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方的帝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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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看不清神的脸，威严源自神秘，庄重始于沉默。

　　　　里尔德拉效仿其他祈祷的人一样，对着父神低了下头。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我想，你是不是需要一个忏悔室？”

　　　　是老骑士让·雅克。他毫不见外地坐了下来，一件洗得发白的破旧长袍和男爵华丽的丝绸外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听说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了。”老骑士说，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疲惫，“你的剑法精妙，你的骑术娴熟，你的骑枪准确，都比不上一颗怜悯之心。”

　　　　“对异教徒也要怜悯吗？”男爵反问。

　　　　老骑士笑了，他用手肘狠狠的给了男爵一下：“你不是个虔诚的人，从你饭前祈祷我就能看得出来。这没什么，关键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还记得骑士箴言吗？因父之名，怜悯弱小，以主之义，至死不渝。”

　　　　“我不明白，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们阻止不了这一切。草原上的敌人就要来了，圣城危在旦夕，今天骑士团对异教徒们做了什么，明日他们会千百倍地回报的！”男爵抱着隐隐作疼的肚子，他的声音稍稍提高。

　　　　老骑士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认真：“战争，谁都知道战争就在圣城堡的门口。教廷为了自己的面子要力保圣城不再沦陷，可远在圣山的教皇的福音传不到这里。而圣城骑士团和黄龙骑士团之间因为是要主动出击还是坚守待援闹得不可开交。至于城堡里的那个摄政公爵？”老头从鼻子中哼出了一口气，“吃喝玩乐是一把好手，打仗？我们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雷蒙纳德公爵和克拉克公爵能携起手来。”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圣城绝不能丢失。我知道你的名字，里尔德拉男爵，我知道你击败了安纳巴伯爵。你是个不错的指挥官，还是个优秀的骑士。”说到这儿，老骑士把声音压得很低，“安纳巴的伯爵曾经和克拉克公爵有过一段非常不愉快的经历，他会对你感兴趣的。你要做的，就是和克拉克公爵······”

　　　　男爵打断了老骑士的话：“雷蒙纳德公爵是你什么人？”

　　　　让·雅克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色彩：“他是我的亲戚，然而这都是我自己想做的，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了。克拉克公爵很可能要见你，毕竟你击败了他最讨厌的人。”

　　　　男爵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克拉克公爵拒绝与另一位公爵的合作？”

　　　　老骑士摊着手：“派系斗争，显而易见，两个人从来都是针锋相对。父神保佑，希望在这个时候，他们能够放下嫌隙。”

　　　　离开了教堂的男爵皱着眉头回了居所。老骑士语焉不详，很多地方没有交代清楚，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为什么会托付给他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骑士。

　　　　“留里克，你说什么样的人，会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小侍从很快给出了答案：“我的大人，要么这是个阴谋，要么这个人没人可用。”

　　　　骑士的眉头挑了起来，王国三位公爵之一的雷蒙纳德公爵麾下会无人可用吗？他和克拉克公爵的关系如果僵到众所周知的份上，劝说又有什么用？

　　　　想不透的骑士一觉睡到了晚上。

　　　　毫无睡意的他披着罩袍来到警戒塔，一路拾级而上，一直爬到了最顶端。

　　　　那里除了卫兵，还站着一位不怎么高的男人。

　　　　男爵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过了招呼，便侧身看向外面。圣城零零星星的灯光，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寂寥。

　　　　身后的男人好奇地走了过来，顺着男爵的视线看了过去。

　　　　“马上就没这么平静了。”男爵笑着对他说，“用不了多久，异教徒的军队就该来了。”

　　　　“而王国还在内斗，公爵们各怀心思，骑士团在为了毫无意义的战略而争吵，你认为圣城还守得住吗？”那个人开口了，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

　　　　男爵诧异地看向他，没有说话。

　　　　“你就是欧文·里尔德拉男爵吧，贝纳谷地的领主，击败安纳巴伯爵的骑士。”少年就着不远处火把的亮光指了指骑士胸前的纹章。

　　　　“是我。”男爵回答。

　　　　少年把火把往自己这里挪了挪，一张年轻的面孔露了出来，金色长发柔顺地披在他的肩上，秀气的眉毛搭着淡绿色眼睛就像是翡翠那样让人沉醉。

　　　　“今天让·雅克告诉我，你答应去斡旋两位公爵之间的问题了。”少年轻轻地询问。

　　　　男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男爵弯下了腰：“晚上好，国王陛下。”

　　　　少年并没有惊讶自己被认出了身份，而那个卫兵好像充耳未闻般地站在原地。

　　　　“人们都说我是个没用的国王，我确实也不太想去费心费力地治理国家。可姐夫总是办不成事，而两位公爵又不能齐心协力。我不想自己成为王国灭亡的陪葬品。”少年国王叹了口气，“我手下没什么人可以信任－－－或者说，我手下就没几个人，让·雅克又太老。不过他说你是这批新入团的骑士中让他第一眼就认准了的人。”

