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微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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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言讥讽地笑了。就连冷无月都敢请助，费尽周折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又有谁真正了解，这天下，根本不可能属于任何一人。　

　　旋身准备离开，却猛然间撞上一个人，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终归还是跌倒了——“哎呦！谁这么不长眼睛，连本大爷都敢撞！”也没抬眼打量，她就习惯性地骂出了声，而后自顾自地摸了摸被撞得生疼的前额，嘟起嘴还在不停地小声嘟囔些抱怨的话。　

　　“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竟就骂我‘不长眼睛’？”头顶想起了戏谑的声音，语调中又是好笑又是藏不住的喜悦。稍稍扬眉，莫言疑惑地抬起头，借着微微烛光看清了身前的人——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相貌能与玉熙尘媲美的男人！而且……怎么总觉得这男子很眼熟？　

　　看着她挤眉弄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还是这么喜欢女扮男装？怎么，原来已经不记得我了啊~亏我几年来还一直筹备着答应要给你的东西呐~”那笑容充满着宠溺，倾国倾城。“答应要给我的东西？”她更加讶异了，不懂他为何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不断在脑中搜寻，却依旧想不起这男子究竟是谁，“什么东西？”　

　　他没有立刻回答，却是含笑着蹲下，微弱的灯火在墨黑的眸子中折射得闪亮，好似跳动的火苗。轻轻启唇，他回答的干脆简练，仅仅两个字，却震撼人心：“天下。”　

　　脑中顿时空白，又在下一刻闪过无数清晰的记忆，莫言愣愣地看着他，缓缓念出了那熟悉的名字：“凌……溯夜？！”　

　　一声定音，宛若惊鸿。

【第四章】
黎明破晓，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晨时的薄雾中，第一声鸟鸣划破了沉寂——响亮，悦耳。推开窗一览后院，玉熙尘呼了口新鲜空气，突然感到肩上的点点重量与背上的温度。　

　　微微锁眉，压下怒气，他尽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问如昨日一样挂在他身上的邹莫言：“有什么事？”“我说，师弟啊，你还是赶紧想个假身份的好。”她幽幽道，语罢便闭上有些疲惫的双眸，开始小寐。　

　　“假身份？”熙尘有些不解的重复，却愤愤地发现肩上的人已睡着。正沉思之时，房门忽地被打开，只见管家一脸紧张地进屋，瞟见莫言，也还是不作惊异，低声对着他道：“玉公子，昨日右丞相凌溯夜突然夜访，王爷怕公子的身份会让丞相起疑，所以……”“让我另找身份瞒过丞相？”玉熙尘平静地问道，见他点点头，便扫了一眼肩上莫言的睡脸，不紧不慢交代：“王爷应该已经替我安排好‘新身份’了吧？一切听从王爷的命令。”“是！多谢玉公子合作。”管家松了口气，又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　

　　“看来你已经见过右丞相了？”熙尘淡定地看了一眼她，“不许装睡。”“可是我真的很困。”她微微睁眼，语气还是那么慵懒，“放心吧，凌溯夜不会逼问我的身份，对你们造不成威胁。”“为什么？”听她这样肯定，他却越觉不对。“慢慢猜~”缓缓吐出三个字，她又埋首睡了。　

　　隐忍着想要杀了她的冲动，玉熙尘看向窗外，思索起了凌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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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邹莫言！”小男孩微红着脸，棕色的眸子看着大树上坐着的蓝衣女孩，“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么？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真的？”女孩眨巴眨巴眼与他对视，微微歪头，半看玩笑半认真地反问：“那么，如果我要天下呢？”　

　　男孩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她，许久之后露出了坚定的表情：“那我就把天下送个你！”女孩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好！那我就等着你把它送给我~”“嗯！”男孩也扬起了开心的笑容，转身跑向家的方向——不忘回头叮嘱女孩：“到时候，一定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哦！”　

