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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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世事无常（上）
山顶上，万物静谧，唯有寒风在动。天机道人默然叹息，在江湖，恩怨与情仇，最伤人、最残酷！不论生死对错，伤的永远是人心！

　　冷淡收回了剑，暗自运了运滞呆不归的气息，额上的冷汗沁出，苍白的脸色更白，上官寒烟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心下抽搐，哑声道：“你内息大乱是不是？真气在体内乱窜，是不是？”冷淡咬紧了唇瓣，压下心底尖锐蔓延的痛楚，却已无力回答。

　　天机道人正要说话，一名小道童从山下惊恐慌张的跌撞跑上来，口中喘着大气，呼道：“师祖，师祖！不。。。。。。不好了，大师伯他。。。。。。他活不成了。”天机道人心中一震，他盯着那小道童，沉声道：“清正，你胡说些什么？”小道童忍不住哭起来，抽咽着道：“师祖，是。。。。。。。是真的，大。。。。。。大师伯自己杀了。。。。。。自己，满地的血。”天机道人听完，神色大变，立刻转身下山。

　　冷淡和上官寒烟顿时怔在原地，不能置信。沈浪涛死了？自刎而死吗？他不应该是那种很随便就会死去的人，太小看他的耐性了。冷淡心中泛起了疑团，眼里露出了深深的讥笑。

　　最后一抹暗淡的天色被无尽的黑夜吞没，风更冷。

　　阴暗的密室里，一灯如豆，映得满室凄凉。天机道人表情悲痛沉重，静静地站在沈浪涛的尸首前黯然不语；身后九名弟子毕恭毕敬贮着，神情悲愤，垂下头注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没有作声。沈浪涛坐跪在地，身体已僵硬；心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满地鲜血，他的神情惊骇、忏悔、绝望。

　　冷淡和上官寒烟默默跟在后面，看着沈浪涛的尸首，没有说话；上官寒烟上前，伸手探了探沈浪涛的鼻息，漠然说道：“沈大侠断气多时，恐怕不能活过来了！”他望着冷淡，目光深邃，又道：“道长，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沈浪涛死了！他终于死了！冷淡怔在地上，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全涌了出来，分不清是什么滋味。自己历尽困难与千辛万苦，母亲交给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而她的心却没有半分喜悦，留下的，只有悲哀。

　　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却因自己，自刎而死！她的心和身像抽空了一样，变得空荡荡的茫然不知所措；十几年来，自己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度日如年，受尽煎熬，每天为报仇而练剑，只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手刃仇人，了却那与生俱来的仇怨。如今，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悲伤，一点一滴从心底消失、剥离。

　　天机道人回首望着冷淡，目光冰冷凌厉，神情像年老的父亲失去爱子一样痛心，目光悲怆，拂尘轻轻颤抖，淡淡的道：“我徒弟已经自刎死了，这下，你心中的深仇大恨也放下了吧？”冷淡道：“母亲交待的仇人有三人，他们虽不是全是我所杀，却都死了。”天机道人缓缓的道：“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就算他与凤凰山庄真的有关系，也已经自刎谢罪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冷淡点点头，道：“不错，他是因我而死，仇恨已了，我也可以向母亲交代了。”天机道人道：“你可知道你自己杀了他，他的女儿也会寻你报仇，冤冤相报，何时方了？”冷淡心在抽搐，冷漠的道：“这些我懂，我也不怨别人，也不抵赖；母亲交给我杀三人的任务我完成了，他们都已死，我再无所恋。”天机道人叹息道：“老道不为难你，你们走吧；希望莫再造杀孽！”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凄惨的哭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一条人影直奔进来，跪在沈浪涛的尸首旁嘶声痛哭，那人容颜美丽，身段苗条，正是他的女儿沈红萼！白衣如雪、温文尔雅的江无痕随后也跟着进来。

　　江无痕的目光看到冷淡，就一直停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过。冷淡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别开了脸；天机道人轻抚着沈红萼的秀发，温言道：“红萼，生死由命，也许你父亲这样做，对他而言，是种解脱！”沈红萼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不住的摇头。天机道人叹了一口气，恻然无语。