　　　　男爵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克拉克公爵激进，雷蒙纳德公爵保守。现在圣城骑士团和克拉克公爵逼着我和姐夫答应主动出击，击败阿苏那帝国的军队。”国王注视着远处的灯火，刚才又有一户人家熄灭了光明，“让·雅克虽然身在圣城骑士团，但是他不同意我们离开坚固的城堡。而我认为我们完全不清楚面临些什么。”

　　　　他背朝着男爵，看着远处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在王国，没有一位贵族愿意为我而战。也许现在已经晚了，也许无数的努力也换不来一个胜利，但是我还是想重新训练我的卫队。”

　　　　国王转过身来，郑重地说：“我缺一位优秀的卫队长，里尔德拉男爵，你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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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个国王的请求
　　　　readx；　　　　清冷的夜风微微吹起了国王的衣角，火把发出的那微弱的光让他的脸忽明忽暗。“我和老雅克没有经历过什么政治斗争，宫廷阴谋，他负责冲锋，我选择玩乐。”说到这儿，国王看到风中男爵那单薄的衣服，他解下了绣着金线的披风，拍开男爵拒绝的手，披在了比他高至少一个半头的骑士身上。“你真高，我很羡慕你。”国王咂了砸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和老雅克都不懂得试探，也不想去像卡林西亚那样，深宫中处处是毒酒和匕首。我只能选择坦诚，和我想成为同伴的人坦诚。”

　　　　他转过身去，远处的灯火早已陆陆续续地熄灭，疲惫的士兵打着哈欠在大街小巷中巡逻，他们举着的火把就像游动的鬼火，森然地飘荡在寂寞的圣城。“我喜欢看着夜景，想些不该想的事情。很高兴遇到你，我明天会在王室城堡召见你的，好好睡一觉，男爵，再考虑我的提议。”

　　　　国王和他的卫兵走下了警戒塔，骑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就着火把的亮光他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王室的标志，三枚淡淡的枫叶呈三角形印在了舒适的布料上。男爵抬起了头，脚下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圣城前途未卜，而少年国王蒙吉萨五世又向他抛出了不知祸福的橄榄枝。同样年轻的男爵叹了口气，他不习惯肩负这样的重任，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

　　　　清晨，当最勤奋的骑士刚刚结束晨练回来抹着汗水的时候，举着三枫叶旗帜的骑士骑着马进了骑士团的驻地。不少圣城骑士直接无视了王室骑士的到来，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换上一身洁白圣城骑士长袍的男爵跟随着王室的使者一同离开了骑士大教堂。

　　　　早晨的圣城街道拥挤不堪，叫卖的小贩们早早出门，渴望能占个好位置。贵族们趾高气扬地打着马鞭，侍从则不耐烦地推开挡路的平民，几个异教徒商人结束晨祷后，也打出了自己的招牌。

　　　　“大人，你第一次到圣城？哈？”王室的骑士看到了男爵在打量这忙碌的景象。“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朝圣。“男爵回答，一个阿苏那小孩张着大嘴盯着旁边摊子上的手中的牛肉，“我喜欢这里。”

　　　　“没有人不喜欢圣城，里尔德拉男爵阁下。”王室骑士指了指山丘上的城堡，“我们快到了，蒙吉萨堡。”

　　　　蒙吉萨堡，用开国君王的称号命名的城堡，占地40平方米，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圣城的兴衰沉浮，远远望去，庄严雄伟，气势磅礴。

　　　　卫兵们在简单地检查过后便放行了，两位骑士穿过了为纪念喜欢白色的蒙吉萨一世而特意被漆成白色的城门，白门。

　　　　王室的城堡占地很大，但是来往的人却并不多，在空旷的庭院中，男爵抬头仰望蓝天，四方的蓝天。

　　　　这就像是个大型的监狱。

　　　　领路的骑士做了个请的手势，城堡大厅的大门轰然打开，卫兵们歪歪斜斜地站着，即使是领头的骑士走了过来也只是稍稍收敛了一下。

　　　　男爵的脸色有点难看，他停在了那几个小声聊天的守卫骑士身边。

　　　　王室骑士不得不开口解释“他们平时有点懈怠。不过这不是常态。”他开始训斥，“还不站好，难道要让男爵大人嘲笑吗？”

　　　　然而对方却毫不给面子：“男爵大人？这里站着的骑士起码都是子爵的爵位。”开口的是个年轻英俊的骑士，可是深深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很是劳累，“快进去吧，小国王在等着你，尊敬的男爵大人。送走了你，我还要·······”

　　　　男爵直接一脚揣在了他的胸口，打断了他的哈欠和懒腰。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至少被踢出两米的守卫骑士，后者在地上蜷成了一只大虾，口中发出痛苦的呻（那个）吟声。

　　　　他的同伴想要向前，但是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大部分人都知道骑士洁白罩袍前除了枫叶之外的那个双头鹰纹章的含义。