　　稚嫩的声音在树林中不断回响，荡漾成了深根蒂固的信念……　

　　“丞相，丞相……”一阵轻唤将凌溯夜的意识拉回，他看了看眼前紧张的随从：“怎么了？”“宫中传来消息，太子被毒害致死，还未找出凶手。”那随从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却讶异地见其一脸平静。“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轻轻闭上眼，溯夜依旧说的波澜不惊。“是。”　

　　片刻寂静的房间。他突然微微启唇：“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啊，莫言？我可不记得你有偷窥的习惯。”“呵呵~”顽皮的笑声未落，邹莫言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颗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只是想确认一下还有没有别人嘛~我这个样子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啊~”　

　　溯夜这才将她审视了一番——身着淡蓝纱衣，墨瀑般的长发自然地倾泻而下，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胭脂粉末，透着淡淡的独特气质，一身女装一如当年。　

　　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倾城笑颜：“终于肯换上女装了？”　

　　“算是再次见面的惊喜吧~不收费用的哦，便宜你了~”懒懒地将上半身瘫在桌上，她墨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却还是不顾及形象地大口大口啃着苹果。　

　　“傻丫头，一点都没有变呐~”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发，溯夜突然间瞟见莫言手臂上被包扎好的伤，不禁眉头紧蹙：“伤好些了么？要不要紧？”“这么关心干嘛？”不在乎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她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反问。“因为伤你的是我的手下。”依旧紧紧地盯着那伤口，他有些歉疚地解释。“那侍卫是你的手下？”差点被咽到，她赶紧灌了口水，将果肉吞下后又继续讶异：“你居然有武功这么高强的手下！”“恩。”点了点头，“他叫宇寞夕。”　

　　脸色微变，却只是一瞬即逝。莫言继续咬苹果，两人竟是一时间的沉默。　

　　“溯夜，你已经知道太子逝世了吧。”有意无意地问着，她专心地看着手中的苹果。“恩。”“也知道是我杀的？”“恩。”“你觉得我会被朝廷逮住，斩首么？”“不会。”他回答的毫无犹豫，平淡中透着坚定。眨巴眨巴双眼，她穷追不舍地问道：“为何？”“因为你下毒时留下的痕迹极少，再加上我有派人处理，所以绝不会有人想到是你下的毒。”他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中是镇定的自信。“那，如若有人查到了，并把我抓住？”无赖地设出假设，邹莫言又啃了口苹果，等待他的反应。　

　　“也不会死。”他顿了顿，“我会将你救出来。”“哈哈，果然是凌溯夜的作风~”——她开心地笑了，也意识到了两件很重要的事情。其一，当今拥有强大势力的人，除了二皇子赵瀛炎和凌江王郑乾覃，还有一个绝不比这二*低的右丞相凌溯夜；其二，眼前这个凌溯夜，是一个绝对会为自己而不惜一切的男人。　

　　“你真的要夺天下？”将目光移向很远很远的天，她喃喃问道。“恩。”一个字的回答，却是那样的令人震惊，“我答应要送你天下的。”　

　　“你确定，你是单纯地要送我天下，而不是为权？”再次发问，仍然不与他对视。“我确定。”溯夜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不失稳重。　

　　莫言慵懒地笑了。刚刚他的回答，竟让她想起了昨夜玉熙尘也是以同样的语气，说着同样的三个字，而两人的目的不同，目标却是锁定同一个词——天下。那么，究竟最后，这天下会落入谁手？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王府后花园内，邹莫言独自坐在石阶上，怀中揣着一个酒壶，自得其乐地望月饮酒。空气中弥漫着花的杂香，月光笼罩，如同白色纱衣。