　　沈红萼突然跳了起来，从地上抓起一把长剑指着冷淡，恶狠狠的瞪着冷淡，恨声道：“妖女，我爹爹死了，你满意了吧？他死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要杀了你，为我爹爹报仇！”冷淡冷冷的一动不动，道：“你杀得了我么？”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七章、世事无常（下）
沈红萼咬牙切齿，嘶声道：“我跟你同归于尽！”挥剑刺来，胡乱砍向冷淡。上官寒烟一手捏住她的剑尖，冷喝道：“你父亲是自刎死的，与她无关！撤剑！”沈红萼的手剧痛，不由自主松开了手，跪倒在天机道人脚下放声哭泣，道：“师祖，您要为我爹爹报仇啊！”

　　天机道人沉着脸，道：“红萼，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你爹爹命中注定的劫数，谁也帮不了他。武当乃清静之地，师祖乃修道之人，绝不会手沾血气的。”沈红萼指着冷淡，颤声道：“你这个杀人魔女！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的要杀我爹爹，他怎么会抛下我走了，害得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上官寒烟冷笑道：“如果你父亲不是心中有鬼，做见不得人的事，怎会畏罪而死？又怨得了谁？”沈红萼道：“我爹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说来听听，说呀！”

　　上官寒烟冷冷的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以后自会真相大白！”沈红萼乞怜的看着江无痕，道：“江大哥，你是沈家的未婚夫婿，难道你袖手旁观？不想为我爹爹报仇吗？”江无痕神情一僵。

　　密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瞧在江无痕的身上。江无痕有些尴尬，冷淡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了讥笑。他只有苦笑，道：“沈姑娘，天机道长说了，这是你父亲的劫数，旁人是想帮都帮不了的。”沈红萼失望的盯着他，面露冷笑，道：“你是神剑公子，天下人谁不敬畏你？你是不想帮而已，是不是？”江无痕神色不动，天机道人道：“*是老道徒儿未来的爱婿，红萼的去留，自当由你作主，只望好好照顾她。”江无痕轻轻一叹，道：“老道长，恐怕多有不便！情非得已，其中缘由，一时难于说清楚！”

　　天机道人淡淡的看着他，道：“*此话何意？江湖人一诺千金，你不会忘了吧？”江无痕无奈道：“没有！”天机道人正色道：“*，女子最看重的是自己的清白，既然你是她的未婚夫婿？难道你想弃她而去，让红萼被世人贻笑？”江无痕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绝没有拿沈姑娘的清白开玩笑。”沈红萼怨毒地瞪着冷淡，嘶声道：“在他心中，谁也没有这个妖女重要！他可以为了这妖女不在乎名誉、地位，甚至生命，是不是？”江无痕看向冷淡，目光变得温柔忧伤；冷淡整个人呆住了。

　　天机道人惊诧的道：“红萼，你胡乱说些什么！”沈红萼恨恨的道：“师祖，九位师叔，红萼说的句句是真话，江无痕会答应我做他的未婚妻子，是因为当时我姑姑百花谷主用这妖女的命来要挟他，他是为了救这妖女的命才答应的。”

　　往事重提，勾起了冷淡最憎恨的回忆！心仿佛被尖针刺了一下，痛入骨髓。沈红萼恶毒的笑了起来，又道：“但是，虽然是强迫于他，可他亲口应允了我与他的口头婚约，所以只要我一天不解除婚约，他永远也不能和妖女一起，我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在一起！”她说得咬牙切齿，美丽动人的五官扭曲。

　　天机道人皱眉的叹气道：“报应，报应！因果循环，来得真快！”冷淡木然，一动不动；沈红萼冷笑不已，道：“妖女，我是江无痕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和他在一起，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上官寒烟眼里泛起一丝异色，冷漠地盯着江无痕，缓缓的道：“江无痕，难道你想背弃于她？”江无痕默然不答，这件事，自始至终，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心里只是不想伤害别人；上官寒烟道：“既然如此，想必她说的也是真话了！”江无痕还是没有回答他。