　　　　只有比武的胜者才有资格佩戴自己的纹章。

　　　　没有再看那些面面相觑的骑士们一眼，男爵迈步走进了城堡的大厅。

　　　　拜见国王的地点是小小的私人会客厅。一件装潢华丽却只是单纯地把一大堆奢侈品堆在一起的房间。

　　　　正当男爵端详着一件很明显属于阿苏那风格的金器时，门被推开了。

　　　　挥退了身边的近侍，蒙吉萨五世走了进来，他伸手扶住了正准备单膝下跪的男爵，半开玩笑地说：“今天就算了，我没洗手。”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

　　　　“你不是王国的男爵，不要这么束缚。”头戴王冠的蒙吉萨五世笑着说。

　　　　“您毕竟是一位国王。”昨天第一次见面的轻松荡然无存，在全身国王装扮下的少年面前，男爵还是感到了一点拘谨。

　　　　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国王一饮而尽，他用丝巾抹了抹嘴角，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一位国王？以前我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我不能不在乎。我需要些能做事的人，而不是我亲爱的姐夫派来的所谓英才豪杰。“他用嘴努了努窗外，“蒙吉萨堡现在就是那些家族次子们嬉闹的乐园。真是······”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国王陛下总算停止了抱怨，开始进入了正题：“昨天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男爵正要回答，国王却打断了他：“你对眼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男爵摇了摇头：“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所有我接触的人都在说，异教徒就要发动圣战了。”

　　　　“圣战？”国王站了起来，他从书架上抽出了一副地图，粗暴地把它摊在桌子上，戴着硕大红宝石戒指的手指停在了一个靠南的位置，“这里是克拉克堡，克拉克公爵克洛维·拜伦的封地。最近一段时间，他和圣城骑士们一起到处袭击异教徒，要么是商队，要么是放牧进来我们国境的小部落。局势一天天地恶化下去。不用圣战这样的名义，光是边境冲突就会引发我们和阿苏那帝国以及那些部落的战争。我要你到克拉克堡，让公爵停止这一切让矛盾激化的行为。教廷号召而来的援军需要时间，圣城需要时间，谁也不知道异教徒们的战备情况和军队人数。你去克拉克堡，如果能摸清这个就更好了。”

　　　　国王喘了一口气，长期的不健康生活严重地伤害了他年轻的身体：“公爵不会听从一个无实权的国王的命令，但是雷蒙纳德公爵和一位教廷来的好心教士愿意帮助我。父神保佑，我要你先前往圣城骑士的一个小堡垒，罗斯多夫，那个教士和你的汇合点。最近那里有异教徒军队出没的报告，你的骑士团会派人去驻防的。让·雅克会把你安排在队伍中，记住，一旦那个教士到了罗斯多夫，你就和他一起去克拉克堡，宣布我的诏书。”

　　　　国王拿出了一份卷轴，满怀希望地看着男爵。

　　　　注视着少年含着希望和忐忑的眼神，男爵弯下了腰，双手接过了国王手中的诏书：“愿父神保佑你，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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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枢机主教
　　　　readx；　　　　三天后，圣城骑士们接到了出发的命令。王国西部的罗斯多夫传来报告，异教徒的军队最近在这里出没。二十名骑士连同他们的侍从被兰帕德·斯蒂勒大团长派遣至那个重要的堡垒。

　　　　罗斯多夫，这个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的地方，是数条道路的交汇点，原本是一个繁华的城镇，但在五十年前的战争中毁于战火。商人们放弃了这里，转向了更加安全的克拉克堡和雷蒙纳德。圣城骑士们在这里修筑了堡垒，孤独地看守着荒凉的草原。

　　　　后来，这里成了不受欢迎的骑士们的流放地。

　　　　男爵惬意地倚在一块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他的身后是被遗弃了数十年的残壁断垣，而罗斯多夫堡在夕阳的照射下像是一尊庞大的石像矗立在地平线上。

　　　　草原的风吹过这荒无人烟的平原，最后一支商队也早在几个小时前走过，他们的车辙被风儿拂过，随之淡去。远方似乎出现了几个人影，在慢慢地向这里挪动。

　　　　几个骑兵迎了上去，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出了长长的一道影子。除了不多的商队和调动的军队，很少有陌生的足迹印在这片土地。受后勤的限制，正常情况下，圣城骑士的驻军一般不会超过一百人。而前些年四分五裂的草原部落们被无聊的骑士们杀怕了，他们远远地离开了这里－－－即使是转场的时候也要绕远路。

　　　　男爵结束了休息，那几个人很可能是教廷的使者，平时不会有落单的行人到这里来的。他拨转马头，准备返回堡垒方向。

　　　　公鸡骑士正在马厩旁边的磨刀石上打磨着他的骑士剑，看到男爵下马，他把头扭到了一遍。让·雅克老骑士从大厅中走了出来，堡垒的指挥官站在他旁边。

　　　　三个陌生的客人很快就到了堡垒。两名身穿锁子甲的教会骑士，陪同着一位带着斗篷的老人。

　　　　在教会骑士的搀扶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