　　轻叹一口气，她猛地灌下几口酒，嘴角挂着几分浅笑：“昨夜圆非今夜圆，却疑圆处减婵娟。一年十二度圆缺，能见几多时少年？①”“既然如此，你还在这耗费光阴？”玉熙尘无声地踏进园内，目光依旧犀利。“师弟啊师弟，对月饮酒作乐，岂不快哉？”莫言咧开嘴一笑，又仰起头喝了大口酒。“答非所问。”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再多作追究：“你三个时辰之后去城外接一个人。”“什么人？”她抬眸看向他，饶有兴趣。“你的二师弟。”熙尘回答得淡然，有些僵硬地直了直身体——果不其然，下一刻，邹莫言便挂在了他背上：“你是说阿桤？”

　　他微微蹙紧了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对她那亲昵的称呼感到莫名地不自在。“哦！那真是太好了~又多了个小鬼头咯~”她轻松地从他身上滑下，又看着眼前的玉熙尘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颌：“不过，他应该不会和你一样才过了几年就长这么高了吧？那我这个做大师兄的还真是自行惭愧~”他不作多言，在她思忖的同时离开了后花园……

　　“哎，熙尘师弟~那这三个时辰你就陪我打发一下嘛~青楼、酒馆，这两个你最想去哪里？”——邹莫言明朗轻快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随即就见她嬉皮笑脸大大咧咧地踹开房门。玉熙尘头也不抬地继续研究手中的地形图，决心对她置之不理。“唉唉，熙尘师弟，都忙了整整两天了~我们好歹都是大男人诶，至少也该放松放松，去青楼找个姑娘陪陪、或是喝喝酒嘛~”莫言不识相地扬眉笑道，声音洪亮得好似想让王府的所有人都听见。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熙尘淡道：“这两天你可是什么都没做，现在只是让你去接萧桤空，不过等待三个时辰的时间。再者，不要那么大声张扬，你名声本就不好，不怕外人议论是非？”“呵呵，再难听的我都听过，受得住~”她咯咯地笑着，眉宇间不减乐意，“外人爱怎样论就怎样论，我邹莫言难不成会少胳膊断腿？还不是吃喝拉撒样样不缺？”

　　稍稍颌首，他赫然间对上她的双眸，眼神中闪过意思异样的光芒。“你脸皮还真够厚的。”不以为然地喃喃，收回目光。“我全身的皮都很厚~”莫言笑得更加猖狂了，“皮不够厚，可是无法生存于这世上的呐~哈哈~”

　　玉熙尘的眉间褶皱更深了。怪了，他怎么突然觉得，这邹莫言的笑声……好似在哪里听过？

　　“罢了罢了，既然熙尘师弟执意不肯赏脸，我就自己去吧~”她收起了放肆地大笑，熟稔地一闪，不见了身影。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身影消失而作出反应，仅是努力回想着曾在何处听过这笑声，思来想去许久，才突地觉得这邹莫言的身份似乎……有问题。慢着，邹莫言方才好像有说……关于长高的问题……

　　缓缓起身，熙尘望向窗外，脑内满是记忆中莫言的一举一动，目光如井。“邹莫言……关于你，我是不是漏了什么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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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曦楼人烟嘈杂，熙熙攘攘。姑娘们忙着招呼不断涌进的客人，丫鬟端起各色菜式来来去去；几位舞娘时而娇吟婉转的歌喉，舞动着艳丽的裙摆，淬着轻盈的步伐。

　　邹莫言感到一束灼热的目光从她踏进月曦楼时就一直定定地射向自己，她终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回眸张望，却被人海掩住视线。颇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她跟着一个装束娇艳的女子上了二楼，心中暗叹自己做女人做得还真是不凡，时常跑到这青楼调戏*，还乐此不疲。

　　“邹公子，霓裳方才说希望能为您弹奏一曲呢~”那女子谄媚地笑着。“噢？素闻霓裳姑娘平日很少弹奏，今日我竟能够有幸听到她的演奏？”莫言眯起双眼，故作惊喜地叹道。“小女子对邹公子可是一见如故呢。”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抱着琵琶的女子撩起帘步入房间，清颜素面，一身落拓的青衣给人以一种超脱出凡尘女子的异感，说不出的清雅。

