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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鸳鸯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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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四惊叫道:“呀,说曹操,曹操到,苦也!”
突然对面窗户劲风破空,烛火即灭,只听“哎呀”两声,恍见面前人影一晃,越窗而去,身法快若惊鸿。
廖展雄叫声“不好”,抖亮火折子,见孙四、孙五咽喉上均插了一把飞刀,血涌殷红,孙四手中的藏宝图已不翼而飞。
胡宜秋道:“追!”二人也越窗而出,纵上屋面,手搭凉棚,游目四下张望,只见西南有一点黑影,便追了下去。
廖展雄因适才没有在意,给人突然袭击,占了先机,抢走了藏宝图,此时兀自感到惭愧,急欲夺回藏宝图,说道:“秋妹,愚兄先走一步!”施展绝顶轻功,几个起落,已将胡宜秋甩下十数丈,向黑影掠去。
那黑影身法虽快,比廖展雄毕竟逊了一筹,霎时七八里下来,眼看即要追上,廖展雄喝道:“朋友,休走!”又几个起落,欺近他身后。
忽然间一条大河挡住去路,水势湍急,拍岸有声,那人毫不犹豫,一头扎入水中,在星月光下,掀起一股浪花。廖展雄追至河边,见那人已游去数丈,虽岩岸徒峭,哪容多想,也纵身跃进河里。
廖展雄自幼在水边长大,十一二岁时,二十丈宽的南淝河便能游它几个来回,眼前这条河也不过有南淝河两倍多宽,虽然水流滚滚,却是不在话下。只见他滑如游鱼,几个翻腾,猛扑过去。
那人水上功夫比陆上功夫俊得多,双掌拍水,两足疾蹬,一个潜游,已在数丈开久,霎一露头,又是一个潜游,已至彼岸。他一跃而起,纵立于岸,撒腿便跑。
廖展雄此时明白,这人地理环境极是熟悉,故欲借这条大河遁身,哪知对手也是极谙水性之人!廖展雄纵身上岸,脚尖一点岸石,身形凭空拔起,宛若巨鹰展翅,越过那人头顶,鹤立于地,截住去路,嘿嘿笑道:“哪里走!”
那人也不打话,斜跨一步,剑走偏锋,寒光一闪,直向廖展雄腰胁刺来,同时左掌举处,夹带劲风,劈击前胸,剑掌齐发,凌厉之极。廖展雄神态从容,身形微晃,左手拇、食、中三指拿捏他右腕脉门,右掌对其左掌迎上。
那人右剑走空,陡见对方手指叼来,连忙撤剑,左掌只有迎去,两掌甫交,“砰”的一声,倒退数步,只觉得臂麻胸闷,气血翻涌,舌根泛咸,“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却尚自强作镇定道:“廖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廖展雄内功修为已臻入化境,又兼机遇金丝鳝王,天与神力,此番势在必得,是以使上九成功力,那人虽然不是凡辈,逢这样的强敌,自是相形见绌。
廖展雄听他道出自己的姓氏,说道:“老兄既认识廖某,请报出万儿。”
那人只冷冷一笑,调息片刻,左手切剑诀,右剑挽了一个剑花,道:“休要费话,看剑!”探身再进,剑指廖展雄颔下“天突**”,兼挂左右“肩井”,一招三式,迅若电影风飘。
廖展雄喊声“来得好!”身形暴矮,掌带劲风,按向敌方小腹,这下那人学得乖巧,剑招未老,见势不妙,戛然止住,向后倒纵五尺,才免遭掌击。
廖展雄见他身受内伤,行动仍如此敏捷,不禁暗自赞好,道:“老兄能硬接廖某一掌,也算得一条好汉,识相的,速交出藏宝图,逃命去吧,免得做掌下之鬼!”
那人一抱拳道:“廖大侠英雄了得,在下战你不过,就此别了,来日再报一掌之仇!”脚尖一点,业已奔出数丈。
廖展雄哪能愿意,施展百步腾空术,一招“苍鹰扑击”,跃至那人头顶上空,单掌劈向他天灵盖。这天灵“百会**”乃人身百**之枢,一被击中,势必脑花四溢。
那人不敢待慢,斜里纵了三尺,避开一掌,剑如灵蛇,向廖展雄背心“灵台**”疾点,吼道:“老子今天同你拼了!”