　　上官寒烟冷哼的道：“不管真假，我不会拱手相让的。”火花，在他们眼里渐渐溅起。江无痕微微一笑，道：“这些我二人都不能作主。”言下之意是要冷淡自己选择。沈红萼气得全身颤抖，嫉妒无比，又一剑急削而来，厉喝道：“到閰王殿去作主吧。”冷淡感到眼前寒光逼近才惊醒，飘身出了密室。

　　天机道人按住沈红萼的手腕，道：“红萼，师祖不愿看到杀戮，武当是清静之地，有什么恩怨你们下山去吧，唉。。。。。。”沈红萼看看天机道人，又看看死去的父亲，泪湿衣襟，凄然道：“师祖！”天机道人挥了挥手，缓缓的道：“你们好好收葬大师兄！”他不再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爱恨纠结（上）
夜深沉。

　　静谧的武当山中，断断续续传来悲凄无助的啼哭，那是沈红萼哭泣的声音，呜咽断肠。冷淡、江无痕与上官寒烟三人呆呆站在空旷的大殿中，静静听着，默默无语。

　　上官寒烟注视着冷淡，道：“我们该去哪里？”冷淡垂下了头，淡淡的道：“我。。。。。。我想去凤凰山庄看看！”江无痕淡然一笑，接口道：“你应该回马婆婆那里，毕竟因为你，才会莫名的扯上了九幽门的杀手！”冷淡不敢正视他，避开了他的目光，覆下眼睑，掩住了自己的心事，沈红萼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却字字清晰，印在了心上。

　　错误的开始，错误的结局，错得却是人生！错过了，再也没有了回头路！无尽的哀伤，在她心底凝结、延伸，像致命的毒药，渗入血液中，只有痛，最刻骨。

　　冷淡心好累，只能用冷漠来掩饰内心的纠结，轻轻咳嗽起来，上官寒烟看着她，道：“你又咳嗽了。”冷淡道：“没事。”漠然地看了二人一眼，道：“我要杀的三个人都死了，去看过凤凰山庄后，我就回母亲那里了，从此，我再也不踏足江湖。”江无痕心中一紧，凝视着她，道：“不想查清楚凤凰山庄灭门惨案了么？以及神秘人抢走的紫玉龙王珠。”

　　冷淡神情冷漠，冷冷的道：“我不是凤凰山庄的人，紫玉龙王珠再好，也不过是个身外之物，我不想再找回来，那些人那么喜欢就让他们拿去吧。”江无痕怔了怔，道：“你不可能脱身而去，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是不是凤凰山庄的传人，你都不能置身事外，这就是江湖。”冷淡冷哼一声，道：“我从不承认我是凤凰山庄的人，我只是个冷家人。”

　　江无痕淡然一笑，道：“你会凤凰山庄的绝传的凤凰剑，你是凤凰山庄唯一的后人，大家都想得到凤凰剑谱，你能安然离开吗？”冷淡冷冷的道：“江湖人贪婪、阴险、狡诈，总是想掠夺别人的东西占为已有，只要有人来问我要凤凰秘笈，我就杀无赥！”江无痕道：“所以我们就顺着紫玉龙王珠的线索找下去，一定可以找出幕后主使人。”

　　上官寒烟点头道：“不错，而且你的咳嗽没有好，还需我来配药治疗。”江无痕似笑非的看了他一眼；冷淡沉思着，上官寒烟讥笑的问道：“江大公子，你是要陪我们一起去吗？”江无痕微笑，道：“当然，这件事我一直在查，我绝不会放手的。”冷淡见二人明嘲暗讽地说话，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寒烟淡淡的道：“你的身份，好像。。。。。。身不由已！”江无痕神情漠然，道：“只要有人明白，那重身份，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就行。”冷淡心一跳，她知道，他所说的“有人”就是自己！他是在暗中告诉自己，那重身份，他不会当真！