　　一旁招呼的女子谄媚地笑着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深知今日又有好生意了。

　　“一身男装来到这种地方瞎混的女人，也只有你邹莫言了呢。”霓裳的语气淡然，还带着一丝嘲讽，偏过头不去看莫言笑意愈加深刻的面容。“哦，我就说嘛，霓裳？这名字挺合你口味的~说话还是那么毒辣呢，小裳裳~”莫言止不住嘴角诡魅的笑容。

　　“不要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叫我。”似是无法忍受般旋身，霓裳无奈地咬咬牙，神情颇似被邹莫言气的硬压下怒气的玉熙尘。

　　“那我便合你意好了。从我进了这月曦楼就开始盯紧我，不知是有何事相求呢？”莫言慵懒地瘫在椅子上，用手拖着脸，望向她的目光却突地诡异，缓缓唤出那名字：“轩辕裳。”

　　灯火绚烂，月色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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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取自李建枢《咏月》

【第六章】
临江城外，一个身着粗旧布衣的男子驻足四处张望，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浓浓夜色中，仅有月光洒下满地芬华，周遭便是死亡般的阒静。

　　他的目光终停留在城门边的一台干粮车上——一个农夫模样的男子正靠在干粮旁，草帽掩面，嘴中叼着跟马尾草，一副悠哉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大师兄？”半晌，布衣男子试探性地对着他唤了一声，那农夫却未有任何反应。正当他懊恼自己认错人时，农夫嘴角扬起一抹讪讪的笑容，慵懒的声音传来：“我说阿桤啊，你这单纯的性子何时才会变呢？”

　　萧桤空瞬间松了口气，双眉紧拧，语气颇有些无奈：“大师兄，你又何时才能不开这种玩笑呢？”邹莫言咯咯地笑起来，将头上的草帽摘下，轻轻一跃来到他面前，手摸着自己的下颌，细细打量整整比她高出两个头的他：“恩……阿桤啊阿桤，为何你同熙尘师弟一样，长这么高了！”嬉笑着捶捶他的胸膛，啧啧称赞：“还挺结实！”

　　“大师兄……”桤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有些饿了。”“哈……哈哈~”莫言又猖狂地笑着，而后大摇大摆地领着他走向城门：“走，大师兄带你去好好吃他一顿~想必你憋在那山中也常年未尝过好酒好菜了，此次出山可是个大机会哦~”他突地想起了什么，匆匆跟上她——“对了，大师兄，二师兄这次寻我究竟是为何事？师傅竟肯让我出山，想必……”“哎哟，阿桤啊，你是不是太久不见我，愚钝了？我怎可能知道熙尘他在想些什么？”耸耸肩笑道，邹莫言还是未改她吊儿郎当的本性。

　　默默地点了点头，萧桤空收回目光，低声地嘀咕：“也对，大师兄只会让二师兄生气，并不知道二师兄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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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声色地将萧桤空安顿在王府中暂且住下，玉熙尘并没有太多师兄弟久别重逢的欣喜，依旧是面无表情，准备明日好好将唤他出山的目的仔细解释。

　　邹莫言缄默地躺在屋顶冰凉的砖瓦上，墨色的眼眸中映着夜幕中那抹下玄月，不知在思忖些什么。熙尘无声地来到她身旁，凝视她一阵，开口道：“邹莫言，你可知那右丞相凌溯夜如今势力之大？”“……看来你已察觉了。”慵懒地舒展舒展身子，她缓缓支起身，打了个呵欠：“如今亦无需隐瞒，我跟那凌溯夜老早便相识。”他并未有任何惊讶之意，仅是乜斜她一眼，缓道：“果真如此。八十年前那番预言，是快要实现了。”“你指的是流传至今那‘三分天下’的预言？”莫言蹙眉，却又突地冁然而笑：“呵……”

　　“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