廖展雄避招进招,挥动一双肉掌,闪展击拍,与一柄铁剑斗在一处,只十数招,便将那人迫得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那人知今夜定难脱身,暗思: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虚晃一招,倒纵一丈,道:“廖大侠住手,还你藏宝图。”一个油纸包已然抛出。
廖展雄接过油纸包,怕他使诈,打开一看,见是原物,正欲拱手说话,忽听身后有人喊道:“雄哥,他就是李尘,不要放过这暗通倭寇的奸贼!”不错,那人正是南京锦衣卫桩头李尘。
原来李尘秉徐公公之命,出了南京便与奚桥分手,径自到了湖广辰州蜈蚣岭。他找到了同门师兄五毒道长,送上一颗硕大无朋的夜明珠与徐公公的书信,说明了来意。五毒道长大喜道:“待我巨蛊选出,即去行刺戚继光。”
李尘事已办妥,辞别五毒道长,下了蜈蚣岭,顺便去广西苗儿山,拜访另一个同门师兄金蟾道人。待至五毒道长毙命,白云观的众道士来苗儿山投奔金蟾道人,李尘便与金蟾道人计议,定要为五毒道长报仇。
金蟾道人与李尘北上寻仇,途中偶然遇见王松波遣人持“飞箭”去各处传书,意在召集帮中头目商讨大事。他们捉住了一名“飞箭传书”之人,正是王松波的亲信弟子,经严刑逼问,探得了藏宝图秘密,于是追寻王松波,设下金蟾阵,威逼他交出藏宝图。
事有凑巧,李尘忽然口渴难熬,离开金蟾道人,去几里外的山涧饮水,等他回到松林,金蟾道人已中镖身亡。他知不可敌,便隐于一株大树上,遂尽知王松波捐献藏宝图作军饷之事,等到众人散去,径步廖、胡二人后尘。
哪知觊觎秘宝,非他一人,孙四、孙五勾结为奸,设计在“贵客居”酒楼偷了藏宝图。此时李尘也在酒楼,看得分明,只是怕胡宜秋认出,便低压帽沿,遮住面容,他趁混乱之机,随即出了酒楼,追踪神偷孙五,到了孙家店。
暮色深沉,他潜入孙宅,一直伏在孙四、孙五饮酒房屋的前窗下,苦于不知藏宝图所在,是以静听孙四、孙五说话而未曾出手。一见孙四掏出藏宝图,便出其不意,发了三把飞刀,打灭烛火,击毙二人,夺了藏宝图,径自逃去,这才引来廖展雄的一场追斗。
却说廖展雄听到胡宜秋叫喊,说道:“李尘,你既交出藏宝图,廖某本当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怎奈你私通倭寇,罪不容赦,寻你二位师兄去吧!”一言甫出,三枚金钱镖分上、中、下三路飞去,破空呼啸,威势慑人。李尘躲闪已是不及,慌忙中旋身举剑一迎,只听“咔咔,哎哟”声响,铁剑被上、中两镖击为三截,下路镖打进他的小腹“藏精**”,仆跌在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廖展雄纵身掠至李尘面前,飞起一脚,把他踢进河中,一时素湍回旋,浪花翻卷,尸体逐波,顷刻不见。胡宜秋笑道:“鱼鳖好口福!”
廖展雄道:“这厮助纣为虐,画虎不成,反类其狗,该有此下场。”又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二人复跳入河中,互相提携,若一对鱼儿,摆尾疾游,一会儿上了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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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命丧乌蒙(下)】………
廖、胡二人全身湿透,相依而行,一阵寒风吹来,不禁上下打牙。此时远远的山鸡遍唱,曙色初光,廖展雄道:“秋妹,刻下天已大亮,你我衣衫尽显,若遇行人,多有不便,兼寒风凛冽,其冷难挡,能觅一僻静处,将衣服烤干才好。
说话间,看见前面路左有一座破庙,胡宜秋笑道:“雄哥,这破庙如何?”
廖展雄道:“极好,极好。”
二人跨进庙内,但见钟鼓二楼俱已坍损,墙垣榱桷零落崩残,神像金光脱剥,遍体尘埃,宇内香雾虚无,满空蛛网。廖展雄道:“不知哪位神灵,竟遭此厄运!”