　　上官寒烟冷笑，他是聪明人，岂会不懂他话中之意？道：“但愿真如你所说！”江无痕正待答话，一条人影飞奔而来，扑在他的怀里，娇弱无依，嘤嘤哭泣着：“江大哥。。。。。。你真要走吗。。。。。。真的要离开我吗？”江无痕猝然之下，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冷淡，神情尴尬；想推开她，却终归不忍，无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留在武当好好的。。。。。。陪陪天机道长！我还有要事要办，不能长留于此！”

　　沈红萼反而抱紧了他的腰身，轻轻颤抖，道：“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冷淡还是面无表情的站着，眼神飘向了漆黑的苍穹，仿佛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上官寒烟则一脸讥笑，在看好戏；江无痕更难堪，道：“你留在武当，是为了你好。”

　　沈红萼摇头道：“不要。。。。。。我好害怕。。。。。。”江无痕叹气，无奈道：“你听话就是，回房去吧！”沈红萼顿时停止了哭声，陡然抬起了脸，凝满了怨毒，切齿道：“你是为了她，是不是？你要随她一起离开我，是不是？”她指着冷淡，眼里的恨，恨得入骨，恨得凄凉。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八章、爱恨纠结（下）
冷淡冰雪般，一脸淡漠，既不生气也不动怒，冷冷的目光瞧着沈红萼，露出了深深的嘲笑。沈红萼瞪着江无痕，悲愤无比，嘎声道：“是不是？你说！”江无痕退开一步，静静的道：“就当是吧。”沈红萼骤然变色，突然放声笑了起来，笑得声嘶力竭，渐渐无力。

　　冷淡蹙起了秀眉，目光移向了她，冷冷的道：“你笑什么？！”沈红萼怨恨的道：“妖女，他为了你，竟然背弃信义，舍我而去！江无痕，你这种无情无义、寡情薄义之人，在江湖上，只会令人唾骂你！鄙视你！”她恶毒地怪笑起来，又道：“神剑公子如此对你！不知有多少女子嫉妒于你！就算死了，你也应该毫无遗憾了！”江无痕依然淡然，看着她，只是露出了怜悯之色。

　　沈红萼眼里又泛起了凄凉，无助地望着江无痕，颤声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江无痕叹气，道：“回去吧！”他对她，永远都只有客气和疏离，剩下的，也仅是江湖道义而已。

　　冷淡淡淡的望着上官寒烟，道：“我们走吧！”上官寒烟怔了怔，看看她，又看看江无痕，道：“我们？”冷淡冷着脸，道：“是的。你不想随我离开？”上官寒烟顿时笑了起来，点头道：“当然要。”冷淡道：“还等什么？”说完，不再看江无痕一眼，独自出了大殿。

　　江无痕默然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孤独而单薄，他的心生生发痛；再一次，她从他的视线中，擦身而过，衍生在彼此心底的陌生，越来越深邃，像刀刃，冰冷而无情。

　　夜色下的石阶，幽暗阴冷，蜿蜒漫长，像没有了尽头的黄泉路，充斥着死亡和诡谲。寒风肆无忌惮地打在冷淡单薄的身上，彻骨寒冷；她一直没有回头，她知道如果回头，自己会没有勇气走出武当山，走出江无痕的视线！风再冷，也不及她此时的心冷。

　　上官寒烟瞧着她木然无情的脸，心却在苦笑，有些妒忌，有些失落；就算她和江无痕分隔得再远再久，都割不断他们之间烙下的情愫，像一根看不见的尖针，刺在他们心上，相互折磨，又相互痛楚。

　　错过，分离，重逢，相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如此伤害对方？要默默承受着无言的悲伤？难道一直这样伤着，不会疲惫，不会麻木？江无痕的眼神，騙不了人，他对冷淡的情意，并不浅，而冷淡对他。。。。。。所有心事，都掩饰在了冷漠背后，却又真实。

　　上官寒烟忍不住叹气，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觉得力不从心，又舍不得放下！世间唯有情