼人。这少年非他,正是胡宜秋。
胡宜秋在土坑之中,等待廖展雄放下麻绳,捆绑铜箱。她久等麻绳不至,又听到廖展雄与人说话,情知有变,于是持剑腾身而上。正赶上那劲装汉子的八环刀砍向廖展雄,他便出剑断刀,又剑点对方手腕,迫他弃刀。她本可取那汉子性命,但不明对方身分,是以手下留情。
胡宜秋迫劲装汉子弃刀后,一阵冷笑道:“凭你这点肤浅功夫,在我手下也不过一招,竟大言同我雄哥斗三十招,真不知世间还有‘惭愧’二字!”其实那汉子本不至差劲到这般程度,只是没料到如突如其来,又兼宝剑锋利,是以着了她一剑。
那被称为大哥的汉子见坑内跳出一个紫衣少年,比坑上的青衫少年还要年轻,身法已是矫捷灵动如斯,那青衫少年想来武功定然更胜一筹,于是藐视之态收敛,身形向后飘移两丈,挪出一块空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剑法精湛,在下愿领教几招。”
胡宜秋仗剑欲上,廖展雄从那大哥后退的身法上,看出这人武功不弱,胡宜秋连挖两坑,体力已消耗许多,怕她有所闪失,遂按住她肩头,道:“贤弟且站立一旁,待愚兄取他。”一言甫出,已飘至那大哥面前。
那大哥道:“既然阁下不愿使器械,在下便陪你走三拳两脚。”插剑入鞘,道:“请!”
廖展雄也道:“请!”左掌在他面门一晃,右掌向他肩头拍去。
那大哥见廖展雄出手快捷,不敢怠慢,右跨一步,避招进招,左掌外翻,一式“回风拂柳”,向对方左额“太阳**”击去。廖展雄身形暴短,对方一掌走空,腹部露出个空档,于是探身进掌,按向对方小腹的“关元**”。那大哥急切间右掌下沉,化掌为剑,切向廖展雄手腕;廖展雄身形疾旋,已欺至他身后,也化掌为剑,直斫那大哥背心“灵台**”。廖展雄这一掌,是从九华剑法的精要招数“轻燕绕梁”中化出来的。
此时那大哥身形已然前探,无法躲闪,看光景只有实挨一掌,哪知他在不可能中生出可能,借身形前顷之势,一个“鲤鱼逆水”,前纵五尺,硬是从对方的掌下滑走,脚一着地,再跃五尺,方转过身来,即是如此,也吓了一身冷汗,连叫:“好险!”
廖展雄立于原地,并未趁险进招,本想这一招必中,却被他逃脱,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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