二人自庙外捡了一些枯干树枝,在大殿内生了一堆火,又用枝枝捆了一个三角架,支在火堆上,于是脱下外衣,拧干后放置架上烘烤。
胡宜秋只穿着薄薄的内衣,又因弄湿了,自是曲线玲珑,**隐现,加之寒风一吹,娇躯颤抖,更显得可爱可怜。廖展雄关切道:“秋妹冷吧。”
胡宜秋点点头道:“冷虽冷,但与雄哥在一起,心就像这堆火。你呢?”
廖展雄道:“我也是。”
胡宜秋若有所思,半晌道:“我出来多日未归,祖父母、父母一定挂念了。”
廖展雄道:“临行前,我已关照沈大叔,要他着人去南京传信,料想几位老人得信后,也无多挂虑。怎的,想家了?”
胡宜秋道:“有一点。”
廖展雄触景生情,嗟叹道:“你多好,有家可想,我却只身一人,无家可念。二叔在哪里?唉,仇人又在哪里?”
胡宜秋柔声道:“雄哥,都是我不好,勾起了你的心思。”忽而偎到他怀内,粉脸微红道:“怎说‘只身一人’,我不是你的人么?”
廖展雄解忧笑道:“呀,该死!我怎么把秋妹忘了呢?”胡宜秋偎得更紧,两情缱绻,互通心曲。
约有一个时辰,衣服已然烤干,二人穿戴整齐,携手步出庙门。
二人返回通泉镇,已过晌午,但觉又饿又冷,吩咐店伙弄些酒菜来。吃得酒酣耳热,肚皮满饱,折腾了一夜半天,困倦之极,各自歇息。
且说云南省城昆明,距通泉镇不过二百多里路,有一条宽大的官道相连,在官道上有许多汉民、苗民、彝民,虽装饰各异,但皆面带饥容。他们见道上两个少年,骑着健马,丰采俊逸,均投以惊异的目光,啧啧称羡。
只见那青衫少年手指官道两旁破敝的村舍,及那些面带饥色在村前晒太阳的庄稼人,对紫衣少年道:“秋妹你看,这云南的灾情确是很重,但民情稳定,秩序不乱,可见沐国公治政有方,深得民心。”
那紫衣少年自然是胡宜秋。她道:“听说这位沐国公年纪不大,才三十出头,若能一睹尊容,倒也有幸。”
时近昏暮,廖、胡二人进了昆明城。这昆明城是化外大埠,人烟凑集,十分热闹。二人在闹区的一家“招商客栈”前下了马,早有店伙过来招呼,于是要了两间上好净房,安置住下。
掌灯时分,廖展雄取出那张藏宝图摊于桌上,挪近灯火,与胡宜秋细观起来。
这张相传六世一百六十年的藏宝图,张幅不大,长可一尺,宽约八寸,纸色蜡黄。图的左上方与右下方分别画了一片水域,图中间画了数排房舍,飞檐翘角,似是一座寺庙。庙的山门上有一条飞龙,口中喷水;庙院后有一座佛塔,高十三层。佛塔顶端画一个梯子,上接云霄。佛塔再后,书有“伽蓝百五”四字。
这张图二人已看了多次,只是百思不解,如今重新推穷,各抒己见。胡宜秋道:“从图上看,这藏宝的所在,当与这寺庙、佛塔有关,寺庙山门有龙,寺名应有个‘龙’字。寺庙夹于两水域之间,这两处水域占去图面一半,而且淹没于左上、右下边线,广不可测,未有尽头,似是两个湖泊或大地塘。雄哥以为何如?”
廖展雄道:“秋妹之言与愚兄暗合。我们须先知寺名,寻觅就不难了。”
胡宜秋道:“龙腾驾于空中,可名飞龙、云龙;龙体金黄,可名金龙、黄龙;龙为吉祥灵物,可名祥龙、灵龙;龙绘于门,可名龙门、龙轩。”作沉思状,道:“还有什么呢?”
廖展雄道:“大抵所差无几。我们再来揣测佛塔之名,也可与寺名两相印证。塔身瘦而高,看来非藏经之塔而是埋藏佛骨之塔。以十三级浮屠埋藏佛骨,可见这位禅师生前不仅是本寺住持,而且是闻名遐迩的高僧。塔顶有梯通向云端,这位高僧的法号似是通天、通霄、通空、通云、上通、远通、玄通、悟通,总之该有个‘通’字。”
胡宜秋道:“如许多的‘龙’与‘通’,却也茫然,到何处去寻呢?”
廖展雄道:“今夕是无法寻找了。好在昆明附近寺庙甚多,待明日寻访一个寺庙,打听一下,再作行止。”
胡宜秋又看了看图,说道:“寺名有‘龙’字,塔名有‘通’字,庶几不会错。然则塔后‘伽蓝百五’四字当作何解呢?”
廖展雄默然半晌,道:“这‘伽蓝百五’四字,似乎指藏财宝的方位。‘伽蓝’是梵语‘僧伽蓝摩’的省称,本指僧众所住之处。僧众的住所当在寺庙之内,而此图的佛塔已在寺外,‘伽蓝’二字又写在佛塔之后,僧众怎么住在寺庙之外?可见‘伽蓝’二字另有寓意。‘伽蓝’二字连用,‘伽’字读音为茄子的‘茄’。‘伽’字另有一音读‘笳’。可否这样推想,‘伽’、‘假’谐音,此处作‘假’来解释。‘蓝’与‘南’谐音,此处似应作‘南’解释。两个谐音字连起来,便是‘假南’。‘假南’者,北也,这藏宝之地在佛塔之北。”
胡宜秋笑道:“雄哥此解未免牵强附会。”
廖展雄道:“秋妹笑我牵强附会,我还有旁证,该当怎说?”
胡宜秋道:“何以为证?”
廖展雄道:“寺庙的山门一般朝南开,佛塔在寺庙之后,‘伽蓝’二字又在佛塔之后,非北莫属也。”
胡宜秋格格笑道:“小妹试问一问,是西北,抑或东北?”
廖展雄也笑道:“这有何难?图上虽没有写明,但‘伽蓝百五’四字在佛塔正后方,自然是正北罗。”
胡宜秋道:“姑且算是在佛塔的正北,那‘百五’二字又当作何解呢?”
廖展雄道:“‘百五’似是尺寸距离。藏宝之地距佛塔正北一百零五步,或一百零五丈,或一百零五尺。”
胡宜秋道:“雄哥这下说得不够准了。既然‘伽蓝’二字拆开来解,‘百五’二字为何不拆开解呢?”
廖展雄道:“愿听秋妹高见。”
胡宜秋道:“小妹以为,‘百’字指藏宝地与佛塔间的距离,‘五’字指财宝埋藏地下的深度。你发笑,不对么?”
廖展雄笑道:“愚兄何曾说过不对了?对,对。那么是步,是丈,还是尺?”
胡宜秋思忖片刻道:“若是步,深度无法量,若是丈,王公与许公仓卒之间焉能挖地五丈?五尺深倒有可能,当是尺为宜。”
廖展雄拊掌赞道:“妙哉,妙哉!”
第二天早饭时,廖展雄问店伙道:“小二哥,这附近有没有较大的寺庙?”
店伙道:“二位客官欲拜佛么?”
廖展雄道:“正是。”
店伙道:“从这客店出去,向西一里,便有一处寺庙,名叫旃檀寺。”
廖展雄道:“是座大寺庙么?”
店伙道:“客官外乡人所有未知,这旃檀寺是云南极有名的大寺庙。唐朝时,此寺住持曾去天竺那烂陀寺,听过去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讲经说法,从此旃檀寺声名大噪,香火日盛,近千年来不衰。客官至昆明若不去旃檀寺,却要抱憾后悔呢。”
廖展雄道:“听小二哥这般说,如此好去处,岂能不一游为快?”
店伙道:“正是,正是。”退了出去。
廖、胡二人出了客店,向西行约一里,果然有座绝大的寺庙,门楣匾额上刻写了三个阳文刷金大字“旃檀寺”,于是跨了进去。
知客僧见廖、胡二人气宇不凡,以为是官宦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不敢待慢,迎上来道:“二位施主烧香拜佛么?小僧在此引路。”
廖展雄道:“岂敢有劳禅师。”即随知客僧来至大雄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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